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和亲王妃觉得自己与张夫人战线相同, 也愿意给张夫人做脸面, 不光让人把小定礼都让人送到了心头好的院子里,还自己主动提出, 让人将佳姑娘请来拜见张夫人。

    这一见张夫人就觉得贾琏是赚大发了:佳姑娘年纪比贾琏小了两岁,刚过了十三岁的生日, 身材修长, 举止大方。长相应该随了她的生母, 眉如远山而翠,目似水杏含情, 肤白如脂, 唇红若丹。妥妥就是白富美!

    为怕自己表现的太过亲近,让这姑娘成亲前的日子不好过, 张夫人不过是问问多大年纪, 平日做何消遣,可曾读过书, 便不再多言。和亲王妃见此更是满意,竟主动对佳姑娘道:“你也是有人家的人了,明日早些过来, 看看我怎么理事。”

    佳姑娘眼睛里就有些惊喜,又很快的垂下眼睑遮掩了过去, 让张夫人心里暗暗点头,是个谨慎的。谨慎的好,谨慎的知道惜福,关键时候能拦住贾琏别冒进。

    “我们府上的情况不知道你听说了没有, ”张夫人脸上没有什么笑意:“虽然自家人口清静,可是也不是没有糟心的亲戚。”小姑娘,你能应对得来吗?

    和亲王妃听了张夫人问话,心里都是一紧,她虽然看不得心头好得意,却知道这门亲事一定得做成。若是这丫头真让张夫人一句话给吓着了,心头好还不得折腾王爷?到时候王爷就会知道,是自己自作主张上佳姑娘拜见未来婆婆,然后倒霉的就会是自己。

    因此看向张夫人的眼神就有些埋怨:谁家相看,不把自己家往好了说,这位贾将军夫人怎么倒说自己家的糟心事?

    佳姑娘神情也有些诧异,想了想才道:“皇家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谁还能拉扯谁一辈子不成。”

    和亲王妃便觉得佳姑娘跟她生母一样上不得台面,这样不顾亲情的话怎么能当着未来的婆婆说出口,日后自己真得好好带一带这丫头。

    和亲王妃不知,张夫人对佳姑娘的话还是挺满意的,她可不想给贾琏娶一位圣母,免得将来自己好不容易摆脱的那些猪队友,又都贴上来吸将军府的血。

    想想也是,这和亲王府内虽不比宫中,可也不少内宠,心头好能牢牢占据和亲王心头数年如一日,手段自是不缺。这样的人教出的姑娘,怎么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肯定是知道的。

    心里又满意了几分,张夫人便看向和亲王妃,做出不愿意再与佳姑娘多说的意思。和亲王妃觉得张夫人这是对未来儿媳妇不满意,心里高兴不已,让佳姑娘下去后才说一句场面话:“姑娘还小,我自会好生教导。”

    张夫人谢过和亲王妃便告辞回府,将自己相看佳姑娘的事无巨细的都说与贾琏听:“是个心思细腻的,长得也好,你不可觉得和亲王主动求赐婚,便看低了人家。”

    贾琏应下,自回书房读书,贾赦那里还有话说:“今日下朝,四皇子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是三皇子,也有些怪异。”

    能让贾赦心这么大的人都看出来,这两位表现的得多明显。张夫人便问:“皇子们不是最先退朝吗,你出大殿的时候皇子们应该都走了才对,你怎么还能看出人家怎么看你。”

    贾赦便苦笑一下:“两位皇子出了大殿便站在那里说话,我这样的经过,怎么能不给两位皇子请安。”

    这是要让贾赦知道自己不高兴了?张夫人觉得四皇子真是让甄贵妃给宠坏了,看来有一个能干的亲娘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己是不是再多给贾琏交待些事情?

    贾赦等了一会没听到夫人说话,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夫人觉得,两位皇子这是?”

