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栖山村里的庄子算不得破旧,最起码要比其他村人的生活好上一些,有下人伺候,也有护院、有出行需要到县里的马车、车夫。
每年还有来自京城的拨款,吃穿都是不用发愁的。
但慕书玉毕竟是伯府的庶长孙,因为一些“缘由”和姨娘被送来远离京城繁华的青州府栖山村,本应该享受到的伯府少爷生活,锦衣玉食,却没有享受到。
在知情的外人看来,就是“受苦”“被欺压”“不受重视”“真惨”了。
每每跟随她爹慕正言来到庄子里的下人眼中,不时流露出的就是以上等意味。
不过,慕书玉可不在乎这些。
既然不是犯错下放,就代表她爹不可能连钱都不给,让她们贫苦去生活。
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她爹的“长子”啊。
慕正言对待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多少是有点感情存在的。
但是,这感情有多到哪种程度,那就得另说了。
如今看来,估计不深。
慕书玉迈着小短腿进了她娘的小院里。
姚芷娴貌美非常,谈吐气质都与栖山村格格不入。
一个带着童稚孩子的孤身女人,样貌岂止是不俗,就算身边有奴仆,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界,出去是极有可能招惹麻烦的。
也因此,如非必要,姚芷娴能不出庄子就不会出去,只待在她的小院,慕书玉则住在旁边。
“娘”还没有走进屋子里去,慕书玉就拉长声音甜甜地喊道。
不一会儿,冬蕙便掀开屋里悬挂着的珠帘走了出来,一见她,面上就喜笑颜开,道“玉哥儿讲完故事回来了”
“今个儿倒早一点,小姐正喝药呢。”
姚芷娴成为别人的姨娘后,她们这两个亲近人本该换个称呼,不再叫“小姐”。
但左右院里都没有外人,魏嬷嬷和冬蕙都打心眼儿里觉得小姐永远都是小姐,成为姨娘真真是委屈了。
如果不是
唉,世道不公,这叫人没有能力阻止、无法再改变的憾事暂且不提。
此刻,冬蕙满心满眼地看着她家小姐拼命生下来的可爱小主子,慢慢一步一步踏上台阶,个不高、身形圆润、腿短,连寻常走、不,爬台阶都是如此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偏偏玉哥儿聪慧有主见,等能稳当的走路跑跳以后,从来不让人扶,更加不用跟着。
因此,冬蕙只看瞧着,在慕书玉走进屋里后,给她打起珠帘。
慕书玉“讲得口渴,冬蕙,娘喝药苦苦,有准备蜜饯吗”
“有,知道玉哥儿你操心,这回早就备上了。”冬蕙笑着说道。
姚芷娴从小身体柔弱,若不经心注意养着,冷了热了都容易爱生病,这回也是偶感风寒、轻咳,不过快好了。
慕书玉觉得中药味道太苦,难以下咽。
但她娘许是从小喝药喝惯了,竟然能够面不改色,慕书玉可是连闻着味儿都受不了。
曾经第一次见着,当即满眼心疼的将手中准备用来磨牙解馋的果脯贡献出来,并用那时尚且缺牙漏风的嘴说道“娘,你快呲”
吸溜她口水要控制不住流下来了。
她娘噗嗤一声被逗乐了。
不要笑,这是小孩儿无法避免的正常现象,哼。
珠帘后面,一个身穿简洁裙装的女子坐在圆桌前,长发如瀑,肤白如玉,气质清雅不俗,层层叠叠的裙摆绽放在腿边,又添几分摇曳纤纤。
慕书玉忍不住再次心里感叹她娘的美丽。
嗯,她娘美,她也长得好看,母女两人都漂亮。
“娘”慕书玉扬起笑脸扑向姚芷娴,被接了个满怀。
还未等继续说话,圆润的小脸蛋就被双手捧起,亲了一口。
姚芷娴温柔道“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冬蕙在一旁笑着说“小姐,玉哥儿是渴了。”
“我看下次再出去讲故事得随身携带着茶壶,或者干脆叫下人在榕树下面摆放个石桌,准备些糖水糕点。”
好叫她们玉哥儿尽兴去玩。
一边说着,冬蕙一边不忘倒水给慕书玉。
慕书玉接过茶杯,咕咚咕咚喝完,心道她虽然是随意找个理由,但冬蕙提出来的建议倒挺不错,值得采纳。
“你就惯着她吧。”姚芷娴不禁摇头轻笑。
