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翠花心里暗算了一下原著里那位骄奢的夏金桂的年纪, 应该与迎春差不多大小, 现在出没出生都在两可之间,总算淡定了一点儿。
现在夏家又不住在这里, 自己不用这么早就担心迎春要是与夏金桂一起玩,会出现近墨者黑的问题。
可是刚才她震惊的表情, 已经成功勾起了婆子的谈兴:“前些年夏家倒是住在这边, 我们也见过几次夏太太, 是个慷快人。谁知两年前夏老爷身子不好,把生意都交给掌柜的, 自己带着夏太太去庄子里住着养身子了。宅子里也只留了两个人守宅子。”
听到这里张翠花也算明白了, 问道:“那没打听打听他们家老爷的身子可养好了,请的是什么大夫?”
李年家的听到自家主子又打听大夫, 不由的咳了一声, 提醒张翠花男主子已经去世了,再有好大夫也是白打听了, 让张翠花的脸色就是一白,也没了谈兴。
那婆子向张翠花告退之后,边走边悄悄问李年家的怎么说的好好的, 就一下子打住了,李年家的道:“不是我刚才拦嫂子的话。实在是我们太太因先老爷的病, 听到哪里有好大夫都要打听一下,然后就自己伤心,骂自己没用,为什么没早打听到这样的好大夫。”
婆子听了也有些惨然:“唉, 都说死了的是享福的,活着的才是遭罪的,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说的李年家的点头不已。
张翠花明面上拿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很符合她给自己设下的高门不受宠的庶子媳妇的形象。就在她接待刘家婆子的时候,鸣柳已经带着新买来的丫头拂柳一起,把她起居的屋子收拾好了。
屋子不小,里头的家具也都是新添置的,按着身份并没用太过贵重的东西,不过是酸枝之类,却因新,看上去还是挺上让赏心悦目的。
帐子也合了守孝的规矩,总以素淡为主,倒让张翠花想起件事儿来:“李年家的,跟你男人说,让他去刘家的店里置办些素色的布匹,府里的人,每人赶做两身应季衣裳。”
李年家的听了,应下后向张翠花问:“太太的衣裳,是由奴婢们做还是?”
“算了,这两个丫头一看也不是会做针线的。去问问刘家的店接不接,若是接的话请人明天过来量尺寸吧。再与你男人说,这帐也要立起来。”
李年家的便赔笑道:“奴婢的大儿子,倒是认得字……”
这是想人事、财务一把抓?张翠花果断摇头:“府里才几个人,并不用专门的帐房,让你男人自来与我回话。”把李年家的臊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自己这里总共也没有几个人,李年一家还得以收心为主,张翠花点了她一句:“你想着替我效力的心是好的,只是也得给别人些机会。”哪儿有好事都留给自己家的道理?
李年家的出来对李年说了自己与张翠花的对话,感叹道:“主子虽然只是个女人,又年轻,可不是个好糊弄的。”
李年恨的把自己的媳妇骂了一顿,最后道:“她一个女人,早早就做出这样的打算,见事不好就敢离了虎狼窝,你竟还想着拿捏她?趁早收了你的心,别累得的一家子人又被发卖出去。”
李年家的一声也不敢吱,自此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一心办起差来。他们夫妻的对话,关注着的张翠花自然都听到了,可是还是得加些防范才好——这个时代的女人,局限太多了,就是在自己的宅子里也不是全然无事。不使些制衡的手段,自己什么时候被奴才给架空了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几日,李年不得不按着张翠花的吩咐,进出人市去买人,从做饭的婆子到针线上的人,足足买了有二十几个。李年家的看着家里越来越多的女人们,怎么能不知道这是张翠花要从里头培养心腹了?
可是这事她不仅不能劝,还得装成自己看不明白的样子,对新来的人尽心尽力的教规矩、排班次——主子明显对自己不喜了,若是还耍聪明,那就跟当家的说的一样,会害得自己一家子重新被发卖。
随着大批的奴仆被买进来,院子里各处开始有人走动,人人手里也有差事,并不因只有两个主子,就无事可做。张翠花借鉴了贾敏、张夫人管家的法子,早早把各项规矩向人说的明白,一旦有人犯错,头一次只罚月例,第二次就全家都发卖出去,一点儿也不肯通融。
只发卖了一家,府里的下人就知道主子看上去温柔和蔼,却是眼里不容沙子、下得了狠心的,谁还敢偷懒耍滑?
