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这天晚上并没有搬家,而是留在这间宅子里面睡了最后一晚。
司靖柔已经离开了,按理来说两个人不应该再在一起睡了。
不过今天司献春的情绪格外激动,整个人都很不安,哭得眼睛也有一些肿。
而且隔壁炭火和盆什么的都已经拿走了,顾蜜如没有必要自己跑到隔壁去挨冻一晚上,还要让司献春在不安当中辗转反侧。
所以两个人这一晚还是一起睡的,他们之间依旧隔着楚河汉界一样,各睡一边。
他们各自把自己卷成一个卷,顾蜜如正准备酝酿睡意,就感觉到司献春转过来了正在看着她。
司献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头冲里面睡的,这一次他把头转过来冲着顾蜜如的方向,没有睡觉,像那天晚上一样盯着顾蜜如。
顾蜜如都快被他给盯出了心理阴影了。
她看着司献春问“你干什么赶快睡觉了,明天早上章钱和徐四会驾车来接我们。”
顾蜜如说完又闭上眼睛,然后过了一会儿又睁开,果然又对上了司献春的眼睛。
顾蜜如“你想聊一聊吗”
司献春摇了摇头。
顾蜜如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阵子实在被看得受不了了又睁开,凶巴巴地说“你再看我我就把你打昏过去”
司献春连忙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再睁开了,但是今天晚上他也没有转到床里面去,一直对着顾蜜如的方向,就连躬身的时候也像一个小虾米一样对着她。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二月初七,距离顾蜜如穿越过来,仅仅过了一个月零四天。
司献春这天早上比顾蜜如先醒,醒过来之后他竟然先起身,在试图越过顾蜜如的时候,顾蜜如醒了。
“起这么早今天不用起这么早,我让章钱和徐四去给你定做了一身衣服,说是快中午的时候才能取回来。”
“他们把衣服取回来,就会雇用一个马车来接我们。”
顾蜜如揉着眼睛对司献春说“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我起来去给我们两个烙点蛋饼吃。”
顾蜜如说着起身,试图要把司献春给摁回去,结果司献春撑了一下床,并没有倒下。
而是主动提出“我跟你一起去烙蛋饼吧。”
顾蜜如惊讶地看向他,才刚睡醒,眼睛还有一点模糊,微微眯着。
司献春说“我不会烙饼。”
“但是我可以给你添柴火。”司献春说着就开始低头穿鞋子。
他已经很稳了,脚腕上面那个深深的疤痕被布袜给包住之后,现在撞击到伤疤外面并不会感觉到疼了。
司献春低着头说“我小的时候会给我的母亲添柴。”
“我母亲总是会在我父亲去找他的时候,炖很多的补品,我掌握火候是非常好的。”
顾蜜如自然欣然答应,司献春主动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无论是主动提起过去,还是主动要分担一些什么。
而且烙饼的话手上都是面,添柴确实有一点麻烦。
两个人起身洗漱好了之后,相互搀扶着去厨房。
厨房里面的东西也都搬得差不多了。顾蜜如想着今天早上要吃点饼,所以昨天只把今天要做的东西的食材留下了。
面盆里面的面,就只够两个人吃一顿,他们好像一对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夫妻,围着锅台转了一阵子。
这才吃上了香喷喷的蛋饼,还有顾蜜如用土豆烩的汤。
司献春在顾蜜如做东西的时候,就拉一个小凳子坐在灶台的门口,非常熟练的往里面送柴火。
他确实掌握火候掌握得非常好,一看就是之前干过这种事,有比较粗的柴火他还会用膝盖硌一下,然后再折断。
顾蜜如的饼两面金黄但一个都没有糊。
两个人弄好了之后并没有把饼拿进屋子里,而是顾蜜如用抹布擦了一下灶台的旁边,把大锅给洗干净了,地上架上了一些柴火让大锅把整个厨房都烤热了。
然后两个人就在灶台的旁边吃上了。
他们都吃得通身是汗。
大概是因为司献春今天也有参与煮饭的过程,所以司献春吃得格外的多。
他吃到第五张饼的时候被顾蜜如阻止了。
“你的饭量差不多是极限了,你可能还没有感觉到撑,是因为你吃得太快了。”
“你如果再吃下去混着你那半碗汤,等会儿说不定要肚子疼。”
司献春看向顾蜜如,舔了舔自己油乎乎的嘴唇,开口慢慢地说“你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其实司献春想说的并不是这句话。
司献春想问顾蜜如“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而来。”