    还能是什么,不过是知道自家跟和亲王府做亲,觉得自己没希望了呗。四皇子也还罢了,三皇子竟然也插上一脚,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张夫人让服侍的人下去,向着贾赦悄声道:“老爷这么些年上朝一直不敢或缺,不如病上一病,下次大朝去不了吧。”反正皇帝已经收拾过五皇子了,怎么也得给他一个收拾四皇子的理由。

    这吓得朝臣不敢上朝,罪过可不算轻——对于一个一心青史留名的皇帝来说,有一个暴虐的儿子,那就是污点呀。说不定,三皇子也有份被收拾呢,那就可以当成意外之喜。

    拜贾赦这些年一直不敢缺席大朝所赐,皇帝还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贾赦没有上朝,因贾赦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将军,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皇帝并没有当场就问人贾赦为什么没来上朝。

    当场没问,下朝后皇帝还是要问一问的,然后就知道上一次大朝后,三皇子、四皇子与贾赦之间的互动,然后皇帝又怒了!

    本以为收拾了老五这只鸡,老四这只猴子能安静些日子,没想到这个蠢货还没对贾赦死心不说,还勾得老三也起了心思。没错,皇帝对三皇子一向不争不抢还是挺满意的,所以这次也没觉得三皇子是主动做为,只以为是受了四皇子的影响。

    好不容易有一个不争不抢的儿子,皇帝可不愿意被引坏了,直接对四皇子动了手。理由也很简单粗暴,直接拿甄贵妃的娘家兄弟,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开刀!

    在皇帝看来,四皇子所以敢对贾赦手里那若有若无的军中人脉起心思,全因为自己手里有银子,可以收买人心。四皇子娶亲开府都是皇帝给的银子,手里能剩下多少皇帝心里能没数?

    那些银子想维持皇子府运转都难,还能拿出来收买人心,一定是别人送的。能光明正大给四皇子送银子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四皇子的外家、江南土皇帝甄家。

    这也是最让皇帝生气的地方,这甄家所以能成为江南的土皇帝,正是皇帝一手扶持起来的:先是皇帝自己夺嫡的时候需要用银子,所以将自己奶娘的儿子放到江南那个天下富庶之地。

    等着皇帝夺嫡成功,则需要有人替他在江南监察百官,甄家便一点一点做大,等到皇帝的奶娘甄老太太出宫荣养,为表自己敬老之意,皇帝对老太太不时有些赏赐。

    这些赏赐到了金陵,就成了皇帝看重甄家的明证,奠定了甄家统领江南官场的地位。等到被甄老太太按着皇帝喜好培养出来的甄贵妃进宫得了宠,还生了皇子,甄家在江南的地位,就是一般人难以撼动的存在。

    可皇帝不是一般人。当初将甄应嘉放到体仁院总裁这个前所未有的职位之上,皇帝也是有考量的:历朝历代,就没有体仁院总裁这么个官职,可以说完全是为了甄应嘉设的岗位。

    如今甄应嘉要帮着四皇子谋自己屁股下面的位子,那这个位置撤了也罢!

    等到甄贵妃从四皇子那里得到消息的时候,皇帝裁撤江南体仁院的旨意已经明发天下了。张夫人听后嘴角也是一弯,向贾赦道:“甄家,怕是要倒了。”西宁王府也不远了吧。

    西宁王爷的反应可比甄家快多了,没几日京中就传出了西宁王妃病重的消息,再几日,没等任上出了亏空的甄应嘉锁拿进京,西宁王府已经搭起了丧棚,开吊守灵了。

    四皇子一下子失了两位支持者,还没想出自己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让皇帝如此雷霆震怒。每天都磨着甄贵妃让她探听消息,最好是让皇帝给句准话,能立他做太子。

    看着眼前不停闹腾的四皇子,甄贵妃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为了这个儿子,娘家毁于一旦,侄女也死的不明不白,到现在他还理所当然的要求自己去向圣人请求立他为太子。

    若是自己真这样做,冷宫,离自己还远吗?

