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小修】

小说:吾家青梅有点甜 作者:谨鸢
    谢幼怡从侯府的车驾换到那辆青蓬马车,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离开家。

    马车奔跑在街道上,织墨绘雪却一直担忧地看着她,不知小主子为何忽然让改变路线。而她只抿着唇,一言不发,攥紧的手心里躺着一枚和她一样沉默的玉扳指。

    此际,安平侯已经被推进掌戎司的大牢里,一双眼从头到尾都在瞪着宋晋庭。

    苗隐在边上看得有趣,目光频频在两人间穿梭,心道这还真是亲家变仇家的戏码。

    宋晋庭呢,任由安平侯再瞪自己都是从容不迫地微微笑着,坐实了公报私仇的模样。

    “好了,本使这儿有封信要安平侯过目。”苗隐看了几眼热闹,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慢条斯理展开在安平侯跟前。

    安平侯只是扫一眼,神色就变了,不敢置信道:“这东西你如何得来的?!”

    “那看来侯爷是认了,这就是你私自联系边陲大军的证据。”

    “放你的屁!”苗隐要定罪的话刚落,安平侯骂道,“老子给何副将的信根本不是你手里的内容,通个屁的军!”

    谢家早交了兵权,但世人皆知边陲那些将领曾经都是谢老侯爷的手下,谢家只要和军中联系都得犯皇帝大忌。

    宋晋庭听到那番话,终于明白安平侯是怎么被人参上一本了。

    苗隐被喷了一脸的唾沫,面色一沉,却没发怒,而是阴恻恻笑了声道:“没关系,本使给侯爷一晚上考虑清楚,究竟是见过这信,还是没见过。过了今晚,安平侯没有想清楚,那本使就免不得要给你松松骨了。”

    安平侯仿佛是被激怒了,像头牛一样用脑袋要去顶苗隐。

    有人先一步把他制住,重重按到墙上。

    “苗隐!老子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你少拿那些手段吓唬我!你倒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多的大脸,我们谢家帮高祖打江山的时候,你们苗家还在帮人倒夜香!”

    安平侯破口大骂,苗隐被翻出卑贱的出身,额头青筋直跳。

    宋晋庭从袖子里扯出帕子,二话不说给塞到安平侯嘴里,把他后边的话都给堵住,手还被狠狠咬了一口。

    牢房里就只有安平侯不服气的呜呜声,苗隐目光沉沉扫过去,厉声吩咐让看好人,拂袖而去。

    宋晋庭低头瞥了眼正渗出血丝的手背,没多停留,跟着众人快步离开。

    苗隐不知是被骂得面上挂不住,还是有心不让其他人插手,出了大牢就让所有人都散了,独独跟他说:“你任令下得匆忙,又是兼任女学教头,司里每日忙得都不可开交,你的班房与扈下估计还得要些时间安排。”

    意思就是现在掌戎司还没给他准备好位置。

    任命的是职衔,但要掌实权,还是得通过苗隐这都指挥。

    不少人听见,对他投去不屑的目光。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争权的,他们心底当然希望宋晋庭一开始就被压着起不来。

    宋晋庭神色不变,嘴角仍旧啜着笑:“下官等都指挥的指令。”

    苗隐见他还算识趣,没在众人跟前抬出太子来压自己,脸色终于好看一点,带着人浩浩荡荡走远。

    等人都散尽,宋晋庭却还在原地站了片刻,想起多年前苗隐也是这么不可一世跟自己说话,睥睨着自己的眼神更是不屑一顾。他忽然就笑出声,把伤着的手往身后一背去找自己的马,头也没回离开掌戎司。

    宋晋庭一路打马回到宋家老宅,被他派去送谢幼怡回书院的不惑就守在门口,见他甩着马鞭进来,凑前去急急道:“公子,谢姑娘到府上来了!”

    宋晋庭动作一顿,像是没听清似地问:“你说谁来了。”

    “谢姑娘!”

    不惑拔高了声音,他们公子还有耳背的毛病不成?

