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兮让男人随便找张椅子坐下, 然后和同伴解释。
“之前去赤城出任务,给那边的接洽人留过联系方式, 昨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朋友遇上了奇怪的事情, 想托我们看一看。”
男人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五个人,眼中露出些许迟疑, 这几个人实在太年轻了, 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副不着四六的调调儿,居然还有抱着玩具娃娃玩的, 真和电视里那些能掐会算、让人安全感满满的道长毫无相似之处啊……可事到如今,他也实在找不到别的人托付了。
魏枫灰头土脸地说:“我是个演员, 虽然没什么名气,但配了几部热剧, 多少在电视上混了个脸熟。”
米染连连点头:“我想起来了, 真的在电视上看过你呢!”
“这行吃青春饭,我这个年纪混不了几年了,如果不趁现在多拍几部剧,往后的日子就会很难,幸好今年我遇上几个不错的角色,隐隐有翻红的趋势。月初的时候, 我感觉暗处有什么盯着我, 和朋友说了这些事,他们都觉得是我工作压力太大,神经紧张, 只有我知道那双眼睛是真实存在的!”
魏枫说完,撑开衣领给他们看脖子上的红点:“月初我在片场拍戏,突然有一只蜻蜓疯了似得追着我咬,你们能想象吗?我被一只蜻蜓撵得抱头鼠窜,它咬中我的脖子后,我扯断了它的头它都没有松口。”
说完,魏枫拉起衣袖,露出小臂上的咬痕:“隔了两天,我去道具间拿道具刀,又被一只老鼠盯住了。”
然后他拨开鬓角的头发:“这是七天前被一只乌鸦啄的……”
林川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所以你突然间有了种特别招动物讨厌的特质。”
魏枫拍着自己的大腿说:“我这辈子严守法律底线,没吃过保护动物,要说有什么过分的,可能就是几年前在国外吃了一条蟒蛇,可这在国外也不违法呀!而且蟒蛇肉真的不好吃,又糙又腥,白长那么大个,真不知道这个玩意儿生出来有什么意义——”
路潇立刻瞄向宁兮,同时打断了魏枫的话:“别瞎说,谁告诉你蛇肉不好吃的!”
林川也一个劲儿的点头:“对对对!蛇肉又细腻又香甜!”
米染:“一点都不白长那么大个儿!”
如果宁兮的眼睛能发射电流,他们四个就一起糊了——这些话根本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好吗!
好在魏枫及时回归正题:“真正的问题出在前天,我9点从片场回家,一开门就感觉屋子里有种奇怪的味道,呼唤智能家居没有回应,灯的开关也坏了。我当时以为我家跳闸了,刚准备去看看保险,不知什么玩意儿突然从客厅角落冲出来扑倒了我,那么大一张嘴咬在我的胳膊上,骨头嘎嘣一声就断了,它的爪子摁在我的腰上,你们瞧瞧留下这么长一道疤,那得多大一个爪子呀?我那时觉得自己不行了,就死命的喊,幸好我当时没锁门,邻居听见我的喊声跑过来查看情况,他一打开手电,那野兽就消失不见了,就我跟个傻子一样自己躺在地上。”
魏枫拿出手机,翻出几张照片:“这就是当时的情况,满墙都是爪子的抓痕,什么冰箱、电视、水晶吊灯全碎了,后来我去医院验伤,医生根据抓痕与齿痕判断,伤害我的很可能是一只老虎。但是警方并没有在我家里发现动物的生物痕迹,我的伤口里也没有动物的毛发或唾液残留,就好像这屋子这伤都是我自己拿刀划的一样!他们还建议我看看心理医生!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东西也绝不可能是老虎,老虎怎么打得开我家门?老虎怎么会一开灯就消失不见!这里面肯定有鬼啊!”
