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茉莉的是位容貌秀美的青年, 他乍一看像是二十出头,细看他眉眼神色间偶尔流露的深邃说是三四十也像, 仔细看又都不太确定。
“晴明。”
大门此时被拍响。
门外的人只是象征性的通知一声, 紧接着也不等主人的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他身上还穿着官服,似是刚下值来不及换常服就迫不及待过来了。来人容貌俊秀刚毅, 看脸像是三十出头, 眉眼间的纯粹和一瞬流露的稚气又像是个毛头小子,也是位难辨年龄的妙人。
他大步走进来。
朗声笑道:“晴明,今天我得了一坛好酒,在第一时间就想与你痛饮几杯, 一直忍耐到现在。”来人进门之后看到站在庭院门口的好友出言调侃:“难得你亲自来迎我,又是一条戾桥的式神告诉你我来了?”
他走到友人身边待看到怀里的稚童时顿时目瞪口呆。
“你……”
他看看好友,又看看稚童, 突然想到什么震惊的问道:“这孩子难道是你那位传说中的相好女子为你生的?”以前有次他们喝酒闲谈, 友人在迷醉的时候吐露过他年幼时曾经有个约好要结婚的女子。
算算年龄。
这个孩子年岁也能对上。
晴明眯眼把脸和还有些懵的幼崽贴在一起,语不惊人死不休(字面意思)的道:“这位就是我的相好, 以前与我相约长大后结婚。”说到后面语气有些浮夸的哀怨:“只是我已老, 君还是稚童。”
茉莉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晴明哥哥!”
她看着幼年小伙伴,嘟嘴:“你怎么也长大了。”
也?
这个‘也’字可见受害者不止一位,虽然未与其他人见过面, 但‘也’字背后的众位‘受害者’经历的心酸想必都能酿成陈醋了。
“你, 她……你对她……”
看着密友一副无措又惶恐的模样晴明轻笑出声,他摸摸幼崽柔顺的头发:“童年戏言而已。”分别时那句“会让你姓安倍”更多是出于对自己力量弱小的不忿和小孩子的占有欲而已。
现在对幼崽的感觉只余多年未见又十分想念的童年故人。
更深的,为了测试反召唤术结果。
“博雅, 别傻站着了。”
晴明抱着幼崽返回廊下,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式神蜜虫已经搬了两个坐垫,加了两幅杯盏,又给小炉添上炭火。她接过幼崽还抓在手里的另外一把烤串放在盘子里面,还给她胸前系了个手帕防止滴油染了衣服。
“蜜虫,你把我书房那个蝴蝶的玉牌拿过来。”晴明给幼崽手里塞了块糕点:“茉莉尝尝这个,里面加了蜂妖的蜜,很甜的。”
有吃的。
茉莉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
博雅坐下后视线还集中在幼崽的身上。晴明经常会戏耍他,他虽然不说谎,但总说些言语不详让人猜不透又不确定的话让人猜,话头说一半留一半的误导他往另外的方向想然后再拆穿逗趣他。博雅还是觉得这孩子就是好友相好给他生的。
他这位密友性格磊落,心思单纯什么事都写在脸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心里又存不住事,如果有了谜题非要解开了才罢休。为免以后的麻烦,干脆直接挑明了的说:“她名茉莉,也是丹波姬。”
博雅愣了下,想到什么问道:“大江山那位……”
晴明点头:“鬼王的掌上明珠。”他也没详细的解释。幼崽的来历不太好解释,涉及到未来时空,就连他也推演不出太多的东西。
茉莉就是茉莉。
交朋友论出身来历他也不会和这位前皇子成为密友了。
博雅不在纠结幼崽年岁的问题了,如果幼崽不是人类的话,妖怪的生长期很慢她过了百年还是这幅模样也不奇怪。困扰的心事了了也就放开了,他拍开带来的酒坛泥封,顿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
茉莉好奇的凑过去耸动鼻翼。
幼崽好奇心强,不满足她好奇心的话等会也会找机会偷喝。待博雅给杯子满上后,晴明干脆拿起筷子反过来沾了点酒液塞进她嘴里。茉莉顿时被辣的脸都皱成了包子,同时也对很香的酒没什么兴趣了。
蜜虫这时候出来了。
晴明接过玉牌又转手挂在幼崽的项圈上,视线在其他挂饰上深深看了眼,眼里的深沉消散后又吩咐道:“调一杯稍甜的蜜水来。”
蜜虫笑着应了:“是。”再过来的时候直接侧坐在茉莉的身后方位,照看着她吃喝。
博雅带来的酒只有一小坛,两人吃着幼崽带来的烤肉和香煎小银鱼边闲谈很快就喝完了。
“好酒,只可惜太少了。”
博雅看了看盘子里还留着的几串烤肉舔了舔唇问道:“你留着在等谁?”虽然烤肉有些欠火候,但肉本身的味道弥补了不足,对他来说已经是很美味的了。也有贵族少食荤有美味加成。
晴明突然说:“来了。”
博雅好奇:“谁?”
