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潇逃窜进洋楼二层, 都没敢回自己的卧室,而是随便找了间雕梁画栋的古式闺阁潜伏起来, 计划先躲宁兮一晚上。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蛟应该算两栖动物, 记忆力大概也许可能比鱼强不了多少……吧。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推开, 路潇掀开床帏向外瞄了一眼, 原来是冼云泽回来了。
他兴致勃勃地分享开心事:“小蛇在外面生气,眼睛都变成蓝色了, 真有趣。”
路潇则语气不善:“冼云泽,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故意阴我。”
冼云泽乖乖爬上床, 盘膝而坐,近距离看着她, 眼神仍旧如寒阳照雪般纯净明亮, 清白得一望见底。
他坦然否认:“没有呀!”
路潇受不了冼云泽含情脉脉的眼神,扯过旁边的丝质枕巾盖住他的头,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每次做坏事都想装无辜蒙混过关,我不会再上当了!冼云泽!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招式!”
冼云泽便盖着红色的枕巾,自顾自摇头晃脑:“我是不是骗你,你感觉一下就知道了。”
路潇冷哼一声:“我就是感觉出来你心里有鬼了!”
冼云泽突然向前逼近她的脸, 轻轻吹动了遮目的红巾, 单薄的丝绸随气息飞起,柔柔软软地撩拨着路潇的鼻尖。
声音也甜糯得像是棉花糖。
“那你感觉到我有多喜欢你了吗?”
路潇心肝一颤,伸手扯开他头上的红巾, 怒斥道:“你给我立刻停止使用魅惑术!”
“嗯,我感觉你感觉到了。”
冼云泽就着两人相近的角度,稍稍偏头在她的唇角落下一吻,然后趁路潇推开他之前就向后仰身,心满意足地躺倒下去。
路潇用手背蹭了下嘴角,但其实人偶陶泥的身体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她气得怒目圆睁,厉声说:“冼云泽你简直色胆包天!”
冼云泽毫不害怕,他能用比语言更精确的方式了解她的心意:“你不讨厌我,我知道的。”
路潇闻言哀鸣一声,也向后躺倒,并用枕巾盖住了自己的脸:“救命!我需要个人隐私空间!从我脑子里滚出去你这个偷窥狂!”
这一晚,路潇睡得很不安稳,倒不是因为冼云泽,而是这个房间自带闹鬼特效,半夜总能听见花盆鞋在松动的青砖地面上来回走动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脚步声走到床前时还会驻足停下,发出一声悠长悲凉的叹息,唉——
次日闹钟一响,路潇便起床洗漱更衣,然后偷偷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条缝,瞄了一眼,确认此时只有凌阳弋在捣鼓他那些捐款统计数据,这才安心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熟练地打开晋江小说网上的《我认真起来鬼都害怕》,一面看,一面随手复制几段粘贴进烟城事件的报告书[1]。
冼云泽很快从行政楼给她打回了饭,一盒绿油油的沙拉,没有半点肉沫。这是路潇意料之中的事情,前天冼云泽突发奇想去后勤帮忙洗青菜,甚至要把菜虫装起来带回房间养,她一通苦口婆心好说歹说,才让他放生了虫虫。哪天冼云泽要是打开了细菌病毒的新大门,说不定会在她房间里摆满培养皿。
这情景光想一想就太可怕了。
路潇决定结束封印状态以前,禁止冼云泽阅读小学二年级以上的生物读物。
她嚼着草胡思乱想的时候,米染和林川一人拖着一只半人高的行李箱进入了办公室。他们便在办公桌侧方的空地上打开了行李箱,将里面大大小小的金属盒子铺开一地,现场突然如同某个混乱的快递收发点。
路潇好奇地问:“什么东西?”
米染扑了扑手,答说:“这些是明州历年已经结案但无法销毁的灵异凶器,以前都堆在霜城城郊的地下掩体里,现在霜城要在那边建开发区,所以和特设处打了个招呼,一次性全拉过来了。”
路潇哦了一声,继续吃饭编报告,一向好奇心旺盛的冼云泽却跑过去看热闹。
旅行箱外带密码锁,里面每个小盒子还有单独的电子锁,需要主管以上的身份卡刷卡开启。冼云泽拿了路潇的卡,跟扭彩蛋一样一个个开着玩,十分自得其乐。
第一只盒子里装着一个黄金底座的玻璃沙漏,底座两端分别镶着纯金铸造的蛇形,一正一倒,环绕着沙漏,探头爬向玻璃细腰处,仰首吐信,做出攻击的姿态。这只沙漏和普通沙漏截然相反,下层的细沙一直反重力穿过玻璃细腰涌入上层,当下半部分的金沙完全飞入上半部分时,原本掩埋其中的黑色雕像也整个显现出来。那是一位瘦骨嶙峋的旅者,他拄着比自己还高的木杖,穿着一身褴褛的衣袍,宽大的帽子盖住了头,却无法遮蔽自己的身体,那衣衫下的四肢如秋后枯竹般纤弱,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可无论冼云泽如何转动沙漏,都无法看清旅人的正脸。
他拿起盒子里附带的卡片。
【霜城麟棠4年三日三尸案禁忌:切勿通过镜子窥探瓶中人实貌】
冼云泽想了想,拿过米染桌面上的小镜子,照了下沙漏中旅人的正脸,只见镜子里映照出旅人形象的一刻,那奇怪的塑像忽然抬起了头,透过镜子与冼云泽直勾勾对视着。但冼云泽不怕,冼云泽觉得很有趣,甚至还把沙漏倒过来又玩了一次,当金沙再次注入上层时,那雕像却又随着金沙的流逝,转移到了原本下层的玻璃瓶中。
冼云泽玩够了,丢开沙漏,转眼又拆开了一个盒子,这次里面装着一只枕头。
铜钱纹镂花绘人物白瓷枕,但上面那群人穿着花花绿绿,举着各色彩幡,怎么看都像是一支正走向墓地的送葬方阵,令人不禁对这只枕头的用途产生怀疑。
冼云泽拿起标签看了看。
【丹城麟棠17年连环火灾案禁忌:不要使用此物】
冼云泽枕着枕头躺了下来,隐隐约约听到了唢呐与哭泣的声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林川见状,展开一副纸牌对他摇了摇。
“小祖宗,来抽一张。”
冼云泽听话地选了一张纸牌,黑桃8。
刚刚吃完饭的路潇突然哎呀了一声,举起右手向他们说:“这是什么东西?”
