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美人：初kiss

    郑室长将一叠资料放在了桌面上, 眼神谄媚：“这是您要的玄秀雅的资料。”

    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都相元的脸色, 郑室长犹豫道：“据可靠消息, Cologne集团代表罗彗星女士已经回国……万一她去学校见了景锡怎么办？”

    都相元面色阴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偌大的房间里仅剩一个疲惫的中年男人的身影。

    ——

    都景锡的拍摄异常顺利, 被助理带去换第二套风格进行尝试。

    全裴经坐在显示器前审视着画面的布局，期待能对这样完美的容颜有二次发现。

    这样的身材比例和颜值兼具的模特是可遇不可求的, 虽然镜头感生涩了些, 架不住这些都可以通过时间来慢慢培养。

    仅仅是简单的初秋服饰拍摄就已经非常合格了, 但作为摄影师，全裴经现在意欲满满，想挑战一些更为别致的作品——稚嫩生涩，却又昂扬着冲破束缚的感觉。

    全裴经转头用专业的眼光审视着身着vintage风格肉桂色束胸裙的女孩。

    这样柔软的外表下, 他透过那双眼，看到的是一种刻在灵魂里的坚韧——如同清醒的审判者。这种外表与内在矛盾的激荡, 很有趣。

    类似Valentino 芭蕾风格的半身裙, 两根细吊带下是直肩的半月形胸部设计, 后背处是交错而下的中世纪束身衣元素, 这款成衣对身材的要求极高。

    幸好碍于她有所克制, 在身材管理上一直非常完美, 镜头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宋时真站在了巴洛克风格的镜子前，仔细聆听着助理传达的理念——撕裂枷锁。

    再次站在镜头前，哪怕是静态拍摄，她竟然也有种紧张和兴奋，尤其是这样的先锋理念, 能用于一个试镜的新人身上……

    全裴经捧着相机对准了镜面：“我需要困惑感，眼神迷离些，很好。”

    “抚唇，侧身，给我一个被束缚的侧影……”

    渐渐地，他不再提醒。因为这个女孩，专业得实在惊人。

    她的长发被水喷湿，柔软的红唇含苞待放，望着镜子里那个被人为打造出的“美丽”身影——腰肢纤细，削肩薄臂，皮肤是病态的白，展露出到位的困惑眼神。

    十几帧后，她痛苦状反手扯住了背后的细绳——那根勒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的存在。

    仰头，几度内心挣扎般，她用力扯开的那个漂亮的绳结。

    如同一场蜕变，妆容精致的女孩仰头大口呼吸着空气，胸腔起伏，她的眼睛里是如释重负的清爽。

    随着松动，裙子向下坠着，露出大片光洁裸/露的背部肌肤。她单手压着胸口，突然侧身直视着镜头，目光犀利而冷淡，甚至带着一丝蔑视。

    好像任何人都无法约束她。

    她的美不属于任何人，仅属于自己。

    热闹中的摄制现场突然安静下来。

    镜头下的女孩用麦色的粉底涂抹着双臂，如同沾满了阳光的气息。她举着盛着琥珀色液体的香槟杯，缓缓转动着，艳丽的色彩沉淀成了一幅破格的中世纪油画。

    助理池佑赞领着更换服饰的都景锡站在了一旁，竟然情不自禁地拍起了手：“Bravo.”

    都景锡将视线收回，单手搭上了助理的肩，将他调转了个背对现场的方向。

    全裴经已经停下了拍摄，他不再透过那一方小孔去观察这样精绝的表现力，仿佛这是对模特的亵渎。

    随着沙哑婉转的英文歌曲滑落最后一个音符，全裴经坐了下来，掩饰着声线的激动：“你签约了吗？”

    宋时真拢紧都景锡递来的外套，谦虚地笑了笑：“还没有，南室长说我们没有模卡，正好试镜拍摄下，马上会签兼职合约。”

    “太可惜了，”全裴经摘下眼镜，双手合十搭在唇上，显出真实的遗憾，“尤其是你，非常符合我现阶段的创作拍摄理念，如果走这条路，你不会只是个兼职模特的。”

    “怎么办，非常感谢您的欣赏，”宋时真抱歉地笑了笑，“我会考虑的。”

    像是不舍得放过他们，全裴经和善道：“不如两人合作一次，刚刚我看男生的眼神非常棒，也许可以挖掘出更突出的表现。是情侣吗？”

    都景锡轻咳一声，耳背的红尚未褪去。宋时真回首关切地望着，担心之前都相元的影响让他心里有所负担。

    毕竟选择这个兼职会被曝光是一回事，和自己合照出现在平台上，又是另一番影响了，都相元没准会气到爆炸。

    “如果怕给伯父带来影响，就算了吧？”

