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一定是把他当成了重生的救星
镶嵌着磨砂玻璃的实木店门被开开关关好几次,风铃随之发出悦耳脆响。
毛利小五郎以询问的眼神看向目暮警部,而柯南眼尖地注意到了由衣他们。
“啊咧咧,是由衣姐姐,警部您是来找他们的吧”
说罢小手向窗边一指。由衣从椅子上起身,作为夏洛克的外置礼貌表达器,她朝警部和毛利小五郎微微弓了一下身。
“没错,我是来找那边那位先生的,哈哈哈。”目暮警部借此躲开毛利谴责似的目光,转身朝由衣走来。
达伦也跟着起身,唯有夏洛克恢复了兴趣索然的神情,单手托腮粘在椅子里做无聊状。
似乎见识过他的无礼与任性,警部没有表达出一丝不悦,他象征性地冲夏洛克点点头,就转脸面向达伦,希望他能作为证人,辅助调查几天前的吉田敏子被杀案。
在交谈间,毛利他们获得了如下信息
1、目暮来找的那个人名叫路易斯,是一位咨询侦探。
2、他仅凭不到半个钟头的对话,就几乎破解了新近发生的一起悬案。
该案件因为所有嫌疑人均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而无法调查下去,让搜查一课很为难。
3、此人不久前刚刚解决一件横跨两年的连环杀人案,因受害者均为外国少年,一度在国外也引起广泛关注,而这位侦探只用了两天就揪出了凶手。
那个案子柯南也听说过,但是犯人一点证据都没留下,侦探们也束手无策。
他满眼好奇地打量着那位“路易斯”,很想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锁定凶手的。
忽然他的目光顿住了,仿佛被他身上的什么无名之物深深吸引,久久无法移开。
好奇怪的感觉啊,心莫名地怦怦直跳,是怎么回事呢小侦探陷入了深思。
“嘁,那家伙算什么这年头真是阿猫阿狗都能当私家侦探了。”
毛利小五郎哼着鼻子坐到正对着餐台的专属位置。对于自己被忽略这件事并不很在意,相比而言,报纸上的赛马信息更具吸引力。
由衣单腿压在椅子上,正在努力厘清脑子里的思路。
夏洛克这时掏出了香烟,正欲点燃,由衣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找茬一样地数落道“这里禁烟,你赶紧出去抽,不要影响我树立的良好形象。”
说罢,像拖着一袋大米那样,把夏洛克拉出了波洛大门。
在门口,他如愿以偿地点燃了香烟,夹在两指之间,迎着西北风吞云吐雾。
如果不是心存偏见的话,由衣就会注意到夏洛克随意而为的抽烟姿态,引得路过的女性频频侧目,掩唇微笑。
只不过此时的她,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不断抬手扇走涌过来的烟雾,并努力摆出厌恶的模样上。
刚刚有些松懈了,竟然几次流露出仰慕的神色,这简直太糟糕了。她在心里强化了一遍厌恶夏洛克的几大理由,然后握拳抬头,绷着脸跟他往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事先跟你说明,我可和华生先生不一样,我才不会因为你的推理能力有点厉害就对你顶礼膜拜,我完全是出于对真相的好奇与探索,才跟你来这里见委托人。”她拿腔捏调地说,下巴微抬,目光直视前方。
夏洛克疑似微不可察地“哼哼”了一下。由衣装作没听见。
“你你还没跟我说明是怎么把达伦先生的经历和敏子女士的被害案关联起来的呢。”有了前面的铺垫,由衣终于可以问出心中的困惑。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莫里亚蒂小姐。”尾音拖得有些长,显然充满揶揄的味道。
由衣额角抽搐,决定继续虚张声势“我心中自然已经有了结、结论,只是想听听你的看法,验证一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夏洛克吐出一个圆滚滚的烟圈,有点像熊猫的脑袋,由衣的视线被钩住了,忘记保持高冷,眼中闪过好奇,夏洛克就在这时嘿嘿一笑,大手压住她的脑袋,轻轻抓了抓。
“切,真是个麻烦的小公主。”他将剩下半截的香烟抛进路边的垃圾桶,另一只手继续摧残着由衣的发根,“你难道没看出来,我一直在努力试图讨你欢心所以请不要这么端着了,如果实在讨厌我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希望你对我能有点好感,毕竟我还挺喜欢你的。”
由衣的脸先是一阵黑,接着变红,最后耳朵根都染上了淡淡的薄粉。
“你、你这家伙在说什么有的没的,我只是想知道答案”她晃动脑袋,躲着他的手。
可夏洛克毕竟拥有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他居然像个小学男生那样粘着由衣,执着地将她的头控制在自己的掌下,宛如在运球。
于是,街上行走的人们,就看见了这对大龄男女状若风颠的“厮来打去”。
最后,由衣完全不是臂力惊人的夏洛克的对手,委屈巴巴地被桎梏在他的铁掌之下,不情不愿地求饶“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哼,我可没看出来你在博得我好感,恰恰相反,我觉得你一直在存心气我。”
夏洛克松开了手,由衣连忙抓抓头发,将本来就蓬松茂盛的发丝弄得服帖。
“那个雇主显然是要利用达利亚做他的不在场证明。如果你看到他的照片,就会发现他的外形与达利亚十分相似,透过窗帘的剪影一模一样,这样对面的高中生和他的父亲就会证明案发那天晚上,雇主一直坐在窗前的写字台上读写。”
夏洛克一秒就恢复了侦探的客观肃然,解释道。
“是达伦,不是达利亚。”由衣纠正道。