晴明喝完最后一口酒,“送酒的。”
随着他话落天空中突然有阵无规律的邪风吹来。因有好友的提醒博雅并没有戒惊慌,抬头看过去,眨眼间就有道身影从天而降。
茉莉最先反应过来:“酒爸爸!”她起身哒哒哒的跑过去,在外廊边缘的时候就一个弹跳。
酒吞伸手一捞把幼崽揽进怀里,抱着她又大步走到外廊下。一屁股坐在茉莉刚才做的位置,顺手把手里拎着的酒坛放在桌上。看到桌子上盘子里有烤肉串,直接拿起一串放在嘴里:“唔,这个肉……”
茉莉这时候插话求夸奖:“茉莉烤的!”
酒吞了悟。
他就说,肉里面蕴含的丁点力量有些独特。
东西根本不是这个世间的。
“好吃。”酒吞夸奖道。
盘子里还余下三串,他没再取用了。幼崽亲手烤制的东西若是别的就算了,这种吃一口就少一口的还是给茨木他们留一口尝个味道。
他举起幼崽掂量了下:“好像重了点。”长高这辈子是不可能长不高了,能增加的只有头发和体重了。不过幼崽还是胖点的可爱,肉嘟嘟的看着就很福气。看来那边的饲养员把幼崽养的很好。
茉莉长不高。
她对于体重增加并不如普通女孩子闻之色变,也有她还不理解胖对于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反而对于这个变化还有些小欣喜,“茉莉有好好的吃饭,没有挑食。”
“乖。”酒吞夸她。
蜜虫这时候已经取了一副新的酒盏给众位都倒上。
酒吞端着酒盏举杯看向博雅道:“想必这位就是鬼笛叶二的主人吧。早闻雅音绝世,今儿是否有幸听一曲?”
“不敢当。”博雅回敬了一杯酒,赞道:“好酒。”谦虚回道:“为这好酒,在下奏一曲。”他时常在下值的时候来找好友喝酒,时常也会为他吹奏一首,鬼笛叶二更是随身携带的。
他取出笛子。
茉莉举手道:“茉莉给你们跳舞,茉莉新学了蝴蝶舞。”最近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一只蝴蝶小姐姐在梦里来找她玩,她们每次都会很快乐的跳舞。茉莉教她猫猫舞,对方教了她蝴蝶舞。
“好啊。”
几个大人都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很是捧场。
茉莉给众人表演余兴节目都是惯熟了的,丝毫不怯场。博雅也没有吹现有的曲调,而是随着幼崽的舞步自由变换旋律。吹着吹着,感受着幼崽舞蹈展现出来的纯粹快乐,他自己也有些痴迷的沉浸其中。
晴明举杯和鬼王对饮。
两人没有再言语,都认真的听这难得的音乐,欣赏这能带给他人快乐的舞蹈。
一曲一舞毕。
博雅痴痴的看着幼崽,“以后你何时想跳舞,我何时给你奏曲。”给幼崽伴奏的时候,心灵会陷入一种很玄妙的世界。
茉莉随口答应:“好的呀。”
“小哥哥吹笛子很好听。”她歪着脑袋:“小哥哥要跟茉莉结……”酒吞伸手捂着幼崽的嘴:“他会跟你当朋友的。”顺手举起酒杯:“我带来的酒管够,我们不醉不归!”
博雅:“…………”
是错觉?
怎么感觉后脖子有些发凉?
这场酒会一直喝了大半夜,博雅是最先坚持不住的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天微微亮的时候就连好酒量的晴明眼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但细看神都有些发直迷瞪。
酒吞看差不多了主动叫停,他虽然也喝了一夜,但半点都没有醉意的感觉:“今天酒喝的尽兴,下次吾再来造访。”说着就抱着早都坚持不住睡在他怀里的幼崽起身就打算离开。
“茉莉留下。”晴明伸手拽着幼崽的衣摆,“她是我召唤过来的,不是我主动找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
“你醉了。”
晴明摇头:“我没有!”
他端起空的杯子仰头做出一饮而尽的姿势,放下杯子他说:“我还能喝。”眼睛盯着酒吞,似乎对方说不信,他就再喝一杯来证明。
一向飘逸不羁,超逸绝尘的晴明难得出糗的模样逗乐了酒吞,他哄着说道:“茉莉先跟我回大江山,我给她准备些东西明天……”他看了看已经快天明的天色:“中午时分一起给你送过来,你整理个房间。”
对晴明来说幼崽和他分别了二十多年,对于酒吞来说,幼崽仿佛昨日才离开。
“真的?”
“真的。”
晴明松开了手,直接趴在桌上。
酒吞接过蜜虫递过来的外衣把幼崽包裹住,运起妖风朝着大江山的方向飞去。
茉莉中途迷糊的睁眼看到熟悉的人,“大宝贝,小心肝,一起睡。”
酒吞顺手把幼崽塞给茨木调侃道:“你们俩就侍寝陪她睡吧。”中途的酒就换成了妖酒,要不然也放不倒晴明。他这会也有些顶不住,伸手把烤串塞给鬼切:“这是丹波姬的赏赐。”
茨木&a;鬼切:“…………”
行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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