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只看了一眼前气喘吁吁来给自己报信的小丫头,就毫不在意的把注意力重新转回跟自己日渐亲近的林仙子身上。
见贾敏全不似自己背后之人所说的那样,最在意老爷对她的看法,生怕老爷觉得她不够贤惠、不善治家,听了消息便会急慌慌去外院向老爷解释。小丫头不由急道:“太太还是快跟老爷说清楚,省得老爷误会了太太。”
贾敏这才又看向这个小丫头,不过刚留了头,两只眼睛骨碌碌的一看就不是安份的,好笑道:“我为什么要向老爷说清楚,有什么需要向老爷说清楚的?”
小丫头更加着急:“太太的陪房们都被老爷打发了,可见老爷已经不信太太。要是现在太太再不和老爷解释的话,日后老爷更该跟太太离了心。”
“嗯。”贾敏淡淡应了一声:“难为你这么个年纪,竟把话记得这样清楚。你再想想可还有别人刚才教你、你还没说完的话没有?一次都告诉我,我也好看看到底用不用去外书房向老爷解释。”
那丫头一时不防,脱口而出:“奴婢都已经说完了。”等见贾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脸的焦急尽情褪去,愣愣的看着贾敏回不过神来。
贾敏这才向着自己身边新挑上来的大丫头春风道:“问问这丫头原在哪里当差,是谁家的,怎么就能直直跑进我的院子,守门的婆子怎么就敢放她进来,跟她家是什么关系,府里还有哪家跟她家是沾亲带故的。查清楚了一体都在院子里跪着,等老爷回内宅了处置。”
春风刚才也听了那个小丫头说的话,不放心的问:“太太……”是不是该想着怎么向老爷解释一下:前几日府里刚把所有跟陪房沾亲带故的都送回了京,听说府外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现在太太又要查这个丫头,府里的下人联络有亲,跟太太的陪房一样拨出萝卜带出泥,查下去就不是一个两个人的事儿。要是让老爷知道了,会不会认为太太待下太苛?那些闹事的管事,更是府里几辈子服侍的老人,再有一言半语传出府去,太太的名声不就被这些刁奴败坏了吗。
贾敏微微一笑:“我现在正在养胎,平安诞育子嗣才是府里的大事。”林如海要是分不清他儿子跟几个奴才孰轻孰重的话,他也就不会让无数同人作者极尽溢美之词了。
且看看这位前科探花,是不是真的智珠在握吧。
至于那个鼓动着奴才们向林如海告自己状的人,贾敏觉得根本不用在意:在绝对权利面前,阴谋诡计不过是随手可以捻灭的一点火星。不过火星虽小,还是及时掐灭的好,免得一时不查让它燎原,所以贾敏才会让人顺着这个小丫头查下去。
春风能被贾敏挑到身边直接做大丫头,自有可取之处,只这行事爽利知轻重,贾敏便觉得日后可以多多倚重。这不,才出去不到半个时辰,院子里已经听到有轻轻哭喊的声音,人还不少,林如海进门的脚步之声也已经传来。
见黛玉也在正房,林如海的脚步打了个顿:“玉儿怎么也在?”
贾敏这几日保养下来,已经能够勉强坐起身子,向林如海道:“虽然女孩家该娇养,不让这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可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若是我去了谁还教玉儿这些?所以说不得她还小的话,总得让她知道些人心险恶,免得日后让人两句话哄了去。”
原著里,林仙子不就让薛牡丹几句话,就哄得金兰契互剖金兰语了吗?自己在这个世界还不知道能呆多长时间,即做了林仙子的便宜娘,能教她多少就教她多少吧,免得跟她亲娘一样,人家说几句都是一家子骨肉,就当是真心疼爱自己了。
林如海则被贾敏那一句不知道身子还能撑多久给惊了一下,仔细看了一下贾敏的脸色,觉得比前两日强了一分,才道:“夫人觉得该让玉儿学学,那就让玉儿听听。”说完,便让人将那个来向贾敏学舌的小丫头带进来。
这时的小丫头,再不敢抖机灵,向着林如海规矩的磕头后,就一言不发。贾敏看着好笑,难道这个丫头还想让林如海觉得自己持强凌弱?
