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Chapter.143金属面具下的秘密

    后背重重地撞在墙面上，伴随着一声巨响，覆盖了整个头部的头盔上传来了破裂的墙体碎块砸在金属头盔上的声音，金属面具坐在坠落在地面上的零零碎碎的墙体碎块之间抬起头，从之前与蝙蝠侠的搏斗中被蝙蝠侠完全击碎的头盔上本应该有特制的玻璃覆盖的眼部看到已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金发少女。

    伊南娜朝着金属面具抬起了自己套着黑色战术靴的比例修长的腿，如同一道鞭子般裹挟着巨大的力道朝着他狠狠地劈下来。

    金属面具侧身一滚，劈在他身后的腿鞭便在墙面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因而飞溅起来的墙面碎块雨点一般砸在他的盔甲上，他以为自己躲开了伊南娜的攻击，却没有想到下一刻一束粒子炮的光束就从他面前的方向穿过了他的腹部。

    捂住被粒子炮击中的腹部，金属面具朝旁边一个转身堪堪躲过再次蓄能完成朝自己袭来的粒子炮，顺势伸出手截住了伊南娜气势汹汹的一脚，却没能承受这一脚所蕴含着的巨大力道。

    金属面具整个人再一次倒飞出去，周围的事物在这个过程中从他的身边飞速向前，就在这样因为相对运动而造成的视觉效果里，那名金发少女揉身上前，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流转着他所熟悉的那种眼神，狠狠地一拳砸上了他本来就被粒子炮穿透了的腹部，霎时间，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伴随着强烈的恶心席卷而来，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一阵巨响，他的背部和后脑再一次重重地撞在了墙面，这一次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嵌进墙里，穿着在巨大的力道下几乎已经变形了的盔甲，他从墙面跌下来，跪倒在地，喷咳而出的铁锈味充满了这个头盔。

    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那名金发少女黑色的战术靴以及战术靴和她修长的双腿在韦恩大厦被打扫的无比光洁地面上的倒影，在那个倒影之中，他看到了长/剑剑身的影子还有锋利剑身在灯光下的反光。

    那把长/剑很像是他刺穿了他孪生兄弟腹部的那一把，但他知道不是，因为那一把长/剑已经被要为自己的儿子复仇的蝙蝠侠弄断了。

    金属面具看着地面上的倒影，哪怕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的瓷砖的倒影，那名金发少女提剑的身姿依旧美丽，即便她提剑是为了杀死他，他也依旧没有办法否认那份神姿高澈的美，突然就有些出神了。

    他毫无疑问是实验室产物，从一出生就学会思考，然后用他所有的思考去学习格斗，刀法，枪法，一切可以用来夺取他人性命的方法，以及……如何听从母亲的命令。

    他对于外界除了他所学习的内容以外的认知全部来源于在刺客联盟唯一能够说得上话的，曾经的搭档，一个叫做阿塔依的刺客。

    即便是在他几乎称得上是贫瘠的认知里，眼前这名少女的相貌也毫无疑问是美丽的，看着那张面庞会让他联想到一切让他能够跟美联系在一起的事物，训练的间隙抬起头看到的蔚蓝晴空，只在温室里才能看到的带着水珠的盛开的花朵，沙漠之中夜晚辽阔浩瀚的星河。

    他从来没有被教导过“喜欢”、“美丽”这类听上去软弱又无用的词语，那是在跟曾经的搭档阿塔依执行任务的时候，阿塔依第一次向他搭话，问他为什么总是抬头看天空，他觉得回答这个问题并没有违反任何的任务规定，于是如实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因为不影响任务所以就放任了自己这种不自觉的行为。

    听到他回答的阿塔依的眼神非常的奇特，那是一种他从来没有在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睛中看到过的神色，虽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他能够接触到的人只有母亲，实验室的刺客联盟技术人员，辅助完成任务的刺客联盟的杀手，以及任务目标，但是时至今日也没有人再对他露出过那种深深刻在了他脑海中的眼神。

    是阿塔依告诉他，他对蔚蓝天空不自觉的注视是因为觉得那件事物美丽，那种仅仅只是看到就会忘掉很多事情的心情叫做喜欢。

    他不自觉地牢牢记住了那种感觉，于是他明白了在他的眼中，不但蔚蓝的晴空是美丽的，温室里的花，大漠的星空，母亲嘉许的眼神，以及……眼前少女的面庞，这些事物全部都是美丽的。

    虽然有余裕思考这些事情的时间非常非常的短暂，但是这些非常短暂的思考或许正是促成了他挥舞手中的长剑将自己在此之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孪生兄弟杀死的契机——他是想要取代他的。

    想要像他一样，获得母亲的认可与关注，想要像他一样，想要看到那些美丽的事物就能够看到，想要像他一样，凭借自己的意愿做出选择……他在想，是不是只要成为了他，取代他成为母亲想要让他成为的那个蝙蝠侠，他想要的这一切就全部都会属于他了呢？