一个月下来,张翠花叫过李年,算起了府里的帐目。不算不知道,一算下一跳,现在府里主子只有两个,李年与自己的媳妇算是管家与管家娘子,钱老大与钱老大家的是二管事与管家娘子,剩下的张翠花自己两个丫头,迎春一个陈嬷嬷两个丫头,还有针线上的、灶上的、守门的婆子计十八名,门子、车夫、巡夜的又是二十六名,奴才已经五十一个人。
人多,吃的就多,衣裳做的也多,加上初搬家新买人,各处都要添置东西花银子,一个月下来花出去了四百三十二两银子。张翠花自己觉得不可思议,李年也跟着咂舌:
“太太,原来奴才当差的京兆尹府上,奴才足有一百二十多个,听说一个月也不过二百不到的银子。咱们府上的奴才,花用的太多了。”这样下去会不会坐吃山空呀?
想想主子将来没了银子,说不定自己一家子又得被卖,危机意识很强的李年,不得不替张翠花想应该怎么增收了。
张翠花空间里有的是银子,还没李年这个下人着急,向他道:“这个月光买人就买了二十来个,身价银子占了大头。”
李年却不这样想:“奴才说府里的奴才花用的太多,并不只是说身价银子。一般人家的奴才,主子管着吃住,月例不过是意思意思。现在咱们府里小丫头们的月例还有一百钱,人人又是新衣裳又是新铺盖的。做奴才的一时高兴了,可主子日后想严起来,就不容易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张翠花一下子听懂了李年的意思。
能这样替主子打算,李年算是通过了初步的考验,张翠花认真的向他争求起怎么细水长流、怎么开源节流的意见来。
因为张翠花已经离开了“害死老爷”的高门,李年觉得她没有靠山,不能跟刘家一样做买卖,所以买地、买铺子收租子,是一个稳妥的法子。
张翠花听他说的与自己所想相同,便拿出两张地契来,告诉李年这两块地都在京郊的什么地方,说是自己的陪嫁田,只是这些年为了照顾丈夫,都由别人打理着,李年去的时候,别冒然说出是自己派去的,要先打听打听是不是有人侵占了。
若是有人侵占,就先打听清楚是什么样的人家侵占的,能好说好商量的话,这些年的租子只当自己给人的照管银子。若是侵占的人不肯退出,李年也不能与人发生冲突,回来与自己商量之后再定。
李年一下子就听明白了,所谓别人打理,一定是原来主子所在的那一家子人霸占了主子的嫁妆田,主子这些年连租子都没见到。说不得自己这次过去,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若是与张翠花算一个月的花用之前,李年是不会积极去京效的,可是现在不能让主子坐吃山空将来发卖下人的思想占了上风,第二日李年便坐着马车早早的出了门。
那张翠花拿出来的两座庄子地契,都是开国时紫微舍人置下的产业,薛沛一死,连跟薛蟠交待的时间都没有,这东西就算是无主的了。
张翠花是想借这两个庄子试一试,自己收在空间里的地契这些东西,会不会与这个世界原有的东西相冲突——算时间现在薛沛还在金陵没死,万一现在庄子还是由薛家人打理着,这地契之事可不容易说清楚。
这才有张翠花让李年先打听清楚庄子现在是什么人家管着,一旦还是薛家人打理,那张翠花收在空间里薛家的那些地契,就可以做废了。
果不其然,李年晚上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愤愤不平:“主子以前是让谁打理的庄子?那黑心的早就把主子的庄子给发卖了。现在是皇商薛家的人在打理着,还好意思说是他们祖辈就管着庄子。”
张翠花听后摆出一脸的落寞神态,其实也不全是装出来的:这处宅子顺利的住进来,张翠花以为别的地契也都能用,没想到只因为看宅子的那个老罗头自己熬不住回金陵了,才被自己占了便宜:
“唉,皇商薛家,听说他们府上的太太出身京营王子腾王大人家,又与荣国府的二太太是姻亲。咱们现在无依无靠是斗不过的,只能吃这个暗亏了。”那两个庄子上的人,怎么就不学学老罗头,也回金陵去呢?
