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

    温言怔怔地看着她。

    少女无比平静地对他说出了“共犯”二字,让他内心无法填补的悲痛与罪恶得到了些许的喘息。

    让他可耻地意识到了,他不是孤独的一个人。

    少女温柔的眉眼与他记忆中的某一个时刻渐渐重叠,仿佛在很久之前,她也曾握住他的手,轻柔地对他说道

    “我们都做了错事,所以我们现在一样了。”

    她像一道柔和的光,照进他晦暗的沼泽。

    温言的心底逐渐泛起涟漪。这些清澈的涟漪起初只是缓缓浮泛,而后层层荡开,愈渐汹涌,直至变成滔天巨浪。

    脑海中有什么在翻腾,一幕幕,一瞬瞬,如同狂风肆虐,将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全部唤醒。

    短暂的混沌后,温言那浩瀚的灵海突然豁然开朗,一切过往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眼前,他看着无比平静的白凛,目光渐渐由失神变为了然。

    “你也来了。”他眼睫半垂,那双沉郁的浅眸直直凝视着白凛,轻轻叹息,平淡的语气中夹杂悲寂。

    白凛知道,温言已经彻底清醒了。

    看来只有千景真人的死才能影响到他,如果没有这一惨剧的发生,他可能永远都会停留在那个稚嫩的时期。

    也许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白凛定了定神,看着温言,笑了一下“我不来,你岂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千景真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温言神色平静,清澈的眼中没有一丝光彩“我没有资格离开。”

    白凛“即使千景真人从未怪过你”

    温言平静阖眼“即使他从未怪过我。”

    “好。”

    白凛收剑,点了点头,“既然你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温言一怔,立即抬眸看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们是共犯啊。”白凛理所当然地说,“我和你做了同样的事,所以我要和你一起赎罪。”

    如果他觉得留在这里就是他背负罪恶的方式,那她就与他一同背负。

    时间对她而言从来都没有意义,所以她也不在乎会在这里待上多久。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丢下温言。

    少女的神色没有一丝犹豫,仿佛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清透,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辉,璀璨得让人无法移不开视线。

    温言怔怔地看着她,胸腔里的噪音越发激烈。

    他应该阻止她的,因为这件事自始至终都与她无关。

    但他却无法抑制地感到了一种近乎可耻的欣喜。

    仿佛在这一刻,汪洋之中的孤岛终于迎来了他的登陆者。

    她将与他一同背负罪恶。

    温言一瞬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纤如蝶翼的长睫轻轻颤了颤,声音低若梦呓“我”

    “抱歉打断了你们的寒暄,在此之前,可以让我说一句话吗”

    一道低沉懒散的声音突然打断温言,三人警惕,一同抬眸,看到立在云端之上的魔主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们的上空。

    “慕归枝”

    范衡双目通红,倏地挥剑,锋锐剑光狂啸着袭向上空的黑袍男人。

    慕归枝打了个响指,势不可挡的剑光瞬间消散。

    他看都不看暴怒的范衡一眼,双手负后,微微俯身,审视的目光落到白凛脸上。

    “你究竟是何人”

    白凛不动声色地回视他“与你有关吗”

    慕归枝仔细地打量她,轻轻一笑“当然。”

    白凛微一思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慕归枝一定是看到了凛冬剑身上的那只蝴蝶印记,才会对她有所怀疑。

    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他那只蝴蝶的真正来历。

    于是白凛决定说点故弄玄虚的话,先把他给糊弄过去。

    “如果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能猜出我与你的渊源。”

    慕归枝闻言,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倏地一笑。

    “有趣。”

    白凛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正要暗暗松一口气,他便又开口了。

    “不过我不太喜欢蒙在鼓里的感觉。”慕归枝拖长了语调,慢吞吞地说,“所以”

    “还是把你带回魔域慢慢研究吧。”

    白凛“”

    话音刚落,魔气再次倾覆而下。慕归枝挥一挥袖,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苍穹之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叫声,大批魔兵从黑洞中倾巢而下。

