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小童味蕾上绽放,开出各色绚烂的色彩。
“好吃。”小童将糖果在小嘴巴里转来转去,脸颊一侧都鼓了起来。“阿奶,是梅子味的。”
老妪可没小童这般纯真,只见她老脸一沉,眼皮耷拉着,烫手般将一文钱扔进青禾面前的小篮子里。
“钱给你了哦。”说完拉着小童的胳膊就火烧屁股似得跑了。
葵武雄伟魁梧的体格子往起一站,那老妪吓得浑身一哆嗦腿发软,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上。也因为这一下把小童拽疼了,小童顿时咧开嘴哇哇哭起来。然而老妪这次却没像以往那样停下来宝啊心啊的哄着,而是回头惊恐地看着葵武,鞋都跑掉了。
“算了,小孩儿手小,抓不了几颗。”青禾忙拉住葵武的袖子,此时老妪已经光着一只脚跑了回来,捡起鞋子来不及穿,就踩着那只辨不出颜色的袜子跑远了。
周围的人发出哄堂大笑,小童不明所以边擦着眼泪,边跟着前仰后合的乐。
“以后注意就是了,不值得。”
葵武冷硬的黑眸阴沉沉的,但到底没追上去。
始终等在旁的小娘子看了全程,捂着嘴笑过后才不屑地撇嘴道:“现今倚老卖老的老嬷嬷越来越多了,也就你脾气好,要是换个泼辣的娘子,毕竟扒了她那层老脸皮!”
青禾笑笑,并不在意。
“做生意就是如此,什么人都能遇到。一个老妪罢了,不是多大点事。与她计较,闹得满城风雨,几文钱凭我家大郎手段势必能要出来,可我今个这生意怕是不要做了。”
小娘子道:“你就不怕这幕被旁人看见有样学样。”
青禾笑得意味深长,清秀的眉眼看向身旁屹立巍峨的郎君,自信而骄傲。
“我想有我家郎君在,应该没人那么不开眼。刚才的事是突发意外,以后我会注意不会给人这种机会。至于其他的意外,有我家郎君在,我不认为解决不了。一个老妪,我赖得与她计较。”
小娘子的眼神在葵武身上绕了圈,对上那双冷酷的眼睛,骇然退了半步。
僵着脸勉强动了动嘴角,到底没扯出个笑。
干咳了一声,“那什么,给我来二两。”
青禾拿出小称称了二两,问小娘子要了七文钱。
这种几文钱的小东西都是买家自带小篮子,毕竟雍启朝的纸张价格并不便宜,即便只是包装用的油纸包如果几文的东西就要给一个,那成本也是回不来的。
这是本朝的一种习惯,大多数人都会带篮子来。
小娘子没带买菜的小篮子,就甩开自己的香帕包了糖果。接过糖果看见白净的帕子上五光十色的糖果,实在没忍住捏了一颗放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在嘴里化开。
这并不是她平时吃的那种单一的甜味。
小娘子眉毛微挑,惊喜的又捏了一块色彩艳丽的软糖在手,软糖外粘着星星点点的砂糖,吃在嘴里并不会因甜味过重掩盖蜜饯本身的味道,反而十分适合喜甜的雍启朝百姓。
“好吃,每种颜色都是一种不同的味道。”小娘子珍惜的将帕子包好,想要带回家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尝尝这种味道。
“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既带着蜜饯的酸又带着砂糖的甜,感觉好像自己花一份钱却买了两种零嘴。”
青禾可不敢多说,怕别人猜出自己的制作方法,笑道:“小娘子喜欢,觉得物有所值就请多多关照,下次小娘子来,我多送你块你喜欢口味的糖果。”
“真的,那我就先谢过你了。”小娘子欢喜道:“我家年货肯定要买糖的,许是需要一斤呢,到时候我就来你这里买。”
“好啊,那咱们就定下了,到时候你来提今天,我另外给你一斤少一文。”
“那就说定了。”小娘子高兴的走了。
青禾将七文钱和之前老妪扔下的一文放进自己的荷包,摇了摇,听荷包里铜板相击的声音,空灵而悦耳。
葵武望着夫郎眉眼弯弯的样子,心情也大好了。想到家里藏起来的银子,是不是应该交给夫郎保管,许是夫郎会更开心。只八文就满足了,怎么这么好养活。
外城李府,李家娘子恹恹卧在塌上,两个颜色艳丽容貌娇俏的丫鬟捧着两个果盘,一个里面装满蜜饯,一个装满特色糕点。
小丫鬟道:“娘子,你再吃一颗吧,最近这几日你胃口一直不大好,也就这荔枝干你还能吃几口。”
李娘子对丫头捧着的果盘看都不看一眼,闭着眼睛摇摇手,“不吃了,吃多了嗓子燥。”
“那婢子给你煮碗莲子荔枝茶。”
“天天吃就这几样已经吃够了,就没些新鲜的零嘴?”
