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大人,请把药服用了吧。”鬼舞辻花跪坐在鬼舞辻无惨的席前,手里端着苦涩得令人头晕的药味。
前来服侍无惨的下人大都被赶走了,有的还受到了责罚,他日渐暴虐的脾气让很多人都越来越害怕,生怕自己死在这个恐怖的贵族手下。
家主找来了数不胜数的名医,灌下了无数的汤药,但是完全没有用,甚至一点好转的预兆都没有。
整个宅邸笼罩着阴郁的气息。
家主虽然充满了野心,但是对夫人却是真心疼爱的,因为夫人身体不好,生下了鬼舞辻无惨后就再也没有孩子了,他对无惨投入了全部的父爱,想方设法地要治好无惨。
三年之内她真的能够恢复吗,难道又要看着自己爱着的家人死在自己眼前了吗?
鬼舞辻无惨经常会因为病痛而彻夜不眠,有时候在梦中也会被突然惊醒,常年眼下都是一片青黑。
为了让他睡一个好觉,鬼舞辻花往往会一晚上都待在他身边,用自己微弱的神力稍微减缓着他的病情。
即使是白天,现在也是她在照看着无惨。
“花……”无惨虚弱地看了一眼花后,又看向障子外的庭院。这一年来,他都没有踏出过家中一步,“今天也是你来送药啊。”
每次一想要发火,看到花的眼睛,他都会莫名其妙地平息下来。
“是的,兄长大人。”鬼舞辻花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把托盘放在地上后,撑起鬼舞辻无惨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能够这样一直陪着兄长大人,实在是再高兴不过的事情了。”
身体接触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治愈着无惨,让他稍微打起一些精神,然而效果实在是过于微弱。
他的头靠在鬼舞辻花的身上,长长的黑发没有束起,披在在肩头,加上单薄松垮的衣物,看起来更是颓废。
鬼舞辻无惨想要活下来,正因为想方设法地想要活下来,却得不到方法,所以才会日渐暴躁。
“花,又有新的医师来了吗……”一年的病痛并没有打消无惨的意志,反而让他对活下来这件事情形成了执念。
“是的。”她也是如此的期望着哥哥能够活下来,“父亲又请来了两位很厉害的医师。”
她真是一个没用的神明,不要说拥有自己的信徒了,连自己最爱的家人都无法保护,无法回应他们的祈愿。
“一个又一个,每次都是这样,咳咳咳。”他喝着喝着就呛得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脆弱得像纸片人一样。
“兄长大人,请再耐心地试一试吧。”她急忙把茶碗放在地上,轻拍着无惨的背,“都是非常有名的医师大人。”
“……到底不过是凡人罢了!花……能救我的只有你了。”
他拽住了鬼舞辻花的衣袖,却还是下意识得没有弄疼花,消瘦的脸上因为用力说话多了几分病态的红晕。
“我不要死……”
从他无意间经过父亲的房间听到他和妹妹的对话后,就一直把花当做自己的希望。
但是花这一年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反而为了他消耗了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神力,越来越虚弱。
他微喘着气,抬头看到了花清澈的眸子中倒映着的丑陋的自己,还有花的悲伤和无奈。
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妹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病弱的,无力的,一碰即碎的人物。
是一个落魄的神明大人,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好自己的神明大人。
他转过头,捂住了自己的脸。
“抱歉,花。”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是我失态了,我想休息了,请你出去吧。”
“兄长大人……”
“出去。”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即使现在是这副丑陋的模样他也不愿意发泄在自己唯一的妹妹身上。
“……我知道了。”
鬼舞辻花收拾好茶碗,转身就离开了鬼舞辻无惨的房间。她知道哥哥很痛苦,她是多么的想帮助哥哥。
走出门外后把托盘扔给了门口等待着的侍女。
鬼舞辻花拎着繁琐的十二单,转身就朝父亲的房间走去。
“父亲大人,我想外出去寻找可以治疗哥哥的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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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子。”
身旁有人在摇动她。
“花子?”
花子猛得回神转过头。
“啊,是辉利哉啊。”
花子转头看到了辉利哉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正在担心地看着自己。
她揉了揉太阳穴,把自己手上的书籍放回了架上。
刚刚汹涌而来的记忆让她大脑有一种臌胀的感觉,而且这明显是一小段记忆,更重要的记忆显然在后面。
应该就有关于自己手上那朵紫藤花的。
“怎么了?”她摇了摇头就恢复了往常的笑容,“是找到了什么吗?”
