日子过得飞快, 眨眼即是二月，今日穆以尧和一群孩子要去参加县试, 韩老先生年事已高，由顾川带这群小少年去考试。
穆以尧今年十二岁, 眉目清隽，目光沉静, 站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同窗里格外显眼，身上衣服虽陈旧，却洗得干干净净, 温文尔雅的少年郎。
“先生来了…”眼尖的学生遥遥看见顾先生过来了。
顾川不是自己过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和…大尾巴。
事情是这样的, 他出门前。
“爹爹，你要去镇上吗？”小葡萄眨巴着大眼睛, 一把抱住爹爹的腿。
顾川垂眸看抱住他腿的小豆丁, 试着动了动腿, 小葡萄抱住爹爹不撒手, 小身子跟着爹爹晃啊晃, 简直一个小无赖。
顾川不动了：“嗯。”
小葡萄：“我也…”
“不行。”不等儿子说完，顾川立刻拒绝。
“爹爹…”小葡萄昂着大脑袋撒娇，眼睛忽闪忽闪，一声爹爹拖长尾音，想要爹爹带他去。
顾川不为所动：“放手，跟笨笨玩去。”
小葡萄装作听不到，把脸埋在爹爹腿上。
倒是小黑狗听到主人叫它的名字, 狗碗里的饭也不吃了，摇着尾巴热情的跑过来，围着顾川和小葡萄转圈圈。
于是顾川被儿子和一条狗包围了。
最后还是苏筝解救他的。
“儿子，我们送爹爹出门好不好？下午娘带你去镇上找外公。”
苏筝答应了给小葡萄买他爱吃的肉肉，小葡萄这才放开爹爹的腿，转而去牵娘亲的手，一脸乖巧，浑然不见刚刚的无赖样。
一大一小，加上一条丑不拉几的黑狗，一起送顾川出门了。
“先生，师母。”
一群大孩子见到两人，礼貌问候。
“尧哥哥！”小葡萄亲热的跑过去拉穆以尧的手。爹爹说尧哥哥要学习，让他不要去打扰尧哥哥，他都好久没见着尧哥哥了。
“小葡萄。”穆以尧对小葡萄笑了笑，抬头冲不远处的师母露齿一笑，身上渐渐有了十二岁少年人的朝气，而不是像刚刚，站在一群人中，虽温润，浑身却透着一股疏离。
“对不起，我来晚了。”窦东匆匆赶来，初春的天气，他额上冒了一层细汗，昨晚帮他娘磨豆子，早上睡过了。
“这个带着，你们路上吃。”窦东把手里的豆渣鸡蛋饼递给穆以尧。
三年时光过去，当初虎头虎脑的男孩，长成了比苏筝还高的少年郎。
穆以尧接过食盒：“谢谢。”
窦东挠挠后脑勺，对这些一起长大的玩伴说：“我在村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他不去参加县试，参加了也浪费，他心里有一个计划，谁也不知道。
小葡萄眼睁睁看着爹爹和一群哥哥都坐马车走了，小小的人儿撅着嘴，扭头找娘亲。
窦东蹲下身子问他：“小葡萄要不要去东哥哥家玩？”
小葡萄歪头想了想，摇头拒绝：“下次去玩。”他要和娘亲去镇上。
窦东遗憾道：“那好吧。”
他向师母告辞，自己先回去了。
小葡萄心心念念想去镇上，苏筝也不耽搁，带着儿子去镇上了。
“娘，买糖葫芦！”小葡萄一到镇上就掀开车帘四处看，看见红红的糖葫芦，一脸开心的让娘买。
苏筝下去买了两串，娘俩一人一串。
苏筝咬了一口她的糖葫芦，好酸，酸得她皱起眉头，她看了一眼傻儿子，小葡萄吃得津津有味，似乎一点都不觉得酸。
“儿子，你的糖葫芦，能不能给娘亲咬一口？”
小葡萄大方的把糖葫芦送到娘亲嘴边。
苏筝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小葡萄的糖葫芦很甜。
苏筝把她的糖葫芦给小葡萄。
小葡萄不疑有他，接过糖葫芦就大口的吃了，酸得他打了一个激灵，整张小脸都皱起来，他看看手里的糖葫芦，眼里满是困惑：“娘…”这糖葫芦怎么和刚刚的味道不一样？
苏筝被小葡萄的反应逗得笑瘫在坐垫上：“哈哈！小傻瓜。”
小葡萄意识到娘亲捉弄他，生气了，一路到了苏家都用屁股对着娘亲，气得腮帮子鼓鼓的。
苏筝戳戳他的小屁屁，软软地说：“别生气了，是娘亲的错。”
小葡萄奶声奶气地：“哼！”
“你饿不饿啊？”
“不饿！”
“那娘亲去吃了哦，有红烧肘子，松鼠桂鱼，板栗烧鸡，红糖糍粑……”苏筝扳着手指头一个个数，其实她哪里知道厨娘做了什么菜，只是挑了几样儿子喜欢吃的说。
小葡萄慢慢地把屁股转过来。
苏筝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吃了，娘亲自己去吧。”
她转身打算下马车，衣服被小葡萄的手指揪住了。
小葡萄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娘亲：“真的有红烧肘子吗？”
苏筝硬着头皮说：“…有。”
小葡萄满怀欣喜的牵着娘亲的手去吃饭。
“鱼，肉肉，青菜，蛋蛋…”小葡萄一样样看过去，并没有红烧肘子！他受到了欺骗！他很愤怒！
这时苏筝夹了一个鸡腿给他：“鸡腿吃不吃啊？”
鸡腿在小葡萄眼前晃了晃，小葡萄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咬了一口。