小丫鬟将手里的果盘转身递给另一个丫鬟,微欠了欠身,“婢子这就出去看。”
门房看见李娘子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出来,忙讨好的上前问:“绿皖娘子这是又给娘子出去买零嘴?”
“嗯。”绿皖高高昂着下巴,自上而下的睨着门房问:“城里最近有什么新鲜的玩意?”
门房挠挠头,“这我不知道。”
“问你也是白问,你知道什么。”绿皖一扭头出了李府。
她先去了几家常去的铺子不见什么新鲜玩意,不满道:“掌柜,你这里的零嘴数十年如一日有什么可吃的,就不能弄些新鲜的零嘴,总是这些陈年旧货我家娘子都吃腻歪了。”
李府在外城也算是个富贵处,李家娘子贪嘴,外城内城几乎吃遍了,无论什么美味吃个三四回便也就腻了。
不过这可是他们铺子里的大主顾,掌柜是不敢嫌弃李家娘子挑剔的嘴巴。只能笑呵呵唯唯称诺。
绿皖看了圈,毫无新意,便走出了铺子。接连又走了几圈都不见有新奇的吃食,便想着出来一趟不带点什么新奇玩意回去讨主子开心,怕被责罚,就想去胡行看看。
她刚走到胡行门口,就看见门口一个小摊子前,围了几个领着小童的妇女。绿皖想了想,跟着凑了上去。
“小哥,你这糖卖的稀奇,怎么还有软的?”一个妇人道。
“这是软糖,嚼着吃的,比起硬糖更别有一番风味。”这番话青禾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可他扔不觉得烦,继续一遍又一遍的介绍着,“你可以少买些试试,好吃了你下回来。要是年货在我们这里预定,我可以每斤给你少算一文。”
妇人道:“好不好吃我还不知道呢,你这就想着算计我荷包里的年货钱了,生意做的倒是精。”
“阿娘。”小童仰着脖子,“我想吃。”
妇人看着儿子馋得可怜兮兮的眉眼,妥协道:“算了,给我称一两尝尝。”
“一两四文。”
妇人马上驳道:“怎么四文,你是不是算我多了,一斤不是才三十二文。”
青禾不恼,仍旧耐着性子,用温和清润的嗓子道:“若是我一两给三文,如此一斤下来却只得三十文,以后谁还肯成斤买,几两几两的多划算。再者这般卖到最后,我只是本钱,这冰天雪地里我出来挨冻,赚的可不就这一二文的辛苦费,小本生意比不得酒楼里几两银子一桌的席面,别说只是几文,百文也抹得。”
“你看那卖肉包子的,不一样是五文两个,三文一个嘛。都是一样的道理。”
妇女知道理是这么理,她也没想着真能讲下来,不过是喜欢讲价而已。
“好吧,四文就四文,给我包进我帕子里,让我儿拿着吃。”
“好嘞。”
葵武见青禾吆喝的心疼,便伸手打算帮忙称糖。让他按捺着性子和客人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他不会,两句就烦了,想抡拳打出去。
以前从胡人跑商回来,货物出手的价格都是兄弟们早就商量好的。和铺子东家谈,从来都是手下几个机灵的小伙子的事。更何况那些东家们知道葵武的脾气,了解他要价不会加太多,时间长了,基本就是他们定价多少就是多少。除非太过离谱,东家们接受不了,才会还价。
没想到葵武刚要伸手接过称,那小娘子就骤然一声高喝,“我不要他称的,他长的太吓人,卖的东西我不敢吃。”长的那么骇人,谁知道他会不会下毒或者突然发疯打人。
葵武虎目圆瞪,吓得妇人连退三步,都不敢买了。
