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熙失了世子之位, 又失了官职,可到底是顾宣亲生儿子,未曾断绝关系, 仍旧住在平南侯府之中,甚至于仍旧住在他从前的院子里。只是经历了这么大的事, 尤其在府中, 那些下人们自然难免议论纷纷。
顾明熙本就是暗地里的伪君子,从前明面上还要装得大方得体谦逊, 如今出了这么多事,已经再没有心情伪装下去, 也没有那种忍耐力。
自那件事之后,顾明熙在府中下人的口中,可谓是性情大变。在这种时候,当然也有些人便说, 他哪里是性情大变,不过是原形毕露而已。
这些话被顾明熙听见之后, 顾明熙面目狰狞, 变本加厉,将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都惩处了一顿, 甚至动手打骂,才平息了一时。
不过如此行径, 后来又被顾宣训斥了一番。顾明熙甚至顶撞顾宣, 他心里对顾宣有恨, 不明白为什么顾宣不帮自己的亲儿子,无论如何,他也是顾宣唯一的儿子。
他与淑和的婚事,原本是他心中的青云梯, 到如今也成为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因为淑和如今仍旧是皇家贵胄,是身份尊贵的郡主,而他已经成了什么没有的人,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简直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他这辈子的前途已经几乎断送,再也不可能有机会。
顾明熙越这样想,便越心中愤懑。而顾宣此时仍旧对他抱有些许期待,期望他能回归正途,改邪归正。
顾宣叮嘱顾明熙,要好好待淑和郡主。
“她贵为郡主,对你不离不弃,倘若你再背弃于她,那你真是枉为人了。明熙,你应当明白,清醒一点。”顾宣这些话已经说过很多次,他看着面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儿子,时常还是不解,为什么一切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顾明熙垂下双眸,低低嗯了声。这些话他已经听得太多了,越是听得多,心中却越觉得不对。
不对不对,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要这样认命难道这一切不都是因为顾宣他自己的执拗么倘若不是顾宣坚持要将那个傻子留在身边,嫁给他,那他与母亲又何必如此呢
所以一切都是因为他,他迂腐又执拗,听不进劝,甚至于不帮着自己的儿子。
至于淑和,她凭什么叫做不离不弃她难道不是因为怀了自己的骨肉么她若是不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何况她向来傲慢跋扈,如今他什么也没有,日后必定被她骑在脚底下。
顾明熙越发担忧,他想,他能怎么样凌驾于淑和之上呢要怎么样才能给淑和一些下马威呢
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了宠幸别的女儿。
他要告诉淑和,即便他如今是这样,他也有别的女人前仆后继。而她淑和郡主,什么也不是。她不过是自己的妻子,得倚仗自己而活。
这些消息萧决早就知道。
他当然也知道,淑和的性格是多么火爆而跋扈。倘若她亲眼目睹顾明熙和别的女人亲热,并且说她的坏话,她不可能忍得住。
这可是一个很费心思的礼物。
淑和成亲那日,在府中听吴王叮嘱,日后嫁做要如何如何,她听得极不耐烦,觉得顾明熙不过是她掌中之物,任她拿捏。那些什么讨好之事,她根本不必要做。
吴王见她不耐烦,语重心长道“女儿”
还未开口,已经被淑和打断,“父王,我知道,你不必再说了。你放心吧,父王,我会做好自己的日子的,绝对不会让你担心。”
这话才刚说完没过一日,便被她自己推翻。
那日夜里,一切礼节结束,淑和虽说跋扈,但到底是小女儿家,对成婚之事抱有无尽的期待,她凤冠霞帔,安静坐在新房之中,从盖头的缝隙里瞥到龙凤花柱燃烧时的微影。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开始期盼她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呢
她亦有很多美好愿景,只可惜很快被打破。
那天淑和苦等许久,都未曾等到人来掀盖头。夜是那样的寂静,她起身,心里有种莫名的不舒服,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她被这种念头牵引着,走向不远处的空房间,那里竟然还亮着灯。
淑和依稀听见了顾明熙的声音,她慢慢走近,推开了那扇门。
只见顾明熙衣衫不整,与府中的婢女纠缠在一起,那婢女的腿还挂在顾明熙身上。也不知道顾明熙说了什么,那婢女笑得咯咯的。
笑声掷地有声,仿佛在打淑和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
“你们在做什么”淑和声音很大,大到划破这寂静的长夜。