司献春向来自卑,他从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
他不会认为顾蜜如是为了他而来,可她如果不是为他来的话,又为什么会这样留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对他这样好,为什么把他从地狱当中拉出来。
但是司献春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敢问。
他小的时候母亲给他读过一个话本子,话本子里面有一个娶不上媳妇儿的男子,家徒四壁,靠给人做一些杂事过活。
有一天家里面突然来了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位女子整天给男子做饭洗衣,跟他夫妻夜话,体贴温柔。
只是白天从不出门。
男子最开始喜不自胜,恨不得整天跟女子躲在家里面,每天下工了以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回家去。
两个人虽然并没有正式结成夫妻,但是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女子甚至怀了他的孩子。
但是时间久了,男子就开始疑心女子的身世,开始对女子刨根问底。
他试图把朋友带回家里,试图和朋友说他捡了一个怎样贤惠又美丽的妻子。
但是每次带朋友回家,他的妻子都不会在家中,虽然家中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但是男子却沦为了朋友嘲笑的笑柄。
终于有一次,男子实在忍不住对女子产生了强烈的质疑,他在某天天光亮起的时候,蒙住了女子的双眼,然后将她骗到了门外。
女子伴随着清晨的阳光发出了尖叫,而后就那么消散在了他的怀中。
男子从此孩子没有了,老婆也没有了,他成了一个疯子一个乞丐。
司献春觉得自己现在就像那个男子。
但他绝对不会犯那个男子一样的错误,他不会试图去把他的妻子拉进“天光之下”。
司献春不会去询问她从何而来,如果女子真的是为他而来,他愿意一辈子,都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男子。
哪怕他并不能跟任何人说他妻子的存在,哪怕他清楚地知道他的妻子不对劲。
但是司献春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当然了和话本子当中的不同,他的妻子每天早出晚归,还会赚钱反倒是他这个丈夫,畏畏缩缩,见不得阳光。
司献春最后很听话没有再吃第五张饼,而是把碗里剩下的一点汤喝了。
顾蜜如吃完之后拿着帕子把自己的嘴擦了擦,然后又拿了另一个,习惯性的去给司献春擦嘴。
手伸到一半顾蜜如又顿住,把帕子放在司献春的手边上对他说“把你的嘴擦擦。”
顾蜜如之前一直都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司献春当成一个正常的男子。
但是昨天晚上司献春一直对着她睡,今天又这么态度自然地主动提出要跟她一起煮饭。
顾蜜如非常敏锐地觉得有一点不对。
顾蜜如知道,司献春未必知道什么是感情,司献春也未必对她有感情。
谁会爱上一个虐待自己的人呢这是顾蜜如一直以来对司献春没有任何顾忌的原因。
可是昨天晚上司献春自己走进那间屋子,后来又跟她一起手拉手走出来。
今天早上的这种表现,应当是司献春彻底告别了那段过去。
顾蜜如并不能挖开司献春的脑袋看,系统也只是能检测到他的情绪波动而已。
顾蜜如不想让司献春过于依赖她,至少从现在开始应该一点一点的,让司献春习惯独立。
之前顾蜜如经常会对他表现一点亲近,是因为顾蜜如什么都没有想,思想非常的纯洁。
也是因为顾蜜如知道,安抚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其实是触碰。在司献春的恢复期,顾蜜如也安排了翠莲去触碰他,比如照顾他的起居。
但是很显然,司献春和顾蜜如建立关系,比跟翠莲要容易。
这就很奇怪。
明明顾蜜如是施暴者,而司献春是受害者,他和自己建立关系应该是最难的。
但现在偏偏反过来。
顾蜜如能够从他的眼神当中看到放松,看到信任,还有一些其他顾蜜如也读不懂的东西。
而顾蜜如又非常确认,司献春并没有斯德哥尔摩,他不是病态。
这样的转变是好的,所以顾蜜如一边鼓励他,一边准备慢慢地远离他的信赖。
司献春都把脸伸过去了,但是顾蜜如没有给他擦嘴,而是把帕子放在了锅台上面。
司献春微微顿了一顿,抬手把帕子抓起来把自己的嘴擦了,垂着眼睛神情宁静。
“我给你画一画眉毛吧。”顾蜜如对司献春说“我一直都想给你画一画眉毛,其实你的模样很好看的,现在脸颊上的肉也多了不少。”
顾蜜如说着,从烧完的灶台旁边拽出了一根柴火棍,吹了吹,又在灶台旁边蹭了蹭。
