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雪已经停了, 但第一场雪下得很大, 只一夜的时间, 这个世界就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森林里早就没有动物活动的痕迹, 仿佛除了正在赶路的两人之外, 再没了其他的生命。
罗臻显然没想到陆湛是这样的想法，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一直都被对方保护得很好，唯一的一次直面危险恐怕就是那次人面鸟的袭击，但那次依然是这个人义无反顾地站到了他的身前。
“你还记得我们并不是伴侣吗？”罗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但陆湛对他的好让他感觉有点心慌, 他怕自己承受不起, 也无法回应，但他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陆湛到底是什么感情，为了安全他的理智告诉他必须抱紧这条大腿。
陆湛脚步顿了顿, “当然，我们都没来得及找大巫结契。”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
陆湛侧了侧头, 像是想要看看身后人的表情，脸上的疑惑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我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那些小精灵的力量我又吸收不了，它们讨厌一切兽人。”说到这里陆湛还略微遗憾地呲了呲牙。
“讨厌兽人？”
“嗯，我们身上血腥味太重了，它们是柳树的生命能量，讨厌一切会掠夺生命的人。”说到这里陆湛倒是有点意外，“不过它们很喜欢你, 看来你手上沾染的生命很少，或者根本没有亲自动手杀过什么生命。”得出了答案后陆湛露出一脸恍然，难怪只是一晚上的时间罗臻就差点将柳树上的小精灵都快吸收光了，不知道那头鹿角马现在有没有悔到肠子都穿了。
连虫子都没拍死过几个的罗臻：“......”
陆湛颠了颠身后的人，背得更稳了一些，“普通人太脆弱了，你可要活得更久一些，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吃生肉。”
罗臻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听明白对方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热的气息喷到陆湛的耳边，有点痒。罗臻没再纠结这个话题了，“好，等回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陆湛闻言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脚下的步伐都跟着快了不少。
昨晚自然有战士听到了两人离开的动静，但因为陆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连让他们开口询问的机会都没找到就失去了两人的踪影。
黑阜焦躁地等了一晚上，他有点担心这两个人会突然就离开，抛开陆湛那强大得有点诡异的实力不说，就是罗臻这个普通人，他给他们带来的改变也是不能忽视的，这两人不管是谁，对于他们这个小小的新部落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们还没回来吗？”角竹从屋里出来，除了他们几个战士之外，并没有告诉其他人罗臻两人半夜离开的事情。
黑阜摇摇头，他抬头看了看已经快到正中的太阳，心里有点发沉。
“别担心，我了解阿湛，他不是那种一声不说就会离开的人。”角竹安慰道。
黑阜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候，小战士阿青远远跑了过来，他并没有大声喊话，而是到了跟前才笑着对黑阜两人说道：“他们回来了。”
两人连忙抬头看去，果然看到陆湛背着罗臻往这边走来。
离开森林后，罗臻就感觉气温越来越冷，他的衣服湿了大半，现在只有一件空荡荡的兽皮大衣披在身上，再加上陆湛奔跑时候带起来的风，还没回到就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罗臻揉了揉鼻子，陆湛说吸收了那些小精灵后就不会再那么容易生病，这么一点点寒意，应该不至于让自己感冒吧？
第一场雪降落下来前，他们加班加点终于建好了六七栋木屋，这会儿远远看去，倒是有点部落聚居地的雏形了。
“你们怎么都聚在一起？”陆湛看到前面的几人，将罗臻放下来，罗臻忍不住跺了跺脚，活动了一下冻得有点僵硬的身子。
“你们......”黑阜本来想要问问两人去了哪里的，但到嘴的问话最终却没有问出口。
倒是陆湛仿佛看出几人的疑惑，解释道：“我们去了鹿角马的领地转了转。”
“鹿角马？”之前看见的在山脚下的河流里喝水的那种似鹿似马的兽类？“你打算等我们的食物吃完后打那群鹿角马的主意吗？”阿青猜测道。
