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 带来了海洋的气息,室外森冷潮湿, 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腥味。
交通部门尚未来得及清理道路,通往农场的路上积水成洼, 处处散布着歪倒的树枝与障碍,车队刚刚驶出两公里, 便有一台车被倒塌的广告牌扎爆了轮胎。
耗费了平日里两倍的时间后, 车队总算抵达了天河农场。
这家绛城规模最大的农场因台风原因暂停营业了,宁兮他们敲开农场大门的时候, 农场主正指挥员工清理台风带来的垃圾。
农场主看见几车政府官员大驾光临,不禁吓得够呛, 心想自己究竟摊上多大的事儿啊?居然能让这群常在新闻里混脸熟的家伙顶着台风来找自己兴师问罪。他慌忙把众人迎进农场,忐忑地询问缘由。
宁兮亮出从学校拿来的采购合同:“你们是绛城第一中学的食品供应商吧?”
农场主胆怯地点头:“我们的确和绛城中学签过供给协议, 食物出什么问题了吗?”
“问题不小。你们农场的鹌鹑蛋都是自产的吗?”
“对对对!我们这有好几种鹌鹑呢, 还包括国外进口的特优鹌鹑苗,国内头一份儿!”
“那好,带我们去鹌鹑舍看看吧。”
为了抵御台风,鹌鹑舍之前做过全面加固,农场主叫员工掀开层层砖石与棉被,露出了气味不甚清新的鹌鹑舍大门。
宁兮进入鹌鹑舍后, 连忙掩住了鼻子, 这混沌刺激的气味中没有伴运龟的气息。
农场主介绍说:“我们农场除了种植有机蔬菜之外,鸡鸭鱼肉也样样俱全,这2000只鹌鹑食用天然饲料, 平时全部散养,所以我们农场的鹌鹑肉质特别的好,鹌鹑蛋的蛋黄也比普通鹌鹑蛋更加油润……”
跟一只无法吃东西的蛟谈论鹌鹑有多好吃,农场主的这个操作就比较气人了。
“我不是来问这些的。”宁兮打断了他,“你们平时怎么收集分拣鹌鹑蛋的?”
“大部分鹌鹑蛋产在舍内,还有少部分产在池塘边的沙地上,沙地上的蛋就要靠员工手动收集了。”
宁兮追问:“池塘在哪?”
他们走出鹌鹑舍后门,经过一片沙地,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人工池塘。台风过后,池塘上布满了枯枝败叶,水体非常浑浊,但宁兮还是闻出了伴运龟的味道。
宁兮回头给接洽人使了个眼神,接洽人便将闲杂人等带进了远处的排房。
当池塘边只剩下路潇四人时,忽然凭空刮来一阵雾气浓重的旋风,巨大的白色身形吟啸而过,片刻后雾气消散,宁兮已不在原地,而远方的水面上,一个银光闪闪的尾巴尖儿簌地没入了水下。
米染对路潇比出大拇指,骄傲地说:“我大儿子原形超帅的!”
林川也对路潇比出大拇指,同样骄傲地说:“用我大儿子煲汤特别鲜!”
约半分钟后,池塘上再次泛起白雾,白雾散尽之时,宁兮又回到了他们身边。
他身上一点水渍也没有,手里拿着一块碎成两半的钱刀形玉佩。
宁兮掂了掂手里的玉佩:“下面果然有个打开汒汌世界出口的阵法,我把压阵用的玉佩撤了,现在通道已经关上了。”
农场池塘由人工打造,要靠水泵定期注水,池塘下的阵法必然是农场建成后才出现的。
伴运龟昼伏夜出,每到夜晚,它们便从水下通道跨界来此,跑到岸上产卵,刚好错开农场的工作时间,第二天工人再将这些龟蛋当成鹌鹑蛋收走,送至各个学校、工厂、饭店,数年累计下来,受害者数量绝对非常可观。
如此推断,绛城预警体系长久以来漏报可疑事件,说不定也和伴运龟有关。
林川噙着食指,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远方排屋中的接洽人听到哨音,再次把农场主带来了池塘边。
宁兮:“那些蓝色的鹌鹑蛋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农场主一脸天真:“鹌鹑蛋当然是养鹌鹑以后就有了呀!”
“你就从没想过鹌鹑蛋怎么会是蓝色的?”
“我们从甲国进口了一部分新品种鹌鹑苗,蛋色的确特殊,经过专业检测,蓝色鹌鹑蛋的营养价值特别高,富含多种蛋白质和氨基酸。蓝色鹌鹑蛋可是我们农场的特产,有不少名人专程来买呢!大明星周鹏你知道的吧?以前每个月都来我们农场亲自挑蛋!”
