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贾瑚直接摇头:“太太说了,老太爷是府里的顶梁柱,只有老太爷好了,府里才能好。瑚儿还小,全仗着老太爷给瑚儿遮风挡雨,所以瑚儿要看看老太爷是不是安好,不是想偷懒。”

    一席话说得贾代善心里熨帖不已,觉得长媳见事比自己的夫人分明——别看那日贾母没随着史侯来劝说贾代善原谅王家,贾代善就真的不知道贾母最初答应史侯来劝自己。贾代善听到消息的时候不是不气闷的,认为贾母为了顾全史侯的颜面,竟然不顾荣国府的体面,不管自己这个丈夫死活,实在不知所谓。

    贾代善的心,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被贾瑚引导着,越来越信重起大房来。连带着贾赦都得了他的好脸,还时不时的被贾代善亲自教导,这是后话不提。

    从贾代善赏给自己的东西,贾瑚知道今天自己攻克大BOSS初见成效,也深知光有贾代善的好感还不够,身处内宅的张夫人,相处最多的就是贾母。于是上完课后,又屁颠屁颠的带上自己特意让人给贾母做的点心,去给贾母请安,做足了孝顺孙子的姿态。

    贾母这里也正气闷呢,虽然王家现在焦头烂额顾不是王夫人死活,可张夫人在那日王家来来闹勉力调停,过后又得重新养胎不能理事。贾敏年纪还小,这样的生死大事不好让她一个女孩经手,只能她自己时时动问。

    若是没有王家人来闹的那一出,贾母觉得王夫人死就死了,可偏偏因贾代善之病,自己保大人那句话也随着王家的流言不知不觉散了出去。要是王夫人真死了的话,贾母多年经营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了。

    贾母最好的就是名声。

    所以现在王夫人一定死不得。为了让王夫人不死,贾母不得不让人寻医觅药,只求保住王夫人的命,也就保全了她自己的名声。

    这个时候过来的贾瑚,开始并没有得到贾母的笑脸,贾瑚若真是普通的孩童,说不得要失落,可他内里的芯子怎么说也是成人,又带着自己悄悄加了料的点心,就如没见到贾母的冷淡一样,对着贾母说东道西,见贾母渐渐有了笑意,便请她尝尝自己带来的点心。

    贾母刚拿起点心,就听贾瑚问:“姑姑呢?”

    听他关心自己看重的女儿,贾母心情更好,轻咬了一口点心,直到咽净方道:“你姑姑正忙着开库房,让人给你二婶子配药呢。”

    贾瑚心里就是一哂,心说要是贾敏知道自己女儿将来竟然被王夫人用腐参败坏了身子,现在就该直接拿药让王夫人人道毁灭。可见无知是福,贾敏不知后情,也就不必为此生气。

    想到林仙子,不得不想到林探花。贾瑚隐约记得贾敏的亲事是贾代善给定下的,就是不知道以贾代善现在的身子,还能不能成就这门亲事。

    贾母迟迟听不到贾瑚说话,见他一脸沉思的模样,将自己手里的点心吃完,好笑地问道:“你小小的人有什么心思,敢是这点心是拿来糊弄我的,看我吃得多又舍不得?”

    贾瑚摇头做叹息之态:“姑姑这么能干,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贾母笑骂道:“定是你娘编排你姑姑,你就听到了,今日拿你姑姑打趣,一会儿让你姑姑听了,定不与你干休。”话里并没有什么恼意:就算这话是张夫人说的,也是夸奖贾敏之意。心情畅快,食欲也就来了,竟将贾瑚带来的点心又吃了两块。

    赖嬷嬷笑劝:“瑚哥儿孝心虔,老太太也别舍不得孙子的孝心,一下子都用了,不然一会儿吃不下饭可怎么处。”

    贾瑚闻言直接将点心盘子拿起来,递给跟着的人:“快些把点心拿走,等明日我再给老太太送来,老太太还可日日吃新鲜的。”说完不管贾母笑骂,自己打了个千,竟带着人飞快的出了荣禧堂,象是生怕贾母不让他带走点心一样。

    赖嬷嬷侯着贾母笑过,向着几个丫头摆了摆手,丫头们只留一个守在门口,别的都站到廊下等叫。贾母疑惑的看了赖嬷嬷一眼,赖嬷嬷陪了笑道:“瑚哥儿人虽小,说的话却在理。”

    这是有话要说了。贾母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赖嬷嬷接着说下去。赖嬷嬷故意压低了声音:“哥儿刚才说,敏姑娘不知道便宜了谁,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姑娘也是该相看的时候了。”

    贾母正要用贾敏管家制衡张夫人,猛听得人说贾敏该嫁人,就算赖嬷嬷是自己的心腹也不高兴起来:“敏儿还小呢。”

    赖嬷嬷越发凑得近了些:“奴婢知道老太太舍不得姑娘,可是眼看着姑娘也是到了相看的时候。这事老太太自然不好一人做主,总要跟国公爷商量一二不是。”

    贾母听了心下就是一动,眼睛却在屋子里四处打量——前两次一提起见贾代善,上天就要示警,这次可别再着火了,否则自己岂不是下半辈子都见不着国公爷了?