    全裴经在圈子里混了二十年，闻声知意，劝道：“在正式签约前我们不会公布这些拍摄底图，权当纪念都可以，我很乐意为你们服务。”

    宋时真戳了戳他的腰：“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纪念？

    他抿唇，点了点头。

    工作人员忙碌起来。

    都景锡将玄秀雅拉至身前：“捂紧胸口。”

    不过两秒的时间，他将外套脱下重新给她反穿上，然后十指快速地替她重新松松系上了身后繁复的绸绳。

    浸着凉意的指尖触碰到的肌肤泛起了粉红。

    “好……好了吗？”宋时真扇着风急匆匆地跑远。

    指腹仿佛残存着她的温度。

    都景锡怔了会，好像收不住唇边的笑意，他握紧了手指。

    全裴经捧起相机道：“给我看若即若离的态度。”

    宋时真慵懒地坐在高脚椅上，斜身倚着身着复古格纹西装的男人。想触碰又收回手般，她抬着下巴，视线望向古老的留声机。

    “近一些，男生主动些。”

    都景锡伸手抚上她的下颌，倾身迎上两片盛开的红唇。

    全裴经侧着身子，掌心里都是汗，他激动道：“吻！吻她！”

    距离渐渐拉近，好像有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脸颊的细小绒毛上。

    心跳声被无限放大。

    都景锡停住了，理智告诉他这不该是第一个吻，他还没有征求她的同意……

    倏而，她的手臂攀附而上，掌心掩住他的下颌骨，微微侧了角度，露出一个完美的借位之“吻”。

    “对不起，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宋时真保持着姿势轻声道。

    细若蚊吟的声音好像甜腻顺滑的巧克力中掺了酒，划过喉管时让人忍不住去吞咽。

    眸色暗了暗，都景锡闭眼，拉下了她的手腕，直接压上了近在毫厘的唇瓣。

    据说香水留在皮肤上会稍稍变质。

    她的味道就是变质后好闻的，独特而清甜的果香。

    像是无法停止般，诱引着他寻觅。

    闪光密集而来，时间宛若停滞了，没人出声去打破这样的绝美画面。

    很久之后，当他摩挲着相片时，仍然能记起那天的一切——黑胶唱片，大海和涌浪，玫瑰色的吻，闪耀的水晶灯光，以及她的香味。

    ——

    翌日。

    本就不平静的化学系因为昨日的动荡，前后辈关系紧张了起来。

    崔儒恩、金泰熙、权润星学姐跟着玄秀雅，直接拒绝并表明了不参与庆典的立场，这让金灿宇恨得牙痒痒。

    经营费用本就不充足，她们还敢多事……万一定下来的主题无法营收，这笔钱谁来垫？

    坐在活动室内，他铁青着脸刷着手机，校园论坛里突然多出了一份帖子，标题里挂了个猥琐的拟声词，他无聊地点了进去，瞬间瞪大了眼睛。

    竟然都是偷拍！

    从下往上的角度，一双双白花花的纤长美腿……看环境，不是在校园就是公交站台。

    金灿宇咂咂嘴自说自话：“不穿那些制服又怎样，还不是走路上被别人拍？不如好好在庆典利用啊！”

    张元虎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放下书包，金灿宇老油条般勾过他的脖子：“呀，你看看，我们学校的爆帖……”

    红色的A字裙，白色的网球裙、热裤……还有那些熟悉的凉鞋、运动鞋，张元虎皱眉，总觉得这样的装扮异常熟悉。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和前些日子偷拍的玄秀雅的日常对比起来。

    越看越后背发凉，那些偷拍图，竟然有几张的穿着打扮和玄秀雅完全一致……

    张元虎抓起书包就冲了出去。

    宋时真坐在食堂里，手边是都景锡买的胃药，她就着牛仔骨汤吞了下去，再抬起头时，发现了周围捧着手机指指点点的目光。

    好像并不是因为自己打了金灿宇的出格行为，毕竟她已经习惯了被孤立。

    是因为什么呢？

    玄秀雅没有再和他人越界，为什么大家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同情和议论？是催吐的伤疤……被发现了？

    张元虎冒冒失失地冲进来，拉过愣神的她就走。

    树荫下，张元虎将手机递了过去，挠着头语气着急：“秀雅，虽然这么说很抱歉……这是你吧？我们要不要报警？啊这个狗崽子，如果被我抓住我一定……”