    头脑清醒的甄贵妃,劝不住一心想承继大统的四皇子,母子两个头一次不欢而散。皇帝那里听后,心情倒好了些,觉得甄贵妃还是明事理的,不枉自己这些年来给她的宠爱。让人往甄贵妃宫里送了一波赏赐,算是替甄贵妃站台,皇帝便开始琢磨三皇子的事。

    以前看这个儿子不争不抢又孝顺,现在皇帝却很不放心。同是皇子出身的皇帝很清楚,这人从来没起过心思,可能不会永远都不会往夺嫡上想,一旦起了心思,再收回来可就难了。

    老三这次究竟是被老四给引得恰逢其会,还是一直装样子?皇帝决定还是要派人监视一下三皇子府才行。

    哪怕四皇子与甄贵妃都没有因甄家之事受到皇帝的责备,可是甄应嘉被发往大理寺三寺会审,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那些已经站了四皇子一队的朝臣暗暗惊心,悄悄的疏远四皇子,没站队的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觉得跟从龙之功比起来,还是保命要紧。

    这下子就显出将军府行事稳妥来,同在江南的林如海早有信来提醒贾赦,也写了信请自己的同年们好歹照应一下将军府。收到信的人暗中观察了一番,发现人家将军府这些年连勋贵们都疏远了,比自己府上还安全呢。

    于是就有人回想起往事来,才发现将军府就如有预知一样:以前的宁国府要倒,将军府早早与宁国府分了宗。西宁王妃小命不保,将军府顶着甄贵妃的压力也不肯与西宁王府结亲……

    贾赦在朝臣们的眼里,就变得神秘起来。没有一个人往张夫人身上想,因为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女主内男主外,一个家做主的是男主人,将军府行事稳妥,有张夫人什么事儿?

    就连已经与将军府结了亲的和亲王,也悄悄的跟贾赦说过,让他日后做什么的时候提醒自己一声,千万别只顾着自己。贾赦唯有苦笑,他说自己都是听夫人的话,才让将军府险险的保了平安,有人信吗?

    比如,冬至时的宫宴,张夫人就提醒贾赦,酒席之上千万警醒些,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千万别出头,也尽量不要饮酒,贾赦就无法对人说起,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家和亲王,也没法说。

    张夫人也是灵魂外放时,无意间发现四皇子府总有些武者打扮的人进出,还总是不同的面孔,觉得这么些江湖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怕是四皇子要在宫宴之时搞事情。

    贾赦本身就有些贪杯,要是喝多了被炮灰,贾琏还撑不起将军府,所以要提醒他一下。贾赦现在多听话呀,哪怕心里觉得张夫人嘱咐的有些莫明其妙,还是除了皇帝举杯提议外,不管谁敬酒,都一概以自己身体不适推辞了。

    和亲王一直注意着自己这个新亲家呢,见贾赦屡屡拒饮,心里就打了个突,也不敢酒到杯干了,每有人敬酒都浅尝辄止。

    就在一片和乐之中,甄贵妃忽然要更衣,皇帝眉头微皱了一下,关心的问:“可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这宫宴可是甄贵妃主持的,她怎么能离席呢?

    不想甄贵妃也拧眉道:“正是不知道为何忽然腹痛难忍。”

    皇帝听了也无法,只好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甄贵妃自便。甄贵妃一走,便有机灵的宫妃上前为皇帝上寿,余下的宫妃有样学样,一时皇帝桌前燕舞莺声好不热闹。

    张夫人总觉得甄贵妃走得有些突兀,悄悄的将灵魂力外放,发现春深殿外不知何时多了好些带刀的太监。看来四皇子是等不得了,甄贵妃到底也没拧过自己的儿子,不然没有她这个主理后宫的宫妃做内应,这些人没法进宫。

    心里即有了提防,张夫人把头又低了几分,要看看一会儿有没有机会躲出大殿去。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春深殿不知不觉间,服侍的太监都换了人,这些太监打扮的人暗暗守定了殿门,是不打算放过一人的意思。