青禾见状连忙夺过称自己称重,嘴上解释道:“我家郎君天生凶相,脾气却好得很,只是嘴巴笨拙了些。”
妇人捏着帕子拍了拍胸口。
青禾称好给了妇人。
妇人拿出一颗软糖给自己手里牵着的小童,“你尝尝。”
小童先是舔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可他舍不得一口都吞了,便先咬一小口,咽下去才再咬一小口。
小童吃得珍惜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在吃多难得的山珍海味。旁边的两个孩子看的偷偷咽口水,吵着要买。
“给我也来二两吧,我尝尝,要是好吃,年货用的糖就在你这里买。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便宜些,不能厚此薄彼。”说着眼神若有似无的扫过刚刚的妇人,明显是听到了青禾之前的话。
青禾笑道:“一定。”
“那我也买二两尝尝。”
眼看着那么小一个木制托盘就那点糖,顷刻就要没了,绿皖着急,一把推开等在摊前的两个客人挤上前。
“剩下的我都要了,给我包起来。”绿皖财大气粗,大手一挥包圆了。
本来并不是一定要买的妇人见都被绿皖买走了,就有种一定要买的心理,好似不买就吃亏了似得,道:“小娘子,你匀一些给我儿尝尝,反正这些你也吃不了。你可以少买些回去吃,要是喜欢,明天再买。”
“就是,你看我领着儿子也等了这半天了,总不好空手而归。”
绿皖可不吃她们这一套,梗着脖子道:“我家人多吃的完。”
青禾怕她们吵起来,赶紧道:“两位娘子若是喜欢明日来,到时候我每人多赠送你们两块糖算作赔礼。”
想想不过多等一日就能多得到两块糖,虽说糖块不大,东西也不多,但总归是白得的。又不是一定要今日买的东西就等了。临走时还嘱咐青禾明个可一定要记得这话,不然她们可不依。
青禾自然笑着应是。
绿皖道:“小哥怪会作生意的。”
“都是讨口饭吃,不容易。”
“也是。”绿皖问:“多钱?”
“这些颜色艳丽的,都是三十二文每斤。这两种白色的,是荔枝味和龙眼味的,要贵些。一个四十文,一个四十三文,它们俩一共是一斤。”
青禾打量着绿皖的穿着打扮,见她身上料子都是上乘,手帕荷包更是缎子的,脚上的绣花鞋干净厚实,腕上还带着个水头还算过得去的玉镯,便猜到她应该是某个府上小娘子信任的大丫鬟。
和这种大丫鬟打好关系,日后好处少不得。
就听青禾继续道:”这个价格我可是从来不肯低的,但是小娘子自是与别个不同,你一共给我四十五文就成了。”
绿皖不给钱,漂亮双眼看着青禾。
“小娘子,这个价格你也不要给我说出去,否则都让我这个价格来,我就赔了。”
绿皖知道青禾的意思,这三文是给她的回扣,让她私下眜了,不用和主子报备,他也不会说出去。
“你这生意真是做成精了。”绿皖满意的道:“你放心我会在我家娘子跟前给你美言,不过前提是我家娘子得喜欢。要是我家娘子不喜欢,我总不能摁着娘子叫她买。”
“我都懂。”
“那就好。”
绿皖出来就是买东西的,自带了小篮子,也不去胡行,装着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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