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黎多宝身后走过的学生,都在讨论今天的大考。
有人在对答案,有人在抱怨题太难了。
周莉莉从教室出来,和平常一样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如众星拱月一般。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兴奋极了,讨论着自己已经申报的学校与专业。
人群中心的周莉莉,脸上洋溢着健康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莉莉,你报了帝国大学,还是四大?”她身边的人在追问。
全帝国有一万五千多所职业学校,一百多所大学,其中十三所在帝星,这十三所之中,最顶尖的只有三所。
除了‘军部直属第一大学’之外,其它两所分别是‘民族四联大学’与‘帝国大学’。
军一大,一直以来以过于严酷的学习、训练环境而出名,再加上高意外死亡率,中上层家庭的出生的学生很少会选择它,更何况是她们十一中这样的重点学校。
而民四大与帝国大学,前者以文学、艺术出名,是花花公子的聚集地。后者以则是政治家、科学家的摇篮,电视上经常会出现的面孔,明星、政治家,几乎大部分都是出自于这两所学校。
十一中是的办学目标,就是为了这两所学校服务。
周莉莉看到黎多宝,连忙挤出人群跑过去:“我报了帝国大学,你报了哪一所?应该也是帝国吧?”
一群女孩又跟着围上来,也跟着起哄:“黎多宝肯定是选帝国呀,她成绩好,又不喜欢民四大那些酱酱酿酿的东西。搞理论科学不是很好吗,就算不搞科研,那坐办公室也挺轻松的。”
周莉莉非常兴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她:“是不是?”
“这下你们都猜错了。她报了军部直属第一大学。”往办公室去的班长,扬扬手里厚厚一叠志愿单。
“怎么会?!”女孩子们瞪大眼睛纷纷叫起来:“骗人的吧。”
好几个跑过去拦着班长:“给我看给我看。”
随后发出惊叹:“真的。”对站在那里的黎多宝大声叫:“去军一大?你神经病啊。”
哪怕并不是真的那么喜欢她,但确实是真情实感地震惊了。
黎多宝是全省综合第一的成绩转到十一中来的。
九年级分班的时候,又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进入了A班。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军一大。
老师听到都能活活气死。用他们年级主任的话说,军一大就是一架吃人不吐骨头的国家武装机器。况且还有新生百分之五十淘汰率,外加百分之十的意外死亡率。
人才送进去就是白给。
何况军一大与其它大学的入学机制不同。
帝国教育的流程与古早的时候本来就已经不一样了。原有的高中三年,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压缩到了九年基础教育之中了,现在完成一到九年级基础教育之后,就会按分数高低与个人志愿,将达标的学生都分配到相应的大学。
而军一大又更不同。
比如黎多宝,大考分数如果合格,虽然也是会被送往军部直属第一大学,但却并不是正式入学,而是会开始为期二年的基础训练。
二年后,各项体能与器械操作成绩达标,才会再次根据各科成绩与能力的分数,进行专业分配,这时候才有学籍,同时也会加入军籍。
并且军一大不比其它两所学校,它本校科目分类非常复杂,不提指挥系,光兵种专业就有二十四个之多。并且分配到哪个专业是由学校来决定,并不接受调剂。
正式开始专业课程之后,也仍然是全程奉行淘汰制。
除此之外,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在校学生也要上战场。
五年前与异星的对战,虽然帝国获得了胜利,但是险胜,不说军队是什么情况,连当时军一大的学生都几乎是全员覆没。
“怎么能去军一大呢?”女孩们叽叽喳喳的。
教室里有个高声在问:“谁啊?谁要去军一大。”一堆人往这边跑过来凑热闹。
十一中是重点学校,全校估计就她一个人报这个的。要是再呆一会儿,大家要呼朋引伴来看猴了。
黎多宝不想被围观,匆匆地对周莉莉说:“我先走了。”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了。
女生们围着周莉莉直嘀咕:“她干嘛啊?”
