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校内一共有三个小卖部,分散在教学楼、体育馆与艺术馆附近。

    楚明薇初来乍到,又被嘴里的奶腥味弄得难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一不小心就迷路了。抬头看着四周陌生的场景,她心中有句MMP一定要说。

    只能怪程明泽那张脸太有迷惑性。

    遥想当初,她和程铭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熟悉的就像是左手和右手。

    她当了星际少校,每天外出暴打虫族;程铭就是她的专属机甲师,明明是受联邦保护的天才科学家,研制出了跨时代的负离子能量炮,却天天跟在她后面,满星际的乱跑。

    楚明薇撇个嘴,对方就知道她是不屑还是开心。

    由于相似的容貌和气质,楚明薇一开始就把他纳入自己人的行列里,对他毫无戒备。

    可万万没想到,就这样被坑了。

    楚明薇气的磨牙,狭长的凤眸里透着一股子杀气。

    如果程明泽不知道,是无意的还好;假如他就是程铭,自己的前未婚夫……

    这是在记挂自己被甩的事情,蓄意报复?!

    楚明薇猛地打了个哆嗦,杀气褪去,脸上划过一丝心虚。

    单方面解除婚约,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直接拉黑,拒绝与他见面……即使事出有因,可这件事她还是做错了。

    现在想想,当时她的脑子一定是被溃散的基因给糊住了。

    都要死了,玩什么虐恋情深,直接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好好的告别,这万一大家都活了,见面还能招手说‘hello’。

    比如现在……莫名愧疚。

    楚明薇砸吧砸吧嘴,牛奶的味道依旧浓郁,扭头左右张望着四周,正前方是一个圆形的小花坛,抽条的迎春花开的正艳,小小的黄色花朵,点缀在绿叶间,清新可人。

    透过稚嫩的绿叶,楚明薇见花坛对面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有人在,可以去问路。

    花坛分为左右两条路,将花坛包成一个圆形,不管走那一边,最后终点都是一致的。楚明薇从左边走过去,打算再从右边走回来。

    坐在花坛边的是一名短头发的女同学,娃娃脸大眼睛,身材微胖,贴身的校服勒出了一点细微的小肚腩。

    走的近了,楚明薇才发现花坛边不止一个人。

    在往右边走的拐角处,隐约传来女生们的讨论声,只不过由于花坛是圆形的,稍微侧过身子,就看不到彼此。

    “……甘澜真好啊,脸长得漂亮,混入了学神组,都不用担心月考。”

    “就是,太让人羡慕了,我们组有个蠢货,英语怎么背都只能勉强及格,都快把组长气死了,这个月的奖学金,我们估计又是垫底。”

    “噗嗤。”女同学嘲讽的笑了,“她也就是脸能看了,胖的跟头猪似的。”

    “新来的转学生,不知道会去哪个小组?”

    “她是路子钰的妹妹,肯定会去她那边。”

    “那路子钰岂不是惨了,多了个拖油瓶……转校生也真是不怕丢脸,竟然好意思挤到一班来。学习差就该去九班……”

    女孩子们的嗓音清澈透亮,言语里怀揣着幸灾乐祸,空气中满是快活的气息。

    楚明薇本来是在听八卦,谁曾想风水轮流转,听到自己身上去了。

    比起每天上课十个小时,氛围紧张的县城高中,这里的学生……果然是吃得太饱,学习太少,时间太多,才会有空说别人闲话。

    楚明薇一巴掌拍到迎春花上面,发出的杂音让那边顿时没了声。

    说人坏话,当然得背着说。

    没有谁会傻到当场说出来。

    楚明薇撇撇嘴,低垂着头,正好对上了短发妹子的双眸,她眼眶微红,眼底满是红血丝,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小卖部往哪边走?”

    “后面直走,右转,你就能看到招牌了。”她抽噎两声,将泣音全都压了下去。

    “谢了。”楚明薇回了个微笑,转身往后面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从兜里抽出一包纸巾,递给对方,“擦一下吧。”

    妹子缩着手,没接。

    楚明薇直接塞了过去。

    做完好人好事,楚明薇回去的路上,故意走的右边,想看看说闲话的三个人。谁曾想那三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楚明薇只看到了三人的背影,中间那位头发格外的长,直到臀部。

    啧!敢做不敢当,怂货。

    根据妹子的指示,楚明薇顺利的找到小卖部,买了一瓶可乐,又拿了一堆杂七杂八的小零食,让人怀念的‘童年’味道,二十九年的再次重逢。

    星际时代讲究的是营养价值,什么对身体好,就吃什么。

    泡椒凤爪、辣条、肥宅快乐水。

    都是垃圾食品,连厂商都没有。

    楚明薇捧着一大包小零食回到教室,见程明泽还在座位上,恶从胆边生,从里面揪出了一包泡椒凤爪递过去:“吃吗?”

