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筝是被渴醒的。
她起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了几大口。
抹抹嘴巴去厨房找吃的。
吃完饭她装了几块点心，带上糖葫芦，去回村的必经之路等尧尧，这个时辰他放羊应该快回来了。
“这不是顾先生家的？”
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妇人，身材小巧，梳着简单的发鬓，脸上挂着爽朗的笑，让人一见心生好感。
苏筝记得她是村里卖豆腐的，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有一次她拎着棍子追村里一个老赖，追了大半个村让他付钱，实在是记忆犹新。
苏筝对她笑了笑：“是。”
“哎呦，真巧，走走，我家就在前面，去我家坐坐。”说着话就拉苏筝走。
苏筝敌不过她的力气，不由自主的跟她走了几步，“等等，等等，今天不行，我今天有事，改天再去你家。”
窦东娘听到她说有事倒也不意外，没事人不会站在村口，她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你是在等顾先生吧？”
不等苏筝回答，她又自言自语说：“是了，私塾马上散学了。”她还以为能截个胡，把顾夫人拉到她家坐坐。
本来打算解释的苏筝：“……”算了。
窦东娘絮絮叨叨地说：“我家要多谢谢顾先生，他来之后，我家东子都不逃课了，所以想请你去我家坐坐。”她儿子不仅不逃课了，还经常背书！要知道以前她揍他都没用，这都是顾先生管教有方，碰到顾先生夫人，她想和对方打好关系，顾先生就算偶尔去她家买豆腐，给的钱也只多不少，从来不占便宜，她想讨好也没处讨好。
苏筝看着窦东娘欲言又止，她觉得她儿子不逃课了，十有八九是被顾川吓唬得。
窦东娘促狭地笑笑：“我就不打扰你了，改天一定要来我家坐坐，我家好认，这条岔路拐个弯过去就是。”
苏筝应下：“好。”
窦东娘：“那我先走了。”走出一段距离还回头对苏筝神秘地笑，哎呦，夫妻俩感情可真好，不过想想顾先生那张脸，感情好也正常，不得看紧点儿吗，据她所知，现在村里还有人惦记顾先生呢。
想当初顾先生在这里落户时，村里多少未出阁的姑娘家虎视眈眈，结果没多久，镇上的小姐就追过来了，别说，这两人可真般配，男的俊女的也俊。
苏筝：“……”她觉得窦东娘的笑好像怪怪的。
“师母。”
还没等她想明白窦东娘笑容的深意，就听见尧尧的声音。不过，
“你叫我什么？”之前尧尧可没这么叫过她。
穆以尧脆生生的重复：“师母啊。”他现在每天都抽出时间跟顾先生学习，可以光明正大的叫苏筝师母了，之前他都是在心里偷偷叫。
苏筝见他欢喜的样子，没问他怎么突然改口了，揉揉穆以尧的脑袋，“行吧，你想叫啥叫啥。”虽然师母听起来好老，但是，她都要当娘了，师母她也可以！
“这个给你。”她拿了一路的糕点和麦芽糖。
穆以尧有些不好意思，顾先生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是待他很好，还帮他交了束脩，师母则见到他就给他吃的，他没有什么可以给师母。
苏筝见他不接，笑眯眯的把吃的塞他怀里。
穆以尧低头看着脚尖，余光扫到了三只雪白的羊。
穆以尧：“！！！”
他献宝似的开口：“师母，你喜欢喝羊奶吗？”之前给爷爷看病的大夫说喝羊奶对身体好。
苏筝摇头：“我不喜欢，留着你和爷爷喝吧，你多喝点，可以长得更高。”
见小孩失望地垂下脸，苏筝赶紧接着说：“但是我喜欢和你玩，明年你还可以过来陪弟弟一起玩。”
弟弟？穆以尧眼睛亮了亮：“好！”他喜欢弟弟，但是叔叔家的两个弟弟都不爱跟他玩。
“好了，你快点回去吧。”
苏筝目送穆以尧赶着羊回去了，她自己也打算回去，突然想起窦东娘说的话。
要不要去接顾川一起回去？
大脑还没想好，肢体已经替她做了选择。
私塾已经散学了，一群孩童背着布包，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和身边的小伙伴眉飞色舞的说话。
见到苏筝纷纷恭敬的打招呼：“师母。”
苏筝：“……你们好。”以前她经常来这里找顾川，把顾川骗到手以后，她就没来过私塾了，不知道这群小崽子改了称呼。
她像模像样的嘱咐：“赶紧回家吃饭，别在路上玩耍了。”
“知道了！”一群小崽子风一般地跑了。
苏筝见人都走光了，她悄悄走到窗户底下，探出个脑袋，打算看看顾川在干啥。
出乎意料，里面还有个小胖墩没走。
小胖墩此刻坑坑巴巴地背着书，略有些黑的皮肤泛着红，顾川面无表情的立在他身前。
隔着一段距离，苏筝都能感受到他的难过。
她感同身受，背书太难了。
窦东一边结结巴巴的背书，一边壮着胆子抬头偷偷瞄先生，发现刚刚还冷着脸的先生，此刻嘴角竟然扬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笑了？窦东仔细看了一眼，确定自己没看错。
他这一打岔，直接把后面要背什么给忘了。
“嗯？”顾川低头看他。
窦东心里紧张，手心开始冒汗：“先生……”
说起来也奇怪，顾先生不打人不骂人，偏偏大家就是怵他，他静静看着你时比打骂还吓人。
顾川收回视线：“回家继续背，明日我还要检查。”
“我错……啊，先生，是，是，我这就回家背去！”没想到今天这么轻易就过去了，窦东喜于言表，生怕先生反悔，拽住他的布包一溜烟跑出了门，身体虽胖，动作灵活的很。
顾川看向窗口，刚刚冒出头的脑袋这会儿已经不见了。
他把桌案简单的收拾了下，锁上教室门，苏筝正站在不远处。
他走过去，“给你留的粥喝了吗？”
苏筝摸摸肚子：“喝了。”
顾川随口问：“晚上想吃什么？”
“我想吃辣的。”苏筝吸溜了两下口水。
顾川点头：“知道了。”
苏筝瞄了瞄他的脸色：“如果以后我们的儿子，也背不出书呢？”
他可不能板着脸吓唬儿子！本来儿子性子就敏感，被吓出毛病了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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