    “这些杂种”范衡握紧剑柄,咬牙切齿,重重剑影飞袭而去。

    他毕竟也是千景真人的亲传弟子,虽然在剑道的领悟上不如温言,但也足以对付大部分的魔修。

    只听那些魔兵们发出凄厉的惨叫,慕归枝摇了摇头,语气冷淡。

    “罢了,还是我亲自来吧。”

    话音落下,短短一瞬间,他便出现在白凛的身前。

    糟了

    白凛见状,立即后退,慕归枝则轻轻抬手,不紧不慢地伸向了她

    手腕突然被握住。

    白凛随即低下头,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紧紧地握住自己。

    是温言。

    慕归枝的动作停了下来。

    “凛凛。”温言看着微微蹙眉的慕归枝,说出口的话语无比平静,“你想和他走吗”

    慕归枝轻笑“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吧”

    白凛“不想。”

    慕归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白凛抿了抿唇,一脸从容。

    温言则是低低笑了一声。

    “好。”他轻声应道,而后转头,视线静静落到白凛脸上,“那我们就离开。”

    离开

    白凛惊讶地看着他。

    难道,他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出去了

    她心下一喜,不等开口应声,一道浓郁的漆黑魔气突然向她袭来。

    “你们自说自话,我可没同意啊。”

    慕归枝冰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猛地抬眼,发现原本还与她相隔一米的慕归枝突然近在咫尺

    那双冰冷幽深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她,她心跳一滞,下意识握紧剑柄,刚要抬手一挥

    眼前突然亮起极昼般的白光。

    慕归枝、范衡、魔兵一切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分崩离析,如同破裂的镜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幻境在崩坏

    她立即扭头,果不其然,温言的面容也在碎裂的镜面中愈来愈浅。

    “回去吧。”

    她听到温润低柔的声音,从镜面中折射起伏,浅淡遥远。

    “回到存在你的世界。”

    光芒将她尽数吞没。

    意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灵海里。

    白凛疲倦地动了动睫毛,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道柔和清透的目光。

    “温言”她眨了眨眼睛,意识还有些似醒非醒的恍惚。

    “嗯。”温言轻轻颔首,眼底泛起涟漪,“是我。”

    闻言,白凛倏地睁大眼睛,撑手便要起来,“看来我们真的出来了太好了,我哎呦”

    她刚一用力,身体便倾斜着向一旁歪去,闻言见状,连忙伸出手,一把将她捞在怀中。

    白凛尴尬地揉了揉腿,小声道“坐太久,腿麻了”

    “没事。”温言看着她,眼带笑意。

    总觉得,温言的眼神特别温柔

    白凛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掩饰性地摸了摸鼻子,正要爬起来,石室里突然响起一道极其不悦的少年声音。

    “你在对她做什么”

    这个声音是

    栖川

    白凛立即抬头,果然看到一个面容昳丽的少年正冷冷地站在门洞外。

    “栖川你们也来了”她惊喜地叫出声。

    消失不见的门洞不知在何时被打开了,白凛微微探了探脑袋,很快便在栖川的身后看到了熟悉的青色衣角与绣着莲花的纯白衣袍。

    还好,大家都在。

    她终于松了口气。

    栖川二话不说,直接大步走到温言这边,一把将白凛托起来,然后以一种近乎独占的姿态将她藏到了自己身后。

    他冷冷俯视着盘坐在地上的温言,一开口便极近嘲讽。

    “你居然没死啊,真是可惜。”

    “栖川”白凛连忙拽了拽栖川的衣角。

    温言抬眸,与栖川对视几秒,淡淡开口“凛凛不希望我死。”

    见他终于消灭了自己的自毁倾向,白凛连连点头以示鼓励。

    “哼,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栖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嗤,言辞依旧讥讽尖锐,“你倒也不用如此当真。”

    白凛“”

    说的这叫什么话

    她连忙咳嗽两声,暗示栖川少说两句,就在此时,一直站在门洞外的水生涟突然开口了。

    “我们可以走了吗”他专注地盯着白凛,纯洁宁静的脸庞竟透出隐隐的委屈,“我不喜欢这个地方。”

    对了,差点把他给忘了。

    一想到对方特殊的身份,白凛的目光顿时涌上担心之色“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水生涟轻轻眨了下眼睛,正要如实回答,余光突然扫过白凛身侧的那两人。