    宋晋庭已经沉了脸,把马鞭往他怀里一扔,快步绕过影壁,人就消失不见了。

    谢幼怡此时正坐在宋家的厅堂里。

    这宅子空了许多年,又经历过一次浩劫,即便平时有人打扫维护,也无法再恢复昔日的荣光。

    她怔怔地,就看着门扇后那小块地方,地面还依稀能看见与别处不同的痕迹。

    以前那里有一只半人高的花瓶,自她首回来宋家做客,它就在那儿。

    不过那时她年岁小,站在花瓶前,花瓶比她还要高一头。有一回实在是好奇,她哀求宋晋庭搬来凳子,供她踩着去看花瓶里有没有藏宝贝。

    她探头,里头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宝贝,最后还失望得哭了一顿。

    宋父宋母闻声赶来,以为是宋晋庭欺负她,先把他训一顿,他气得眼睛发红。但他气得再狠,等长辈离开,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琉璃球,说这就是瓶子里的宝贝,被他先拿出来了。

    她当时单纯得很,就那么信了,高高兴兴揣着他送的琉璃球回家,郑重藏起来。

    后来过了很多年,她才反应过来瓶子里怎么可能会有宝贝。再从他那打听到,那个琉璃球是他攒银子买的,本来就想送给她哄她高兴的礼物,但是她回头再找那个琉璃球时已经找不着了。

    宋晋庭来到厅堂,正好见到她出神的模样。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漂亮的双眼闪动着微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勾得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再靠近,近到能窥探她的一切。

    “宋少爷。”

    谢幼怡没有发现他,绘雪织墨却在他来到门口就见着了,见他靠近,忙出声提醒。

    她闻言抬头,就先撞入他的视线。

    他背着光,眼眸深谙,快步走来的模样并没有见到故人的欣喜。

    谢幼怡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心往下沉了沉,站起身想与他见礼。

    身子还没矮下去,她的手却先被他攥住了,掌心和在侯府时一样的温热,贴烫在肌肤上,又比先前他在侯府拽她时要用力。

    谢幼怡下意识挣了一下,他手掌又再一收,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绘雪和织墨见他如此,吓得白了脸,忙围上前去拽他手:“宋少爷,您有话好好说,这般会吓着我们姑娘。”

    宋晋庭不为所动,而是低头看眼前的少女。

    两人离得极近,能看清她脸上蒙着一层柔光的细小绒毛,是一种不同于她冷淡表情的柔和。她垂着眸,长长的睫毛不断煽动着,像是真被他动作吓这了,无辜得很。

    可他知道,谢幼怡每当心里难过的时候,都是这幅模样。垂着眸,不看任何人,包括他,好像这样大家就都不知道她心里藏着事。

    而这个时候,她心里能藏什么事?也就只有安平侯了!

    “谢幼怡……”他微微倾身,唇就挨得她耳畔很近,“我藏你护你,你转头就这样折辱自己吗?”

    他声音发哑,像是在压抑什么。

    绘雪和织墨在边上一愣,没听懂他的意思,谢幼怡却是懂的,像是觉得难堪,闭上了眼。

    宋晋庭见她闭眼,默认一般,哼笑一声,拽着她就往侧边的屋子走去。

    绘雪和织墨被甩开,等反应过来要追,他已经碰地关上侧间的门,还落了锁。

    两个丫鬟脚都吓软了,冲上前去拍门,可里面根本没有人应她们。

    他脚步很快,却又像是在配合她,让她能小跑着跟上。但进了屋,他刚才那种无声的温柔就不见了,她被他逼得背靠着一方红柱子,耳边响起‘咚’地一声,他拳头砸在离她侧脸一寸地方。

    拳风在耳边扫过,是让心跳剧烈的凌厉。

    可她反倒抬头,刚才还不敢看他,如今抬着下巴,一双眼眨也不眨盯着他看。

    宋晋庭见她这样,真真是被气笑了。堵在胸口的怒气就炸开了,炸得他嘴里发涩,牙根发酸,乖戾的性子索性不藏了。反正他什么样,她都见过。

    温润面容下藏着的另一面浮上来,他咬牙恫吓道:“你来想说什么?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不然你把自己送上门的打算就该泡汤了!”

