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萧景廷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冷眼注视着面前形容狼狈的两个妃子, 不发一言。
他目光如刀,锋锐雪亮,仿佛能割破人的血肉面皮,露出内里来。
也正因此,德妃与淑妃两人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连忙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冠仪容, 上前行礼, 低垂螓首。
只是, 这两人显然还有些情绪,眉梢眼角都有些红了,泪眼汪汪的看着萧景廷。
阮清绮站在萧景廷身边, 看在眼里, 心里更是讶异, 正琢磨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时,忽的便听见萧景廷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萧景廷便侧眸看了她一眼, 虽不曾开口, 眼里的意味却还是极清晰的。
阮清绮:啊,差点忘了,我不是来看戏的!我是来解决麻烦的,或者说拉仇恨也行。
反应过来后,阮清绮很快便收敛起那看好戏的态度, 清了清嗓子,端着皇后的架子,肃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德妃和淑妃都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争先恐后的开口辩解。
德妃:“娘娘,都是她.......”
淑妃:“娘娘......”
两人声音撞在一处,不约而同的顿住声,转目去看对方,目光闪烁。
见状,阮清绮也冷了脸,厉声斥道:“都闭嘴!你们两个正一品妃子,当众厮打成这样,成何体统?当着我与陛下的面竟还敢摆出这番神态!你们这样胡为,若是传到太后那里,岂不还要累太后她老人家动怒?”
阮清绮一发火,德妃与淑妃两人虽心下不服但也不得不作出驯服模样,低头听训。
阮清绮也没有兜圈子,先问德妃,道:“德妃,你年长些,这回便由你先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被人点了名,德妃反松了口气,情绪也稳定了许多。
她抬手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低声回道:“娘娘容禀,妾也是幼承庭训,熟读诗书的,此回之所以这么.....这么不顾体统的与人撕闹,实是她欺人太甚。她居然......“
说到一半,德妃像是想起什么,脸色忽的涨红,不由又看了眼左右,既羞恼又忐忑。
淑妃这会儿也不装娇滴滴的小白莲了,当即便冷笑着催问道:“你倒是说啊,在陛下与娘娘跟前摆出这幅样子又是做什么?”
德妃脸色有些难堪,但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陛下,娘娘,此处人多眼杂。可否容妾等入殿细说?”
阮清绮看了眼萧景廷。
萧景廷显是有些不耐的——他连米粥都没喝就跟着来了,偏德妃与淑妃这两人还这么不识趣......不过,看了眼边上的宫人內侍,萧景廷还是微微颔首,主动抬步往里走去:“行了,进去说吧。”
一众人这才都跟着入了内殿。
宫人內侍们也都退了下去,只余下阮清绮、萧景廷以及德妃、淑妃四人。
边上没了人,德妃便再忍不住,哭着跪倒在地上,哀哀哭道:“陛下,实是淑妃欺人太甚——她竟私下使人趁夜偷入妾的玉棠殿,意图侮辱妾,借此拿捏妾!妾......妾乃天子妃,岂可受此侮辱?好不容易才避了这桩祸事,自是要来与淑妃讨个说法,谁知淑妃还不肯认,甚至还出言嘲讽.......”
“陛下,妾求陛下为妾做主,严惩此等奸恶小人,肃清宫闱,以儆效尤.......”说到最后,德妃似又想起了自己昨日的惊险,又是后怕又是惊惧,伏地痛哭起来。
以往,德妃哭时还讲究个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此时却是再顾不得什么。她伏地痛哭,形容狼狈,哭声凄楚,再没有往日那楚楚之态。这般看着,倒是更加真切了些,也更加令人同情了。
德妃话声未落,淑妃便也急切的为自己辩解起来:“陛下,娘娘,妾冤枉!妾今日好端端的呆在披香殿里,谁知德妃姐姐就上门问罪来了,还未说上几句便上手来扯妾的头发,还当着宫人的面将妾的头往地上磕.......”
说着,淑妃还捋起乌发,露出自己被磕破的额头作为证明。
虽说淑妃素有心机,惯爱装样子,可她也是家中娇宠长大的幼女,哪里受过这委屈,说着说着便掉下泪来:“也不知妾究竟是哪里惹到了德妃姐姐,竟要受此误会,被这般磋磨......还求陛下与娘娘一定要为妾做主才是。”
德妃可不相信淑妃这话,当即便冷笑道:“你也就会掉眼泪了,说几句漂亮话了。当初,我被禁足,难道就没有你的设计?如今你这手段越发阴狠,面上倒是越发会装了。”
当初,黄御史之女在御花园落水,便是淑妃宫里的人救下的,因此揭露了德妃手段,才有了后面德妃被禁足之事。德妃并不傻,便是当时不曾想到,久了自然也能自己想明白。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德妃心里虽是清楚却也没往外说,面上仍旧是你好我好的塑料姐妹情。直到如今,自己寝殿被人半夜偷入,险些被人侮辱,德妃方才再忍不住,直接上来与淑妃讨个说法。
也正因此,淑妃的话,德妃是半句也不肯信的。
淑妃被德妃这般一堵,脸色也有些难看,雪腮上凝着泪水,瞪大眼睛看着德妃,说的话也不客气了:“禁足之事,乃是陛下口谕,姐姐这般说,难道是质疑陛下吗?”