    这个时候再冒然出殿,无异于直接送死,张夫人哪会做这么亏本的事。

    还是静观其变吧。悄悄叹一口气,张夫人只能把希望寄予到皇帝身上,希望他这些天没放松对四皇子府的监视,对四皇子府突然多出的人有些警惕。这份希望不是没有来由的——张夫人在参加宴会的人群之中,没有发现锦衣卫指挥使陈冗的身影。

    那些包围着皇帝的宫妃们再找不出劝酒的理由,皇帝才发现甄贵妃竟一去不复返,刚开口让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四皇子已经来到御案之前:“儿臣祝父皇万寿。”

    虽然四皇子越过三皇子给自己上寿,皇帝觉得有些不合规矩,脸色也不大好看,可是宫宴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皇帝还是给面子的举起了自己眼前的酒杯:“你有心了。”

    四皇子定定的看看着皇帝举起的酒杯,见皇帝要往口内送,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不想皇帝似是刚想起什么一样,将那酒杯又放下了,向着四皇子道:“你也听政几年了,行事该有些章法才好。等一会儿你母妃回来,一起敬便可。”

    若不是正好挟了一箸凉菜,张夫人几乎被皇帝逗乐了,这位一定知道四皇子与甄贵妃的动作,要提前敲打一下四皇子,等到一会儿四皇子真敢发难的话,皇帝收拾起人来也不算不教而诛。

    好手段。张夫人放下筷子,想听听四皇子得找个什么理由发难。

    一直等着皇帝饮下那杯酒的四皇子,恨不得自己上前将酒给灌到皇帝嘴里。听到皇帝说让他等着甄贵妃回来一起敬酒,强笑道:“母妃多年打理宫务辛劳,儿臣自是要敬的。只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儿臣先敬父皇才是正理。”

    皇帝听了把放下的酒杯又端了起来,嘴里还哦了一声:“你听政后,倒是有些长进了。”说着酒杯又开始往嘴边送。四皇子就那么眼巴巴的盯着皇帝手里的杯子,然后,发现皇帝又把酒杯放下了。

    “父皇?”四皇子跪下了:“可是儿臣有何不到之处,惹得父皇连儿臣敬的酒都不愿饮?还请父皇明示,儿臣也好改过。”

    皇帝便摩挲着酒杯,向着四皇子一笑:“你不提朕倒忘了,父为子纲不假,可是你母妃,还算不得朕的妻。”

    春深殿内突然静了下来,皇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的四皇子,一字一句的说道:“朕自登基以来,只封了一位皇后,只有皇后,才可称为朕之妻子,才能与朕敌体!”

    这句话仿佛戳中了四皇子的逆鳞,他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这才是父皇的心里话吧。这么些年我母妃为父皇打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在父皇眼里,却不如一个死人,父皇可想过我母妃心里的苦吗?”

    别说张夫人,所有听到的人都以为四皇子是不是疯了,怎么敢当着这么些人说这样的话。元后,那可是皇后之尊,哪怕是死后才封的,也是四皇子的嫡母,他竟全无尊重之意,直呼其为死人!

    皇帝也气得站了起来,大呼:“来人,还不把这个逆子拿下,送宗人府。”

    没想到他吼完了四皇子吼得比他还大声,人家不光吼,还把手里的酒杯直接摔到地上:“我不服。”

    随着四皇子酒杯摔下,那些守在殿门口的太监们动了,一边往御案前走,还一边从腰里抽出刀来,殿里的朝臣一个个被惊的呆若木鸡:往日皇帝要处置人,太监们也不过是把人直接拉走,怎么今天都带着刀呢?

    御前持利器,可是宫中的大忌!

    皇帝也发现这些太监不对劲了,高声质问:“戴权,这些是什么人?”

    戴权吓得已经站到了皇帝身前,嘴里高声回着:“圣人,奴才不认得这些人。护驾,快护驾!”

