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一九零

    “格格,您该起了。”

    四月甘十这日,平日里辰时才伺候梓歆起身的景榆桑榆二人,这日鸡鸣声才刚过,就点了灯,进屋唤了梓歆起身。

    “别闹困”正睡得香的梓歆,极为不高兴的嘟喃着。

    “格格,今儿是您出阁的大喜日子。您该起来啦要不时候儿就该晚了”

    原还与瞌睡虫为伍,正迷糊着的梓歆。听到出阁两个字。一双凤眸霍然睁了开来。

    是啊今天是自己两辈子第一次做新娘啊

    梓歆摇了摇还犯迷糊的脑袋。好一会儿才想起让自己这么犯困的缘由。

    原是啊昨儿个赫舍里夫人在梓歆临睡前来与她面授机宜。临走前,还塞给了梓歆一本小人书一般的册子,并嘱咐她睡前一定给看了。

    没多想的梓歆听话照做了。结果啊这一看可不得了,这让咱们两辈子第一次看这种东西的梓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脑子里别的没有,竟是那书册子里少儿不宜的画面了。

    好容易翻滚累。等她睡下,也已经过了四更天了。

    “格格,格格”见梓歆在床上坐着发愣。景榆轻推了推她。

    “啊”醒过神来的梓歆迷茫的看着景榆。

    “格格,您就别发愣了。快些起来吧。全福太太都已经候着了。”景榆无奈的再次提醒道。

    “嗯,起了。”

    在景榆的一再催促下,梓歆这才算是从心底接受了自己要披上嫁衣的事实。

    起身后,梓歆就像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人儿一般,机械的按着全福太太和两个丫鬟说的去执行。好不容易里三层又外三层的穿好了嫁衣因着一件事儿,压抑了半响的梓歆终于是吵吵开了。

    “哎呀,你轻点啊很疼的”全福太太拿在手里的细绣线来来回回的弹拨着梓歆的脸颊。如凝脂一般的娇嫩肌肤被这么来回拨弄着,最是怕疼的梓歆难受得直哼哼。

    “格格您忍一忍。这全福太太是在给您开面儿呢。要是不开面儿,这脸上的汗毛一会儿该妨碍上妆了。”不等全福太太开口,景榆就先开口同梓歆解释了起来。

    “开面儿汗毛”敢情自己受这份罪,就是为了把脸上的汗毛去了无法接受的梓歆拨开脸上的细线,转头道,“你们瞅瞅。你们都仔细瞅瞅本格格脸上有那什么汗毛吗”

    “这”一向都是这般给新嫁娘开脸的全福太太这下犯难了。

    “别这的那的了把这线拿开你直接上妆就是了。”

    全福太太一听这话,细瞅了瞅梓歆的脸。见脸上确实无一点汗毛,这才应了,“是,那老奴这就给您梳头上妆。”

    见身后的老太太不再拿细线为难自己了。梓歆这下才又安静的配合起来。

    可是梓歆的配合不过半个时辰。梓歆又不干了。因为啊这全福太太给梓歆梳好了头,又簪上各式的头饰后,这不就要开始上妆了吗

    这上妆才开始呢。全福太太就在梓歆擦了香脂膏的脸颊抹上了一层茉莉粉。时刻对着镜子,注意着妆容的梓歆,见那茉莉粉招呼了一回,又要往脸上招呼,忙喊了停,“别抹了,别抹了这都抹了一层了我这脸已经够白的了抹这么些,跟个女鬼似的”

    “呸呸呸格格,这大喜的日子,您怎么能这般的没个避讳呢这话也是您今儿个能说的吗”梓歆这话刚一说完,最重规矩的景榆第一就个不干了。

    “哎呀,行啦敬鬼神而远之,子不语怪力乱神”被这些繁琐的流程弄得心烦的梓歆,可没了平日的好脾气。直接一句话丢给了景榆,“全福太太你别给上妆了。这妆我自个儿来”

    “格格,这不合适,还是奴婢来吧。”

    “我说自个儿来就自个儿来”全福太太的话,让梓歆的音量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怎的了,怎的了这是这后边儿还有事儿没做呢怎的就开个面儿、上个妆就弄了这么些时候儿啊”在前头等消息的赫舍里夫人,见时辰耽误的有些长了。便想来催催。可她这刚走到梓歆闺房的门口。便听到自家闺女儿的吵吵声儿。

    而那全福太太见着了赫舍里夫人,这就跟那见着了救世主似的。一脸的激动,“二爷夫人。格格这使小性儿呢。非得自个儿上妆。”

    “什么使小性儿啊分明是你擦粉跟刷墙似的你看看我这脸白的瘆人都”梓歆一边拿帕子拍着脸上的茉莉粉,一边反驳道。

    “成了,都甭说了。我看看。”赫舍里夫人端着步子,走到了梓歆身边儿。

    “额涅您瞧啊是不是白得都瘆人了”梓歆嘟着嘴,把脸往赫舍里氏那儿凑了凑。

    “行了行了。就你篾子多”赫舍里氏拿手指头儿点了点梓歆的眉心,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方才开面儿和梳头是全福太太弄的么”