“说说,是谁让你到我跟前报信的?”贾敏问的是小丫头,眼角的余光却注意着林如海的神色,见他听到有人让小丫头到自己跟前报信,神色暗了下来,心知这位前科探花对后宅并非一无所知。
小丫头没想到贾敏对刚才所说的自己是谁家的女儿、在何处当差一概不问,先问是谁让自己来报信的,脸上现出懵懂之色:“奴婢就是觉得太太一向心善,那些人不该向老爷说太太不好,这才来给太太报信。”这可是她刚才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说辞。
林如海都觉得好笑:“你竟是忠心为主了。”
小丫头真当林如海是夸奖自己,把头点个不住,不想林如海直接问道:“即是忠心为主,那就该尊主子的规矩。你不过才留了头,又不在太太院子里当差,怎么就敢不经过太太房里的大丫头,直接来太太跟前嚼舌头?”
一句话问得小丫头出声不得。春风则已经把小丫头的来历打听清楚了,伏到贾敏耳边轻轻回明。贾敏微微点头,看了林如海一眼,见他没有往下问的意思,自己开口问道:“你娘在秋姨娘那里,一个月不过五百钱的月例,哪来的银子给你个小丫头置办这么大的镯子?”
刚才那小丫头磕头的时候,足有二三两的银镯子就那么滑出袖口,贾敏怎么会看不到。小丫头下意识的想遮住那个镯子的时候,被夏阳一把夺了过来,递到贾敏的跟前。
贾敏接都不接,让夏阳直接呈给林如海:“这镯子做工不错,不是府里赏奴才们的样式。老爷应该认识。”
林如海让她说得老脸微有红意,也没接那镯子,向贾敏解释道:“上次方知府家送年例,我想着这样的东西夫人看不上眼,便做主每个姨娘分了一个。”
贾敏心里呵呵一声,事重任繁的巡盐御史大人,竟记得别府年例里头几只不起眼的银镯子,不会是因人记物吧。
接下来事情问起来便是顺藤摸瓜。那个小丫头眼见着事情已经败露,又是两位主子一起问话,就算贾敏与林海怕吓着黛玉,没让人打她的板子,也不敢再出言矫饰,将秋姨娘让她来向太太报信,答应若是太太真去外书房找老爷解释,还会再赏自己另一个银镯子的事,自己又是怎么到的正房,等等等等,都给倒了个干净。
至于秋姨娘刚进屋里如何向着林如海抛媚眼,怎么装做被小丫头陷害,怎么假哭装昏企图让林如海怜惜,对贾敏来说不过是看戏。这个秋姨娘并不是贾敏做主给开的脸,而是林如海一次酒宴之后带回府中的,所以贾敏不会说一句如何处置她的话。
自己的陪房犯事,贾敏处置起来毫不手软,自是要看看林如海对自己带回府的姨娘,要包容到什么程度。林如海见贾敏自秋姨娘进来之后,便一言不发,有心想问问她的意见,却见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仿佛早料到秋姨娘会如此做作一般,心下自是一动。
“夫人,”林如海只好问道:“这秋姨娘?”
“秋姨娘跟家生子不同。”贾敏气定神闲的向林如海道:“不过是个别人送给老爷的玩意儿,连个奴籍都不在咱们府上,老爷自处置便是。若是老爷舍不得,留下也不是不可,只让人看好别来惹我的眼。”
就算贾敏说得全是实情,秋姨娘还是抑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奴婢纵是出身卑贱,可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太太常日里怜老惜贫都是装出来的吗,竟轻贱奴婢至此。”
这脑回路还真是清奇。贾敏淡淡看了秋姨娘扭曲的脸一眼:“你自己都说出身卑贱,竟还想让人不轻贱于你?”哪来那么大脸?
见林如海仍不说要怎么处置这个秋姨娘,不知是不是孕期使然,贾敏心下生了不耐:“你不过一个姨娘,竟然指使人到正院来搬弄是非。无非是知道我现在怀胎不稳,想着我若是去外书房见老爷,好于途中做耗。”
“只一点我没想明白,那些二层管事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你一个外来的姨娘,怎么就能指使动那么些人?以你的月例,还不至于一下子收买那么些人。”
“我没收买二层管事。”秋姨娘立时叫起冤来,那些二层管事可都是男仆,平日连二门都进不得的。她自己居于偏院,若是坐实了收买男仆,这私见外男的名声如何担得?老爷若是信了太太的话,自己就别想在这府里继续呆下去了。
若是不能在府里呆下去,秋姨娘不敢想自己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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