    宋时真握着手机，指甲因用力而泛着白。

    在剧情中，被秀雅吊着的男n号东元“因爱生恨”做出了偷拍的举动。可是如今她与东元毫无瓜葛，这个猥琐的男人竟然还是选择如此，可见他不是因为报复玄秀雅犯罪偷拍，而是他本身就是个人渣。

    那些贴图里还混杂着她熟悉的人，李智孝、姜美莱、高艺娜……

    自下而上的拍摄角度甚至触及了绝对领域，令人反胃和愤怒。

    她怒极反笑，将手机塞回了张元虎的手中，转身离开：“谢谢你，张元虎。”

    高个男生本就因为听闻了昨天活动室的事件而担心着玄秀雅，刚刚也是情急之下乱了阵脚。

    冷静下来后，张元虎转身去了助教延宇英的办公室。

    天际线由黄而红，转瞬间几朵雨云荡来，乌沉沉地压了半片天空。

    都景锡下了选修课，望着手里的雨伞，心情有些微妙。

    按照妹妹的说法，好像共打一把伞能……

    他嘴角上扬，走出了教学楼。

    图书馆前的广场上蜂拥着一堆人群，不少人举着手机拍摄着什么。都景锡摘下耳机，隐约听见了“玄秀雅”三个字。

    他往上走了几个台阶，身高优势让他看清了一切。

    秀雅穿着米色的衬衫，搭配了牛仔短裙，面色平静地站在那里，胸前挂了一块手写的泡沫板。

    “听说被偷拍的人是她，好惨啊……”

    “真有勇气，换我绝对不会站出来，太丢脸了。”

    “听说了吗？她们化学系的服装就是很暴露的那种，怪不得害她被猥琐男盯上。”

    “感觉好不安啊，应该不止玄秀雅一个人被偷拍吧？”

    “怪她长得漂亮呗，身材又好。”

    “这样的一人示威有用吗？”

    “虽然但是……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入她？”

    ……

    不大不小的雨点坠落下来，配合着呜咽的秋风，掠过众人的头顶，大家慌乱地四散开来避雨。

    人群渐渐消退，她望见了留下的颀长身影。

    都景锡撑着伞向自己走来，发丝纷乱，幽黑的双眸却异常坚定。

    “你先走吧，我自己撑伞。”宋时真握住伞柄，却被都景锡的掌心包裹住。

    他转过身，将雨伞向她那里倾斜，同她一道面向校门方向：“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时真有些急，推着他：“你不可以出现在这里，被拍到都议员会很为难。”

    “我做正确的事，为什么他要为难？”

    都景锡趁她没有反应过来，将牌子取下，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不管什么事，我们一起做，别自己担着。”

    雨丝淋湿了他的发，他沉默地站在自己身边，如同一座俊美的雕塑。

    冷风灌入领口，心脏却是滚烫滚烫的。

    宋时真闭上眼，指尖轻轻地勾住了他的手。

    选修课上，金泰熙刷着论坛，突然惊叫起来，吸引了一整个班级的目光。

    她将手机递给了身旁的权润星，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坚定，下一秒，两人无视教授的批评，挎着包冲到了广场上。

    教室里，好奇的同学们纷纷打开了手机。

    论坛首页飘着一个帖子，发帖人【玄秀雅】，主题只有“回应”两个字——

    “照片里的被害者是我，18级化学系新生玄秀雅。

    如果今天面对犯罪行为的我不站出来反抗，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所有的韩国男人都是罪犯——拍摄的人，上传的人，观看偷拍图片的人，冷漠旁观的人。

    不管有没有受到伤害，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站出来。

    我们拥有穿短裙的权利——仅仅是为了自己开心；我们可以选择拒绝不合理的物化女性的需求，而不应该看那些以前辈自居的人的脸色；我们拒绝被评判和性别的刻板印象。

    我们也可成为精英，而非精英的附庸。”

    校门外，一辆高级商务车停了下来。戴着墨镜的漂亮女人眯着眼，望向了广场。

    广场上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女孩，花花绿绿的伞成了这片天空下的最美风景。

    那块泡沫板上被用油漆涂抹了一行显眼的英文字母——

    “My life is not your por/n. （我的生活不是你的色/情片）”

    作者有话要说：　　1.“I'not future wife,l'future boss.”梨花女大2016年反对崔顺实干/政提出的标语：女孩也可成为精英，而非精英的附庸。

    2.“ life is not your po/rn”，我的生活不是你的色/情片，出自荷拉欧尼被偷拍事件，2018年韩国女性因此事件开始游/行/抗/议针/孔/偷/拍。

    3.我们很容易发现，太阳底下无新事，历史每一分每一秒都在重演。女孩子们守望相助，就是世界上最温暖美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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