想都不用想,张翠花都知道自己这是异想天开了:宅子里没有什么出息,老罗头死守着没有饭吃,自然要跑路。可是庄子上 庄头就算是有主子盯着,还想方设法的打打偏手呢,没有主子盯着,正好在庄子里做自己的大老爷,哪时舍得跑路。
“可是——”那可是两个上千亩的庄子呀。李年心疼的问:“主子的娘家?”能用两千亩田地做嫁妆田的人家,一定不是一般的人家,就不能替主子出个头撑个腰吗?再说出得起两千亩嫁妆田的人家,怎么会把女儿嫁给个庶子?
张翠花眼睛都红了:“若不是我娘家坏了事,那家人怎么敢害了老爷?都是我爹娘当初误信人言,以为老爷可以读书出头,不然也不会让我落到这步田地。”说着说着,又掉下泪来。
明白了,都明白了,这是婆家住不得,娘家也没有依靠了。李年心下更加不平,却见张翠花又拿出几张地契来:“这个是我最后的了,都挂在了别人的名下,你明天就去官府直接换了红契。”
“有了红契,不管是谁在打理庄子,奴才也敢把人赶出去。”李年拍着胸脯向张翠花保证。
对这几张地契,张翠花还真不担心——这都是她从贾母与王夫人的私库里顺来的,上头的主人也不是贾母与王夫人,都挂在了她们自己的心腹名下。
庄子也都不甚大,不过一两百亩的样子,在平民看来不小,在贾母等人眼里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到收租的时候,两个人都不会想起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庄子。
等到张翠花拿到红契,李年去收庄子就名正言顺了。那些守庄子的人想要找靠山,还不知道得绕几个弯子才能找到正主,贾母与王夫人现在一定一心盯着贾赦不让他伤好,顾不上在意这几个小庄子。
哪怕是守庄子的人找上门去,她们也会觉得相比为了几个不在自己名下的小庄子与人打官司,更该做的,是查一下自己的心腹里,谁把自己的地契给偷走卖掉更当紧。更要查一查那个偷了地契的人,是不是前些时候悄悄偷了自己东西的人。
她们查内鬼的时间,就是张翠花将替贾母与王夫人打理庄子的人赶出去的时间。为了让这时间更充足些,张翠花这个晚上,让李年亲自驾车,悄悄的来到了西城。
李年以为自己的主子是放不下已经逝的老爷,并不敢狠劝,张翠花在一个街角让他等着,也只能乖乖的等着。
这里离宁荣街还有一条街的距离,张翠花让李年停下,也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何处。沿着漆黑的墙影,张翠花走的悄无声息,进东大院的角门更是驾轻就熟。就是进贾赦的外书房,也如入无人之境。
贾赦此时正躺在榻上出神,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竟如此狠心,贾政竟如此胆大,而府里的奴才竟然只听贾母与贾政的话。几相加起来,为了不让自己去报官,他们竟想出了让自己腿伤出不得门的主意。
呵呵,贾赦心里冷笑一下,他是不是还得感谢老太太心不够狠,贾政的胆子不够大?要是心再狠一点儿,胆子更大一点儿,应该让自己那晚与张姨娘一起被火烧死才对,这样老二就能直接上折子请求袭爵了。
“老爷。”在一边小凳子上老实坐着的贾琏,见贾赦脸上又阴晴不定,有些害怕的叫了一声。他今年已经七岁了,好些事就算是不大明白,是非还是能分辨些的。就算是分辨不大明白,可是还有一个忠心的赵嬷嬷会替他解说。
所以老爷那晚伤了腿,究竟是怎么伤的、谁做主让伤的,赵嬷嬷出去打探了一会儿就全知道了。用赵嬷嬷的话说,老爷还是老太太的亲儿子呢,都能下得去手,自己这个做孙子的,要是挡了二老爷的道,就不是伤腿能解决的了。
赵嬷嬷还说,自己一定会挡了二老爷的道——谁让自己是老爷嫡亲的儿子呢,那爵位只要有自己在,二老爷想袭就名不正言不顺。
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赵嬷嬷都没跟自己商量,就带着自己来给老爷侍疾了,还一住下就不走,老太太处叫都不回正院了。
可是贾琏真的不想呆在东大院了,他觉得老爷的脾气太古怪了,自己再在这里呆上几天,都不用别人动手,老爷就能把自己给吓死了。
看吧,现在老爷成了什么样子,那眼睛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嘴唇都哆嗦的说不出话了,手还直直向前伸着,他是想掐死自己吗?