“可能因为家境的关系吧。”有人说:“长了眼睛的,都知道她家里穷。你们想,她虽然长得好看,但以她的性格肯定不会做艺术卦,所以民四大就不提了。可去帝大呢,就算以最优秀的成绩毕业,没后台从政有什么前途?她心高气傲的,肯定不甘心在办公室做个小职员混吃等死。搞学术的话又难免清贫。要出头,就只有军一大还可以拼一下。”
“哎。命运啊。”
大家虽然都表现得惋惜,可也有些微妙的庆幸。
在学校被统治了这么久,黎多宝这三个字,就像不可逾越的大山把每个人都压在下面,可以后就不同了。不论多好的成绩,未来却未必会比她们这些人更有出息。
“她也怪可怜的。今天来又有伤。我问她,她说是自己摔的,肯定又被打了。”
“上次开家长会,她爸真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我觉得她爸,虽然没素质,但看着是个老实人,不会打人吧。你们没看见吗?他和班主任说话的时候,点头哈腰的。不像是脾气暴躁的样子。”
说着问周莉莉:“我记得上次是你哥来给你开家长会吧,她爸还和你哥搭话呢,不是我说,说话的时候那表情,也太那个了,背都挺不直,跟个哈叭狗一样,是不是?你也看见了的。”
周莉莉把提在手里的书包背到身上,回头看了问她的人一眼,道:“这么说话有意思吗?你爸挺体面?你爸不也找我哥搭话吗?我看你爸背也没有多直。”说着,转身甩着马尾,离开了教学楼。
被她呛了的女生红着脸站在原地,见其它的人相互交换眼色,最后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愤愤地说了一句:“不就是有矿吗?也不看看现在萧条成什么样子,到处都是废弃的厂房,矿都挖干了,吃老本而已,也就在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嚣张,等去了帝星,她家算什么呀?”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周莉莉到校门的时候,黎多宝已经不见了,她看到自家的车停在不远处,走过去发现开车的是周笛安,十分意外。
但上车只对着周笛安一个人,就是一脸气鼓鼓的,并不是平常遇什么事都温温柔柔的模样了。
周笛安看看外面,没见到黎多宝,并不在意,启动车子,问:“怎么了?”
周莉莉耷拉着眼睛:“黎多宝报了军部直属第一大学。”上车后一路去,都沉着脸,像正在一个生气的洋娃娃。
“你到时候,会有其它的好朋友。”周笛安心不在焉。
“那有什么用?”周莉莉抱着书包,气道:“我不要其它的朋友,她们又不是第一名。我要黎多宝喜欢我。我要她和我上一个学校,以后我结婚,她要做我的伴娘,她眼睛的颜色和粉色的伴娘服最搭了。我们老了,也会在一起玩。”
周笛安打着方向盘,笑了一声。这还想得挺远。
不过这样的热情,他也不是头一次见了。老来相伴短时间是看不到,但分道扬镳是常有。
“我不喜欢她去上什么军部直属第一大学。”周莉莉大眼睛扑闪扑闪,问周笛安:“杜子腾不是在帝国大学吗?他放假回来了吧?黎多宝一定喜欢他。”说着兴冲冲,拿起手机。
“你怎么知道黎多宝喜欢他?”周笛安语气平平。
周莉莉满不在乎:“之前的那几个不都很喜欢他吗?黎多宝也会喜欢他。”
扭头见周笛安若有所思,问:“怎么了?”
周笛安说:“她不会喜欢杜子腾的。”狭长的眸子微微下垂,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
周莉莉皱眉:“我不管!”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灵巧地跳动。过了一会儿,再放下手机时,心情已经好了起来。轻声哼着歌,踌躇满志的样子。
随后拨通了黎多宝的手机,声音立刻软软的又可怜:“黎多宝,你在哪里呀?我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早上也是。你怎么不等等我?”
……
“有事?哦~!”
……
“那你晚上有时间吗?要不今天还在我家睡吧。顺便帮我对对题。感觉今天没考好,不知道能不能过分数线。唉,好烦啊。求求了,帮帮我嘛,我好痛苦。”可怜巴巴的样子:“那你一定要尽量哦。”
看她挂了电话,周笛安问:“她要是不来呢?”
虽然并没有在电话里得到肯定的答案,但周莉莉踌躇满志:“她不会不来的。”
黎多宝看样子是和家里闹翻了,没地方可以去。虽然不情愿,只能来依靠她这个好友。并且,现在大考结束三天后出成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去各高校报道,黎多宝就算有把握得到学费减费的待遇,也需要生活费。
“她不会找我借钱,但是杜子腾大义凛然地主动要‘借’她学费,那她就会半推半就地点头了。肯定还会要求付利息。”周莉莉的笑容总是甜美没有攻击性:“我们多宝就是这么可爱。”
据她多年的交友经验与她对黎多宝的了解,这件事不可能会出什么差错。
一个从天而降救苦救难的白马王子,没有哪一个身处泥泞之中的少女能断然拒绝。
而为了一个王子,志愿又算什么?
拼上命都不确定最终能不能获取的未来,哪有仿佛触手可得的‘王妃梦’更有吸引力。
不可能!