“他是无依无靠的外国留学生,日语又不好,因此利用他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夏洛克继续说,忽然停下脚步。
由衣也跟着收住脚。他们正好经过一家乐器商店,玻璃橱窗摆放着几只大小不一的小提琴,表面泛着亮光,整体呈枣红色,一看便知材质不俗,价格也不菲。
夏洛克被小提琴攫住视线。由衣看出来他有点手痒痒了,无端心里一揪,涌起一种进店买下一只塞到他怀里的冲动。
完了,她这下才意识到,自己设下的“反夏洛克福尔摩斯防线”有多容易崩溃坍塌。
她转开目光,往旁边移动两步,不想让自己被这种冲动左右思绪。但她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经过,一下子踩到了对方的脚面上。
“啊,抱歉,抱歉。”她说着,连忙把脚后跟从对方的皮鞋上挪开,抬头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哦呀,要注意安全,小小姐。”那是一个身高与夏洛克相仿,戴着眼镜的眯眯眼男青年,手中提着一袋子速冻肉。
“哈哈,我会注意的。”由衣打了个立正,煞有介事地保证道。
男人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迅速在夏洛克身上扫过,推了推黑框眼镜,笑着离开了。
因为他的打岔,夏洛克没有继续流连小提琴。他朝由衣招了招手,不是由衣带着偏见,只是那动作分明就是在呼唤小猫小狗。
可恶,我在他眼里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真是搞不懂,好烦
由衣本来就不是个喜欢纠结的人,要不然以她前半生的经历,足够自杀好几轮了。
她抬脚跟上继续朝前走的夏洛克,心有不甘地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腰。
而刚刚被踩脚的男人,蓦地回过头,注视着他们的背影,露出了怀念的微笑。
“长成了不得的大姑娘了呢,夏洛特。”他自言自语,嘴角一直勾着,“也变得活泼了,看来,多少已经走出过去的阴霾了。”
一辆车呼啸而过,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眼镜反光地转过身,继续顺着原来的路线走。
“喂喂,我们要去哪里呀”由衣踩着夏洛克的影子,边玩边走,十足的小孩子做派。
“去广场”夏洛克往后仰着脖子答,不忘揶揄,“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路的指向吗,我可是两天内就记下了全东京的大小街道。”
“我要是想记也能记住,有什么了不起的。”由衣反击道,一脚踩中夏洛克影子的头部。
两人就这样孩子斗气般地磨蹭到了米花广场。
广场人很多,而鸽子比人还多。广场正中央是一座白色的巨大纪念碑,以纪念碑为中心,拓展出一个圆形的草坪,草坪之外便是随处可见的铺有复古砖头的地面,无数只鸽子点缀在其中,低头啄食地上的谷物。
今天不知怎么了,鸽群十分混乱,一大坨白色集中在草坪上,穿着防护服的工人正努力驱赶,可在不伤害到这些小生命的前提下将其撵走,几乎是徒劳的。这边刚飞走一只,另一只又补上来,仿佛永动机。
夏洛克大步走过去,从一个正在妈妈监督下笨拙地拉着小提琴的男孩手中,轻车熟路地“夺”过小提琴,顺便朝男孩妈妈做了个“嘘”的手势。
他的男性魅力自不必多言,那位年轻的妈妈傻呵呵地笑着目送他拿着儿子的乐器走向鸽子成灾的草坪。
接下来,就像电影中的情节一样。夏洛克站在草坪外,熟练地架好姿势,拉动琴弓。
响亮而悠扬的乐声像是拔地而起,瞬间笼罩在半空中,很快一大半的人,都将眼睛转向夏洛克,有人甚至站起来用手机录视频。
因为他拉琴的姿态和效果,都太过震撼了。就如同一位身处荒野的艺术家,用音乐的力量抗衡着远处滔滔而来的洪水。
由衣也看呆了。
这绝对是可以登上维也纳音乐大厅的水准。更奇妙的是,在他的音乐声中,鸽群就像得到了统一口令,纷纷扑棱起翅膀,均匀地飞散到草坪之外的各个方向,比某些国家的阅兵式还整齐划一。
“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吧。”威廉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由衣缩了一下脖子,惊讶地回头望去。
戴着棒球帽,穿着夹克衫的威廉,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在我跳下伦敦桥时,他不惜性命也追随而下,在最后的时刻张开怀抱护住了我。你知道在下坠过程中,追着我落下的他,在我眼中幻化成了什么吗”
威廉语气缓缓,眼神中蕴含着淡淡的追忆。
由衣愣住了。她没料到两人还有这样的过往,完全处于大脑宕机的状态。
“是白鸽”威廉笑道,眼望着随处可见的鸽子,“都说鸽子是希望与和平的象征,那一刻我一定是把他当成了重生的救星。”
由衣遥望着夏洛克陶醉于演奏的身影,顿觉自己之前一直在以小人之心行事。
在威廉眼中,他是犹如重生的存在,那么自己也应该将他视为重要的羁绊,可以托付人生的亲人
好像一下子全想开了。
但是,还是有些小小的不开心。
由衣鼓着嘴巴,坏笑着拾起地上的一只塑料包装盒,悄声走到夏洛克身边,将盒子放在他脚下不远处,然后率先投下两枚硬币。
很快,广场上醉心于音乐的人们纷纷效仿,往盒子里一个劲儿地投钱,等乐声终止,脚下已经堆了一座小山。
由衣掩口窃笑。
不错不错,大侦探靠卖艺挣的钱,够他们饱餐一顿牛肉火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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