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虽然已经“半身瘫痪”, 但这座山毕竟曾属于他,所以想找一条出去的路还是很容易的。
三个人在林川的带领下, 一路顺畅地抵达了山谷尽头。
谷底的出口仿佛被薄刃劈开的豆腐,陡峭的山崖间只夹着不足半米宽的小路, 最狭窄的地方必须要侧着身体才能挤过去,而他们头顶百米之上的峰顶, 则自然地虚贴在一起, 阳光断断续续渗透下来,穿过层层叠叠的蔓藤, 落到底端时已如萤火之微。
他们钻进这道狭长的裂隙,艰难挪向百米之外的光明, 蹭得一身灰尘之后,终于成功离开了峡谷。
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山谷外, 郁郁葱葱的草地平整得像是修剪过的足球场, 上面没有任何稍高的树木,只随意点缀着些白色的小野花,。
路潇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舒出一口气,却意外发现林川满脸阴郁,露出一副极不高兴的表情。
她走过去撞了一下林川:“嗯?”
林川倒吸冷气:“我们走错路了。”
“啊?”路潇十分惊讶, 但并不惶恐, “你这个山神怎么当的,在自己家里还能迷路?没关系,走错路的话, 我们再走回去就是了。”
林川缓缓摇头,回首指向他们刚刚穿过的那条山隙。
“我们从山谷出来,本该看见一座湖泊,而这块草地则应该出现在垚山西南更远更深的地方。”
路潇向左看了看山隙,又向右看了看草地:“你会不会记错了?”
“垚山就是我自己,不可能搞错,如果你原先手臂的位置突然长出一条腿,你绝对不会怀疑自己精神错乱。肯定有什么不想让我们走出去,所以控制了山里的路,。”
为了验证猜测,林川又带着他们穿过前方的草坪,涉过一条溪流,穿过一个山洞,径直来到一座山峰对面,可几人想要原路返回时,山洞外却已变成了陌生的景色。
林川笃定地说:“我们一路往西,而这座山本来在东南方向,我们又被转移了。”
他们走走停停,眼看着天色渐晚,还是没能找到离开的路。
但林川已经总结出了其中的规律:“我们刚刚走过的山路和隧道都被什么控制了,它可以变换道路两边的位置,而我们就如同钻进塑料管的小白鼠,只能任由它把管道端口移动到其他位置,我想想——这种变化其实有规律可循。”
他折下一节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线条密集的漩涡,然后由外向内,在漩涡里点了几个点。
“我们刚刚出现的位置看似随机,东南西北哪里都有,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每次穿越的地点都慢慢地朝这个中心靠拢,我想这里就是它最终想让我们去的地方。”
路潇:“那怎么办?”
“别问我,我不知道。”林川四仰八叉地原地躺下,懒散地说:“我现在病入膏肓,已经是一个废山神了。”
路潇伫立一边俯视他时,胸前的背包忽然动了动,人偶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竟然扒着背包边缘爬了出来,借力一跃,重重落在了林川的脸上。
林川立刻捂住眼睛坐起身体,咬牙切齿地说:“小路潇!”
人偶精挑细选摘下一朵小白花,然后轻快地跑回路潇身边,对她张开双手蹦了蹦。路潇俯身拎起人偶,把它放回自己的肩,人偶便轻轻将花插在了她的头发上。
路潇歪头蹭了下人偶:“踩得好!”
四人里除去林川,其他三个都是肉体凡胎,他们走了一下午的山路,体力消耗极大,急需补充水分与食物。
林川虽然是个废山神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熟悉这山上的每一种植物和动物,知晓它们的药性和习性,凡人眼里神秘无情的大山,于他眼里却是温顺的羔羊,因此他轻而易举地为三人采集来了一堆野菜野果。
林川坐在溪边的石板上歇着,大师和陈圆则借溪水清洗着野菜野果。人偶可不懂他们的烦恼,它第一次来野外,见什么都新奇,此时正开心地到处乱跑,想要看遍草地上的每一种植物和昆虫,路潇慢悠悠地追随着它,人偶每摘下一株花草,就跑回来交给她保管,没过一会儿,路潇的手里便多了一大捧青翠的植物。
“哎哟!哎哟哟!”溪水边的陈圆和大师突然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林川立刻跳了起来,分秒之间,伞已在手。
然而大师和陈圆的尖叫声转瞬又变成了兴奋的笑声。
大师挽起裤腿跑进河中,捞出一只尚自蹬腿的溺水狍子:“这是什么好运气啊!我竟然捡到了一只狍子!”
林川撇撇嘴,重新坐了回去。动物掉进河里溺死是常有的事,偶尔捡到一两只傻狍子并不稀奇。
远处的人偶看见这只狍子,马上丢开了手里的小花,踮着脚用力张望。它对这些全然陌生的物种总是特别感兴趣,先是蝗虫,后是金鱼,如今再看见这个比它大上好几倍的动物,便再也绷不住好奇,雀跃地蹦了过来。
路潇用一根藤蔓绑起手里的草束,然后走到溪边,洗干净了沾满绿色草汁的手。
人偶感知到路潇走远,立刻回头确认她的位置,发现她只是去洗手了,这才安心地蹲到狍子旁边看热闹。
林川也懒懒地看着大师和陈圆收拾狍子,顺便嘴欠逗着人偶。
“哎,小智障!你知不知道小路潇头上戴朵花的样子超丑啊?”