-
那边的黎多宝挂了电话,正往奶茶店去。
这一条街,偶尔有学生过来兼职,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打工的奶茶店里,老板是个年轻人,不到三十岁,平常打扮得很新潮,和店里的员工说话并没有架子。不过学校放假的话,他这里也打算暂时停业了。
黎多宝在这里干了好几年了。
在学校周围开的店,早上、中午和晚上学生上学放学的时间客流最多,老板忙不过来。她得在大批学生涌出来之前,赶到小店帮忙,每天加起来按工作三小时算,一小时三十块钱,一天九十块,两学期九个月结算下来每个月两百七十,她最近的两个学期都没领过钱,全攒在店里,一共是两千四百三十。
老板给她凑了个整数:“一共2500。”
2500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以前每个月结,但每每钱拿到手里,家里总有用处。
黎妈并不会强制她和姐姐交多少家用。
但总是缺钱,米没了、电费要交、菜摊老板到家里来要赊账了、私接的电线又烧坏了,黎妈不找那个男人要钱,天天在家哭,开支便只能由已经工作的姐姐来补贴。好不容易这些结清,小病小灾上一趟医院就没剩下多少,然后手里没钱,米又没了,电费又要交了……
死循环。
没她这些钱的时候,光姐姐的工资能过下来,有她这些钱的时候,也并无剩余。
后来姐姐跟她讲,不要再拿钱回来。
她从九个月前,开始把钱暂存在老板那里。
现在手里的就是全部的财产。
“谢谢老板。”黎多宝没有客气,把钱放到书包里。她有时候工作时限会超过很多,多出来的就算是小小的补偿吧。
这些二千五不多,但对她来说也不少了。
从这里到帝星的船票是两千一,还剩下四百应该足够她到校报道。
军一大是全包制,入学生什么也不用带,其实就算带了也得上交保管离校的时候再取回。
“考得应该不错吧?”老板问:“有把握吗?”
黎多宝点点头,军一大是这三所学校中分数线经对来说最低的。她考完之后估算了一下,自己进分数线最高的帝国大学都应该是绰绰有余。
“啊,那就可惜了。”老板长长叹了口气,他得重新找帮手了。
黎多宝走出小店,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了黎妈。
她十分瘦弱,身体微微躬着,站在学校门口向里面张望,黎爸跟在她身边,两个人时不时拦着路过的学生打听着什么。
黎多宝站在马路对面,看着两个人的身影。
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黎爸回头就看到了她。
他头发乱蓬蓬的,五官平凡,看着老实巴交。这也是邻居们对他的评价“话不多,是个老好人。”
看到黎多宝立刻穿过停在校门口来接人的车辆,跑到他面前,一屈膝就跪了下来:“我不是人,我畜生也不如。你别记恨爸爸,爸爸不是故意要打你的。”
黎妈跟在旁边,默默站着抹眼泪。
两个人头上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颤抖。
不过一会儿,几个人的周围就围了一群人。
黎多宝以为自己会羞愤难当,但只是看着面前的人,没来由地感觉到反胃。
真实地反胃。
什么东西搅得她整个胃都痉挛扭曲起来,让她想吐。
“算了吧阿宝。你看,你爸爸也知道错了。”黎妈妈怯懦地跟在旁边劝和:“回家吧。你在外面也没处可以去。多危险啊。我们都很担心你。”伸手想要来拉她。
人群人议论纷纷,还有什么人拿出了手机拍摄下来。
黎多宝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伸向自己的不是妈妈的手,而是什么怪物的触须。
因为妈妈明明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样的,却还是这么做了。
明明知道他在外人面前下的跪,只会在之后百倍地打回来。明明知道今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是不可能轻易就算了的。就算并没有人逼迫他,是他自己选择了这样叫人侧目咂舌的方式。
但在他看来这全部都是她的过错。
‘家’这个字,如果拟人的话,在此时的黎多宝眼中,就是个长满了触手的怪物。
她一但被触手抓牢,下刻就会被吞噬了。
因为她猛然退开一步。黎妈妈伸手抓了个空,哭着也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妈妈都是为了你呀。回去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怎么能行呢?你要是不回去,我也不活了。”
围观的人在说些什么,黎多宝一句听不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妈妈,整个脑袋里都是轰鸣声。
妈妈不知道吗?明明是知道的,但为什么跟着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女儿以死要挟?
如果自己回去之后真的被打死了,她在意吗?
也许她会向人哭诉,说:“我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如果知道的话,绝对不会叫她回来”
但也只是这样轻飘飘的两句话而已。
就像那一年,妈妈叫她去邻居家吃蛋糕。
她很想吃,因为她从来没有吃过,但却不敢,不能去,爸爸知道一定会生气,会边打人边大骂:“家里没有饭吃?老子没给你饭吃?要去别人家丢老子的脸讨口吃的?”
可明明已经因为各种微小的原因而挨了那么多次打的妈妈当时却说:“没事。去吃吧,爸爸不会生气。”把她推进了门。
虽然她始终没敢吃,只是瑟瑟缩缩地站在一边。
但爸爸回来还是生气了。胳膊被打断,上了一个多月的石膏。
当时,妈妈送她去医院时,也是这样哭。
这么痛心疾首地悲痛欲绝喊着:“没想到他这么没有人性。”“如果知道的话,绝不会让她去的,我就是看她可怜,长这么大连蛋糕都没有吃过。”
人人都围着妈妈,陪她心酸,说她可怜时,她终于深感籍慰了吗?
