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避免付女士再次神出鬼没，第二天，虞心苒起了个大早。
此时天刚蒙蒙亮，小区里静悄悄的。微风不燥，温度正好，令人心旷神怡。
虞心苒有好一阵子没感受到这样舒适的环境，闭上眼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睁开后，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准确的来说，是没戴眼镜的脸。额前的碎发凌乱地黏在一起，汗水沿着流畅的侧脸线条滑到微微收缩的下颚，要掉不掉的晃动几下，没入脖子上挂着的洁白毛巾。
标志性的那双桃花眼没了遮挡，清晰地暴露在空气中。形状内勾外翘，眸底泛着若有若无的笑。
——仿佛在深情凝视。
有那么一瞬间，虞心苒陷进去了。
昨晚付女士的无脑吹注入大脑，将她及时拯救了出来。
嘴炮模式随之开启:“哟，晨跑呢？”
顾司叶“嗯”一声。
“怪不得那么臭。”虞心苒嫌弃地捏住鼻子后退一步，“原来是流了一身的消毒水。”
“……”
发泄完毕，虞心苒心情大好。
顾司叶平静地打量着她嘚瑟的神情，忽然笑了:“抱歉。”
虞心苒一怔。
而后看见顾司叶从裤兜里拿出眼镜戴上，平静地把话补充完:“刚才视力不太好，不小心把你的脸看成了一坨面糊。”
*
许是这话的威力过于强大，一整个上午，虞心苒受了不下十次影响，半张图没画出来。
终于在又一次冲击后，她愤怒摔笔:“萌萌！”
“来了来了。”萌萌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心姐，有……”
面前的虞心苒背对着窗户坐在椅子上，下颚线绷得紧紧的。阳光如瀑而下，在栗色的长发铺上一层淡淡的光泽，跳跃舞动。
像是着了火，不断蔓延而下，包围住整个身躯。
萌萌脖子一缩，往后退了一步，声线微颤着把话问完:“有……什么吩咐？”
虞心苒咬牙切齿道:“你和小张去做一个顾司叶和狗不得入内的牌子放在门口，现在！立刻！马上！”
萌萌:？
另一个助理小张闻声而来:“心姐，要多大的。”
“超大号。”虞心苒越想越气，一口白牙快咬碎了，“再画个最丑的加在顾司叶三个字上面，涂上屎黄色！”
小张:“收到。”
萌萌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咽了咽口水:“心姐，这样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们工作室的审美有问题。”
被这么一提醒，虞心苒火气消了些，大脑跟着清醒过来。
“也对。”她说，“不能让一只狗坏了工作室的名声。”
工作室是虞心苒的心血。
里面的所有东西，包括设计出来的宝贝婚纱们，乃至一草一木，她都有了感情。
断然不会让什么事影响到它们。
——更别说是顾司叶那只散发着有毒气体可能会毁了整个工作室的罪大恶极的狗。
“那要不要换个颜色？”小张提议道，“或者换个设计方案。”
萌萌表示反对:“你能画出心姐的要求吗？还不如放个滚动屏幕，既美观，又能打广告。”
虞心苒听着两人各执己见，琢磨一番，计上心头。
“这样吧。”她拿出手机操作几下，翻了个面指住上面的照片，“以后这个人要是想进来，让他先付门票费，一次一千。”
*
解决了郁结于心的大问题，虞心苒身心愉悦，点了一顿大餐犒劳出了脑力的萌萌和小张，去准备下午的工作。
两点，金元宝如约而至。
虞心苒亲自带着她去二楼的展览区，取了婚纱帮忙试穿。
这条婚纱花了虞心苒很多心血，如今要跟人走了，还挺舍不得的。
可比起舍不得，她更喜欢自己的作品穿在最合适的人身上。因为婚纱是每个姑娘最美的见证。
这也是她选择婚纱设计的原因之一。
“好了。”完成最后的步骤，虞心苒理了理裙摆，问，“觉得怎么样？”
金元宝看着镜子里金闪闪的自己，满意地拍了一张:“我发给我老公看看。”
金元宝和她老公是一对相亲成功的典范准夫妻。一个爱花钱，一个喜欢她花钱，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单从他们的成功来讲，相亲倒是没有那么可怕。
搁自己身上，那完全不是一回事了。
但是，看着金元宝从一个金刚变成一脸甜蜜蜜的娇羞小女人模样，虞心苒不知怎的有种羡慕的感觉。
甚至希望穿着婚纱笑得那么开心的人是自己。
…所以。
……可能。
………或许。
她是不是真的应该。
谈个恋爱了？
*
华灯初上。
河面倒映出星光璀璨的夜景图。
岸边的街道上，虞心苒握着手机，听着付女士左一句右一句的各种注意事项和交代，心情隐隐烦躁起来。
“嗯。”
“知道了。”
“昂。”
一连敷衍了几声，虞心苒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她是去相亲，又不是去参加拍卖会，至于搞得跟推销产品似的么？
像是听出她的心不在焉，付女士开始说教了。
虞心苒实在是不想再承受了，赶紧结束:“我到了。”
挂断电话。
她揉揉发疼的脑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一时脑抽答应下来。
转念一想，又高深莫测地摸住下巴点点头。
既然来都来了，去见一见又不会少块肉。
说不定还能遇到个极品大帅哥。
*
很快，这个美好的幻想破灭了。
看着眼前顶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下巴尖得能戳死人的男人，虞心苒眼角猛抽。
相亲男应该是很满意虞心苒的外貌，自认为帅气地紧了紧领带，主动打招呼:“你好。”
“……你好。”辣眼睛。
虞心苒自认不是一个颜控。接触过那么多的顾客，甚至有龅牙妹类型的，就算再难以直视，她也修炼到当成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境界了。
但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真的有一种人能刷新认知，颠覆三观。
两相对比之下，顾司叶那张脸真的顺眼多了。
勉强可以当上狗中之王。
相亲男自是不知道虞心苒内心所想，很有风度的拿了菜单递过去:“这里的菜很不错，是米其林三星的水准，和我当年在国外留学时吃过的差不多。”
虞心苒:“……”
跟谁没吃过没留过学一样。不就是个普通的海龟？你的是镶金了还是镶钻了？
或者是海龟中的极品——海王八？
如果不是答应了付女士要好好相一场，虞心苒真想立刻走人。
不过——
她调整了下心态，礼貌接过菜单，挑喜欢的和贵的来。
既然眼睛和耳朵上吃了那么大亏，当然得在肚子上补回来。
否则，她真怕一口水喷出去，把那散发着的浓浓海王八之气洗礼一遍。
……
与此同时，餐厅对面的精品店。
一个长发微卷的女人提着精美的包装袋走出来，身后跟着顾司叶。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沐羽兮笑着开口。
顾司叶也温润地笑:“一日为师姐，终身为师姐，何况这是要给豆豆的东西，作为叔叔，我参与陪同是应该的。”
豆豆是沐羽兮——即顾司叶师姐的女儿。
目前一年级在读。
前两天，学校的期中考试成绩出来，豆豆考了第一。
为了奖励并且鼓励女儿，沐羽兮打算买一个她喜欢的玩偶抱枕。
恰好顾司叶打来电话说手头有个问题要请教一下，想一起吃个饭，便听了他的建议，来了这家附近有不少餐厅的精品店。
因为挑选花了不少功夫。
各个餐厅大都营业有一阵了。
沐羽兮看时间不早了，问:“你想吃什么？”
顾司叶抬了抬眼皮，视线在几家餐厅之间扫了一遍，而后抬起手指向对面——
语调随意慵懒。
似是漫不经心。
“这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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