鸡腿炖得酥软，小葡萄吃着鸡腿，一时忘记红烧肘子了。
吃完午饭苏老爷要去铺子里看看，他问外孙：“小葡萄要不要和外公一起出去啊？”
小葡萄一丝犹豫都没有：“要的要的！”
苏老爷笑呵呵地抱着宝贝孙子走了。
苏老爷在铺子里露了个脸，大致的看了看，现在能留在铺子里做事的，都是忠心耿耿的老人，他没什么不放心的。
苏老爷特意带着孙子去老友的茶馆坐一坐。
“苏老爷来了，我家老爷在楼上雅间。”小二作势要领苏老爷上去。
苏老爷摆摆手：“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上去就行。”
他理理衣服，看看玉雪可爱的孙子，昂头挺胸地带小葡萄上去了。
苏老爷笑着说：“路过你这儿，就来你这儿坐坐，赶巧了，你正好在。”
钱老爷很是困惑，他每年这个时候都在茶馆听书啊，已经养成习惯了。
“老苏，你是不是年龄大的，记性不行了？”
苏老爷把小葡萄放在椅子上坐好，“哎，别说，这一天天的，被这小子缠的呦，确实经常忘事儿。”
钱老爷：“……”懂了，这是来炫耀孙子的。
“小葡萄，跟钱爷爷问好，这是外公的好友。”
“钱爷爷好。”小奶音一颤一颤的，白白胖胖，长得又好，确实喜人，难怪这老家伙特地带出来炫耀。
苏老爷在外孙身边坐下，把糕点推到小葡萄面前。
小葡萄有吃的就开心了，坐在倚子上两条短腿一晃一晃的，悠哉的很。
不过小葡萄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他扯扯外公的衣袖，害羞地说：“外公，想尿尿。”
吃了糕点喝了茶，不想尿尿才怪。
苏老爷向好友说了一声失陪，带小葡萄去如厕。
“那个黄昳在你手底下，你这么对她，若打压的太狠，日后她得势了…”
吴夫人不屑地撇撇嘴对闺中密友道：“不必担忧，她翻不起浪来，我家那位现在迷恋上一位歌姬，正乐不思蜀呢，哪里还会想起她？”吴老爷最好美色，尤其失去举人的权势后，整日醉生梦死，黄昳如今灰头土脸的在后院干活，又老又憔悴，估计老爷见到她，不仅不会勾起旧情，反而还会被吓一跳。
黄昳，是黄氏的名字。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苏老爷恍惚了一瞬，随即带着孙子离开。黄氏在苏家时，他从未苛刻过，分开时，自认也是仁义至尽，她过得如何，都不关他的事儿。
小葡萄牵着外公的手：“外公，我们回家吗？”
“小葡萄想回家了吗？那我们就回去。”
小葡萄点点头，一脸严肃地说：“娘亲肯定想我了。”
苏老爷抽抽嘴角：确定不是你想娘亲吗？
离开娘亲大半天，小葡萄一到家就跑去找娘亲。
“娘亲！”他迈着两条粗腿跑到后院，傻傻的看着娘亲手里的线。
苏筝无聊，正和丫鬟放风筝呢。
见到儿子回来了，向小葡萄招招手：“过来。”
她把线盘给儿子拿着，指导儿子放风筝。
小葡萄拿着线盘新奇的很，仰着脑袋看天上的风筝，很快他就不满足站在原地拉着风筝了，迈开腿试着跑了几步，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儿子。
“娘亲，看我！”他兴奋地扭头冲苏筝说，脚上加快了速度。
可能是衣服穿的厚，眼睛又没看路，他跑起来一个没注意，脚一歪，四脚朝地的摔了。
旁边的丫鬟惊呼一声：“小少爷！”连忙跑过去把小葡萄拉起来。
这一摔，风筝线断了，风筝飞走了，小葡萄盯着光秃秃的线盘，双眼蓄满了眼泪，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是不是手手痛？”苏筝拉过他检查，两只手掌蹭破了皮。
“不哭啊，娘给你上药，上完药就不痛了，下次不能跑这么快了，知道吗？”
小葡萄委屈地掉眼泪：“风筝飞走了！”
苏筝轻轻吹了吹他手上的伤口：“没关系呢，它还会回来的。”
“是吗？”小葡萄仰头看天空，风筝已经不见了。
苏筝肯定地点头：“会的！”她让丫鬟再去买个一模一样的。
上完药小葡萄问娘亲：“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啊？”
苏筝吻了一下他的额头：“明天就会见到爹爹了。”顾川今晚应该会陪着学生睡在客栈。
小葡萄中午没睡觉，苏筝稍微哄了哄，他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睡醒吃到了苏筝特地吩咐厨娘做的红烧肘子。
他两只手抱着一个肘子啃，整张脸都埋进去，吃得满面油光，津津有味。
苏筝在一旁扶额，小葡萄每次吃完肘子，浑身上下都得换一遍。
倒是苏老爷，看着外孙吃得香，不知不觉地跟着外孙多吃了半碗饭。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真的打算日万的，奈何…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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