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萧景廷给挑的那匹黑马略有些高大, 阮清绮上马时不免要借了个力, 还是搭了搭萧景廷的手,但她到底是有经验的,跨身上马的动作干脆且利落。
燕王远远看着,便知道阮清绮比之阮樱樱来还是有些底子的,越发不看好阮樱樱。
只是, 阮樱樱这会儿正一派欢喜, 显然是听不见话的, 燕王犹豫片刻也没多说,只温声叮嘱她:“皇后应该也就是想要试着跑一跑,不会与你计较的。你就当时跑着玩,也别太快了,小心别摔倒。”
阮樱樱抿了抿唇,软声道:“王爷教了我这样久,费心劳神的, 我心下实是感激的都不知该怎么说了。正好皇后也在, 我这是想着试试手,正好也叫旁人都知道您教得有多好......”
她身上穿着的骑装是来西山前徐氏特意让人给做的,葱绿配柳黄,本就是极娇嫩鲜妍的颜色, 越发衬得她肌肤雪白, 脸若莲瓣。
此时,她正在一边,仰头去看燕王, 乌发覆额,明眸皓齿,单是那依依的姿态便十分的惹人怜爱。
虽然燕王适才也觉着阮樱樱莽撞冲动,可心下到底是喜欢她的,对上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明眸,听着她细声软语,终于还是软了心肠,就连语声也缓了许多:“那你也该小心些,你自己的安全才最重要。”
阮樱樱嫣然一笑,语声里不觉便带了一丝丝的甜:“就算是为了王爷,我也会小心的。”
燕王看着她的笑容,到底没再说下去。
一侧的阮行止直到此时方才加了一句:“你小心些。”
阮樱樱想着阮行止适才偏帮阮清绮的话,心下便有些不喜,只下意识的露出笑容,朝着阮行止一笑:“嗯,哥哥放心吧,我都省得的。”
其实,无论是燕王还是阮行止都能想到阮樱樱与阮清绮两人一起上场,阮樱樱必要吃个大亏,只是眼见着阮樱樱如此信心十足,他们那些话便也都说不出口,只想着到时候多看着点,不叫出事便好了。
阮樱樱就着燕王的手上了马,这便有模有样的骑着马上前去。
阮清绮已是骑在黑马上,好整以暇的等着她,见她过来便拉了拉马缰,作出将要前行的架势,口上则是徐徐道:“二妹妹且不必急,我们才上马,还是先慢跑一会儿,稍作适应。”
阮清绮很是了解自己那个继妹的性子,由此及彼,自然也就了解阮樱樱的性子——真正的既自傲又自卑,自己这般说,她只会越发的不肯服输,越发的要与自己争抢。
果然,阮清绮话声一落,阮樱樱便已脆声应下:“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她重又抬手挥动马鞭,显是想要趁机抢在前头,压过阮清绮。
阮清绮早便算到了她的反应,紧接着便一夹马肚,她身下的黑马便也跟着跑了起来,竟是正好比阮樱樱快了半个头。
阮樱樱本都想好了要借此压人一头,没成想却被阮清绮抢了个先,脸上神色便绷不住了,一时红一时白的,难看至极。
亏得如今两人都在马上,切马速也都不慢,边上无人,阮樱樱这变脸的本事也就只阮清绮一个看见了。饶是如此,阮清绮也觉着大大的出了一口气,胸臆为之一舒,说不出的舒畅,就连说话时的语调也轻快了许多:“二妹妹应是初学吧?这速度会不会太快了。要不我还是慢一点,等一等二妹妹你?”
阮樱樱:“......”
阮樱樱听着这话,脑中一阵阵的嗡嗡响,一口血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险些便要呕出血来了。她最是忍不了这个,眼眶都急红了,身子似也跟着晃了晃。
可惜,这会儿边上可没有人替楚楚可怜的阮樱樱说话,阮清绮便耐着性子等她回答——阮樱樱这人记吃不记打,必是不会轻易对她认输的。
果然,很快便听见阮樱樱咬着牙挤出声音:“不必!”
说话的同时,她扬起手上的马鞭,身下的白马也跟着加速了,眼见着便要超过身前的阮清绮了。
阮清绮早有防备,自不会就这样教她超过去,也跟着加了快了速度。
其实,眼下这般速度对于阮樱樱与阮清绮这样的初学者来说已经是很快了,再快只怕就要稳不住了。然而,阮樱樱却是被逼急了:她适才信心满满,若真是输了阮清绮,岂不成了笑话?更何况,阮清绮那神态、那声调,分明就是故意嘲讽她——是了,阮清绮答应的这般干脆,肯定是早就想好了,故意算计她,要看她笑话的!
此时的阮樱樱自不会觉得这事本是自己开口提起,也是自己一口答应,想要借此压过阮清绮而起的;她只恨阮清绮先时故意藏拙,如今又装腔作势的算计她、玩弄她!