人偶一动也不动,亮给他一个后脑勺,仿佛根本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
于是林川更大胆了:“哎,小智障!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个造型多辣眼睛,听说还是学艺术设计的,找不到工作就是因为审美太差了吧?你说对不对?”
人偶用手里的草杆戳了戳狍子,还是不理林川。
“小智障小智障!今晚我就偷偷把小路潇扔下,然后自己跑掉,那你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哦!”
远处,路潇洗完手走回来,隐隐听林川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冷声问:“哼!你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林川立刻笑容可掬地捂住心口,声音诚恳:“没有没有!哪能呢!咱们同事之间情深似海,我发自内心地祝福你平安健康!”
这时蹲在地上的人偶突然站了起来,转回身看向路潇,它明明没有开口,却自然地发出了一种悠扬的声音,音调轻柔而舒缓,像是传达神谕的歌吟。
人偶站在原地没有动,可是这声音却由远及近环绕着路潇,仿佛有只看不见的黄鹂围绕她鸣叫。
“他说你超级丑……”
“造型辣眼睛……”
“找不到工作是因为审美太差了……”
“把你扔进山里偷偷跑掉,让你再也出不去……”
林川腾地跳了起来:“我靠!它怎么说话了?”
路潇的眼神在人偶和林川之间跳跃几次,不知道是该先惊喜人偶会说话了,还是该先去揍林川一顿。思考一秒钟之后,她果断决定先把仇报了,于是抄起草束追打着林川,打得他抱头鼠窜,满头绿叶,最后林川持伞飞起来,跟表演印度杂技一样在空中盘腿而坐,怎么都不肯下来了。
路潇扔开草束,跑回石板坐下,抱起人偶放到自己的腿上。
“小祖宗,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了?”
人偶却不肯再发出一个音节,它固执地扭头看向地上的狍子,好像一心一意都在狍子身上。
“冼云泽,你看着我!”路潇强行把它的头扳正,“快!再说两句给我听听!”
人偶伸手指着地上的狍子,焦急地戳了两下,仿佛等不及要去观察那只动物。
林川幽幽飘到他们上方,摘下头上的树叶扔向人偶。
“呸!”
“叛徒!”
“小智障!”
“居然出卖我!”
“四千多岁的人了!”
“做事一点都不成熟稳重!”
他们三个嬉闹得正欢,但饿得前腔贴后腔的大师和陈圆却没精力学他们开玩笑。
大师和陈圆用溪水清洗过狍子,准备剥皮去内脏烤来吃,陈圆干不了这种血腥的活计,于是主动选择钻木取火,不过以她的手法,估计生出火来已经是明天早上的事了。
大师也没好到哪去,他拿着一把简易折刀,绕着已经濒死的狍子来回转圈,反反复复下了七八十遍决心,还是没勇气给它个痛快。狍子在大师奇怪的祝祷下慢慢丧失了力气,最后实在等不及他下手了,干脆自己主动咽了气。大师耗死了狍子,还谨慎地用匕首碰了碰狍子的前蹄,确认它的确不会再动以后,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突然之间,已经瞳孔扩散的狍子原地抽搐起来,一脚蹬翻了大师。
大师吓得嗷一嗓子窜出20多米远,陈圆也没扛住,嗖地躲到了路潇身后。
只见地上的狍子蠕动几秒之后,忽然开始呕吐,与其说吐,倒不如说是几只体型巨大的蜈蚣从它的食道里爬了出来。
蜈蚣离开狍子的身体,立刻簌簌爬进了草丛,大师和陈圆看不出那些蜈蚣除了大之外还有哪里奇怪,然而林川和路潇却看得真切——蜈蚣的头顶尖甲与几十对足尖上都闪烁着金属光泽,那东西绝非自体生长出的,而是一套打造得极为精巧的人工护具。
眼前的蜈蚣与他们在山洞中所见的怪虫与怪鱼一样,都由人工培育而来。
这些蜈蚣被饲养得更加精心。它们足上的铁套尚不到一根牙签粗细,中心还要镂空,而且一只蜈蚣就需要打造上百个如此精致的足套,可见工作量有多大。
蜈蚣钻进草丛后不久,河流上方,狍子飘来的方向,突然跑过来七八个拿着捕猎工具的人。他们服装款式非常粗陋,捕猎工具也都是手工制作的弓箭与刀。
为首那人看到路潇他们,忙摆手叫同伴停在了20米之外,十分客气地打起招呼来,口中说的竟然还是现代语言。
“嗨,朋友!你们误入这座山走不出去了吧?不要怕,跟着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可爱给冼云泽的脑白金,阿娆 19瓶;花落燕泥香、北有孤江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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