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沐月应声,她从不会反驳眼前人的任何要求。
“那我现在就去跟妈妈说一声,免得她明日若是临时知晓你要被我带走还是带去他国,怕是得气地直跳脚了。”萧沐辰嘻嘻笑着就出了门。
望着离去的背影,沐月无奈地笑了笑,真是个小孩子。
她与她相识也有十一个年头了,可每每前来都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以后叶府的二小姐嫁过去还是得多管教管教她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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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这个名字是她起的,沐月犹记得自己九岁那边家乡突逢旱灾,百姓们流离失所,她也与家人走散了至今没有他们的音讯,许是都不在人世了吧?
沐月收拾了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绪,又回忆了她和萧沐辰之间的往事。
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盲目地跟着人群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洛阳城,当时因为大批流民蜂蛹而至帝都,使得守城的侍卫迫不得已将所有流民都拦在了外头,她若不是占着自己长相好,身上的服饰看上去如同大家闺秀一般,那些侍卫定是不会放她进去的。
其实那一身衣服是自己从路边与她差不多体型大小的姑娘尸体上扒拉下来的,因为自己流窜了太久,衣服和鞋子都破烂不堪,碍于羞耻,她只得对那具无名女尸说了声抱歉,换上她的衣服后,就将她草草掩埋了。
在她仗着自己身材娇小挤到了城门口后,守城的侍卫相互大眼瞪小眼地看了许久才决定将她放进城,因为这姑娘实打实地看上去就像个走丢了的千金小姐找到了回府的路。
侍卫们不认识那些高官富甲自然也不会听说谁家的小姐丢了,瞧这不卑不亢又孤身自傲的模样就该不是个简单的主儿,所以才让她进了城,有了和萧沐辰见面的机会。
沐月想着,那时的自己一定失态极了,虽然换了一身衣服,可浑身仍旧是脏兮兮的,蓬头垢面的也十足的乞丐样儿,她试着去讨些吃的,却不顶用,要么被推搡开,要么就是好容易讨到一个馒头就被别的乞丐二话不说抢走了,还威胁她不准在这条街上讨食。
她走着走着,实在是饿急了,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醒来时她是在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名贵的东西,就连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都被换成了用金丝绣制的锦衣。
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看到原本脏乱到自己都嫌弃的模样如今被打理的干净好多,模样也瞧着顺眼了,只是她并未放松警惕,担心别人救她是另有图谋呢。
毕竟大街上那么多的乞丐,城外又那么多的流民为什么偏生就只救她一人。
后来,门推开了,打断了她烦乱的思绪。
门外的人先是小心翼翼地探进了一个小脑瓜子,而后冲她甜甜地露出一个纯真无害的笑容。
是个姑娘的模样,但是他进来以后沐月才发现原来是个男孩儿。
“姐姐叫什么名字?怎么会晕倒在我家门口呢?”那男孩儿的声音很稚嫩,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脸粉嫩嫩的叫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若不是这一身男儿装,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姑娘。
“我,我叫兰花。”说完,自己都不自觉的脸红了,这名字小时候觉得没什么,沐月现在想来觉得确实如萧沐辰所言,当真是难听死了。
“不堪入耳,一点都不好听,姐姐可是流民?”那孩子问她。
她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自己本就是流民,流落至此。
“我家中有一兄长和一胞姐,兄长常年不在府中,姐姐太过严厉我不喜她,不若我给姐姐起个名,姐姐留在府中做我亲姐姐可好?”
那话说的诚恳,却是让她心惊了,自己是个乡下人出身怎配做一个大户人家小公子的姐姐。
正如男孩儿所言,或许是因其胞姐太过严厉,所以他才想要在外找个姐姐回来呢,这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自己万万不该起这种荒唐的心思,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旦起了心思便是在心里种下了恶魔的种子。
她不能因为孩子的一句话就真的做了他姐姐,实在不妥,所以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那小孩儿顿时面露出很难过的神色,垂着头仿若要哭了一样,她终究是心软,但只答应了他一半的要求。
她愿意改名,却不要姓氏,因为她一个低贱的身份不配做他的姐姐。
于是,她有了沐月这个名,后来他为她专门买下一处地基盖了一座青楼,更甚是有人欺辱她时忿忿不平地带着打手上门去,也因此受了伤。
听闻他坚持不让大夫去瞧伤势,萧府的大公子和二小姐再焦急也没用,只得来怡兴阁请她来劝说,因为她的话萧沐辰是最听得进去的。
也正是这一来,让她知晓了原来相识多年的男孩儿竟是个女儿身,原来“他”竟是“她”。
不过让她不解的是萧府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萧沐辰的真实身份,当真叫人猜不透萧府已故的老爷和夫人是如何想的。
这个疑问虽一直萦绕在沐月心头,但她知道这些富贵人家的秘密不由得她去探寻,她只要安分地做好自己即可。
“阿月姐姐,我已经跟妈妈说好了,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去周国。”萧沐辰人都还未进屋呢,这嗓门大的就差没告诉全天下人,从明天开始怡兴阁的头牌就被小爷我承包了。
沐月收回思绪等着人进来。
随着萧沐辰进屋的是一脸哭笑不得的雪儿,雪儿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她在看到萧沐辰下楼的时候就悄悄跟了下去。
只见东家特别霸气地往老鸨肩上一搭,不给任何反驳地命令道:“小爷我明儿个要带沐月姑娘出门游玩儿,大概需要个把月吧,就这样啊。”说完又不忘再拍了拍老鸨的肩头以示自己的决心。
老鸨颤巍巍地朝她伸手:“那……”
“没钱!不是刚给过你钱了嘛!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萧沐辰潇洒地一甩头,走了……走了!
