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外#
萧言慎的马车渐远, 逐渐变成一个黑点, 消失在视线中。
苏眠抱着只木匣站在原地,心里头五味杂陈,有对二表哥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萧言瑜的愧疚。她误会他这么多年,也欺负了他这么多年。她到今日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可恶的人。
眼眶有些发酸, 她抬手揉了揉,长叹一声。
她原本答应过萧言瑜,等送别二表哥后, 立马回宫,只是……如今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心里头难受的发紧, 站在原地半响不动。
苏眠鲜少遇到这种难事,她眉头紧锁, 视线不经意停在远山上的寒山寺。
她不信佛, 可京师里信佛者颇多,尤其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每年要去寺庙祈福、还愿。兴许菩萨真的灵,能替她解决心里的苦闷忧愁呢?
苏眠拿定主意, 直奔寒山寺而去。
上山之路崎岖,苏眠心里头着急,走的又快, 裙摆处沾染了不少的杂草、荆棘。
她一手提着裙角,一手抱着红木匣子,拾级而上,等走到山顶之时,人已经气喘吁吁。
寒山寺
身着袈裟的僧人站在门口,正与一位青衣男子交谈,他双手合十,行了僧礼送客。
苏眠见那僧人眉毛全白,想来是位习佛多年的高人。她心里头激动,忙快步上前,想尽快跟大智慧的高人,畅抒心里的烦恼。
“吕琴师,怎么你也在这里?”看清那位青衣人的相貌,苏眠大吃一惊。
正是多日不见的吕卿尘琴师,他一袭青衣,淡雅悠然,仿若池中青莲,不落俗尘。
“你是?”吕卿尘蹙眉,识不出来人是谁。
“我呀!”苏眠心里头激动,抬袖掩住鼻子和嘴巴,一双杏眼看向吕卿尘,急切提醒道:“我们之前见过,才子擂台上。”
“苏……苏星河?”吕卿尘恍然大悟,脸上不禁浮现一抹笑意,君子如兰,笑靥如花。
“正是在下!”苏眠点头,欲拱手作揖,这才想起怀里还抱着只木匣,沉甸甸的,累人的很。
“苏姑娘这是?”吕卿尘不解,想来是头一次见人上山拜佛,还带着只沉甸甸的木匣子。
“遇到些难事,想来求菩萨帮忙。”苏眠讪讪一笑,怕别人笑话她临时抱佛脚,拍了拍怀里的木匣,又道:“这些是给菩萨添的香油钱。”
“女施主有心了,菩萨的香油钱用不了这么多。”一旁的僧人弯腰行礼,面容平静。
“可我抱回去,也挺累人的。”苏眠讪讪一笑,倏地将木匣塞进僧人怀里,急匆匆道:“我给菩萨送了香油钱,他应该会帮我的忙吧。”
她不求萧言瑜原谅她,只希望菩萨保佑他以后的生活,幸福安康,和和美美,这样便够了。
“这……”僧人面带难色,想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捐了香油钱,还附加一堆条件的女施主。
“苏姑娘年纪尚轻,还望主持莫要责怪。”吕卿尘一旁忙着解围,替苏眠说好话道。
“阿弥陀佛。”僧人弯腰行礼,又将木匣子递回到苏眠手上,“老衲还有要是在身,先行告退,女施主若是来拜佛学经,请自便。”
话落,不等两人回应,转身进了寒山寺中。
“诶……”苏眠抱着木匣有些讶异,这箱子里的首饰件件都是精品,如若换成银子,可是不少的银子。她头一次遇到如此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禁心生佩服,不愧是大师,与凡夫俗子不同。
“信佛者敬重菩萨如天地,苏姑娘应该不是信佛之人吧?”吕卿尘小声猜测道。
“被你瞧出来了?”苏眠面上坦然,不想遮遮掩掩,只坦白道:“遇到些发愁的事,实在无人可说,才想到上山求菩萨帮忙这条路。”
“苏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在下愿意洗耳恭听,兴许能帮姑娘解了心里的愁绪。”吕卿尘拱手,对着眼前的姑娘,生出好奇之心。
那日听她的琴音,知她是个性子洒脱,个性坚韧的人。
他实在好奇,她遇到了什么发愁的事,才会想到求菩萨帮忙,还带了如此沉甸甸的香油钱上山。
“真的?”苏眠面上带着喜色,忙将误会萧言瑜十多年,还欺负、打压他十多年的事说了出来。当然她没说萧言瑜的真名,只说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其实……事已至此,你即便求了菩萨,也无法回到过去。既然知道是误会,苏姑娘还是应该着手眼下,好好道歉,补偿对方才是。”吕卿尘言语真挚。
话落,他看眼了身后的寒山寺,感慨道:“过去的,只能成为过去,未来才可期。”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眸子里亦生出几分寒光,似在追忆往事。
“谢谢你替我解惑。”苏眠垂首,思索半响。
似是下定决心,她转身往山下走。
既然求菩萨无用,她做的错事,就她该承担责任。
她要回去跟萧言瑜好好道歉,求他原谅,再想办法好好补偿他。
“我正好也要下山,苏姑娘不介意的话,咱们同行如何?”吕卿尘上前一步,指了指苏眠怀里的匣子,又道:“看着挺沉的,苏姑娘当我是朋友,我岂能见死不救?”
“那就谢谢吕琴师了,求之不得。”苏眠展露笑颜,明媚如春花灿烂。
她将怀里的红木匣子,递给吕卿尘,颇为体贴道:“你若是累了,只管交还给我,我身子骨好,能抱的动。”
“好,我不逞强,吕某自然知道,萧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不比男儿差。”吕卿尘抱着匣子,微笑应道。
“嘿嘿,那是自然!”苏眠面带笑意,提着裙角,与吕卿尘一起,拾级而下。
两人步子不紧不慢,到半山腰处,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歇息。
苏眠鲜少与人谈论的高兴,如今遇到吕卿尘,才知‘知己’二字所谓何意。对方不仅懂弹琴,还懂些武艺,平日里的爱好,也是除了弹琴,便练些武功强身健体。这完完全全和她是一样的人生啊。
“咱们俩活的真像。”苏眠忍不住赞叹,唇角布满笑意。
“我与苏姑娘不同,亲人、朋友这些,我并没有。”他声音沉沉的,面色变得肃穆。
苏眠不爱打听别人的私事,只是……见吕卿尘情绪低落,实在是心疼他。怪不得他的琴音里,永远夹着几分伤心,不论多么欢快的曲子,他总能弹出来另一种风味。
“咱们如今不算朋友吗?”苏眠一双杏眼瞪着他,故意假装生气说道。
“自然是朋友。”吕卿尘收起了愁绪,脸上浮现难得的笑容。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今日……能与人畅所欲谈,实在是难得。
“下半程路,这匣子……还是我来抱吧。”苏眠歇息好了,抬手去拿那只红木匣子。
“我不累”吕卿尘心里怜香惜玉,不顾额头的热汗,坚持他来抱。
两人推搡之间,红木匣子跌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摔出来一整箱的首饰。
“对不起。”吕卿尘连忙道歉,弯腰去拾地上的簪子、珠钗。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一只银簪上,银簪簪体光滑,簪子尾部镶着一朵小小的银色桑格花,楚国人人都爱桑格花,那是楚国的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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