然后折成小段,拿在手里对司献春说“你的眼睛很漂亮,头发也很顺滑,就是眉毛是白色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今天画一画眉毛,晚一点我把你介绍给翠翠姐,翠翠姐人特别好,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司献春这是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好看。
他愣愣地看着顾蜜如,半天抿了抿嘴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顾蜜如捏着那一段儿烧了一半的树枝,凑近了司献春的眉眼
司献春的眉形其实也是非常好看的,而且他的眉毛很多,眉峰也是微微地挑起的那种,只需要顺着原有的轮廓描一描就可以。
顾蜜如一只手轻轻捏着他的下颚,固定着他的脸不让他乱动,另一只手在他的眉头上面慢慢地瞄着。
描完了一侧,顾蜜如换了一断树枝,继续描另外一侧。
两侧眉毛都画完了,司献春看上去简直脱胎换骨。
他因为黑色的眉毛,一下子就精神了好多。
顾蜜如盯着看了一会,轻轻地啧了一声。
司献春还以为是不好看,结果顾蜜如往大碗里面装了一碗水,平平稳稳地端着送到司献春的面前。
让他看看自己的样子。
司献春看完之后也愣住了。
其实算不上多大的改变,就是眉毛这个东西,和发型一样,稍稍改变整个人精神面貌就会彻底不同。
顾蜜如又伸手摸了摸司献春的头发,然后想了想说“这样吧,反正章钱和徐四还有一阵子才会过来,我给你把头发卷一下。”
“什么”司献春问。
顾蜜如伸手摸了摸司献春的头发说“我准备把你介绍给翠翠姐的时候,告诉他你是车越国的人。”
“什么车越国”
“就是距离这个国家很远很远的一个国家。”顾蜜如说“非常远,隔山隔海,几乎没有船只能够到那里。”
“但它确实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那个国家里面的人就全部都是白发,长着蓝眼睛,像你一样。”
只不过你是病态,而那些人是天生的。
顾蜜如看这个世界走向的时候,看了一下世界版图,这本书的女主角后来去了那个国家,想起了她早死的哥哥痛哭流涕。
剧情里面这是一个虐点,但是这会儿拿出来利用正好。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跟我一样我这是一种怪病”
司献春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神色有一点哀伤。
顾蜜如说“你确实是得了一种怪病,这种病应该是天生的,就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是到几岁的时候会出现这种状况,但是你这种病,发病之后跟车越国的人长相差不多。”
“我把你介绍给别人的时候,打算跟他们说你有一些车越国的血统。”
“也就是说,你死去的母亲有车越国的血统,所以你才会长得像车越国的人一样。”
“但是车越国的人都是卷发,所以我要把你的头发给卷起来。”
“怎么卷”司献春感觉自己已经听不懂顾蜜如说的话了。
他说“我的母亲就是巡州城本地人”
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言,太容易被戳穿了。
顾蜜如看到他垂下了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蜜如说“反正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司家根本就懒得理你,他们不可能专门跳出来说你母亲的出身。”
而且人言这个东西,就像墙头的草,从来都是怎么引导就往哪个方向倒。
等到司献春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地立足,那么他的出身就没有人会在意。
到时候他异样的外表会变成他的标志,那个时候就算有人跳出来,说司献春的母亲没有什么车越国的血统。这世上的人也不会相信。
如果没有那种血统的话,为什么会长成这个样子呢
到时候撒谎的指不定就变成谁了。
而且人就是这样,都有一些慕强心理,只要你站得足够高,你的出身自然有人帮你往上抬。
就像顾蜜如之前那个修仙世界,反派明明是一只雉鸡精,可是因为他足够强,到最后出身都被吹成了凤凰。
“你现在不用理解。”顾蜜如看着司献春那种迷茫的表情,轻笑一声说“反正听我的就行了。”
司献春这回才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看着顾蜜如又把锅给烧了起来。