    又有几个一直服侍的小太监,跑到戴权身前将围住,让人不知道他们是在保护皇帝,还是保护戴权。别人尤可,参加宫宴的武将也不少,眼见着这些太监持刀向着皇帝而去,不管是不是自愿,总要摆出阻拦的姿态。

    不想这些太监打扮的人,一个个战力不俗,凡是来拦的武将,都被那明晃晃的大刀砍下,就有鲜血流出来,春深殿内一下子充满了血腥之气。

    张夫人生怕贾赦也跟着出头,等看到贾赦完全是一幅吓傻了的样子才算放心。不想心刚放到一半,和亲王竟站了出来,向着四皇子喝问道:“老四,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不快让这些人停下。”

    四皇子眼看大位就在眼前,笑得格外猖狂:“皇叔何必如此做态,自古成王败寇,侄儿可不想一辈子如皇叔这样做一个缩头乌龟。”

    打人不打脸知道不知道?哪怕和亲王这辈子活的真有些窝囊,可也不愿意被当众揭短,迈步上前便欲撕扯四皇子。不想和亲王还没靠近御案,身后就有人赶了过来,举刀便欲砍向和亲王。

    “亲家小心。”贾赦才刚醒过神来,就看到刀光向着和亲王而去,本能的向着和亲王喊了一句,站起来就往和亲王身边跑去,想着要救和亲王。

    贾赦这一向前冲,别的朝臣也都反应过来,此时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不是惜命的时候,也都纷纷向前做护驾之态。皇帝将朝臣们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不知是喜是怒——最先动作的贾赦,是为了救他的亲家而不是他这位帝王。

    好在贾赦的声音不小,那个想砍和亲王的人手里力道一顿,动作有些偏了,只砍到了和亲王的胳膊上。贾赦这个时候已经赶到了和亲王身边,一把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向着又举起刀的人大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谋反不成。”

    听到他这句废话,张夫人好悬没背过气去,谁看不出来这些人是要谋反,还用得着你问?

    四皇子向着举刀的人摆了摆手,对着贾赦呵呵一笑:“贾赦?你胆子倒是不小,可惜护错了人,不然本皇子大事得成之后,还得赏你这份救驾之功。可惜,可惜。”

    “可惜荣国公生了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放着好好的军中人脉不知道用来助我,你若是肯来助本皇子,何愁国公之爵。”

    贾赦也气呀,一个个的都说他有军中人脉,他要是有那个东西还用得着天天缩在家里?还用得着袭爵时降等降成一等将军?

    张夫人听了四皇子的话,就觉得要糟,贾赦是最受不得人激的,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将军府可就……

    怕什么来什么,贾赦已经开口了:“军中人脉军中人脉,老子倒盼着自己有军中人脉,好把你这个篡权谋位的混帐东西给一刀剁了。”

    张夫人悬着的心猛地跳动起来,还好,还好,有了贾赦这几句话,再没有人会怀疑将军府了。可是皇帝迟迟不叫人,是怎么回事?张夫人不由得看向御案前一直站着不动的皇帝,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太监已经站到了皇帝的身后!

    别人看不出那个小太监不对劲,张夫人外的灵魂力却看得清楚,那个小太监竟拿着一把短刃抵在皇帝的后腰上!看来这甄贵妃准备的还很充分呀。张夫人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这个时候不想帮皇帝也得帮了。

    火系异能暗暗外放,小太监的背后可就起了火,那小太监吃疼,不由得叫了一声,转身去拍自己后背的火。他这一转身,别的小太监便发现了他手里的短刃:“有刺客!”连喊连扑上前把皇帝与那个怎么也扑不灭自己身上火的小太监隔开。

    “四哥,父皇得天庇佑,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也参加宫宴的八皇子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向着御案前的四皇子喊了一句。

    张夫人暗叹这位八皇子时机找的还真是好,看来上一世能做皇帝也不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皇帝此时没了短刃的威胁,向着八皇子看了一眼,才大叫一声:“来人,护驾!”

