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朝瑜直接给皇帝呈了一封奏疏。
文字的记忆点毕竟是有限的, 若想在短时间内迅速将一本书推出去需得换些新花样,无论是唱戏、皮影戏亦或是说书,多管齐下、口口相传远远要比单卖一本书更有吸引力。
若是换了旁人, 傅朝瑜列个一二三四便足够了。但他对面的是皇帝,那便不可随意。且这位皇帝陛下囊中羞涩,颇有些视钱财如命的意思,傅朝瑜怕他舍不得投钱,遂在其中详细论述了“花小钱才能赚大钱”的核心观点。
奏书依旧由太府寺悄悄呈到了皇帝御前。
皇上本还打算明儿出宫亲自问问傅朝瑜, 谁知道这家伙比他还心急, 这会儿就把奏疏给送来了。他正好料理完了正事, 拿到手后便迫不及待地翻开细看起来。
傅朝瑜不爱赘述,不同于其他人一封奏疏前那漫长的歌功颂德、忆苦思甜、赌咒表衷, 啰里啰唆一大堆才开始切入正题,傅朝瑜的奏疏压根没有那么多陈词滥调, 寥寥几句算作开头,借着便洋洋洒洒地地论述图书营销之法。
通篇行文紧凑、条分缕析、旁征博引,叫人看罢不由得信服起来。
这奏疏写的,真对他胃口
成安公公本来老神在在地杵在旁边伺候, 忽见皇上“蹭”地一下起身, 而后像是着了魔似的来回走动, 神色亢奋。
成安公公都吓了一跳, 赶紧瞄了一眼。还好还好,圣上面色正常, 没有毛病。
皇上将奏疏卷了起来, 走来走去之间嘴巴还没闲着:“真该让那些罗嗦的大臣看看什么才叫奏疏”
成安公公心生疑惑,所以圣上激动只是因为傅公子写的奏疏出挑
“傅公子确实有才。”成安公公接道。
“朕高兴的不是这个。”
他高兴的是能赚上钱,朝中那些大臣们哪个能带他赚钱的唯有傅朝瑜, 总能给他带来意外之喜。
皇上直接将奏疏交给了成安,让他下安排排一场戏。皇上不爱听戏,那些戏文咿咿呀呀语焉不详,听个半场戏都能急死人,可他知道后宫那些女人们喜欢听。若是能排出来定能吸引不少人注意。便先以戏来打头,剩下的徐徐图之倒也不着急。
此事若是能成,他必要厚赏傅朝瑜
成安公公领了命下去跟太府寺的人一同安排。
不过西游记本子这么长,具体排哪一段却不好说。太府寺少卿杨直早想跟傅朝瑜认识认识了,从前傅朝瑜送东西入宫都是底下人经手,杨直倒是常听到此人名字却一直无缘结交。这回因要排戏,杨直亲自去了一趟国子监请教。
上回马球比赛杨直便见过傅朝瑜,那场比赛如今还被众人津津乐道呢。只是那会儿的傅朝瑜一身骑装英武不凡,如今患上了国子监的学服,又显得温文尔雅观之可亲了。
互道了姓名寒暄过后,杨直便开门见山的道明了来意。
傅朝瑜早就猜到是为了这事儿过来的,也早就预备着了。
他给了几个选择,若是孩子多的场合可以排一出大闹天宫,若是年轻姑娘多,可以唱一唱女儿国,若是妇人多,可以来小半场三打白骨精,切记只演上半场,吊着她们的胃口保准叫她们咬牙切齿,寝食难安。
杨直默默记下,觉得这人颇有些促狭怪点子一个接一个,也难怪能得皇上看中。
他们那位皇帝陛下也是个不寻常的。
杨直不擅长此事,自然也愿意听懂行的人过来指点。正事说完之后,杨直才想起,最近两日京城里头的话题总是与这位少年密不可分。想到他们俩日后还有不少交集,杨直说话便随意了许多:“说起来,近若是这本西游记署的是怀瑾你的名字,兴许早就卖断货了。”
可惜,傅朝瑜愣是署了一个“吴承恩”的名,外头就没有一个人认识的,这书自然也不好卖。
杨直可惜“这段时间外头随处都在谈论怀瑾你的名字,这名头不用,着实可惜。”
傅朝瑜了然:“说是马球赛的事儿吧。”
“也不尽然,这两日议论的最多的还是你弄出来的陀螺。”
外头的小孩儿,几乎人手一个,如今京城内外的陀螺都已经卖断了货,间接造福了不少手艺人。这些陀螺或是以“彩虹陀螺”命令,或是直接称呼“傅式陀螺”。分明是寻常的小玩意儿,在上面略涂改些便摇身一变成了新鲜玩意儿。没有人能解释得清个中缘由,是以这陀螺越传越广,越传越玄乎,几乎成了一桩奇案。以至于傅朝瑜这个名字在小孩儿中间颇为有名,也颇有号召力。
聪明人常见,朝中随手一抓十个人有九个人都是聪明的,可并非每个聪明人行事都能自带运气。反观傅朝瑜,从他拿下山贼进京之始便似乎一直一帆风顺,这可不仅仅是靠他那颗聪明的脑子,更与好运是分不开的。杨直自己便是寒门出身,靠着皇上一路官至少卿。他自己运道不错,但是跟傅朝瑜比起来总觉得还差点儿。
他琢磨着,日后可以多跟这位年轻后生打打交道,兴许自己日后还能沾点儿光也未必。
与傅朝瑜告别之后,杨直便又马不停蹄着手选人了,那书中将孙大圣描写活灵活现、神气十足,一般的戏子压根演不出神韵来,兼之圣上对此事又期待颇高,必得精挑细选才行。
傅朝瑜这边暂且安静下来,崔妙仪与大公主却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此事由她们二人牵头,强拉上林簪月,在叫上敢想敢为的安宁郡主,人手便足够了。
除了林簪月,剩下的多少都有些独断专行,敢拼敢闯,且手下都有一圈能用得上的人,创刊人贵精不贵多,那国子监文刊创刊的时候不过也就五个人罢了,她们比国子监那几个监生可要厉害多了。既不缺人手,更不缺钱,还怕办不好一个小小的新刊