不对,老爷这是看到什么了吧,要不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顺着贾赦的眼神,贾琏慢慢转过头去,然后就也跟着贾赦一样,两眼睁的老大,嘴巴合都合不拢。
眼前这个不知道怎么出现在内室的女人贾琏见过,还听赵嬷嬷恶心狠狠的当面骂过她。可是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是跟她生的那个丫头片子一起被火烧死的,现在怎么又出现在老爷的书房里了?
张翠花可不管自己出场怎么让贾赦父子震惊,她伸手把自己手里的修复液往贾赦跟前的茶杯里一倒,冷声命令贾赦:“喝了它。”
贾赦听到张翠花的声音,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子问了一句废话:“你没被烧死?”
然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张翠花的身影,就那么在贾赦与贾琏的注视之下,消失了,不见了,一点儿影都寻不到了。
贾琏这个时候才尖叫起来:“鬼呀——”然后一下了昏过去了。
小厮们听到贾琏的尖叫声,好几个一起抢进门来,就见自己家老爷手里拿着个茶杯,两眼无神的看着一动不动的琏二爷,嘴里喃喃着:“你这是做鬼也不放过我吗?”说完把茶杯里的东西一饮而尽。
喝下去之后,贾赦预想的疼痛没有发生,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这才想起被吓昏过去的贾琏,让小厮快些把人抱到自己身边躺好,再去请大夫。
东大院因贾琏的一声鬼沸反盈天,正院也不遑多让。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己的出场效果还那么好,张翠花怎么会不跟贾母王夫人见见面叙叙旧?贾赦的小厮抢进门的那一刻,正是张翠花用最快的速度走出外书房的时候。都出了外书房了,再去正院还是什么难事吗?
头一站张翠花就选择了笃信佛法的王夫人。荣禧堂离东大院远着呢,贾琏那一声连东大院都传不遍,自然影响不了王夫人与新挑的心腹商量大计。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怎么把贾琏骗回正院呢,窗下有个低低的女声响起来了:“二太太,你答应我的水陆道场呢?”
想想吧,现在已经入夜了,就算荣禧堂里,也有好些地方黑了灯,只有王夫人的内室还亮着呢。本来与心腹说的就是不可见人的事,猛不丁的出来这么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却看不到人,那吓人的效果,还能差的了?
王夫人心理素质还是很过硬的,还敢站起来,高声问一句:“谁?哪个在装神弄鬼?”
窗外就传来一声若远若近的叹息:“唉,都说人走茶凉,二太太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那日二太太不是当着大老爷的面,说要给我做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吗?我信了二太太的话,没跟二太太计较让人烧我们娘两个的事儿。可是等呀等呀,怎么就等不来二太太应下的水陆道场呢?”
听明白了没?张翠花都决定了,要是王夫人还没听明白,她不介意再加一点料。谁知道王夫人胆子是不小,抗打击能力却不强,屋里已经传出心腹大叫太太,还有叫来人的声音了。
原来刚才是强装出来的呀。张翠花收回刚才对王夫人过高的评价,静静的看着荣禧堂好象一下子活过来了一样,灯光一下子从各屋亮了起来,照得了院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还有人一边系着汗巾子一边往出跑,嘴里问着怎么回事。
屋里也终于传来了王夫人醒来的轻哼声,还有心腹惊喜的“太太您醒了”的问候声。
“二太太,我死的好惨呀,火烧得好疼呀。你说给我做水陆道场也不做,判官老爷嫌我骗了他,要抓我下拔舌头地狱,等我也烧了你,再和你去判官老爷那里分辨去。”张翠花听到王夫人醒过来了,适时又出声了。
女声很是凄厉,整个荣禧堂的人都听到了:“二太太,周瑞家的已经在判官老爷那里把你告下了,二罪并罚,判官老爷已经让牛头马面来抓你了。当初你让周瑞家的放火烧我,没想到也有今天吧。啊——哈——哈——哈”
刚刚被陪房掐人中醒过来的王夫人,听到的就是这么一番话,不由得脸色惨白,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这是厉鬼来寻仇了呀。不管是王夫人的陪房还是丫头们,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她们想到了府里被火烧死的张姨娘,想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周瑞家的,还想到了以往突然消失的人。
没等她们想出个结果来,荣庆堂那里也响起了女鬼的声音:“老太太,判官老爷请你去对质呢,我们太太一直不肯投胎,就是想当着判官老爷问问,老太太这么偏心二老爷,只是因为大老爷不是老太太亲生的吗?”