    殿内一下子冒出了许多锦衣卫打扮的人,就连御案前也不例外。张夫人暗暗松了口气——贾赦与和亲王,都被锦衣卫的人护在皇帝一边,看来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确如张夫人所想,锦衣卫的人一出现,四皇子便愣住了。陈冗深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指挥着人直接将四皇子压倒在地。那些太监打扮的群龙无首,一下子不知道应该继续冲向御案,还是去救四皇子。

    和亲王这个时候忍疼喊了一嗓子:“圣人仁慈,放下刀的免株连九族。”

    噼里啪啦钢刀落地之声响成一片,扔了刀的还自觉的跪倒于地,口呼圣人开恩、圣人圣明之类的话,把个四皇子气得眼内出血。

    等着那些扔了刀的人被绑出春深殿,皇帝示意陈冗退下,才阴沉沉向着四皇子问道:“逆子,你还有何话说?”

    陈冗虽然退下,可是压着四皇子的人不敢稍离,四皇子勉强抬头道:“父皇即早有安排,竟还舍得皇叔受伤,这份仁慈儿臣学不来,无话可说。”

    这时甄贵妃蓬头垢面的被人押了进来,一进殿便口呼冤枉,只说四皇子是受了奸人蒙蔽,今日所为都是不得已。皇帝这时哪愿意再听甄贵妃之言,直接让人将她带去冷宫,还特意命人好生看管,不许她寻死。

    此时太医也被召来了,忙着给和亲王等人疗伤。贾赦本想退回自己的座位,却被皇帝给叫住了:“贾赦,你……”

    没等皇帝说完,贾赦已经跪下请罪:“臣刚才气愤之下,口不择言,犯下弥天大罪,还请圣人责罚。”

    大家这才想起来,贾赦刚才骂四皇子的时候,连“老子”都敢自称,四皇子的正牌老子可就站在旁边呢,这可真是大不敬之罪!

    和亲王挣开太医替自己包扎的手,也跪下向皇帝求情:“皇兄,贾赦就是个混人,咱们从小就知道他口无遮拦,刚才还多亏了他拖延时间,还请皇兄饶了他这一次。”

    皇帝看了和亲王包到一半的胳膊,向两人挥了下手:“都起来,谁忠谁奸,朕还是分的清的。和亲王救驾有功,食双王俸。贾赦,也有救驾之功,着升二等荣恩伯。”

    和亲王跪下叩谢天恩了,贾赦那里还呆呆的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升了二等伯。好在和亲王在旁边拉了他一把,他才随行就市的向皇帝谢恩。

    张夫人从来只想着将军府平安就好,可没想到贾赦竟然还能升爵,脸上的也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多少让与她同桌的夫人们心里好过了一点——与张夫人同桌的自是一般武将、勋贵家眷,刚才那些带刀之人武将们都有份阻拦,谁想到竟是贾赦升了爵。

    运气这种事谁也拦不住,谁让刚才那些武将们阻拦人只是做做样子,被人用刀晃两下就赶紧躲开。相较之下贾赦冲上去救和亲王就显得英勇多了。

    皇帝知四皇子谋逆,朝臣必有一番动荡,正好借着和亲王、贾赦两人,让大家看看忠心于他,才能得到长久的富贵。加之刚才贾赦在刀把子底下,说的明明白白,那就是将军府并没有什么军中人脉,皇帝开恩给他,更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阴差阳错间升了爵位的贾赦,回府后还是被张夫人埋怨了一番——都告诉你遇事别出头了,怎么还敢对着刀就冲过去。

    贾赦便神神秘秘的问张夫人是不是早就知道四皇子想谋反,被张夫人直接鄙视了一脸:“我若真知道,早拉着老爷一起告病了。所以那样嘱咐老爷,不过是怕那些人还惦记着老爷手里的什么人脉,使手段难为老爷。谁想到四皇子竟然……”

    贾赦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当着贾琏的面就道:“唉,我也是没有办法,当时就想着琏儿将来指望着和亲王,要比指望我这个老子靠谱,怎么也不能让和亲王出事,要不琏儿将来指望谁去。再说我好歹也给和亲王做了两年的伴读,心里觉得他有了事我该替他受打受罚。”