“嗯。”辉利哉看她没有什么不舒服,也没有多问,“我找到了,关于那朵紫藤花的主人。”
“唉,居然真的有。”花子接过他手中的书。这里的记录因为时间越来越长久,所以是有专门的人整理成后来的文字,抄录在书籍上的。
“嗯,紫藤花是战国时期得到的。上面描诉着,这朵花是呼吸的起始,日之呼吸的剑士继国缘一大人带来的。”
“日之呼吸?”花子不需要呼吸,对这些本来就不感兴趣,而且她好像没有在这些柱里面听说过有谁使用日之呼吸的。
“是的,日之呼吸是呼吸的起始,现在的呼吸都是由日之呼吸衍生而来的。”辉利哉道,“但是现在关于日之呼吸的一切都失传了。”
“真是遗憾……”
“书上记载着,这朵紫藤花本就是继国缘一大人从小佩戴的东西,但是他说,是神明大人想要把这朵花送给产屋敷家族的。”
神明大人……
“真是奇怪呢,明明神明大人给产屋敷家施下了诅咒,又在四百年前让继国缘一大人送来了神赐之物延长我们的生命。”辉利哉疑惑地说着,“而且这件事情居然只有那么一页纸的描诉,我居然会不知道。”
“辉利哉……”她低下头,别别扭扭地说着,“会讨厌神明吗?”
让辉利哉家族遭受苦痛的神明,明明连她都为辉利哉和产屋敷先生抱打不平,此时却是如此害怕着辉利哉说出讨厌神明这种话。
“做错的是无惨,神明大人那么遥远,我们只能祈求平息祂的怒火。”
对了,辉利哉也算是神官家族的人。对神明大人是抱有着敬畏之心的。
对他们来说,也本是该赎的罪过吧。
稍微安心了一点。
要是辉利哉讨厌她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原谅。
神明的话,明明应该是高高在上,而她这个奇怪的神明又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现在的她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呢?
“花子。”辉利哉突然靠近她。即使没有了那朵紫藤花,他整个人也散发着一股紫藤花的清香。
天音夫人每天都有用紫藤的熏香给他们熏染衣物吧,就算在这么隐蔽的地方不可能有鬼的出现,紫藤花对于他们这些常年和鬼作战的人来说,也算得上是一种护身符。
自从产屋敷耀哉的病被治好了花子也帮辉利哉轻微治疗了体弱后,花子有提过关于辉利哉女装的事情,产屋敷先生就让辉利哉就恢复了男孩子的打扮。
不用染红嘴唇,不用学着女孩子说话和走路,对于辉利哉来说确实是个新奇的体验。
不过本来就是男孩子的他恢复起来也很快,嗓音是正太特有的可爱,没有因为女装太久就一直改不过来。
“你看上去很不安,是因为鬼舞辻无惨的事情吗。”
花子微微一顿。
“嗯,其实我刚才看到了我以前的记忆。”她坦率地点了点头,她本来就不是习惯隐藏的性格,承认了的同伴之间当然要互相信任,这样大家一起想办法肯定比她一个人思考要好的多。
“你发呆的时候吗……然后呢,想起了什么。”辉利哉不愧是主公的儿子,作为这个超级大家族的少主,即使只有六岁,他的沉着和冷静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不要急,慢慢地说。”
“我确实是鬼舞辻无惨的妹妹,但是并不是他的亲妹妹。”她无奈又强迫地笑了笑,“我是一个落魄的新生神明,在诞生没多久的时候被他的母亲捡回去抚养。”
“原来如此。”辉利哉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吃惊的样子,“所以那朵紫藤花也很可能是花子的东西。”
他翻着文献,试图根据花子的话寻找到更多资料。
“但是辉利哉。”花子突然握住了辉利哉的手,她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不敢想,我好害怕……”
“花子……”
“怎么办,如果无惨真的是被我救的该怎么办……这难道是对我的惩罚吗?”
鬼舞辻花虽然力量很微弱,但是她的眼睛依然是神明的眼睛,可以依稀地看到因果,看到死亡,看到命运。
她那么伤心,看到的她的兄长鬼舞辻无惨的命运一定就是极大可能的死亡了……除非是极小的几率像奇迹一般使鬼舞辻无惨得到了解救,否则就是鬼舞辻花真的插手了命运。
“花子,不是哦。”辉利哉摸了摸花子的头,他从来没有主动对花子做出过对他而言如此失礼的事情,“花子会认为,治愈了未来杀人犯的医师是坏人吗?他也成了杀人犯了吗?”
“但是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呢,人类就是如此不合理的生物啊。”他微笑着说道,“即使是花子认为可能是自己的错,我也永远不会认为是花子的错。”
“如果记忆恢复了花子也认为自己有罪的话,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帮你赎罪。”
“请不要一直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请不要为了保护所有人所以让自己去承受一切的苦痛,至少,稍微依赖我一点。”
“我是花子第一个,也是最虔诚的信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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