    但是，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他的话，是没有办法凭着自己的意志违背母亲的意愿的，因为他比谁都要渴望得到母亲的认可。

    他的孪生兄弟，是他今生的宿敌——明明已经拥有了他所渴望的一切，却做出了离开刺客联盟，背叛母亲和首领的选择，就好像是在说，他所渴望的一切在他看来不过是应该要抛弃的选项罢了。

    从他的孪生兄弟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就被启用了，或许正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视才让他产生了自己要取代他的孪生兄弟，取代孪生兄弟那软弱的父亲，成为唯一能让母亲认可的存在的……欲望。

    那种欲望让他在没有母亲命令的前提下做出了自己今生第一次完全出于自主意愿下的选择和判断，他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

    可是明明他像自己一直以来想要做的那样，凭借自己的意愿做出了选择，明明他对于自己的孪生兄弟所有的情感都是负面的，憎恶、嫉妒、想要取代，可是当他真的杀死了自己的孪生兄弟的时候，跟杀死那些任务目标没有丝毫的区别，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名为“快乐”或者“兴奋”的情绪。

    他从地面的倒影中看到了美丽的金发少女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于是他抬起了头，看着那把长/剑的剑身在灯光下闪过银白的反光，反射出一个穿着明显变形的盔甲，浑身是血的狼狈的人的身影。

    早知道根本就感受不到“快乐”的话，不杀死他就好了。

    如果他就这样死了的话，母亲会像是蝙蝠侠为他的孪生兄弟复仇那样为他复仇吗？还是说，会若无其事地启用下一个“他”呢？

    长/剑裹挟足以将他的整颗脑袋削下来的力道——刚才的缠斗让他无比确信金发少女拥有这样的力量——朝着他的脖子劈来，下一刻颈间一痛，然而想象中的沉入一片黑暗却迟迟没有到来。

    难道，阿塔依所说的人死后灵魂会保有意识是真的吗？但是为什么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少呢？难道尸体上的伤还会带到灵魂上的吗？金属面具睁开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双带着熟悉眼神的蓝宝石般的眼睛，金发少女金丝般的长发和美丽的面庞。

    金属面具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杀死。

    伊南娜拿着手中的长/剑抵着金属面具的脖子，剑身的边缘已经没入了金属面具的脖子中，但并没有陷的很深，丝丝鲜血隐隐从那个浅浅的伤口之中渗出。

    伊南娜冷冷地看着仰头看着她，因为金属面具的覆盖而完全看不到表情的男性：“你还有力气，却没有躲开这一剑，你想要通过让我杀死你来确认什么事情，你杀死了我重要的人，我不愿你如愿以偿。”

    一边的红罗宾闻言将身后站着的艾莉带到了夜翼身边，然后几步朝着伊南娜和金属面具的方向走了过去：“伊南娜。”

    伊南娜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顿了顿，金属面具惊讶地发现她蓝宝石般的眼睛里那从他见到她起就没有改变过的让人不自觉地浑身发冷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硬要比喻的话大概像是坚冰有了融化的迹象的感觉，虽然也并不全是如此。

    伊南娜抿了抿唇，没有转过头去看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提姆：“即使你阻止我，我也一定会取走这个人的性命。”

    红罗宾脚步微微一顿，旋即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前后矛盾吗？而且我也不是来阻止你的。”

    时刻关注着他的艾莉却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他对这名美丽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少女的不同——那是看着所爱之人才会有的眼神。

    无论多么严峻的形势，无论多么悲伤难以排遣的时刻，只要看到那个人，就会想起自己还拥有的一切，于是不自觉地放松。

    啊，看来她似乎完全没有机会了呢。

    伊南娜听到红罗宾的话之后忍不住转过头看向他，接收到她视线的红罗宾无奈地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来对你说，就算你杀死这个人，这里也绝对不会有人责怪你，包括我。”

    哪怕是这种时候还把他不喜欢她随意杀人的事情放在首位吗？红罗宾看着金发少女在听到他最后半句话之后才回过头再次举起手中的长/剑，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分外柔软。

    长/剑这一次砍向带着金属面具的男性的时候，对方并没有引颈受戮，而是忍着一身的伤痛，拼尽了所剩不多的体力想要躲开那一剑，结果长/剑劈上了他的金属头盔。

    被撞击得有些变形的金属头盔被伊南娜的长/剑劈成了两半，伊南娜微微拧起眉，刚想问他你不是想死吗为什么好要躲开，却在看清楚出现在眼前的脸的时候，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能力。

    感觉到异常的红罗宾皱着眉侧身看向失去了金属头盔的人。

    从地上站起身，一直看着伊南娜与带着金属面具的男性的战斗的蝙蝠侠也露出了冷肃以及悲恸以外的表情。

    那是一张属于八九岁幼儿的脸，眉眼之间看上去与达米安竟然有几分相似，如同被砍下来之后硬生生塞到了成年人的躯体之上一般，在他甚至比蝙蝠侠还要高壮而魁梧的身材上像是某种有着类人形的异空间的非人生物般诡异而又不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