    把贾琏给感动的,第二日去和亲王府探病的时候,不小心就把贾赦后半段话说出来了,和亲王接着开始感动,觉得自己这些年把贾赦这个自小的伴读忘了实在没良心。

    看人家贾赦,把替自己受罪都当成本能了,哪怕是对着刀都要挡在自己身前。他这一感动,就体现在了加倍对将嫁进荣恩伯府的佳姑娘好上,亲自到了王妃房里与王妃商量,佳姑娘的嫁妆要加倍。

    和亲王妃宫宴之时也在场,自然知道当时的凶险。对和亲王的提议虽然有些不喜,想想向和亲王道:“贾赦如今已经是二等伯了,贾琏又是嫡长子。若是没有贾赦相救之恩,佳丫头配贾琏也使得。如今我倒觉得佳丫头是庶出,有些配不上贾琏呢。”

    和亲王听了也有些意动,想想自己又再没个嫡出的女儿换给贾琏,不由道:“那依王妃之意?”

    和亲王妃便道:“说来我只生了世子他们两兄弟,倒没有个贴心的女儿。不如把佳丫头记到我膝下吧。”

    和亲王就有些不乐意,他的心头好只得佳姑娘一个女儿,平日里最是爱惜不过。现在王妃一句话就要将女儿记在自己名下,和亲王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

    和亲王妃正是知道这一点,才假做大方要把佳姑娘记到自己名下。那位心头好不应,便是不顾女儿前程,佳姑娘要与她离心。若是就了,就是剜了她的心头肉。不管和亲王的心头好应是不应,和亲王妃都不亏。

    不想和亲王满面为难的与心头好说起,要将佳姑娘记到王妃名下,心头好只掉了几滴泪便欢喜的应下了。用她的话来说,做为母亲,她只盼着女儿好。能记到王妃名下,是佳姑娘的福气,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拦着女儿的好日子呢?

    此言一出,佳姑娘哪有不知道的道理,自是对自己的亲娘更加感佩,对王妃只是面上亲近。

    这一出改庶为嫡的戏码,相对于京中官场的动荡来说,只是茶杯里的风波,大家关注的还是皇帝要如何处置四皇子及随他做乱之人。

    一直关在大理寺的甄应嘉,这时的口供及时出炉,供出那些被甄贵妃放进宫的带刀之人,都是他替四皇子招募的。本是养在金陵,不想皇帝突然将他抓捕进京,那些人在金陵没饭吃了,只好进京找上四皇子。

    四皇子也供说,那些人武力惊人,他皇子府的侍卫们完全不是对手。为了满足那些人的要求,四皇子不得不铤而走险。

    谁都知道四皇子这就是胡说,可是还都得当成真的来听——皇帝让这份供词传出来,就是为了给四皇子谋逆之事蒙一块说得过去的遮羞布:毕竟皇帝已经处置了两个皇子了,若是再把四皇子杀了,就有人该对着皇帝念《黄台瓜辞》了。

    相对于同样带兵谋反的大皇子,四皇子的处置就轻得多了:永世圈禁于京中皇子府,遇赦不赦,有言赦其罪者,非皇家子孙。

    不光对四皇子如此,皇帝还以担心儿子安危为由,将各皇子府的侍卫都换成了锦衣卫——四皇子不是说他受人胁迫吗,有锦衣卫的人看着,你们总不会再受胁迫了吧?

    张夫人对皇帝如此举一反三,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被皇帝如此看着,三皇子的人设早晚得崩。不过张夫人在贾赦被升爵的那一刻起,就不关心谁继承皇帝那把椅子了:不管是孝顺人设的三皇子还是颇有大度之心的八皇子上位,贾赦都成了前任皇帝信任的人。

    新皇要是还找荣恩伯府的麻烦,那就是不把太上皇或是先帝说过的话放在眼里!