“老太太,你就算是没生老爷,可老爷在你跟前尽了几十年的孝,都暖不你的心吗?老太太,判官老爷要你下剜心地狱,看看你是不是铁石心肠呢。啊——哈——哈——哈——”凄厉的女声,要荣庆堂里回响,这声音时远时近,时东时西,谁也判断不出是从哪里发出的。
全程听着女声的质问与诅咒,荣庆堂里的贾母被昏过去又被气醒过来了,说她偏心她承认,可是贾赦不是她生的是什么鬼?你就算是个鬼,也不能鬼话连篇吧。贾母恨不得亲自找出说这话的人来,再把她碎尸万段!
这话要是传到贾赦的耳朵里,那自己日后还怎么跟他相处,他还会跟以前一样信任、尊敬自己这个母亲吗!!
最可气的是,这女鬼一点儿都不知道遮掩,声音还那么大,除了荣庆堂的丫头婆子们,巡夜的应该也听到了,还有什么人会听到,贾母已经不敢想了。
张翠花把贾母与王夫人都拜访过了,也就重出了荣国府,来到李年停车的地方,上车后并不久留,只让李年慢些赶车,自己用灵魂力观察荣国府的后继。
乱,一个字足以形容荣国府现在的情况。张翠花出府不久,先后醒来的贾母与王夫人就下了相同的命令,那就是查,一定要把在府里装神弄鬼有人给查出来。
这两个人还真是宅斗小能手呀。张翠花不得不心里给二人点了个赞,不承认两个院子里出现的是真鬼,那鬼话也就不用当真。
可这世上的事,真是自己不想当真就成不了真吗?
随着荣禧堂、荣庆堂两处怎么也查不出装鬼之人,主子奴才们的脸色可就好看起来了。主子们想的是要不要把听到的人灭口,奴才们后悔的是自己刚才怎么只顾着表忠心,忘了有些话是不能听的。
倒是最先闹起来的东大院,诡异的没跟正院掺合,平静的好象贾琏那一声尖叫没发出过一样。
真的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从贾赦听到正院里传来的、女鬼张翠花说出惊天秘闻,贾母一直以来偏心贾政,就是因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那一刻起,该发生的都要发生了。
查了一晚上内鬼的贾母与王夫人,都是在天亮前才闭上了眼睛,导致两人虽然在东大院时安插了人,可第二天起的太晚,让眼线们错过了报告的最佳时间。等她们听说贾赦竟好的跟从来没伤过腿一样,还一大早就着了官服,不知道坐车去了什么地方,心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可不就是完了吗?贾赦本以为张翠花是来向自己寻仇的,不想喝下她给自己的东西之后,没痛没痒的出了一身臭汗,洗过后发现自己的腿伤竟全好了。
不用说了,死去的张氏是个有情有义的,是感念着老爷他待她不薄,特意来向老爷报恩的。再一结合正院传来荣庆堂、荣禧堂两处闹鬼有事,贾赦心里就有了决断了。
那鬼是真鬼,决不是人装出来的。
张姨娘的鬼魂所以知道不为人知的秘密,一定是在地府得到的消息。没听说过吗,暗室亏心神目如电,阎王也是神呀,掌世间一切善恶赏罚呀,所以张姨娘的鬼魂从地府得来的消息,一定是真的。
老太太不是自己的生母,也是真的!
既然不是自己的生母,这些年对自己的打压说得通,狠下心来害死自己的嫡长子与原配说得通,贾政媳妇放印子钱却让奴才打折了自己的腿,也说得通。
说是说得通,可事却不应该这么做。贾赦跪在皇帝面前哭诉的就是这个:“不是女鬼传言,臣也不知道自己竟不是荣国公夫人亲生的。可就算不是荣国公夫人亲生的,臣也是荣国公的血脉。若不是臣有袭爵的身份,父亲也不会亲上遗折替臣请封袭爵。”
“即是臣有身份袭爵,又有父亲的遗命,荣国公夫人就不能罔顾国法,私刑至臣腿折。贾政更是不该顾孝悌,鸠占鹊巢后还妄图爵位。贾政的夫人更是重利盘剥与民争利,臣想制止报官,他们就,他们就……”
皇帝头上青筋都快蹦起来了,贾代善到底娶了个什么媳妇,竟然做出打折袭爵长子腿这样的事来。就算你是亲娘也不能这么做,何况现在女鬼都说你不是贾赦的亲娘了。
天底下最信鬼神之说的,非皇宫出身的人莫属。若是不承认鬼神之说,那君权天授四个字从何而来?