许多这样的事,在这个瞬间都浮现在黎多宝眼前。
以前它们似乎从来相互无关,各自沉在某处。
现在猛然浮上来像一大网。
罩在她头顶的大网。
又或者,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
黎多宝看着面前的人,心脏跳动的像急鼓。
也许是真的心疼女儿没吃过蛋糕,就像现在,是真的不愿意她在外面没有依靠。
也是真的没有看到,那个男人在家里爱毛手毛脚。也不知道为什么女儿们的房间门夜里总是反锁着。
她只是……太愚蠢。
没有足够的勇气离开,又没有足够的智慧从过去的遭遇之中总结出任何的经验,甚至也无法看到可预见的未来。
只是个地地道道的傻子。
黎多宝抬头向四周看去,每个人的表情在她眼中都显得怪异而扭曲。
不明就已痛斥她不孝的声音,此起彼伏。
-
坐在不远处车里的周莉莉,正远远看着这一幕。
她是看到同学群里有人发现场照片才知道的,周笛安开车调头带她回来。
周笛安点了只烟,看着远处人群中倔强站定不动的少女:“现在帮她解了围,她一定非常感谢你。”
小女孩总是爱玩这些友情的游戏。
喜欢所有人都爱自己,喜欢好友是最优秀的那一个,这才是真正可以炫耀的资本。但黎多宝这个人,对谁都不冷不热的,叫周莉莉很是烦恼,但也更加兴致勃勃。
但此周莉莉手搭在门上,凝视着人群聚集的那边有些迟疑。
一阵惊呼声中,一个人影突破了人群。
是黎多宝冲出来了,她手脚并用地爬上的挡在面前的车辆引擎盖,一辆一辆地翻越横跨所有停在干道上等红灯的车辆。
身后有人向她追过来,可她一次也没有回头,狼狈又敏捷,所经之所一片骂声,她也并不理会。
才几分钟,随着车身的震动,黎多宝已经爬上了周莉莉的车盖,但虽然两个人最近的时候,只隔着一个挡风玻璃,她却并没有看进来。
身后那个男人抓住了她背在背后的书包,把她拉倒在车盖上,她就索性挣脱了丢掉它。
书包口袋撕裂时,不多的粉红色钞票从里面被甩出来,掉得满地都是。
周莉莉的历代好友们都是乖乖巧巧的大家闺秀,但她不是,她像荆棘草,明明看上去是一个文静的好学生,可撕开了,里面仿佛住着一只野兽。
狭长锐利的眉眼与飒然风扬的长发,在火光电石之间印入旁观者的眼帘。
而她飞快地跳下了车盖,冲到了另一边的步行道上,随便找了个方向狂奔而去了。
那个男人并没有再追,他急急忙忙地停下来,捡拾地上掉落的钱。
女人也连忙停下来帮他。
周莉莉坐在车中,看着外面两个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等他们走时,地上一张钱都没有留下,但破书包和其它从书包里掉出来的东西都留在原地。
周莉莉下车,从路人手上抢过一张被遗落的红票子,在车流中捡回了破书包和落得满地的书本。
回到车上抱着这个书包坐了一会儿,她才拨通黎多宝的电话。
“黎多宝,你吃饭了吗?你陪我去吃饭吧。”不提刚才发生了什么,声音雀跃。
她知道黎多宝没有吃饭。
早上她看过了,黎多宝口袋里只有二块钱。
足够坐公车从香榭丽到十一中,早上到学校之后,她匆匆就进了考场,中场休息时一直在看书,到下午最后一场考完,直至现在,身无分文。
但电话那边的人说:“吃过了。莉莉我还有事情。不会去你那里了。我们帝星见。”没有倾诉,更没有沮丧。声音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没有等周莉莉开口,通话就结束了。
放下手机周莉莉突然意识到,周笛安没有说错。
黎多宝是不会喜欢杜子腾的。
也不可能去什么帝国大学。
她不是遇事需要人为她遮风挡雨的那种人,也不会把希望寄托于别人向自己伸出援手,或什么白马王子。
生活中的每一个刺痛她的东西,都不会是让她龟缩在别人羽翼下的理由,只会变成她向前疾奔的助力。
她不会成为坐在办公室里文件架后消磨一生的人。
不会按别人所想的,去改变选择。更不会在婚礼上穿粉红色的伴娘服,只因为跟她说这颜色跟她眼睛的眼色很配。
也永远不会是陪她吃饭逛街消磨时光,点缀她闲暇生活的所谓‘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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