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贾家老太君, 贾赦这个老牌纨绔子弟是靠李敛才坐稳了荣恩伯一位,他和李敛的关系非同小可,而且这个混人可不会顾全什么大局的一但被他拖着了, 只怕自己今天连走出荣恩伯府也难说不定还会被这混人上朝参自己一本, 舔着脸哭诉他王子腾是如何造谣生事、离间他们二房、三房之间的手足之情、扶持外甥窃取冠军侯爵之类的
只见贾赦风尘仆仆地走进屋内, 身后还紧随着小张氏。
匆匆地跟史氏见了礼后, 贾赦和小张氏甫一坐定, 贾赦就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大人,今日可是有什么要事才会大驾光临」语中的讽刺和不客气显而易见。
在贾政、王氏带着王子腾进入史氏院子, 并把屋里侍候的下人尽数遣出的时候,小张氏就已经猜到定是有大事要发生, 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总不好直接出面,连忙派下人出去寻找正在岳家向张旭打探消息的贾赦回府。
贾赦一听到小厮传来的口讯,就连连催促马夫快马加鞭的赶回府。
他就是听到自家弟弟被当今皇上毒杀的传闻, 才吓得一大早就去张府打听。张旭终究是三朝元老, 张常宁又是现任礼部侍郎, 他们的消息总较自己的灵通得多。
贾赦虽不知道二房和王子腾在密谋些什么, 但反正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恩侯说笑了。贾王两家是姻亲,理应多多往来才是。」王子腾没心情和贾赦这个不学无术, 走狗屎运,有个好弟弟关照才得以袭爵的混人纠缠。
「呸姓王的我告诉你别以为我家老三不在京城,你就可以在我荣恩府上撒野你算什么玩意要不是凭我爹当年的提携, 你能有今天」贾赦也不多话, 直接拍案的道。
王子腾脸色一沉, 不悦的道「王某这是做了些什么事,竟惹得恩侯如此不顾脸面破口大骂荣国公当年对王某的恩惠,王某铭记在心,只是恩侯今天若是不说个明白,王某可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他是什么身份的人贾赦又是什么台面上的人居然敢指着他的鼻子叫嚣真的把他堂堂王家家主当成依附贾家存活的泥人不成
王子腾刚才劝说不成,心里早已积聚了一肚子的不满,眼下贾赦这草包又如此不给面子。正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手掌实权身居高位的王子腾呢这下子正好一把发泄出来。
「你们姓王的别打量着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过的事我家老二是个傻的,你愿意拼上全家大小的性命去搏那什么劳子的从龙之功是你的事你别拉上他上赶着去送死害己害人逼急了我我就上太和殿向皇上、向太上皇把你做过的腌臜、阴损丑事都爆出来」
王家祖上是都太尉统制县伯,而都太尉统制不过是昔年出兵作战时,从各将官中选拔一人作为都统太尉制总管诸军,只是属于临时派遣,并非正式职官名,兵罢即免。王子腾能在军中打拼到现在这个地位,除却靠他自己的努力和父辈的面子,更多靠的是贾代善昔年交给他的旧部人脉。若贾代善之后贾家再无从军或出色的后辈,这些人自然就会改换门庭成为王家的部属,只是有着李敛的异军突起,倒是有不少贾代善交给了王子腾的旧部想要回归贾家。是以,贾赦能从这些旧部身上略知王子腾的做过的恶行一二。
骂完王子腾后,贾赦顿了一顿,喘了几口粗气后,话头一转,转而大骂起王氏起来,「还有你贾王氏整天吃斋念佛,救济穷人,装得老太太和我家夫人好心让你分管公中部份的事务,你却胆大包天不单止挪用公中的银钱,还仗着荣恩伯府的名头在外放印子钱、包揽诉讼就你这样的人还俸诵经文,一心向佛莫要污了佛祖的耳朵善良仁厚的二太太我呸王家的女儿是这样的教养,还敢肖想我家的琏儿老二,你且休妻吧哥哥我定然替你再寻一个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贤妻回来」
贾王氏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证据贾赦也是刚到手不久。如果不是作为定海神针的老三仿佛出了意外,贾赦也不会在这时候如此不客气,定然会拿着这份证据好生拿捏二房。只是老三不在,什么牛鬼蛇神全都涌出来。他得先下手为强,把这事抛出来,好转移王子腾等人的视线。。
这下子王子腾和王氏皆是脸色大变。
王子腾还有点城府,勉强维持着脸上表情,一言不发。
王氏就不行了,她虽然看起来寡言少语,是个沉闷一心向佛的人,但她遇事最是没有主见,脾气急躁冒进,不计后果。
「老爷你听我解释」她着急的道。
「你这贱妇还有什么好解释兄长说得对我今天就休了你这贱妇免得我贾家历代清名毁于一旦」贾政脸上青筋暴露,唇色铁青,显然是愤怒至极。