    “回夫人。那是全福太太给弄的。”桑榆先一步福身回道。

    赫舍里氏一听,想着最该沾全福人儿喜气的事儿已经让全福太太给做了,又见梓歆脸上的茉莉粉确是擦得有些厚了,便松了口,“这开脸和梳头既是全福太太弄的,那这妆就由着你吧。”

    “景榆,桑榆。你们先在这儿伺候着。紧着点时辰。前头还有些事儿呢,全福太太我就先带走了。”松了口,赫舍里氏又偏头吩咐了景榆桑榆两句。

    “是,夫人。”

    赫舍里氏又交待了什么,梓歆没多少兴趣。拍着粉的梓歆见赫舍里氏带着那什么全福太太走了,心下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全福太太一走,梓歆做起事儿来就觉着顺心顺手不少。在景榆桑榆两人紧着时辰的提醒下,梓歆终于是满意了自己脸上的妆容。

    不同于古代女子白兮兮又裹上两团大红胭脂的脸。梓歆原还一张颇为青涩的脸庞,恰到好处的扑上一层薄薄的茉莉粉,再加之在脸颊处淡淡的扫上些许胭脂。大红的胭脂与茉莉粉的两相中和下,将梓歆的脸色提亮得明艳动人。

    此刻若有个擅于文辞的人在此,那定是会想起那句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发如浮云,眼若星辰。因着梓歆此刻的纤眉,画的正是远山黛的手法,细长舒扬、清秀淡雅。

    “格格,奴婢从未见过如此的妆容。按理儿说吧,您这妆顶淡的。可是奴婢瞧着,可衬您了呢。”梓歆从黄梨花木做成的梳妆木台前站起身又转过身。秀雅的妆容在朱红嫁衣的衬托下,让在屋子里伺候的桑榆景榆两人,眼前具是一亮。

    在现代见识过各式各样花俏妆容的梓歆,并未对自己的妆容有什么惊艳之感。已到及笄之年的她,如今的一双凤眸也开始愈发的挑人儿了。梓歆眼角微挑,“行了。别贫嘴了。不是时辰紧么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哦,格格。前头儿的送嫁宴席已经摆好了。算着时辰等您和老爷、二爷、夫人用过送嫁宴席,太子爷的迎亲仪仗也就该到了。咱们可等快着些了。您进了宫还得去奉先殿祭祀一番呢。完了您可得赶在午时的宴客宴席前,进熙和宫的门儿。”

    “”天啊,这么麻烦啊古人什么破规矩那么多啊

    听着景榆的解释,梓歆只觉心神俱疲。

    “老爷,太子爷的迎亲仪仗到了。”

    佟府里头儿,一家人刚结束了一场送嫁宴席。一家仆就一脸喜色的进来通禀了。

    “丫头。此番进了宫,你就是嫁进宫里了。太子爷宠爱你是一回事儿,但你也不能恃宠而骄,让太子爷难做。当然了,该有的架子咱们也得有。太子爷的后院儿,日后人必定是少不了的。若是有人故意为难与你,你就给玛法好好教训过去我佟图赖的孙女儿,可不能让人肆意欺负了去有事儿,玛法给你撑腰”听到了家仆的通禀后,佟图赖走到梓歆身边儿。拍了拍梓歆的手,又给梓歆交待了两句。交待完了,还取过了在喜盘上放着的并蒂花开的大红盖头,亲手给梓歆盖了上去。

    大红盖头下,梓歆眼眶微红。言语哽咽的回道,“玛法的话,丫头都记住了。”盖头下,梓歆哽咽着,但在她看不见的盖头外边儿,赫舍里氏已然落下了不舍的泪水。

    佟府里是满屋的不舍之味,而现下已经下了马,伫足于佟府门外的玄烨却有些疑惑了。

    只见玄烨的正前方站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男童虎头虎脑的眨巴着大眼睛,直瞅着玄烨。且他站着的位置,正好儿就是佟府大门的正前头儿。

    “这是”

    瞧出了玄烨了的疑惑。随行而来的梁九功赶忙附耳到玄烨身边提醒道,“主子,这是迎亲的规矩。有个男童做引门儿的,日后才好早生贵子。您快把先前准备的红包儿拿出来,递给那个孩子。”

    “哦,哦。”梁九功一解释,玄烨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封红包递了过去。

    五六岁的男童其实懂不了什么事儿。但是为了迎亲需要,男童也已经被教过好多回了。是以现下见玄烨给自个儿递红包来了,男童很快就晓得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虎头虎脑的男童伸手接过了红包,仰起胖脑袋对着玄烨笑了笑。笑过之后,男童手里攥着红包儿,转身就往佟府里头走去。

    瞧着男童脚步略带不稳的往佟府去,觉着男童可爱得紧的玄烨不由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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