她右手虎口处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黑桃8。
林川幸灾乐祸地解释:“小祖宗抽了张诅咒卡片,但他作为附身灵,实际上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你才是这些诅咒的实际承担者。”
路潇合上笔记本,张牙舞爪地冲过来把冼云泽拎到了一边。
“他抽了什么诅咒?”
“这副牌的玩法比较复杂,让我给你好好解释解释。这是一副被诅咒的牌,你必须和人重复这个游戏,并让他抽到比你这张更大的牌,然后诅咒就会转移到他身上。从第一次抽牌后数54天,算一个循环结束,谁抽中了这副牌中最大的面值,那么必会在循环结束后三天死于非命。这期间无论你撕掉这副牌还是烧掉这副牌,都不会阻止诅咒应验,当一个循环结束,被毁掉的牌将重新出现在死者身上。”
路潇难以理解:“不是……那他们为什么不在一次循环结束后,把这副牌烧了?”
“看记录,他们以前也烧过,但毁掉这副牌后,赌徒就可以通过仪式把它从异界召唤过来,忘了说了,每次循环中,手持牌面最大的那个人,将在任何赌局中无往不胜,无论是赌钱、赌投资、还是赌命,一定逢赌必赢。所以霜城决定保留这副牌,防止它被心怀鬼胎的人召唤。”
人心之贪婪不可测量,多得是比生命更加令人疯狂的东西,如果找不到彻底毁掉这副牌的方法,今后千年万年直到人类灭绝,恐怕都难以阻止它一次次重现人间。
路潇皱起眉:“这副牌还懂金融?”
林川:“这副牌上次应验,是一家老板公开和竞争对手赌市场份额,竞争对手的公司直接炸了。我想这副牌上所依附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凶灵,一定特别特别凶。”
米染伸长胳膊抓了一张牌,翻过来一看,红桃6。
“抱歉,想帮你转移一下,但我手气太差了。”
林川倒过牌面,也抽了一张,方块3。
“果然不行啊。”
路潇捡起纸牌,颠颠儿跑到凌阳弋的桌前,伸出手:“来,组长,抽一张。”
凌阳弋从善如流,选了一张牌,黑桃2。
路潇不满:“为什么你们抽得都那么小?这副牌是不是有问题?”
她说完自己从牌堆里抽了张牌,本意是想认真观察下纸牌的花纹和材质,然而牌面翻过来,却画着一个荧光闪闪的小丑。
Joker,整副牌中最大的一张,游戏终结者,诅咒循环至此确定的证明。
林川:“你现在应该去买彩票。”
路潇的脸色十分难看,为什么自己的牌运竟然用在了这种地方?
但几个小小的诅咒,还不至于把路潇吓坏,她给冼云泽拆开的那几个凶器换了标签,随便扔进一个房间,然后就把这些事抛诸脑后,开始帮忙处理地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几个人一边换标签,一边玩闹,很快每个人身上都背负了奇怪的诅咒,甚至开始炫耀谁招惹的怨灵看起来更厉害。
然而有一些凶器,即便强如路潇,也要谨慎对待,比如眼下她手里拿着的这条珍珠项链,一缕来源不明的黑发串起108颗淡粉色珍珠,每颗珍珠都有桃核大小,浑圆无暇,光芒四溢,足可在任何拍卖会上担任压轴的珍品。
路潇把项链在手里叠了一圈,然后再次来到凌阳弋桌前,猝不及防地把项链戴到了他的脖子上。
“组长,我觉得这串珍珠的颜色特别衬你的皮肤,你看你带着它多好看。”
凌阳弋知道她不怀好意,立刻去摘脖子上的项链,但他的手指将要把项链摘下脖颈的时候,那项链突然穿过他的手指落回了脖子上,根本摘不掉。他立刻意识到这是怨气凝结的虚幻之物,只有斩杀掉怨灵,才能让幻象消散。
凌阳弋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懒得对此发表任何看法,继续低头统计捐款数据。
作者有话要说:[1]一个严谨的声明:本文是作者得到路潇授权后,代她编纂的个人传记,所以路潇对本文进行复制粘贴,亦已得到作者授权。此情节并不涉及侵权问题。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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