    鲛人从不撒谎,无论何时都会坚守诚实。

    但是现在

    他微微犹豫,思索半秒后轻轻启唇。

    “我觉得”美丽的鲛人秀眉微蹙,眸光微动,“我好像有点缺水。”

    “什么”

    白凛一听顿时慌了,“那你现在能撑住吗要不要回无妄城”

    “不用”水生涟垂下霜睫,遮住湛蓝的眼眸,“只是需要你帮一点忙。”

    白凛表情认真“什么忙”

    “鲛人在缺水的情况下,不能直接进入水中。”

    “所以”水生涟微微停顿,飞快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想让你帮我的尾巴浇浇水。”

    浇水简单啊,她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难题呢,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白凛“没问题”

    温言“”

    栖川“”

    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那我们现在就快点出去吧,不过得先把那个装神弄鬼的鬼佛干掉”白凛环视一圈,顿觉惊讶,“哎,那个鬼佛呢”

    不止是鬼佛,连围绕着她与温言的那一圈鬼火也不见了,阴冷空旷的石室里只剩下一地白霜。

    “不用担心。”

    一直站在水生涟的身后没有出声的孟浮洲突然开口,声音清和,目光温润,莫名地令人安心。

    “鬼佛已经被我解决了,现在塔中已恢复安宁,再无威胁。”

    白凛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复杂。

    那鬼佛能够将温言困在这里虽说是温言自己不想出去吧,但起码也能说明那个鬼佛还是有点厉害的。没想到到了孟浮洲的口中居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被解决了”,这语气好像干掉的不是棘手的亡灵,而是随手拍了只苍蝇。

    她忍不住开口“你”

    “何事”孟浮洲微微一笑。

    “”

    白凛又沉默了。

    看着对方那温和的眉眼,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

    千景真人。

    如果在初次见到千景真人时,那种熟悉的感觉还只是若隐若现,那么此时此刻,这种感觉已经浓烈到令她无法忽视的程度了。

    太像了。

    虽然长相天差地别,但那种处事不惊的沉静、运筹帷幄的泰然、以及超然脱俗的风骨,都相像得几乎一致。

    仿佛游离在两具身体的同一个灵魂。

    白凛不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那么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解释。

    孟浮洲就是千景真人的转世。

    白凛被自己的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她又想起之前在提及妙化通天镜的时候,孟浮洲曾对她说过那番话。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只是个失败者罢了。

    难道,他口中的失败者,就是受惑入魔的千景真人

    白凛越想越惊,突然一阵头痛欲裂,眼前一黑,无法控制地晕了过去。

    白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她变成了一把货真价实的剑,没有灵体,也没有意识,只是安静地跟随在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非常喜欢她,喂她吃最纯粹的灵力,用她杀最强大的敌人。

    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把她放在枕边。

    后来,她拥有了自己的身体,那道身影十分高兴。

    他将自己的血与灵尽数注入剑身,让她成长得越发强大。

    她逐渐熟悉凡人的一切,熟悉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剿灭殆尽。

    她变成了世间最强的杀器。

    大脑一片混沌,像是在海水中疯狂搅动过似的,白凛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艰难地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她看着陌生的床顶,茫然地坐了起来。

    这么一坐,看清了周围的摆设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这里好像是个客栈。

    看来他们已经从沙漠里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试着想要发出声音,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干,咽喉里有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一吞咽便难受得厉害。

    还是先喝点水吧

    她从床上起身,慢慢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正喝下半杯,房门突然被人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阿凛”站在门外的少年一脸惊喜,猫似的双瞳晶晶发亮,“你醒了”

    是栖川啊。他什么时候站在门外的

    “嗯,刚醒”白凛的意识还有些恍惚,“栖川,我睡了几日”

    “三日。”

    “那么久”白凛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对了,温言和水生涟呢他们情况怎么样”

    温言在古塔里被困多日,那鬼佛又一直为他为食,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对灵力的消耗都只会多不会少。而水生涟身为鲛人与龙的后裔,生来便亲水,却陪着他们在沙漠中待了那么长时间,缺水严重,必然也十分不适。

    白凛很担心他们两个。

    “都什么时候了,阿凛还想着他们。”栖川一边嫌弃地撇了撇嘴,一边大步走进来,“那两人早就没事了,这会儿天没亮,他们两个懒鬼还没醒呢。”