老鸨内心崩溃,东家啊,一文钱能干嘛,你就说能干嘛!做人能不能真诚点,多给点会少块肉还是咋滴?最后所有的银两不还是进你口袋的吗?
不过老鸨的心多么欲哭无泪,反正萧沐辰十分不留情面地上去找沐月愉快地聊天去了。
于是乎,萧扒皮的名声又再次被扩散了出去。
当萧沐芸在外头听闻自家弟弟去了青楼寻沐月姑娘,还扬言要把人带出去玩,还吝啬到一分钱未给楼里的妈妈时气愤地跺了跺脚想赶回府里叫她收敛一点,好歹是个快要成亲的人了若是被叶府知道她想带青楼姑娘出门,还是出远门会作何感想?
虽然萧沐芸知道沐月是不会看上她那智商不高情商也捉急的弟弟的,可她知道是一回事,别人知不知道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更何况,要说青楼的姑娘很清白怕是没几个人会相信的吧。
然而等她回到萧府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萧沐芸急匆匆跑到萧沐辰的房间,发现被子叠的很整齐,屋里没人,她就赶紧去找管家询问。
萧府太大,她不可能凭着自己的两条腿一处处找过去,且不说她没这体力,也没这空闲功夫。
“回二小姐的话,在您回来的一盏茶时间前小公子就带着阿宝一块出门了,并告知了小人他此行可能会耗费个把月的时间在外头。”管家将原话都告诉了萧沐芸。
然后,管家就明显听到了那握在二小姐手中的茶杯在咯咯作响,下一刻,茶杯就被她狠狠摔在了地上,害得管家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既然如此,怕是也追不上他们了……”萧沐芸怒气过后也只能长息一声,既然人都走了再去追也不知道他们走的哪条路,既耗费人力还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把昨日开始就一直流窜在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给摆平了。
“管家,你就想办法把外面那些流言给止住,别再让我听到任何有关于此次事情的内容来。”
“是。”管家应声离去。
管家走后,前厅就空荡荡的只留了萧沐芸一人,她将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一处想不通,静坐了许久之后她终于迈步再次去了萧沐辰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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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不喜颠簸,所以我命人在车上都铺上了厚实的绒毯,若你在途中还不得不适我们就停车休息。”
萧沐辰不管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多久,但骨子里终究是个女孩儿,心思也自然会细腻一些。
“难得你替我想的周到。”沐月笑道:“那你可去叶府知会过要将我带出去的事儿?”
“我们去找永生花是要给兰儿做生辰礼的惊喜的,告诉他们岂不是没有惊喜可言了?”萧沐辰撇了撇嘴,觉得沐月这话说的不对。
沐月望着嘟囔着嘴的人儿一眼,轻叹了一声:“你啊,我刚还在夸你事事周全呢,怎么在感情之事上如此怠慢……”
“弟弟不懂,还望姐姐指教。”萧沐辰很识趣地朝沐月作揖,倒叫沐月也不好再说她些什么,只得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她。
“我毕竟是个青楼女子,你又是男儿身份示人。昨日你兴奋地在阁里说要与我出去的事可曾想到若没有提前知会过叶府,他们陡然听到这消息会作何感想?”
“阿月姐姐的话怎的跟阿宝一模一样。”萧沐辰抿了抿唇,她犹记得昨日早上要去怡兴阁阿宝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叫他收敛一点。
“你看,你都还没人家阿宝想的通透。”沐月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清白就只有我们自己知晓,但外人不知,他们对青楼多有偏见,听闻你带着我出门,定是会有人大张旗鼓,四处宣扬,巴不得损坏你名声。”
萧沐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反正我名声已经很臭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他们说去吧。”
“你想的倒简单,你不在意你的名声,那你可曾想过叶家的二小姐也可能因此为你所累吗?”
萧沐辰顿时哑口无言,她确实没有考虑到叶兰的处境。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她带着沐月这个青楼的头牌姑娘出国,流窜在大街小巷的流言蜚语大多数可能是会针对叶兰而去。
可能会说她是因为长相不好,所以萧府的小公子宁愿去找个青楼姑娘出行也不愿带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如此想来,心竟是有些隐隐犯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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