贾赦伤腿之事可做不得假——他好歹也袭了一等将军,治腿伤请的可是太医,只要把给他治伤的太医叫过来,说明白按着太医治病的法子,贾赦现在还应该躺在床上养骨头,而不是活蹦乱跳的进宫来向皇帝告御状,这女鬼赠药的事儿可不就坐实了?
赠药的事都坐实了,可见女鬼是个实诚的女鬼,是个负责任的女鬼,那她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在贾母不在场的情况之下,她不是贾赦生母的事儿,也跟着坐实了。
就是皇帝与贾赦两个一起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贾赦的生母应该是谁——说贾母狸猫换太子吧,当初贾代善请旨让贾赦却说爵的时候她应该出面制止才对。说贾代善李代桃僵把自己与别人生的孩子记到贾母的名下吧,以贾母的性子和手段,贾赦应该都活不过三岁去。
反正不管事实如何,贾母与贾政指使奴才谋害朝庭命官是没跑的,皇帝聪明的放过了贾赦生母的问题,直接下令锦衣卫去把荣国府围了。
张翠花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晚上了,有些不敢相信的问李年:“整个荣国府都围了,他们府上还有一位国公夫人呢。”
李年只当主子心软,看不得人受苦,向张翠花解释道:“说来他们府上那位国公夫人才最可气。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是最偏心的一个,谁知道为了偏心,生生让奴才把已经袭爵的大儿子腿给打折了。”
“以子告母,总是不孝呀。”张翠花觉得贾赦估计还得被御史弹赅。
李年摇头道:“御史老爷们都精明着呢,一见锦衣卫只围了荣国府,却对大老爷住的东大院丝毫未动,还能看不出来圣人这是护着贾赦呢。”
圣人不是护着贾赦,是想打掉太子的爪牙呢。张翠花看得十分清明,贾政要不是已经站了太子的队,哪怕贾赦两条腿断了再立马好了,皇帝也不会管荣国府里头的是是非非。
自己这是又帮了贾赦一把呀。张翠花心里虽然不爽,也只得把贾赦是不是占便宜先放到一边,放心大胆的把自己从贾母与王夫人那里顺来的小庄子、小宅子的契纸都拿出来给李年,让他尽快去官府都换成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事儿,李年还是办得很顺手的,次日晚上已经把换了名字的红契重新交给张翠花:“主子,庄子合计十四处,共有田亩一千七百二十五亩。宅子七座,二进的两座在东城,三进的一座在西城,剩下的四座一进的,都在东城与南城交界的地方。”
李年说起主子产业来,也是满面红光。本想着自己主子要坐吃山空,自己身为奴才也可能面临再次被发卖,谁想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多了,主子不声不响的手里攥着这么大的产业。
难怪主子搬进来,只带了一马车的东西,这分明就是掩人耳目,财不露白呢。
听听,主子这不就吩咐了,让自己将那七座宅子都租出去,还让自己悄悄打听一下钱老大家的儿子,病是不是治好了?
等等,主子为什么让自己打听钱老大的儿子,还要悄悄的打听?自己可没少听钱老大家的炫耀,说她的儿子是个会读书的,早晚会中举人进士,当官老爷。主子早不打听晚不打听,刚把产业拿出来就要问钱家的儿子,是不是?
李年生怕自己想的,就是主子的真实想法,那样一来钱老大一家子岂不是一步登天了?这可怎么行,李年有些期艾的问:“主子打听钱老大的儿子,是为了?”
李年吭吭哧哧说的不痛快,张翠花不由的看了他一眼:“钱老大一家刚来的时候,不是说他儿子要治病才自卖自身的吗?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难道这病还没治好?若是治好了,他们两口子又是个什么章程?”还要不要继续给人做奴才?
李年长出了一口气,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好。自己也是疯魔了,主子对老爷那是什么样的情义,听说哪儿有个好大夫都恨自己没早知道,前天晚上还要回去看看老爷长大的地方,自己竟然这样猜测主子,真真该死。
“奴才也听钱老大说过一嘴,他儿子的病治的差不多了,因为没有落脚的地方,所以还在医馆里住着。主子想想,他们一家连个站脚之地都没有,不给主子效力,出去不定得饿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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