自诩君子端方的他虽然对这大字都不识个的嫡妻不甚满意,但向来都是相敬如宾的,怎料这贤惠的嫡妻竟是个内里藏奸的,暗地里做了这么多阴损的事情他岂能再与这奸狡之徒相敬如宾下去
「好老二你今天总算像个男子汉了哥哥我支持你他王家势大我贾家又岂是可以任人欺辱的软柿子」贾赦拍手大赞,仿佛撺掇贾政休妻的人不是他似的。
王子腾快要吐血了,他一看王氏的神色就知道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事是真的。他可没有想过自家妹妹居然这么不长脑子、无法无天放印子钱是何等阴损的事情,轻则害人卖儿卖女,重则害人家破人亡,有损天理而包揽诉讼是目无法纪,更是触犯国法的重罪
最令王子腾恐慌的不是贾赦威胁要上太和殿告他一状,而是贾赦刚才可是一竹杆打翻一船人,把王氏的罪行牵连到王家女的教养问题。今番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族中云英未嫁的王家女恐怕只有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古佛一路可走,而已为人妇的王家女轻则遭受婆家的冷落,收回管家之权,重则被休弃回家,只能上吊自尽。
他勉强地笑起来,道「恩侯、存周息怒,我这妹子总不至于胆大至此,想必当中定有误会。」
「望老太太明鉴。」王子腾知道贾赦这混人也许是没胆子上太和殿状告自己,在自己的劝说下贾政也许不会休妻,但贾赦绝对会让族长开祠堂,在族长和族老的见证下,把王氏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证据拿出来,请族长下令贾政休妻。闹到那个地步的话,王家什么面子都不会有了
眼下只有贾家这位老太君能保住王氏,乃至王氏一族的声誉。
观望已久的史氏都没有想到贾赦居然爆了这么生猛的料,她倒抽一口气,仿佛重新认识了她眼中的这老实人木头人儿媳妇。
虽然心里对王氏厌恶至极,但史氏知道绝对不能让贾政休妻。
先不说看在珠儿、宝玉和元春的份上,单说他们这样的人家从来都不会有休妻一事,大不了就关进佛堂而已。再说,如果真的让政儿休妻,他们贾家就真的与王家只有不死不休这一条路可走而已。
「好了」无论如何,史氏今天总要保住王氏。
她假装责怪的道「老大别要听风就是雨,外间的传闻总是不可信的。须知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证据就别乱说话平白让老二和老二媳妇起了龃龉子腾啊老身这大儿子性格冲动,除却老三的说话他有几分听得入耳外,老身也是经常劝他不住的。有何不妥之处,还请你多多见谅了。」
王氏松了一口气,老太太这是还认她这个儿媳妇。
贾政皱眉,老太太的说话或多或少也有道理,难保当中不会有误会。他虽然脑里是这样想,但心里已经对王氏起了隔阂。
贾赦一听,心里不服气,只以为老太太又在偏袒二房。
正想反驳的时候,小张氏却是悄悄地拉着他。
贾赦不解地看向自家夫人。
小张氏向他摇摇头,示意不要多言。
贾赦虽然不甚明了,但自家夫人总不会害自己的,都就忍住不说话了。
史氏欣慰地看着这一幕,老大幸运,能够娶到老大家的这个聪明能干的媳妇。她厌恶地瞧了一脸侥幸的王氏,与先婆婆相比,自己看人的目光终究是差了一层
史氏这番话,大概就只有贾赦、贾政和王氏三人听不出个中深意,王子腾和小张氏两个脑子一转就立即意会到史氏的意思。
她的意思是要贾赦收好王氏放印子钱、包揽诉讼的证据,用以拿捏王子腾,看王子腾能付出什么好处,否则的话,就别怪贾赦「冲动」,把王家女的恶行公布出来。
面对史氏这磨刀霍霍向肥羊,王子腾能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说,还得感谢史氏的「明事理」。
他强笑赞道「还是老太太睿智,流言止于智者,坊间传闻绝不可信。」
「贾王两家同为四大家族,世代交好,又是姻亲,向来同声同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恩侯和存周莫要听信流言,被外人离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使得亲者痛,仇者快」
「小侄还有些公务要办,过两天再来府上听老太太宝训。」王子腾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就以史氏刚才体贴替他想好的公务繁重为借口告辞。
史氏也不为难他,制止想要继续挑事的贾赦,大方让王氏送他离开。
总要留点时间让人家想想该如何大出血的。
最主要的是,王子腾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说话都可以不听,但他那一句四大家族世代交好还是让史氏决定暂且放他一马。贾、史、王、薛四家连络有亲,共同进退,扶持遮饰,俱有照应数十年。
虽然如今王家不一定能够给贾家帮上什么忙,但经历过四大家族最辉煌时期的史氏,深知道四大家族的能量一但一同爆发出来是有多么的强大。如非必要,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些老姻亲的。