把铁的烧火棍的棒子那头,也塞进了灶坑里面去烧。
又打了一桶水放在那,等到把那个铁棒子都烧红了,这才拿出来放进了水桶里面。
“呲啦”一声,烧红的铁棒子在水桶里面,把一些水都弄得沸腾起来。
顾蜜如让司献春背对着自己坐着,把他的头发拆开分了几个区,然后把那铁棒子拿出来,等到上面干了又有了一些热度,抓着司献春的头发往上卷。
没用多久,司献春闻到了自己脑袋上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顾蜜如连忙吹了吹,又把棒子放进灶坑去烧,烧完之后重复之前的那个动作。
等到顾蜜如彻底弄完,又给司献春重新整理了一下发型,还是把上半部分给编起来,剩下底下那一半全部都是卷曲的长发。
最后顾蜜如把司献春转了过来,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绝对不会有人觉得你是个怪物。”
顾蜜如又指着之前让司献春看眉毛的那一碗水,对司献春说“今天就只是粗糙地给你弄了一下,等我有时间好好地给你弄一弄,然后教你怎么弄。”
“以后你就以这种面目示人,我保证所有人都会相信,你有车越国的血统。”
司献春将头凑近了水盆,而后久久地愣在了那儿。
水盆里映照出来的人影有轻微的晃动,但是司献春简直要认不出自己。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明白他的头发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卷起来了。
司献春震惊地看向顾蜜如,他无法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顾蜜如用一个烧火棍,用一些烧了一半的树枝,就让他变成了另一个国家的人。
顾蜜如看到他的眼圈又红了,连忙说道“你快别哭,我忘了告诉你,像这种烫出来的卷,是不能沾水的。”
“等到晚上的时候我教你用布巾把头发卷起来,睡一晚第二天早上头发就自然是卷的。”
“但是这两种都是不能沾水,所以你不能顶着卷发出去淋雨,比较潮湿的天气尽量不要往外跑。”
顾蜜如又拨了拨司献春的卷发说“这样你就能一直做一个异国美人”
司献春被顾蜜如给骗到了,他就算流泪那点水也根本不可能把头发弄直。
但是他真的强忍住了没有哭出来。
两个人弄完了之后就把灶台收拾了一下,又回到了屋子里面,开始收拾起了最后一点东西。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章钱和徐四驾着马车来了。
顾蜜如接过他给司献春定制的衣服,递给司献春让他穿上。
是一身纯白滚金边儿的袄子,腰带上面描花绣蝶,十分华丽。
司献春他本身就身高腿长,之前一直畏畏缩缩,自从顾蜜如不让他缩着,现在就算拄着拐杖,他也是腰背笔直。
这一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等到他从洗漱间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顾蜜如吹了一声口哨。
她对司献春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去皇城里面转一圈,你都可以冒充异国皇子。”
司献春手里面拿着拐杖,一步一步地朝着顾蜜如走过来,他的眼中晴空万里,一片碧海蓝天。
他在洗漱间也看到了自己的模样,司献春从不知道,自己也能是这副模样。
不过顾蜜如最后递给他一个帷帽,告诉司献春“不用过于紧张,我不会立刻拉着你去街上逢人就说你的血统。”
“我知道你一开始适应不了别人的目光,那没关系,你就戴着这个帷帽。”
帷帽和袍子的料子是一样的,垂帘同样滚着金边,旁边能够挡风,最前面交叠的地方却是纱的。
这确保司献春戴着帷帽,也能够通过帷帽看到外面的东西。
而且偶有寒风刁钻地钻进去,掀起帷帽的一角,就能窥见美人修挺的下巴,丰润的嘴唇,卷曲的长发。
朦朦胧胧的样子更是引人窥探,顾蜜如能够想象,司献春这样往他的店里面一站,用不了多久,借口来看他的人就能把营业额给提上去不少。
嗯要买一些口脂给司献春,他的唇有些过于苍白。
等到两个人都穿戴好了,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司献春在自己人的面前没有必要带着帷帽。
结果他这一副装扮,属实是把章钱和徐四的下巴都给惊掉了。
顾蜜如笑着对他们说“以后可以逢人就说,司家的少爷并没什么怪病,只是有车越国的血统。”
章钱和徐四愣愣点头,顾蜜如说“好看吧”
两个人又是点头如捣蒜。
这个确实是好看,虽然不是那种很常见的好看,但却是那种让人移不开眼睛,想一直看下去的那种好看。
不是这个世界上广义上的审美,但现在谁也不能说司献春奇怪。