    因此张夫人在贾琏中举之后,很是大方的向和亲王府送上了荣恩伯府的聘礼:足足十五万两白银。为了这个聘礼的数目,贾赦还不得不进宫向皇帝解释了一下,那就是贾母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了五万两银子,一定要放进贾琏的聘礼之中。

    皇帝很大度的不与荣恩伯府计较,张夫人却知道贾母这是眼看着贾琏要娶的是郡主,还是记在和亲王妃名下的郡主,要锦上添花呢。

    锦上添花好呀,荣恩伯府现在有的是让贾母锦上添花的理由,她手里的私房银子最后竟都花到荣恩伯府,若是王夫人知道了,不知会做何感想。

    王夫人能做何感想,看着眼前不停向自己诉说艰难的王熙凤,她什么都顾不上想,只盼着王熙凤能快点给贾珠生个儿子,或者让别人给贾珠生个儿子!

    可是王熙凤一点儿也没有让别人给贾珠生儿子的自觉,贾珠哪怕多看丫头一眼,她都敢当着王夫人的面把丫头给打的稀烂。理由,很简单呀,这一府的人都是她的嫁妆养活着呢,凭什么她要拿银子给贾珠养小老婆?

    现在的贾珠,眼里毫无波澜,不管是王夫人的训斥还是王熙凤的讥讽,都不足以让他改变神色:自从那一年太太被大太太赶出了将军府,他们一房的名声更坏了,出门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他,说亲人家看不上他,最后不得不娶了王熙凤,还是个大字不识的。

    因为请不到好先生,贾珠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中秀才,贾政一直拿他跟贾琏比较,觉得他从小就不如贾琏,要不怎么贾琏都已经中举了,他连个秀才都中不了?

    太太不是没想过让老爷去荣恩伯府求大老爷把监生的名额给自己,可是老爷除了在府里骂他,竟不敢去求大老爷。可见在老爷的眼里,自己的前程还不如老爷的面子重要。

    那还争什么呢?贾珠再看一眼还在争执的王夫人与王熙凤,顾自出了府门。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荣恩伯府,府门前张灯结彩,听着布置的下人议论,是贾琏要成亲了。

    贾琏要成亲了,要跟被圣人封为佳慧郡主的和亲王的女儿成亲了。凭什么他就能娶了和亲王的女儿,将来还能袭爵,他的儿子仍然能袭爵?

    贾珠想不通,定定的站在荣恩伯府前看着下人忙碌。也有人注意到了站着的贾珠,想上前把他轰走,却被同伴给拦住了,悄悄告诉他贾珠的身份。被拦的向着贾珠的方向吐了口唾沫,忙他自己的去了。

    贾珠看到了那人吐的那口唾沫,心里奇怪的没有波澜,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上前跟那个奴才理论,可是他突然就不想了。

    然后贾珠就在大家的眼中消失了,贾政跑到荣恩伯府求贾赦派人替他寻找贾珠的时候,张夫人才惊讶的发现,按着时间,贾宝玉应该出生了,可是现在贾宝玉不见踪影,贾珠倒走失了。

    偏偏王熙凤连个儿子也没有,让张夫人这么狠心的人都同情了王夫人一秒钟——万一将来赵姨娘还把贾环生出来,王夫人的日子可就太好过了。

    贾赦现在正准备着贾琏的婚礼,哪有闲人可以派去替贾政找儿子?就算贾政又求到贾母面前也不中用,人家贾母正等着做郡主的太婆婆,最好能教得郡主跟张夫人离心呢。

    张夫人听人禀报了贾母的打算,一面让人去替即将回京的贾敏收拾林家老宅,一面告诉张常家的几个,她一点儿也不担心老太太作妖,和亲王的心头好是聪明人,教出来的女儿自会知道孰轻孰重。再说现在荣恩伯府危机尽除,日子太平淡了也没有乐趣不是。

    贾母既然那么想刷存在感,自己权当是看乐子又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张夫人故事的最后一章,好象比30jjb多了一点儿,没算好,羞愧脸。

    感谢:姝言灌溉了营养液,请大家继续浇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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