    “那就好。”白凛这才放心。

    “别管他们了,阿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栖川走到白凛面前坐下,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担心,“那个时候,你突然就昏倒了,我还以为”

    他眼中的担忧十分真切,白凛看着他,心底升起一阵暖意。

    “感觉好多了,你看,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白凛浅笑了笑,为了让他放心,还放松地张开双臂,示意自己现在确实没有问题。

    结果下一秒,栖川便伸出双手,毫无预兆地抱住了她。

    白凛顿时愣住了。

    “栖川”

    眼前人没有回应,只是慢慢收紧双臂,一点点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的力气很大,这样毫无间隙地紧紧相拥,甚至令她无法挣脱。

    “栖川”白凛渐渐觉得有些不适。

    “阿凛。”

    栖川轻轻打断了她。

    白凛神色迷茫“嗯”

    “你会离开我吗”

    白凛沉默了一秒,眉头轻蹙,不解反问“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栖川声音很轻“因为我觉得,阿凛很快就要离开我了。”

    白凛听了,没有立即出声。

    如果这句话问得是过去的她,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

    但现在,她却无法给出肯定的承诺。

    因为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也许她最后会死,会神魂湮灭,会变回一把普通的剑。

    但在那之前,她要得到真正的自由。

    白凛陷入了安静的沉默,她没有回答,栖川也就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栖川慢慢歪下脑袋,轻轻靠在她单薄的肩膀上。

    少年柔软的黑发像兔子尾巴似的,无声垂在她的颈侧,她垂眸看了一眼,抬手轻轻抚摸了两下。

    “阿凛,你说过的。”少年清冽的声音软软响起,脆弱得令人无法拒绝,“我是你最最最好的朋友。”

    “你还记得吗”

    白凛“我记得。”

    “如果你离开我,我就会生气。”

    白凛“我知道。”

    “我一生气,就会杀尽天下人。”

    “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白凛没有说话。

    伏在她肩上的少年正用最甜美的声音说着最可怕的话,但她却没什么感觉。

    “栖川,别用这种话威胁我。”白凛轻轻推开栖川,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的,天下人的死活,我并不在乎。”

    栖川咬住下唇,漂亮的猫瞳死死盯着她,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恼怒还是困惑更多一点。

    阿凛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白凛摸摸他的头发,将剩下的半杯茶喝完,然后不紧不慢起身,准备出去转转。

    有道青色的人影突然从门外一闪而过。

    看清那人是谁后,白凛突然出声唤道“孟道友。”

    那人微微一顿,停下脚步。

    “白姑娘。”孟浮洲俯身行礼,神色悠和。

    “可以叨扰你些许时间吗”白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有几个问题想请道友为我解惑。”

    “当然可以。”

    孟浮洲笑了笑,目光落到栖川的身上。

    “只是这位道友”

    栖川仍然坐在桌前,冷眼旁观,一动不动。

    像个正在闹别扭的小孩子。

    白凛轻叹一声,转身回到栖川身边,低声劝他

    “我与孟道友有些话要谈,你先出去,等我谈完再去找你好不好”

    栖川半信半疑“你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白凛举起一只手,做赌咒发誓状,“骗你是小狗。”

    她的语气极其认真,眼神也很恳切,栖川盯着她看了几秒,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好吧。”

    栖川起身走了出去,走到门边,还冷冷地睨了孟浮洲一眼。

    孟浮洲神色不变,脸上依然挂着浅浅笑意。

    少顷,房间内只剩白凛与孟浮洲二人。

    孟浮洲关上门,不急不缓地步入屋内。

    “你想问什么”

    气定神闲,开门见山,语气随意而直接。

    白凛看着他,目光充满探究“那面妙化通天镜,还在你这里吗”

    “当然。”孟浮洲微笑,“你将这面镜子交给了我,我自然是要好好保存的。”

    明明原本就是他孟家的东西,到了他嘴里居然变成了“她交给他的”。

    白凛“那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请问。”

    “你在妙化通天镜中看到的前世,究竟是谁”

    孟浮洲闻言,眸光微转,轻飘飘落到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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