章钱和徐四把屋子里面仅存的一些东西都搬上马车,顾蜜如和司献春也已经上了马车。
大门锁好,马车开始朝着街东头的方向,现在的铺子方位行驶。
路上的时候路过了胭脂铺子,顾蜜如让人停车,自己下车进里面挑挑拣拣,最后买了一点口脂眉粉,和这个世界用花瓣捣碎了之后做成的那种腮红回来,
然后在车上又给司献春装扮了一番。
到了街东头那间铺子的时候,正是正午,买肉的人虽然不多了,但是时不时来称下水的人还是有的。
一见马车到了,徐揽翠那个大嗓门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哎呦,老张你过来卖肉,小如跟她的夫君来了”
这一嗓子喊过来,街上大部分人的视线全部都聚集了过来。
顾蜜如整日地在这街上面活动,已经让左邻右舍的快看腻歪了。
昨天相好的找上门也没有看到新鲜事,街里街坊的茶余饭后都不怎么谈论猪肉铺子了。
毕竟谁也不想看什么淫从良,大家都喜欢红杏出墙那种下饭的桥段。
不过司家的少爷确实是一个神秘人物,当初参加婚礼的人也只是远远看到了一眼。
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怪,就觉得这个人不是正常人。
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出现在街上,左邻右舍的过路的,可不是要停下脚步抻着脖子张望吗。
顾蜜如先从车上下来,章钱和徐四开始朝着铺子里面搬东西。
顾蜜如站在车边上,亲自把踏脚凳给拿过来,然后朝着车旁边一放。
敲了敲马车的车壁,对着里面的司献春说“可以出来了。”
简直像是迎接一个好容易出街的大小姐。
徐揽翠也凑了过来,人群渐渐地也都朝这边围了过来,司献春在里面深呼吸了几口气,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被人丢东西的准备。
然后他从马车里面伸出了一只手,准确地抓住了顾蜜如的手。
这只手苍白,修长,这些日子养下来上面的冻疮已经全都好了,非常的漂亮。
更漂亮的是他滚金边儿秀云纹的袖口,而后他慢慢地从车里钻出来,身上穿着的衣服简直像是城中权贵。
他像一个屈尊降贵到这小地方的王侯。
架势做的特别的足,把众人的胃口高高地吊了起来。
结果他从车里面一出来头上戴着一个帷帽。
众人顿时就发出了嘘声,司献春动作顿了一下手一抖,被顾蜜如紧紧地攥住了。
顾蜜如一边搓着他的手背,一边安抚到“我在这呢,我牵着你慢慢的下来,另一只手拿着拐杖。”
“你就把这些看热闹的当成狂风当中乱摇的树木,不要理会。”
“翠翠姐等着跟你打招呼呢,司献春。”顾蜜如凑在他的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轻声细语对他说“你只要迈出了这一步,从今往后天地高阔,再也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你相信我,你不是一个怪物,我从未在这个世上见过比你还要俊美的公子。”
“他们或许接受需要一点时间,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喜欢你的人非常多,你并不是怪,你只是很特殊。”
顾蜜如的轻柔软语,一点一点地顺着帷帽钻入司献春的耳朵。
司献春狂跳的心脏缓缓地平复,他从骨子里面蔓延出的畏缩和畏惧,一点一点地被这些轻柔软语敲碎。
司献春又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抓着拐杖,撑在了马车的车辕上,攥着顾蜜如的手在轻轻地发抖,可是他并没有松开。
顾蜜如也非常紧张,她其实可以从后门把司献春送入店铺后面的房子,但她偏偏要从前面走,就是想让司献春克服心理障碍。
她感觉到自己的手都被攥得疼了,只听到司献春深深的呼吸声。
到底还是勉强了吗
其实也才一个月,他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要不然就让他先回去,从后面小门进入,留一个悬念也不是不行
顾蜜如正想说“你要是害怕就坐回去,我们从后门进。”
就感觉到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紧,司献春狠狠嘘出一口气,他一咬牙一闭眼,从马车上直接踩在踏脚凳上,两步就站到了地上。
可是他的帷帽挂在了马车的车厢上面一处凸起的木刺上到最后人下来了,头上的帷帽却被刮掉了。
顾蜜如瞪大眼睛,伸手去拽帷帽却一下没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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