路潇摇了摇头说:“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没有鬼。”——毕竟他身上没有怨气残留。
“反正孙哥跟我说,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能管我的事儿,肯定就是你们了,请务必帮我想想办法。”
魏枫说完从身旁的包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孙哥说你们都是不缺钱的人,我也不知道初次见面送点什么好,年初我在海外拍卖行买下这个五百多年的青花瓷瓶,专家说价值小几千万,关键是孤品难得,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说实话,五六百年的小玩意儿在他们眼里和快消品一个档次,米染身上随随便便一块玉佩都能上溯八千年。
不过既然人家求上门来,帮忙是一定要帮的,问题是谁来帮,五个人之间用眼神推卸着责任。
他们用眼神进行激烈的交锋时,始终像自闭儿童一样玩弄手指的人偶溜达到了魏枫身边,魏枫看着这个能自主移动的小家伙,立刻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
人偶看了一番这个和它差不多高的红木盒,突然伸手把盒子推下了餐桌。
木盒落地,发出了瓷器碎裂的哗啦声。
人偶蹲在桌边看着满地蓝白色的瓷片,高兴地拍了拍手,然后又哒哒跑回路潇的面前,把餐巾纸一张张从盒子里扯了出来……手欠的没治了……
宁兮用筷子敲了一下杯沿,对魏枫说:“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组的路潇,她会帮你解决这个问题的。”
魏枫立刻对路潇鞠了一躬:“可真是太麻烦你了!”
路潇挪开餐巾纸盒,脸色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个任务,又知道魏枫随时可能遭到野兽攻击,所以他们就决定把魏枫带回本处,至少在他们眼皮底下,万事都能有个照应。
这家饭店到特设处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六个人分两辆车,一路慢悠悠地开回凶器组。
路潇抱着人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目光严肃,眼神认真。
“冼云泽,你银行卡密码是多少?你欠了我几千万你知道吗?”
人偶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觉得她领口的扣子非常有趣,于是伸手想要解开她的衬衫。
路潇见状连忙丢开人偶,重新扣好扣子,咬牙切齿地说:“你们祖宗也太不是东西了!”
开车的林川刚想调笑她几句,却突然猛打方向盘,将车横在了道路中央。后排的凌阳弋撞在车门上,人偶也被甩到了座椅下。
路潇捡起人偶,刚刚坐稳,林川便再次加速,调转方向开下了这条路。
凌阳弋揉揉头:“怎么回事?”
林川也很懵:“不知道,前面副组长的车突然急刹,打闪让我跟上他。”
两辆车一路加速,开上一条较为荒僻的路。
此间是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因为在开发过程中发现建筑矿石辐射超标,楼盘被迫停工,周边也设为了隔离区,这个时段整片小区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二十几座没有通水电的楼伫立在荒野间,如同鬼蜮。
宁兮的车甩停在小区中央,林川尾随其后,与之并排停下。
六个人开门下车,终于见了面。
凌阳弋揉着被磕疼的脑袋,质问宁兮:“你为什么突然来这儿,尿急吗?”
“那条路不对劲儿。”宁兮挽起袖子,皱着眉头严肃地打量四周,“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凌阳弋:“会不会是你尿急产生的幻觉?”
宁兮抓住他的肩膀,让他转头:“你自己看看这个幻觉吧!”
他们来时的这条道路尽头,地面忽然剧烈起伏,柏油马路不可思议地活化起来。十几米宽的路面两边翘起,中间凹陷,迅速变化为猩红色血肉一样的质地,原本路面的纹路化为藏于血肉下的血管,离得近了,甚至能看得到血管正在脉动。
与此同时,道路两侧的泥土也一样化为了鲜红色的血肉,并且向上卷起,在路面上搭成穹顶,泥土与道路一起构建成动物内腔一样的形状。不止来时的这条路,这个十字路口的四边公路都在发生同样的变化,而这诡异的变化正以旋风一样的速度朝路口中心的他们袭来。
“什么鬼?先跑再说!”