“周鹏?”宁兮苦笑摇头,指着接洽人对农场主说,“你一会儿把所有特意来买过这种蛋的个人、机构列个表给他,再把这种鹌鹑蛋的全部订购记录也交给他。”
宁兮和农场主讨论着伴运龟的善后事宜,其他农场员工便围在五六米外看热闹。
路潇包里装着人偶,怀里抱着鱼缸,自觉当前形象不太符合这个严肃的场合,于是故意站得离宁兮他们远了些,站到了围观的人群里。稍后,她身边一个农场员工往前走了两步,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犹豫一下又退了回来。
“哎!朋友!”路潇叫住那个人,“有事儿要说吗?”
员工打量一番路潇。
远处的宁兮三个人虽然也是一身便装,但身边却围着一群西装革履的地方官员,加上举止言谈冷漠又强势,自然散发出了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相比之下,路潇的站位深入群众,胸前斜挎着装有大娃娃的布包,怀里还抱着只鱼缸,这副又丢人又奇葩的模样就显得亲民多了,而且她说起话来脸上带笑,还很随意,很像个“自己人”。
员工低声对她说:“那种蛋真的有毒吗?是不是危害很大啊?”
“嗯,真的很害人!”
“其实那种蓝色的蛋,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你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吗?”
“那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有个20刚出头的小伙子两手空空找来农场,想要一份工作,当时恰好赶上秋收,还真挺忙的,所以老板就留下了他。我们这些员工白天收玉米、割麦子,晚上闲得没事一起喝酒打牌,聊得还挺投缘。有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在仓库里打球,碰翻了一架子鹌鹑蛋,那架子鹌鹑蛋已经登记了,少说也有100来斤,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本市最大的饭店预定好的,第二天就得给人送去,要是飞了这个单子,对农场影响非常大。我们都愁坏了,但年轻人却告诉我们不用担心,他让我们都去睡,他来想办法,结果第二天早上,他还真拿来了一堆蓝白色的蛋,大小形状和鹌鹑蛋都特别像,只有颜色不太一样,不过味道比鹌鹑蛋还好吃!当月农场刚进口一批外国鹌鹑种,所以其他人一直当这是特殊品种的鹌鹑蛋,后来还成了我们农场的特色产品。这件事除了我们老员工,没谁知道,我们至今都不懂他怎么办到的。”
路潇接着问:“你们农场还有谁和他一起工作过?”
“当年的老员工都离职了,如今剩下的也就是我、老张和老王三个人。”
“那行,你把他们俩叫到那边的小屋里等着我。”
路潇远远喊了一声宁兮,示意他来这边的房子里。
众人到齐,路潇关上了门。
宁兮询问:“你们对他还有印象吗?”
三个人逐一回答。
“……很普通的年轻人,脾气特别好,从来不生气,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高兴事儿,一天到晚乐呵呵的……”
“……工资到手就花没大半,敢拿300块买路边流浪汉画的贝壳画,他攒够几千块后,突然辞职跑去外地玩儿了……”
“……没什么奇怪的,挺礼貌的小伙子……”
路潇再问:“他长什么样?”
第一个人回忆说:“和你差不多高,一头白发,小眼睛,小耳朵,鼻子倒是很挺……”。
第二个人否定说:“白发没有错,但人家眼睛可大了吧?而且肤色白得像面粉,怎么干活都晒不黑……“
第三个人又说不对:“你们都记错人了,他虽然长着白头发,可肤色一点儿也不白,黑得跟煤球似的……
三个人说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体态,而且每个人都坚信自己的记忆才是正确的,说着说着差点吵起来。
宁兮叫停他们的争吵,又提了几个问题,不过七八年的时间毕竟太久,加之那人两个月后就离职了,所以他们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农场人员流动性大、管理松散,更无从查找这个人的籍贯、来历和去向。
确认套不出更多信息后,宁兮便叫三个人先行离开。
路潇对宁兮说:“又是一个白头发。”
之前两人在蓝城处理石喉青眼时,邹承文便告诉他们,传授他打开逖檀世界方法的那个人也长着一头白发,年龄也是20多岁,不过那却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世上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米染非常困惑:“就算过去了七八年,记忆误差也不至于这么大,他们怎么还能说出三张脸来?”
“是万象鲨。”宁兮说出了一个名字。
“好吃吗?”林川问。
宁兮眄了林川一眼。
“万象鲨是汒汌世界的一种鱼,处于食物链顶层,能够用口器捕杀周围一百米之内的任何生物。然而每只万象鲨在每个生物的眼中,形象截然不同,所以没有生物能够形容出它的外观,正因为如此,也就没有生物能够靠先天遗传或者后天习得来规避它的捕杀。但如果把万象鲨的鱼鳔取出来,制成面具,戴在脸上,从此别人看你也将是千人千面,没有人能说出你的真实相貌。那个白头发既然能够打通汒汌世界,当然也拿得到万象鲨的鱼鳔。”
米染叹气:“这个人太危险了,知道的又多,做事又没有底线。”
宁兮:“记住他,回去查查凶器组档案里还有没有和他相关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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