她一向敏感,情绪激荡之下越发不肯服输,不由连连挥手扬鞭,非得要加快速度,超过阮清绮不可。
阮清绮虽是早就估算好了她这反应,见此情况还是不由暗自摇头:就阮樱樱这样控制不住情绪,一激就要失控的,摔断腿估计也是.......
阮清绮一面想一面让开了些,没等她心下的那个念头转过去,电光火石之间便听得一声惊惶的叫声。
紧接着,便看见那匹很是温顺的白马终于被连连挥动的马鞭所惊动,竟是撅蹄子甩了甩,,骑在它身上的阮樱樱本就坐得不稳,此时自然就被甩了下去。她对此实是没有半点准备,只来得及发出惊惶的叫声,很快便摔倒了递上去。
阮清绮面无表情的想着:看样子,摔断腿这事不是“估计”,而是肯定了。
当然,想归想,阮樱樱都当着她的面直接摔下去了,阮清绮也不好装眼瞎没看见,也跟着拉住马缰,翻身下马,跑着上去查看:阮樱樱已经晕过去了,此时正软软的瘫在地上,乌黑的发髻散乱开来,掩住了大半张脸,仍可看见她面容苍白,雪面覆尘,颊边还有细微的擦伤,蹙眉闭眼,形容楚楚。
阮清绮一面叫传太医,一面在心里暗想:阮樱樱这也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可别是恼羞成怒,索性装晕逃避吧?
当然,这想法实是不好与人说,身后的燕王与阮行止见此情景也都急忙忙的跑了上来。
阮清绮十分自觉的让出位子,让给这两人心急如焚的男人。
阮行止原是走在前头,只是蹲身去看时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微顿,动作也慢了一拍。于是,晕倒在地上的阮樱樱便被燕王揽到了怀里。
眼见着燕王一面揽着人,一面探手去看怀里人的脉象,阮清绮也不免感慨了些男女主角的情比金坚,随即又端出愧疚模样,很是虚伪的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都怪我,一时没跟上,竟是看着樱樱摔下来,救助不及......”
“此事实是怪不得娘娘,是樱樱她自己冒失了。”燕王看过脉象,虽心急却也没失了分寸。再者,他素来理智,也知道这事实是怪不得阮清绮,很快便抱着晕厥过去的阮樱樱起身,转口道,“只是,樱樱现下摔得厉害,还是要早些处理才好。马场这头实是不方便太医救治.....不如,便叫本王先带她回去?”
阮清绮自不会拦着,但她并未立时应声,反倒看了眼施施然走过来的萧景廷。
萧景廷走在后头,姿态从容,施施然的——当然,他的步子其实也不慢,只是前头有健步如飞的阮行止与燕王作对比,便越发显得他步履轻缓。不过,他倒是正好赶上,主动开口,口气倒是难得的关切:“皇叔说的是!二姑娘这情况耽搁不得,皇叔也不必这般多礼,还是赶紧带人过去吧。”
有了萧景廷的话,燕王也不耽搁,立时便抱着晕厥过去的阮樱樱往回走。
阮行止犹豫片刻,到底还记着身份礼仪,没有立时跟上去,先与前头的萧景廷与阮清绮行了一礼,口上道:“臣妹出事,臣实是放心不下,还望陛下与娘娘圣度宽宏,容臣随之一看。”
阮清绮实在懒得看这张脸,摆摆手,示意对方赶紧过去:其实,这时候她也该一起过去看看的,只是她心知这时候过去说不定就要撞上阮修竹这个超级大渣男了——她如今见着阮行止这个渣哥已经快要受不了了,这要是在看见阮修竹岂不是要恶心吐了?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所以,阮清绮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就没说要跟着去,只抬手抚了抚额角,为自己解释道:“二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我原也该去看看的。只是,今儿出了这样的事,二妹妹还是当着我的面摔下来,我这心里实在是......唉,我如今胸口还砰砰跳着呢......”
说着,阮清绮又看了眼萧景廷,想叫他给帮个腔。
萧景廷会意,十分配合的伸出手,揽住了阮清绮的肩头,温声接口道:“朕瞧皇后脸色也不大好,还是不好在外头吹风,先回去叫太医看看吧,可别惊处病来。”
察觉到萧景廷的动作时,阮清绮的肩头下意识的紧绷起来。
萧景廷却状若无事,仍旧是端着脸,伸手将人揽到了自己怀里,仿佛是准备安慰受惊过度的皇后。
阮行止却并未立时心里告辞,仿佛还有什么话想说,欲言又止的看了阮清绮一眼。
萧景廷注意到他的目光,顺势将不甚服帖的阮清绮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冷冷扫了阮行止一眼,赶人般的道:“赶紧去吧。”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皇后这里还有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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