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这会说的人是谁,姑嫂两个都心知肚明:以前王夫人没少仗着自己有孕,指东要西的折腾管家的张夫人,她的陪房甚至悄悄嚼说张夫人的不是,还指着瑚儿每日的点心说事儿。也不想想,瑚儿才多大,小孩子胃口小,可不就要中间加餐?

    贾敏会意的点头:“也好,瑚儿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告诉我就是。”

    张夫人嘴角掠过一丝讥笑:“说来我也有些私心。这几年管家虽然没走了大褶,可也着实没落了好话,正好借你接手歇上一歇,你可别笑我躲懒。”

    贾敏倒没觉得自己肩上担子多重:“这有什么,万事都有定例,我不过是动动嘴。”

    张夫人摇头:“你这性子呀。这管家看似只吩咐一声,可是府里主子就有十几个,众口难调不说,还有那一等眼睛只盯着别人的,总觉得自己得的少了,你还要注意一二。好在有老太太坐阵,你有不懂的尽可请教她老人家。”便将自己了解的府内各人喜好,细细说与贾敏听,让贾敏不住道谢。

    张夫人心知肚明,自己管家的时候王夫人敢不时挑刺,是老太太坐山观虎斗:两个儿媳妇越是不和,她居中调停才越能见功。又因为一向看不上自己管家,这才有意无意助长王夫人,面上公平内里多有偏袒二房之处。

    现在自己要养病,贾敏说是帮自己,可明眼人都知道不过是个说辞,为的是不让贾敏担了未嫁女插手娘家家务的名声——女孩子是该学管家,可是只是学,一般人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让姑娘当家的,因为会让人误会自家姑娘太过泼辣,也会担心姑娘因管家与嫂子之间不和,联姻后得不到娘家的助力。

    现在老太太自己的女儿管家,难道还想着站干岸?

    且看吧,有些委屈自己不得不忍下,贾敏这位娇客可不会忍,以张夫人对老太太的了解,为了表示自己对贾敏的疼宠,老太太也会帮贾敏出头。到时,只怕最爱不了的,就该是王夫人了吧。

    贾敏接手了厨房,果然发现府里主子们要求不少,做出来不肯吃要另点的,到了开饭时不回家、要问了才说在外有应酬不回府用饭的……

    恼得贾敏向着贾母哭诉了几回,她是贾母的老来女,是贾母与贾代善夫妻相得的明证,现在贾代善不肯让贾母管家,贾母更想通过贾敏控制府内大小事务,因此就出面要求各房男人不回家用饭必须提前送信回府,也不许再额外点菜,才算是好些。

    大房贾赦是个死宅,虽然这些日子躲着贾瑚母子,可是出门的时候不多。张夫人跟贾瑚两个安心吃自己的病号饭,有什么想吃的只悄悄让人告诉贾敏一声也就完了。贾代善与贾母那里,贾敏每日定省的时候会问一声想吃什么,自会让人按着贾母的要求采买,让贾母更觉得自己女儿就是贴心。

    唯有二房,一下子觉出不便来。贾政是时时要出门会文的人,此时已经开始往家里引清客,不时的就要厨房置办席面。几次被贾敏以没有定例回了,便是去向贾母抱怨,贾母也不愿为他破了自己说过的话,只让他去酒楼招待。

    贾政自己的月例都在王夫人手里,自是要向她伸手要银子。王夫人还记得那日他张口就要休了自己,哪肯痛快出银子?惹得贾政向王夫人发作了几次不说,老太太更觉得王夫人不体贴丈夫,直接赏了个丫头给贾政,言明在王夫人有孕期间,由这个丫头服侍贾政起居。

    王夫人乍被张夫人砍了膀臂,不敢直掳其缨。及见贾敏管家便想借着怀孕为由试探一二,谁知老太太竟然直接给贾敏撑腰,还塞了个丫头来给自己添堵。她不敢对贾母如何,竟把这些全都记到贾敏头上,恨到了十二分,不过现在无处下手,只把这份恨埋在心里,有了机会时,给贾敏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贾瑚因与张夫人一起安养,往往张嬷嬷来向张夫人报告府内消息的时候便装睡,将这些八卦听了个全,心下对王夫人的处境很是满意:

    这位王夫人一时出不得自己的院子,现在婆婆与丈夫都不待见她,生产完也得想法先收回丈夫与婆婆的心。可惜她犯的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让人忘记的,又失了心腹,行起事来定没有原来方便。等她真能出自己院子的时候,自己与便宜娘也该能收回贾代善跟贾赦的心,那时再把王夫人关回去不是什么难事。

    因此贾瑚不管府里看似平静,实则暗潮迭涌,一心只做着去张府的准备。

    所谓的准备,不过是自己旁敲侧击的向着便宜娘跟张嬷嬷了解些张府的情况,再想想怎么让张府安然渡过危机。可惜原著里对张府之事分毫未提,他又不了解这个时代朝堂派系,全无一点儿头绪。

    及至见到了自己的外祖父,贾瑚才知道情况比自己想得还不乐观:这些日子便宜娘表现得对娘家很有信心,让贾瑚以为张老帝师受弹赅,只是因为身子不好,小人觉得有机可乘,圣心还是在的。

    谁知张老帝师精神虽然有些颓然,身体看起来并无久病之色,这问题可就大了——身为帝师,皇帝为了表现自己尊师重道,每天都有御医上门给老人家扶脉。这人有病没病、病轻病重,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明明知道张老帝师身子无碍,却还是任由朝堂上对自己的老师攻讦不断,虽然折子都留中不发,内中深意让人齿寒:皇帝,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相信自己的老师。

    贾瑚一面按着张夫人的介绍向人见礼,一面悄悄打量着张府诸人的颜色。他有两个舅舅,大舅在户部任侍郎、二舅在吏部任郎中,任谁都得说皇帝对自己老师一家圣眷优渥。

    可惜这份优渥变成捧杀,就成了毒药。

    越想越惊心,贾瑚包子脸都快皱到一块了。因为今日张夫人归省,府里人到得齐全,也都听说前些日子贾瑚病了,人人要不时的看看他的气色,可不就把那皱巴巴的包子脸看了个正着。

    “瑚儿还没好全,你还该让他多养些日子。”张老太太不满的嗔怪女儿:“看把孩子累着了吧。”又向着努力坐得端正的贾瑚招手:“瑚儿不必拘礼,难受了只管去睡一会儿。”

    贾瑚忙将五官都归了位,向着张老夫人甜甜笑道:“外祖母,我不累。”

    张夫人也道:“太医说他已经大好了,怕父亲与母亲惦记,这才带着他回来看看。”父亲身为帝师,当年为了皇帝登基耗干了心血,如今不过平稳了几年,就有小人弹赅父亲专权,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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