    他在侯府把她藏起来,是护她的心思,难道她就不能理解?!

    用得着她委屈巴巴,自己送上门,以此来交换打探安平侯的事?还是她从头到尾都在认为,他帮她,打的是让她迫于侯府情势委身的主意?

    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宋晋庭很生气,他护着她,她倒是能把自己不当回事!

    谢幼怡把他气红的眼角看在眼里,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中把头再低下去了。

    宋晋庭太阳穴狠狠一跳,深深吸了口气,才压下从心口猛然窜起的火气。

    他的理智在告诉自己,他们间有误会,侯府出事,她一个姑娘家走投无路,万不能再吓着她。

    同时还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又怎么都压不下去。如若今日她见不着他,又觉得走投无路,会不会也把自己就这样送到别人跟前?!

    这般一想,怒意怎么都压不住,真是要把牙根都咬碎。可他再气又如何,她及笄那日自己就行差一步,能怨她误会自己的心吗?

    他此刻面对她,有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手掌却是这个时候被她柔柔地握住。

    姑娘家温软的双手比绸缎还细腻,微微发凉。

    他心颤了一下,低头去看被她握住的右手。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把他拇指从拳头里掰出来,一样熟悉的物件就套到上头。

    “你落在我那儿的,所以我就借着它的由头,好来见你一面。但来见你,不为别的,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她把玉扳指套上就松开手,依旧低着头,“你刚回京,虽然去了掌戎司,可根基不稳,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儿的差子。你行事前,都多想想宋伯父,你肯定也想为他平反贬官的案子吧。”

    谢幼怡声音不知不觉变得十分温软,宋晋庭听得一颗心跳了再跳,事情因她的话急转而下,发展与他的猜测相悖。

    可她话到这儿就说完了,又低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起被他拽过的手腕说:“又被你抓出红印子了。从小到大,你高兴也好,生气也罢,就爱乱拽我到别的地方躲起来说话。”

    她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神色,可这糯糯的嗔斥他哪能听不出来。

    室内变得十分安静,他目光复杂凝视着她,方才的怒火散得无影无踪,隐约又觉得有耐人寻味的地方。然而还是心疼占了上风,他没有再去深思。

    宋晋庭长叹一声,刚才确实是被她气糊涂了,如若是误会,那就再好不过。

    他伸出两指去轻轻捏着她袖子往上挽了挽,瞧见她露出的那一截腕子白皙无暇,哪里来的红印子。他却朝那处吹了吹气,还煞有其事问她:“可还疼?”

    外头绘雪和织墨还在拍门,谢幼怡没回这话,反而去扯了扯他的袖子说:“能开门吗?我该去书院了,你让不惑在巷子那头等我,不就是想护送我去书院?你现在很多事不方便插手,我先去讨杨院士的主意,”

    她扯袖子的动作仿佛像是扯动了他的心一样,有种撒娇的味道,让他如何能不依?

    她此时留他府上,确实不是那么回事,到底是往侧边退开一步。

    宋晋庭终于让开,谢幼怡知道他起码是听进去自己的劝了,一时半刻不会再有所行动。

    不让他淌谢家的浑水,这就是她来的目的。她心里头松一口气,绷紧的肩头都因此放松往下沉,迈步从他让开的空隙往外走。

    门口就在前头,等她出了这道门,很多事情就不在他控制之中了。父亲的事,她另有打算。

    她一步一步,迈得极稳,就在落栅的门越来越近,她却是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是宋晋庭再次伸手拽住她,紧紧的,一上来就让她挣脱不得。

    她被他拽得直接带到怀里,被他气息围绕着,心头重重一跳,有不好的预感,惊慌抬头。

    宋晋庭正盯着她,锐利的视线如同是一头猛兽,那种审视让她心虚,迫使她想要再低下头去避开。偏又被他看穿,被他轻扣住了下巴,让她躲都没处躲。

    “窈窈……我是差点被你骗过去了对吗?出了这道门,你又想要去找谁?”宋晋庭双眸微眯,眼神危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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