眼见着这两人说着说着便吵了起来,阮清绮还是咳嗽了一声,开口追问道:“德妃,你怎么确定昨夜里.......那人就是德妃所派?”
说起这个,淑妃也不由转目,目光灼灼的看着德妃——这问题她也有些奇怪,只是德妃情绪太激动,一早过来才说几句便扯她头发磕她头,她气急起来自然也不会去问这个。
德妃咬了咬唇,这才道:“昨夜里,妾打跑那人时曾经看见过他的脸.......那人,那人就是淑妃身边伺候的多寿。”
毕竟事涉自己的房中事,虽说对方只是个太监,甚至都没能得手,德妃现下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说起来时仍旧是羞耻无比,实是不愿在此多言,含糊着便说完了。
淑妃听到“多寿”二字时,淑妃脸色也变了变,但很快便道:“多寿告了病,今儿一早就不在了。”
“陛下,妾这就让人去唤多寿进殿说话,将事说个清楚.......”淑妃一面与上首的帝后行礼,一面说着话,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这些话缺少信服力,很快又补充了一句,“说不得,就是有人故意买通多寿,借此挑拨妾与德妃姐姐的关系。”
淑妃说得斩钉截铁,听着仿佛真就全不知情。
德妃已是将人恨毒了,只当她是有意辩驳,自不会信她的这些话。但是萧景廷与阮清绮却是半信半疑,很快便吩咐人将那个多寿唤来问话。
然而,派去的人很快便回来了——多寿竟是不见了。
见状,德妃越发确定这就是淑妃做的好事:“淑妃妹妹嘴上说得好听,手上动作倒是更快。”
淑妃的脸色也白了——如今人不见了,事情也说不清楚,难不成这黑锅竟是要被栽在她身上不成?
一念及此,淑妃不由又转目去看坐在上首的帝后,忙跪了下来,郑重道:“陛下,娘娘。无论如何,妾问心无愧,还求陛下彻查此事,还妾一个清白。”
萧景廷听了这么一圈儿的口舌官司,早便不耐了,这会儿也只摆摆手:“行了,朕会派人捉拿多寿,彻查此事。至于你们两个.......”
他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忐忑不安的德妃与淑妃,语声淡淡的:“其余且不论,你们两人御前失仪,便先罚你们禁足半月吧。”
此言一出,德妃与淑妃虽是早有准备,但她们的脸色还是很快就变了:好不容易才跟着来一趟西山,想要趁着在宫外多亲近讨好下皇帝,谁知这才刚来就闹出这些事,还被皇帝禁足半月......
说罢,萧景廷也没再去看德妃与淑妃的脸色,牵着阮清绮的手起身,道:“回去吧。”
阮清绮还蹙着眉头想事,下意识的跟着起了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瞧见还跪着的德妃与淑妃,想着萧景廷都唱了红脸,阮清绮觉着自己似乎也该说几句话安抚一下才好。所以,她顿住步子,开口道:“这事还未查清,你们也不必作出这般天塌地陷的模样,且先放宽心,好好在自己宫里养个几日。待事情查清了,我与陛下自会给你们做主。”
“到那时,若有该罚的,我与陛下也是断不会放过的。”
德妃昨日里才经过那样的事,今日又要被禁足,满心的委屈悲愤,一颗心似是热油里煎熬着。听到阮清绮这话,她竟是头一回觉着这皇后似乎还不错。
淑妃自也是如此,心里甚至还感慨了一回:皇后平日里看着傻,没想到竟也是装出来的,关键时候竟还挺会恩威并施的。
等到出了披香殿,阮清绮才稍稍送了眉头,问道:“陛下,你说那个‘多寿’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事并不简单——单凭多寿一个人,只怕是没法子偷入德妃的玉棠殿的。只怕这多寿身后还有人,幕后之人另有所图。”说到这里,萧景廷握紧了阮清绮的手,打断了她的话,思忖片刻方才提点道,“昨日你二妹妹方才落马,只怕首辅心里正不舒服.......”
此言一出,本还有些迷糊的阮清绮一个激灵,立时便醒过神来,心下暗道:是了,阮樱樱昨日与她跑马时落马摔了腿,阮修竹多半会因此迁怒她,若是因此想要对她动手......
是了,那多寿现下还下落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不过要晚点。
啊,我终于能把欠你们的那更还上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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