为了扩大影响,大公主直接办了一场小宴,邀请京城大半的贵女进宫,并在席中郑重宣布此事她们要在京中评选“才子”。
说是评选才子,不过披着一层虚假的外衣罢了,评选规则依旧以相貌为首,打着才子的幌子评选美男,让广大女子过过眼瘾的同时顺便热闹一场。
诸位姑娘骤听此事便坐不住了,谁还没有个才貌双绝的意中人谁家还没有一两个相貌英俊的兄弟这样的好机会,她们绝不允许自己身边人错过了,遂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她们久处京城,她们最知道那些人家的公子以相貌著称了,还有国子监那位几位也很是不俗,同样不能落下,上次马球赛可叫她们开了眼了。
大公主听着她们议论了好一会儿,又说“诸位回去且先将消息传开,再好生搜集画像与生平吧,东西备好之后交给崔姑娘,务必要快,以五日为期,过时不侯。”
韩相公独女提出疑问“是只评京城的吗”
大公主点了点头“第一期只评京城的,若是往后能折腾出点水花也可以扩大点范围。”
众人心下了然,因记挂着画像一事,匆忙便下去准备了。
韩姑娘下定决心,回去之后定要给自己兄长也报个名。
众人走后,留下来的大公主几人仍在商议。崔妙仪先前从傅朝瑜那儿得了不少新奇点子,如今正要拿出来卖弄“若论评选,最好还是真金白银捧上去的最为有力。相貌气度只为其一,还得另设一条,十名之内,谁家出的钱多谁便是第一。咱们可以联系民间的作坊制作一批扇子,上面刻着诸才子画像,想要支持谁便买谁的扇子就是了。”
如此一来,评选也热闹起来了,作坊也有生意了,岂不两全其美
林簪月问:“参加之人,是否要求自愿”
大公主:“很是不必。”
林簪月越发担忧。
坐在旁边的宁安郡主探过头来“可如此声势浩大的,下回要如何办”
她怕起步太高,回头弄完了就没有下文了。
林簪月思衬再三,再次开口“其实,倒也没必要盯着容貌,来日亦可以真的评个才子、评个才女、评个绣娘、评个诗人,乃至于评论古今得失凡此种种,只要自愿,皆无不可。选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后这本期刊的选择权是够掌握在您手中。有了话事权,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林簪月起初不赞成此事,一来是觉得对不住傅朝瑜,二来是觉得以容貌取胜落了下乘,可就像她说的,这事如果运作的好,兴许大有可为。
于是她便开始给大公主画饼,以她对大公主的了解,大公主肯定会吃。那往后这文刊必然会被大公主接去,妙仪被表兄管束,应当不会再瞎起哄了。
林簪月还是不太赞成妙仪掺和这些,她性子太急躁了,做事儿从不会瞻前顾后,还总爱耍些小聪明,更爱闯祸。自己如今在她身边拦着都拦不住,来日若是自己离京,表兄又去了边疆,谁还能牵扯住她
林簪月对大公主循循善诱:“有了权利,剩下的弊端也都接踵而至了。如今的问题是,殿下您真能借着此事为女子谋利吗,更能保证这本文刊日后不被外人插手吗”
林簪月的话透着一股蛊惑人心的魔力,方才还神色轻松的长公主闻言顿时屏住了呼吸。
话事权,这短短的三个字,每个字都在冲击大公主的固有认知,她从未想过一本小小的期刊能够带来这样大的影响。若真能有如此成效,那她必誓死守护。
大公主神色凛然:“自然能。”
她是女子,她也是公主,为何不能
凭什么只有皇子能有权
林簪月微微颔首,不在言语。其实她不确定大公主能不能,但希望她身为公主真能做出点什么,而不是整日琢磨这些与男色有关的事。
她话不多,只提了这么一句之后便没有再对这件事置喙,反而一直是崔妙仪在指点江山,出谋划策。
等事情说好之后,大公主私下里才纳闷地与崔妙仪道“你这林表妹颇有想法,怎么如此想不开一心扎在医书上了”
医者地位并不高,且听着也不甚文雅,远不如寻常女子学好琴棋书画,反而更能扬名。
“她也是你表妹。”
大公主努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同她关系不好。”
崔妙仪却觉得表妹这喜好挺好的,护短道“人各有志,我觉得学医也挺好的。”
这日过后,有关大公主等人要评选“京城才子”的消息不胫而走,才子不论才反而论貌,也成为心照不宣的准则。京城为此轰动一时,坊间一轮的热度甚至高过党日国子监与兵部的马球赛。
听闻报名时间有限,听说得先入选前十名,后面才能再排先后,竞争激烈,过时不候,一时间,平日里并未有多少访客的崔府一下子门庭若市,每个人都拿着自己心目中的头号美男子前去报名。
报名的诸多画像之中,傅朝瑜的画像也顺理成章地混迹于其中,他本人尚且对此事一无所觉,甚至还抽空太府寺指点了一番新排的戏。
他可是看过后世西游记的人,对这出新戏的指点绝对有权威
等排好了戏,肯定能轰动一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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