冬蕙“奴婢哪里是惯着玉哥儿,是玉哥儿懂事,惹人怜爱。”
话音刚落,站在姚芷娴身侧的魏嬷嬷便一脸慈爱地附和道“是啊,小姐,玉哥儿懂事乖巧,我和冬蕙只怕照顾玉哥儿还不够周全。”
姚芷娴无奈,却也没说什么。
毕竟她赞同这话,也是如此认为。
玉儿是上天赐给她最好的礼物,照亮她差点就此沉沦黑暗的人生,比她的命都更为重要。
慕书玉唉,人见人爱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不过,她愿意背负
慕书玉倚在娘亲的腿边,后又被抱起坐在腿上。
见魏嬷嬷要端着药碗离开,她不禁问道“娘,你明天还要喝药吗”
姚芷娴“不了,今天是最后一副药。”
慕书玉闻言,顿时露出放心的神态。
她双手抱住姚芷娴拍拍,又软又甜道“娘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要让玉儿担忧啊。”
“好,娘记下了。”姚芷娴哄道,满面笑容。
魏嬷嬷不过就是出去送个碗,很快便回到屋里。
慕书玉坐在姚芷娴的腿上掰扯着手指玩,看时机差不多后,气氛到位,就开始不动声色地变换话题。
终于,她找到空隙,装作困惑不解地仰头询问道“娘,玉儿是男孩子吗”
“男孩儿和男孩儿之间是不是也有不同为什么玉儿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呢”
冬蕙和魏嬷嬷变了变眼神,面上的表情仍如常,心下却一紧,不由看向小姐。
从慕书玉能够清楚的表达自己意愿后,姚芷娴就从不拘束着她,想要去做的事情就去做,不好、不应该的事情她会给孩子讲明道理。
但通常有关于后一点却很少发生。
因为玉儿确实太乖巧聪慧了,一般不会让人操心。
至于男女之分,孩子小时候对此没有确切的观念。
姚芷娴并不想隐瞒慕书玉,只不过她怕小孩子说话不留神,稍不小心,就很有可能泄露这个秘密。
比如,在慕正言的面前。
这也是姚芷娴的顾虑,毕竟“父子”之情,天然亲近。
慕正言对待“长子”其实有几分看重。
但他每回来到庄子,姚芷娴都不假辞色,客气疏离,心知面对美色,慕正言虽然有君子之礼,却也会克制不住心猿意马。
尤其是在她不得已被迫成为他的妾室之后,那一点心思就更加放大了一圈。
好在,京城里有薇姐看顾,能拿捏住慕正言。
而慕正言虽然软弱却也柔善,到底不是那等痴迷于女色之辈,见她疏远不为所动后,终是歇了心思,也不怎么再来庄子里自讨没趣了。
想到此处,姚芷娴突然发觉,似乎慕正言久不来后,玉儿竟也没有追着她询问过,每日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是不是从前慕正言来得少,孩子不亲爹爹,所以不在乎
“娘,你在想什么”
慕书玉手指扯了扯姚芷娴的衣袖,拉回娘亲的走神。
“玉儿为什么会这么问”姚芷娴低头道。
慕书玉“因为今天在讲故事时,李家的小儿子在树下嘘嘘。”
她倒是没有说谎。
小男孩儿没有多少顾忌,裤带一抽就背着人小解,好歹还知晓离远一些。
姚芷娴在此之前虽然没有告诉慕书玉她女孩儿的身份,可该注意的地方,比如不要在外面脱下衣衫,如厕只能回来庄子里之类的话却是不厌其烦的叮嘱。
慕书玉自然乖巧听了,也照做,没有让姚芷娴担心过。
但这个问题总归是要面对的。
玉儿聪明,发现男孩儿和女孩儿之间的不同之处是早晚的事,到时候疑惑自会产生。
姚芷娴轻柔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心知也到机会该讲明这一点了。
于是,她道“娘告诉玉儿原因,可是玉儿能不能答应娘一件事情。”
“我们来做约定,玉儿一定要遵守好不好”
“好。”慕书玉点头“玉儿只要是答应娘的事情,必定言而有信。”
看着怀里神色认真的孩童,姚芷娴不禁心尖分外柔软。
这样的珍宝,怎能不叫她视若生命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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