    天从人愿,屋子里半天也没传出东西烧着的味道,更没有看到一丝火光。贾母觉得上天这是告诉她,只要她心内无私,还是可以见国公爷的。因满意的看向赖嬷嬷:“你是说?”

    赖嬷嬷含笑点头:“府里谁不知道,老太太是疼姑娘,可是国公爷疼姑娘比老太太还加三分。事关姑娘的终身大事,国公爷自是要过问的。不过是这几日国公爷身子不好,一时想不到。老太太提醒一二,国公爷想着姑娘终身有靠,心里畅快了,说不得病就好了。”

    贾母已经站起身来:“不错,是该跟国公爷商量一下。”赖嬷嬷向屋外招呼一声,自有丫头进来替贾母整妆容、换衣裳,十几个人簇拥着贾母向着贾代善的外书房而去。

    赖嬷嬷自在随行之列,出荣禧堂正院之前,微微侧身向现在住着珠哥儿的西厢房看了一眼,果见一道暗绿色的衣角一闪而逝。手假做正汗巾,顺道摸了摸藏在里头的东西,哪怕她已经是荣国府的大管家娘子,这样的东西也是头一次见,不愧是……

    等贾瑚听说因贾母去见贾代善,贾珠的奶娘借机偷懒,让他感染了风寒,不知道自己是该同情贾母还是同情贾珠好。他可不相信贾珠的奶娘真有那么大胆子,在荣禧堂正院四五十个丫头婆子眼皮子底下还敢偷懒。

    贾母这是让人给算计了。

    不管是谁算计了贾母,贾瑚都不准备提醒她——他给贾母送加料的点心,也不是什么致人非命的东西,不过是常食会让人渐渐虚弱,虚弱的贾母也就没功夫找张夫人的麻烦了。这东西送到贾母面前,贾瑚也是担着风险的,借此正好可以先不送。

    现在贾母得找出那个算计她的人,不然已经“恰好”苏醒过来的王夫人,就有理由把贾瑚要回西院自己抚养。到时王夫人手里有了一张贾珠这张底牌,哪怕荣国府与王家再不往来,贾母也要投鼠忌器,并没有功夫搓磨张夫人。

    正院如何人仰马翻贾瑚并不理会,他正看着太医给张夫人请脉。听到太医说张夫人前些日子虽然劳累了些,近几日调养得法,已经有所缓和,才放心的长出一口气,又似模似样的问起太医来:“太太是不是还得静养?”

    太医微微抚须:“若是太太觉得可以,略走走也使得。”

    对于中医术语,贾瑚简直头大:“什么叫太太觉得可以,怎么样才算可以。还有这略走走,是怎么个走法,还请太医指教。”

    人家太医也快哭了好不,偏贾瑚这么个三寸丁,你能跟他讲什么道理?好在贾赦自己听着也不象,喝止贾瑚:“谁许你插嘴来,还不读书去。”

    贾瑚撇撇小嘴,要哭不哭地道:“人都说太医好脉息,我还想请太医给老太爷也诊诊脉呢。”

    贾赦与太医都哭笑不得,还是太医笑着向贾瑚解释:“老朽不过是千金方上还使得,国公爷那里自有王太医诊脉。”

    贾瑚就扭着贾赦不肯:“老爷,老太爷一直吃王太医的药,都吃了十几天了还不见好,就让这位太医给老太爷看看吧。”说完拉着太医就想出门。

    张夫人怕贾赦再骂儿子,少不得在帐内出声让贾瑚不得胡闹,不想今日贾瑚全无往日乖巧,非得让太医跟着自己去不可。以他想来,这位太医说是精于千金方,别的医术也不会一窍不通,若能借他的手发现王太医有什么不妥,张夫人不又安全些吗?

    好在张夫人情况已经好转,不必太医再开方子,见贾瑚哭闹不休,只好向着贾赦道:“即是他一片孝心,老爷不如请太医移步,给老太爷诊上一回,跟王太医商榷一下也是好的。”

    贾赦无法,只好亲请太医见谅之后,由着贾瑚打头将人延入贾代善的外书房。太医一进外书房,鼻子就不自主的抽动了两下,让一直观察着他的贾瑚心下一惊,难道贾母还真的向贾代善下手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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