陆湛白了对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们和鹿角马达成了协议，以后鹿角马一族就是我们的同伴了，以后你们要是遇见了鹿角马，记住别对它们出手。”
黑阜三人有点凌乱，同伴？和一群他们当成食物的野兽？这对于几个兽人来说是完全没办法理解的事情。
“晚点我再跟你们解释一下。”罗臻可没有站在雪地中聊天的兴趣，见他们还要发问，连忙打断道。
几人见罗臻冻得通红的脸蛋，只能将心理的疑问压下，阿青继续在附近巡逻守卫，其他几人则跟着罗臻回了木屋。
“之前说入冬后就将围栏里的动物都宰杀掉，是现在就动手吗？那些动物的胃口可不少，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供它们食用的野草了，要是再过一段时间，只怕会将它们饿瘦。”一进屋，黑阜就提起了正事。
屋里点着火堆，阿水带着几个小孩正在照料着那两只咕咕鸟，阿雪则坐在旁边打磨自己的骨刀，顺便看着那几个小孩。
“嗯，除了那两头母羊和小羊羔之外，其他动物都先宰杀掉吧。”那几只羊的抗寒能力不错，直到现在都还能产奶，罗臻可不舍得这新鲜的羊奶就这样没了。
黑阜记下，阿雪将位置让开，让罗臻坐到火堆边暖暖身子，火堆上一直熬着骨头汤，罗臻一坐下就闻到一股好闻的味道，顺手拿起旁边的木碗，给几人都舀了一碗。
几个小孩见状都纷纷围了过来，罗臻笑了笑，拿了几个鸟蛋打进汤里，用木勺一搅拌再盛出来，几个小孩双眼发亮地盯着递到面前的木碗，只偷偷伸出舌头舔了舔，不舍得一下子喝光。
陆湛瞪了那几个小毛孩一眼，仰头将自己碗里的骨头汤喝掉，将空碗递给罗臻，眼巴巴地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他也要喝那些加了蛋花的汤。
罗臻满头黑线地看着对方的动作，还是给他舀了一碗，这些人平时吃的食物太过单一，只是加了几个鸟蛋的汤都能让他们如此稀罕。罗臻叹了口气，看来他要快点增加一下他们的烹饪方式才行了。
“还有一件事情。”骨头汤喝完后，黑阜抹了一把嘴巴继续说道：“黑豹部落既然已经翻过了长峰山，应该就不会再回到这里来了，我们虽然人数比较少，但也算是一个新部落，也需要有一个首领和大巫。”
陆湛抬头看向他，讶异地问：“春季到后你们不打算去找黑豹部落吗？”
就算顾虑孩子太少不适合长途跋涉，那几年后等孩子长大一点再带人返回部落里去，陆湛一直以为这些人是打着这样的打算的，要是选出了新的首领，那是打算抛弃原来的部落了？
黑阜和角竹对视了一眼，其实在昨晚前，黑阜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在他们这群人之中选择新首领的事情，但经过陆湛两人消失了一晚上这件事，他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了，他们需要一个首领来稳定他们不安的心，他们这群选择留下来的人，说难听点其实就是被部落遗弃的人，他们在这里的生死，部落也不会再理会了。
既然这样他们还不如发展一个新部落，安心在这里扎根下去，看过罗臻建造出来的木屋，他们有信心可以将部落发展得比原来的黑豹部落更加好。
“我们都在这里建好了房子了，可不舍得抛弃这么好的房子就这样离开。”角竹难得笑了笑，他本来就是外族人，对黑豹部落可没有什么眷恋。
“是呀。”黑阜附和道：“长峰山对面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那里，可是凶兽的地盘。”
相对而言，他们这里的凶兽大多只聚集在南麓平原里，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非常安全的了，大概唯一算得上威胁的，就只有那些有翅膀的人面鸟而已。
“你们都这样想的？”陆湛将碗里的骨头放进口中，咬得咔咔响，目光却扫向旁边一直在静静倾听着的阿雪。
阿雪没想到陆湛会问她，不过还是坚定地点点头，她是不可能会回到黑豹部落里的，她不想再看她父亲的面色过活，在她父亲的眼中，身为半兽人的自己就是对方的耻辱，说不定他会巴不得自己这次就这样死在这里呢。
罗臻吹了吹汤里的热气，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不过他的耳朵还是支得高高的，他知道在这个世界想要安全地生活下去就必须要有一个强大的部落作为后盾，但如果这个部落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呢？这可要比贸贸然加入一个完全不了解底细的大部落要安全得多，至少不会像之前的黑豹部落那样，还要强行在一群兽人中选择一个伴侣才行。
罗臻了解自己的实力，和那些能够兽化的战士们相比，像他这种普通人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如果他不想依附战士而活，就必须要在部落里拥有一定的话语权。他的眼珠转了转，心里快速打着主意。
将骨头全部嚼碎咽下肚后，陆湛拍了拍手站起来，一副像是说今天天气很好的模样说道：“既然这样，那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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