床上的鸳鸯霎时分开,婢女面露恐惧,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求饶。而顾明熙呢,虽说有片刻惊慌,但很快镇定下来,玩味地笑道“怎么娘子”
淑和脸色一点点沉到谷底,看他这死不悔改的样子,心中一团怒火燃烧。
“来人将他给我拿住”淑和带了自己的人过来,那些人听她指挥,三两下便将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明熙按在地上。
淑和看向那个婢女,冷漠地从口中说出终结她的生命,而后一切安静下来,那些人退出去,房中只剩下她与被绑住的顾明熙。
顾明熙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你你要做什么”
他身上衣服还松松垮垮地穿着,淑和冷笑,在屋中逡巡一番,最后视线落在红木桌上。
那里有一把剪刀,被她拿起。
淑和道“我是不是说过,你敢背叛我的话,后果自负顾明熙,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啊。还是说你从前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虚情假意的哄骗不过都不重要了。”
她打开剪刀,从缝隙里看顾明熙的脸,“我今天就要把你阉了,送进宫做内官,如何”
顾明熙看着那锋利的剪刀,求饶起来,“淑和,你冷静我都是我的错,我一时昏了头。”
淑和哪里还愿意听他的话,一刀下去,惨叫声再次划破了这寂静的长夜。
声音引来不少人围观,但都被淑和带来的人拦在外面。
后来茶余饭后,茶馆巷陌再说起这事,仍旧是夸张的语气“你那是不知道,淑和郡主那可真是下手狠啊”
只是那惨叫声再凄厉,也传不过朱墙黛瓦,更传不进东宫。
陈嫣什么也不知道,只看见晃荡的月亮,在她眼中的海面漾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荡漾的波纹一般,一时冒出个诧异的念头,这是谁的声音呢
她抓着萧决胳膊,哭声也如涟漪一般,断续轻柔。
她有些害怕了,唤起萧决的名字。
萧决也快疯了,搂着抱着,反正不好受。他甚至隐约觉得自己都要发病,心头一股股无名火烧过去。
有人欢喜有人愁,悲欢离合,只有一轮月亮看见。
第二日。
萧决上朝时,听得有人参奏吴王,说他未曾管教好女儿,才让淑和郡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吴王好脾气,只是陪着笑,并未曾辩驳。
“小女是有些顽劣”
萧决无声冷笑。
他们要一个公道,但淳安帝到底偏袒吴王,并未如何处置淑和,只是罚她禁足家中,思过半年,并抄写佛经。又给顾明熙赐了好些补品,让太医去看。
淑和本就有孕,禁足半年也没什么,权当安心养胎。只不过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才是最有意思的。
下朝回来时,陈嫣刚吃过糕点,听见萧决回来,一个箭步扑进他怀中,亲了他一脸糕点渣子。
萧决托住人,问“今日可有哪里不舒服吗”
陈嫣摇头“没有,今天哪里都很舒服。”
萧决嗯了声。
眨眼又过十数日,太玄子终于抵京。
太玄子临行之前曾与皇帝辞行,归来时自然也得淳安帝热情迎接。淳安帝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劝萧决打消主意。
淳安帝自然不会想到,太玄子的话是来劝他打消主意的。
太玄子被皇帝请回宫中好生款待,将萧决之事的前因后果告知,道“大师可有什么法子,解决此事”
淳安帝补充道“朕自然为决儿高兴,可国家社稷,大业为重。”
太玄子但笑不语,装模作样掐指一算道“陛下不必着急,我掐指一算,此女命格特殊,与决儿结合反而是好事”
他一顿,闭眼算了算,复睁开眼,笑道“甚至于,于大梁的国运亦有助益啊。”
淳安帝略有迟疑,他对太玄子的话自然是相信的,可
“大师说的可是真的”
太玄子道“我说假话,又有什么好处呢陛下以为呢”
淳安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好暂且搁置下此事。想起什么,临走之前,特意让太玄子住去了别处,不再住在东宫。
太玄子对住哪儿并不挑剔,仍旧是淡淡的模样。
太玄子回到住处后没多久,便去看萧决与陈嫣。陈嫣自然还记得他,恭敬叫了声师父。
太玄子笑容和蔼,从袖中摸出一个红色布包,递给陈嫣,只道是给她的礼物。陈嫣喜欢收礼物,眼睛都放光,接过东西,欢欢喜喜地道谢。
她一双大眼睛在太玄子与萧决之间转了两圈,笑容狡黠道“我知道你们有话要说,还不能让我听,所以我自己去玩了。”
萧决嗯了声,“去吧。”
待她走后,萧决才向太玄子问起她体内情蛊一事的解决之法。
太玄子顺着自己胡子,不大正经地说“情蛊么,没什么,左右阴阳调和,乃自然法则。”,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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