宁兮说完这句话,拎起魏枫就朝楼区跑去,其余五人紧跟其后。
谁料这种异变不止道路,小区内的烂尾楼也一样叽咕叽咕着涌出血水,腥味浓重的血水冲碎这20座50层住宅楼的每一扇玻璃,汩汩不绝,仿佛要灌满整个小区。
血水涌出之时,住宅楼也在变形,它们先后便化成筋膜与肉块,然后彼此相连,彼此分离,逐渐分化为内脏器官一样的东西。
小区周边有数千米高的沙尘席卷而来,像网一样圈住了小区,沙尘所经之处,天空便下起了血雨,沙尘本身也快速衍生成了肌肉与骨骼。
宁兮把魏枫扛到肩上:“去上面!别被包住!”
他说完便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上,然后林川撑开伞拎起凌阳弋,米染化为灵体抱着路潇,四个人也一并飞到了高天之上。
一行人冲出沙尘,悬浮于千米高空,在他们下方,沙尘与泥土变化成的穹顶渐渐闭合,并且成为了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皮肤。
毫无生命气息钢筋和水泥转瞬变化成一只九头九尾的巨兽,楼宇是它的内脏,沙尘是它的骨骼,泥土是它的皮肤,道路是它的首与尾,它完全成型以后从地上站了起来,发出一阵人耳无法承受的尖锐啸鸣!
大家不禁目瞪口呆。
路潇瞪大眼睛看着魏枫:“你真的只得罪动物了吗?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只是个动物吧!”
宁兮拿出手机打给特设处:“切断南区全部电源和通信塔,封锁道路,疏散周边民众。我们发现了一只中期蠪侄。”
电话里和路潇一起发出声音:“蠪侄是什么?”
宁兮没有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但米染耐心的对路潇说:“那是一种远古异兽,在这个世界已经灭绝了,这只必然是被人召唤来的。蠪侄很喜欢吃人。”
“这个玩意儿吃人?能吃饱吗?”路潇不禁为蠪蛭的食量担心,“我都怕自己卡进它的牙洞里,掉下去也顶多迷了它的眼睛吧?”
“以它刚刚那种异变速度,凡是在它变化范围之内的人,此刻都会成为它的食物,它远古时期就是这样吞噬整个村庄的,一次性吃下几百人之后,它会消化2~3天,然后再以同样的方法吞噬附近的下一个村庄。这只蠪侄还仅仅是中等体型,如果达到成年体型,它一口气能吞下半个青城。”
路潇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这么厉害吗?那以前的人类是怎么解决它的?”
“蠪侄喜欢吃年轻人,所以以前的人会去其他部落绑架几百个年轻男女,往他们身上涂以蠪侄最怕的蛙毒。然后在蠪侄出没过的地方附近建造一个假的村庄,将这些男男女女放到假的村庄中,蠪侄来吞噬他们的时候,自然就毒死了。”
路潇:“我现在辞职还来得及吗?”
宁兮:“辞职是不可能辞职的,你现在跳下去,我算你因公殉职。”
路潇紧紧的抱住米染:“不用了不用了!我热爱我的工作!”
“不是说好了只有动物吗?你应该解释解释这只蠪侄是怎么回事,哎?怎么晕过去了?”宁兮晃了晃手里的魏枫,只见他已经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吓得不省人事了。
这只被召唤而来的蠪侄没有吃到人,非常不满,于是皮肤与骨肉开始重新退化为泥土,想要换个地方饱餐一顿。
它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换个地方也只会换到周边其他地方,甚至就是青城市区,凶器组当然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宁兮:“林川。”
林川把凌阳弋丢给宁兮,束伞下落,踏上蠪侄的时候,巨兽身下的土地猛然下沉百米有余,但蠪侄的皮肤非常坚硬,竟然生生承受住了这种打击。
林川终止它潜逃的同时,也激怒了这只远古巨兽,它的九个头一起喷出毒雾,黑色的瘴气弥漫四野,甚至形成三道龙卷风,这黑色瘴气经过的地方,花草树木即刻枯萎,林川立刻逃了回来。
米染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银色的葫芦,打开葫芦嘴,向下一倒,倒出了一条青翠的藤蔓,然后她摘下几瓣藤蔓叶子,一人分了一片:“含着,可以防止中毒。”
宁兮数了一遍蠪侄的脑袋:“一共九个头,你们每人负责两个,我负责一个。”
凌阳弋首先对这种分法表示抗议:“说好了我就在凶器组挂个名的!”