    程明泽:“……不了。”

    “你千万别和我客气,这是回礼。”楚明薇将包装撕开,拿出一小块鸡爪,径直朝少年嘴里塞过去,“来!张嘴,我还有很多,不用给我省。”

    泡椒刺鼻的酸辣味冲入鼻端,程明泽的眼圈当即就红了——被呛的。

    他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身后就是玻璃,退无可退,少女的指尖蹭着他的下巴和嘴唇,趁其不备,硬是给赛了进去。

    “乖,好好吃,不许吐出来。”楚明用手捂住他的嘴。

    程明泽发出几声闷咳,鸡爪有骨头没办法马上吞下去,只能含在嘴里,以至于辣味越来越重。他被辣的嘴唇通红,呼吸不畅。

    瞧着怪可怜的。

    楚明薇感觉差不多了,眼神怜爱的松开手,啃着剩下的泡椒凤爪:“真好吃。”

    程明泽:“……”

    “看着我做什么?除了凤爪,你还想吃辣条吗?”楚明薇摇晃了两下袋子,从里面掏出一包红油油的飞旺,“给,千万别和我客气。”

    “……”正拼命喝水降辣的程明泽,“……”

    围观全程的薛文博和平大力惊恐的抱在一起,用眼神询问楚明薇‘你是魔鬼吗’。

    楚明薇将小零食放到抽屉里,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肥宅快乐水,宛如正在品尝红酒的贵族大小姐,凤眸微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的,我是。

    *

    接下来一个下午,比起转校生,更吸引班级同学们视线的是学神的嘴。原本的薄唇此时略微红肿,上面还有楚明薇无意中掐出来的小印迹,就像是经历了一场热烈的激吻,留下来的痕迹。

    零星几个在班级里看到了一切真相的同学们,神情恍惚的解释着。

    班级里的同学半信半疑,神情更加诡异。

    楚明薇心有戚戚,眼神游离,不敢看同桌一眼。

    恍神间,放学的时间已经到了。楚明薇从抽屉里摸出一瓶金银花露放到隔壁桌子上,小心翼翼的说:“降火的,喝两口。”

    程明泽感受着嘴巴上的刺痛感,眼神警惕:“不用了。”

    “你拿着吧,算是我弄伤了你嘴巴的赔偿,不然我良心上过不去。”楚明薇说的大大咧咧,前后桌听的耳朵竖起。

    天哪!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有奸情!

    程明泽满腹狐疑的拿起金银花露,目光落在瓶盖上。

    金银花露是玻璃瓶装的,里面的液体是浅浅的淡黄色,外面套了一层绿色的包装纸,包装纸前面是商标,后面是成分表和保质期,生产日期则在瓶盖侧边。

    “保质期18个月,生产日期日。”

    楚明薇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过期三天了。”

    “……”楚明薇眼神抽搐的将金银花露抢回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的生产日期,咕哝的吞了口唾沫,“我说这是个意外,你信吗?”

    辣鸡小卖部,竟然卖过期食品。

    投诉,必须投诉。

    程明泽眼神飘忽过来,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一小片阴影,嘴里发出一声轻呵,拉长的尾音,意味深长。

    楚明薇:“……”这锅我背了。

    二人对视间,表情都一言难尽。

    前桌妹子偷瞄着两个人,只觉得他们之间,自有一股气场,是他人融不进去的世界。她戳了戳楚明薇,打断逐渐尴尬的气氛,小声询问:“明薇,你准备加入哪个学习小组啊?!”

    “什么玩意?”

    “你不知道学习小组的事吗?”

    楚明薇诚实摇头。

    前桌妹子简要的介绍起来。

    十三中是一所私立高中,收费昂贵,里面绝大多数学生非富即贵,取缔了普通高中的早晚自习,但是却有独创的学习小组制度。

    以班级为单位,每个小组3~5个人,自有一套计分系数。

    比如成员月考单门成绩优秀,记一分;成绩满分,计三分;及格,不扣分;不及格,倒扣一分。除此之外,还有社团活动,校外比赛,文艺汇演……等都可以有额外加分。

    班级平均分最高的小组,会有额外的奖学金。

    而年纪平均分最高的小组,又会有奖励。

    同时小组内最优秀的同学,又会有额外个人分数加成。

    小组间互相牵制,组内又彼此有压力,分数不好的同学会自惭形快,更加努力的学习,由此形成了一个良性竞争。

    楚明薇还能说什么?!

    比你家境好的人还比你更加努力,怪不得十三中的升学率是本地最高。

    “之前坐你位置的人是八组的左莉,因为父亲被掉到欧洲分公司,所以转学离开了。”前桌妹子说:“八组现在只有三个人,你要不要加进去?!”

    她的话音刚落,三排中间位置的一个女生就扭过头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我们八组人数够了,不需要拖后腿的。再说了,她是路子钰的妹妹,应该交给路子钰去照顾才对。”

    突然被CALL的路子钰咬着唇瓣,揪着衣角,委屈巴巴的开口:“我是很希望明薇能进来,但我是小组长,我要为其余的组员负责,对不起啊!”

    连亲生姐姐都不愿意收,这成绩得差到什么地步啊?!

    学生们大多比较单纯,对于成绩好的同学,有一种天然的崇拜感,尤其是在学习氛围浓厚的十三中,一个积分制度,就压死了所有人。

    楚明薇像是皮球一样被两个人踢来踢去,她自己没什么反应,前桌妹子却快急哭了。

    “对不起,我只是好意的问两句……”

    “我没事,你别哭啊。除了自己加入小组外,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如果自己找不到小组的话,老师会负责分配……但那都是……都是……”她说着,更加想哭了,“我的小组已经满员了,不然我绝对要收下你。”

    小姑娘眼眶通红,满眼的歉意,后悔起自己的莽撞。被老师分配的,那都是成绩差,人缘也不好的同学,处于鄙视链的最低端。

    楚明薇想从兜里掏纸巾出来,给妹子擦擦脸,可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体育课时已经给别人了……愣神之时,一块儿藏蓝色的手帕被递了过来。

    程明泽将手帕放到少女手里,窗外金色的夕阳给他打上一层轮廓,更衬的他五官精致秀丽,眉目浅淡如画。

    他云淡风轻的开口:“我的小组只有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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