且不说,史氏把王子腾的来意告诉贾赦后,贾赦是如何的暴跳如雷,逮住贾政发泄似的骂个不停,险些还要动上了手;也不说,王子腾痛骂王氏一顿后,如何焦头烂额的为王氏拾手尾。
雁门郡
一个脸白无须,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的人影冷着一张脸孔,好像谁欠他几百两似的,步伐急促又不失镇定的穿过一队又一队的巡逻士兵,直往后营走去。
面对巡逻士兵上下打量的目光,他一概不理,显得很是高傲。
而士兵们也见怪不怪的继续巡视大营。
要是哪一天东厂的番子会笑盈盈地向他们问好,他们才觉得奇怪呢
「钱掌班」后营里一个较偏僻的地方,只见一个正在煎药的番子看到来人,连忙放下手中的蒲扇,站起身恭敬的道。
钱掌班爱理不理的颌首,高傲的道「元帅的药怎生这么晚还未煎好厂公和元帅都在等着呢」
番子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刚才辛幼朵军医有事不在,所以小的迟了拿药材煎药」
「行了」钱掌班打断了他的话,「咱们东厂办事从来不问因由,只看结果。」
「错了,便是错了。」
那番子吓得脸色一白,不敢再辩解,跪倒在地上,慌乱的道「小的知错求钱掌班开在小的干爹份上开恩求钱掌班开恩」东厂不需要没用的人,也不需要会搞砸差事的人。
钱掌班飞快地往四周扫视了一眼,在动静闹大之前止住了番子。
「罢了你这小子不是咱家的人,咱家都不好越过冯玉祥处罚你,你自个儿去寻他领罚吧」他宽容大量的道。
这番子的干爹冯玉祥也是东厂掌班之一,虽然自己不怕他,但这时候还是避免节外生枝的好。
「谢过钱掌班谢过钱掌班」
番子松了一口气,自家干爹无论如何也会替自己留下一口气,要是落在这有名心狠手辣的钱掌班手上,自己捱不捱得过一个时辰也是问题。
「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钱掌班瞪了他一眼,嘴上唬道「是不是要咱家亲自带你去」
「小的不敢劳烦钱掌班,只是」番子飞快地瞧了钱掌班一眼后,也不敢细看他的表情,就低头小心翼翼的道「只是只是元帅的药还未煎好呢」心里却不由得暗暗地叫苦起来。
钱掌班最是不喜欢旁人违拗他分毫的,上次那个新来的番役不过是多嘴了一句,就被他命人把那番役的头发剪下一小醊来,然后剪的碎碎的放进茶水里,硬生生强灌进番役的肚子里那番役痛得在地上打滚,哀号不停。听说一痛就痛了十几日,期间还不时被其他番役殴打,伤上加伤,命都去了半条
只是若真的误了元帅服药的大事,厂公就一定会扒了他的皮。到时候,自家干爹可保不住自己说不定,还要连累干爹呢
「还需多久」钱掌班看着边上熬药罐时,眼底有一丝异色闪过。
番子不敢对上他的目光,是以根本没有察觉异样。
「再多煎半刻钟就行了。」
「嗯。」钱掌班不动声色地点头,「这里咱家处理就可以了,你去找冯玉祥就行了。」
番子犹豫再三。
「怎么咱家办事,你不放心」钱掌班挑眉。
「不敢不敢小的这就去领罚」番子行了个礼后,就忙不迭地小跑离去。
待得跑远后,番子见远远也看不清钱掌班的身影时,才停下来,靠在一旁,从袍子里抽出一条汗巾轻轻地擦拭额上的冷汗。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道「哼不过是想要来抢功劳而已摆什么威风」他这个煎药的位置看似微不足道、无关紧要,但实际上却能藉住奉药的时候,在厂公和元帅面前露脸,不好说得到他们的看重,就是留个眼熟也是极好的事情。这差事可是有不少人觑觎着,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这差事,还是全靠自家干爹在背后下了不少大力气。
寻常番役争抢这难得露脸的差事也罢了,你钱掌班堂堂一个有权的掌班也来与他们这些小卒子相争啧啧啧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吧
番子此时满肚怨气,在心里拟了个腹稿,打算在干爹面前狠狠地告钱掌班一状,让干爹为自己出头。
「站住」一队士兵恰巧正在旁边巡逻经过,为首生得魁梧奇伟的什长喝道「雁门喋血。」
番子不过是一个东厂小小番役,可不敢仗住东厂的势无视面前手执兵器的巡逻士兵。
看着寒光闪闪的枪头,他连忙道「忠心报主」生怕迟了一秒就被当作奸细就地处决。
要知道巡逻士兵面对回答不上当日军中口令的「奸细」,可是有先斩后奏之权的。自己死了,自家厂公也不会因此责罚「行凶」的巡逻士兵,反而会大加赞赏。大前天就有一个番子记不住口令,又自恃是东厂的番子,面对巡逻士兵的问话不回答之余,之后更是拒捕,被巡逻士兵当场一枪扎死了。
口令无误。
什长这才示意放番子离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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