宁兮冷笑一声,直接把他扔了下去。
凌阳弋叫骂着落在蠪侄的背上,绿色的雾霭有生命般向他涌来,然而他落足的地点,褐色的枝茎突然穿透蠪侄坚不可摧的表皮生长出来,瞬间开出大片大片粉色的花。这奇特的植物散发出惊人的力场,将林川都不敢靠近的毒雾阻挡于凌阳弋百米之外。
蠪侄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摇摆身体想要甩掉背上的花枝,地面随之剧烈震颤,制造出犹如地震般的效果。
凌阳弋扶住花枝,向天戳着手指,蹦起来骂宁兮:“你这条破蛇精!大长虫!我早晚把你炖成汤!还要把你送进动物园表演钻火圈!”
小组内唯一敢和宁兮硬碰硬的凌阳弋都被扔了下去,其他人也就不再挣扎了。
米染正准备带着路潇一起下去,路潇连忙叫道:“等会儿等会儿!至少给我找把刀啊!我不能赤手空拳去抠它眼睛吧?”
米染四下看了看,整个小区都已经被蠪侄占据,别说找刀了,连一个小铁片儿都找不到:“不太好找啊……你就随便打打好了……”
路潇连忙扒住她不放:“你们这群法术输出的怎么懂我们物理输出的苦!没有刀的话棍子也可以,再不济也给我块板砖……”
然而真的可惜,被蠪侄吞噬的小区里什么都没有。
米染好心地把路潇放到了凌阳弋身边,掰下一枝树枝递给她。
“你看这个行不行?”
路潇握了一下右腕上的珠串,右手持着树枝,左手从尾到头抚过树枝,这节单薄的木头立刻就碎了。
想杀死这种程度的怪物,可不是随便拿个什么打打就行的,而路潇所修持的护身刀法之难:首先执刀者要很强,否则会被符文反噬而死;刀要很强,否则承受不了符文的力量。普通的刀可以砍出一招,好一点的刀最多两招,再出名的刀五刀足矣,毕竟林川的化形也只能承受到第七刀。
而这根普普通通的树枝,根本连符文都附不上去……
眼看着其他人都已经开始行动,路潇觉得自己就像体育课没带球鞋而被老师刻意晾在一边的小可怜。
忽然之间,她福至心灵般想到了一个奇葩的主意,她又摘下了一根树枝,然后对着树枝叫出了冼云泽的名字。
树枝没有任何变化。
但她再次向树枝上附着符文的时候,12道符文成功地成型了。
林川的化形可以承受七刀,把林川打得嗷嗷跑的冼云泽绝对能使出七招以上!
路潇思及于此,精神大振,手握树枝摆出了个持刀的姿势,用力朝着蠪侄其中一个头颅的方向挥砍出去。
刀锋所指,蠪侄背上便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纹,血海刹那喷涌而出。
路潇见状砍出第二刀,蠪侄猛然跃起,差点甩落其他几人,她砍出第三刀的时候,另外四个人已经逃回了天上,毕竟她刀风延展千米有余,在这有限的范围之内,简直就是无差别攻击!
第四刀一斩而下,蠪侄的一颗头被生生斩断。
巨大的力量在路潇体内激荡,她高跃而起,劈出第五刀,这来自远古的异兽被劈成两截,瞬间死亡。
路潇落在水库坍塌般的血海里,而她身前的地面上,则顺着最后一道刀的锋芒裂开了一道宽逾百米的深峡,深峡一直向前延伸,尽头远在千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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