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葬本来演得挺起劲儿的。
他被殷臣搂着摸摸脑袋、温柔安抚,在水深火热的诡诞地狱中亲密贴贴其实都算是你情我愿的日常互动。
可宋葬贴着贴着,忽然感觉周围安静得有些过分。
他偷偷扫了大家一眼,这才陡然发现,自己的表现好像还是太正常了正常到了不对劲的突兀程度。
除了沉迷贴贴的殷臣,以及强行闭眼、进入自我保护状态的兰玉珩外,其余所有玩家,都不太正常。
他们不约而同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放空状态,呆滞地看着眼前犹如异世界的景象,身体僵硬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好像真的被这般奇景深深吸引,他们根本无法移开视线,甚至难以合拢眼皮,神智与意识全部飘然天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吸入黑浆泥沼,与那疯狂繁衍的污秽们融为一体。
“殷臣,你看他们”宋葬嗓音中的恐慌与哭腔,终于多了几分真情实感,“怎么办”
殷臣倒是不慌,反而大胆提议“挨个打晕,再全部打醒,怎么样”
宋葬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开口,兰玉珩慌忙打断“老大等会儿,别冲动,我的吊坠应该有用。”
“真的有用”殷臣挑眉,“那他们怎么还像木头似的。”
“咳,学艺不精,启动时间有一定延迟。应该是我哪个细节没连接好,再等等。”
兰玉珩有点小尴尬,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尴尬太久,众人胸前的牛心吊坠便齐齐传来了异样的动静,亮起诡异而不详的黑红幽光。
被细密缝入风干牛心里的新鲜羊血冻,蓦然破心而出,血红汁水肆意横流,将干瘪的外皮烧灼成怪异的灰粉,飘入鼻腔深处。
腥臭的动物膻味与铁锈混杂交融,甚至泛着股若有若无的牛粪青草气息,好似一针强心剂,以最为粗暴的手段强行将人拽回现实世界。
众人接二连三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双腿发软,坐在冰层上大口喘气。
“我的妈,好臭,但是又香又臭天啊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徐蔚然率先清醒,眼底战栗不已的恐惧犹如实质。他抱紧吊坠,深深吸了一大口,效果拔群。
他转头看向兰玉珩,紧接着虚弱道“姐,这牛心能吃吗我有点馋。”
兰玉珩表情古怪了一瞬,阻拦道“别吃,里面那些羊血都是生的,说不定会有中世纪的寄生虫。吊坠还没报废,能抵挡恶灵,继续挂着就行。”
“好吧。”
徐蔚然很遗憾,而黎明眸光幽怨,腿软得站不起来,恨铁不成钢地捏紧了毫无动静的十字架。
她在堂而皇之地催促“天主,您在哪里,您还好吗您最忠诚的信徒正在地狱深处,为您作战您看见我们遭受的苦难了吗”
十字架依然毫无动静。
但是殷臣的肚子蓦然有了反应。
乳白温柔的圣光
从他衣摆下缓慢探出,化作一道纤细光圈,轻飘飘落在了黎明头顶的黑纱之上,将她清秀的五官照耀得愈发温柔圣洁,不似真人。
黎明愣了愣,竟猛然感觉浑身充斥着纯粹而健康的力量。她“刷”地站起身来,试探着左右走了两步。
被光环余波照亮的黑浆随之沸腾,逼近冰层边缘的肉块们发出痛苦难耐的诡异嚎叫声,听上去却不像是地球内任何动物的声音,用语言几乎难以形容它的刺耳与怪诞。
黎明怔然片刻,抬手虚虚抚摸着光圈乳白的余韵,湿润眸底泛起红意,仿佛感动至极“噢我敬爱的天父”
她才刚说到一半,殷臣就按着小腹打断了她,幽幽提醒“这是圣子的功劳,别谢错人了。”
黎明非常上道,说改就改“噢,感谢您,我的弥赛亚,万民之主,天空中的第一颗晨星”
“这还差不多。”
殷臣满意颔首,护犊子护得明目张胆。
虽说这形似天使的光环,确实对肮脏肉块们启到一定打击作用,还有安稳人心、消弭恐惧的功能,但是危险,仍然无处不在。
众人交流的动静越来越大,忙于喂食的两条肉红触手,终于再次注意到了“外来生物”的存在。
圣光令它有些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伴随着“咕啾咕啾”的湿滑响声,其中一只肥硕触手弯折而下,将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懵懂小触手们抱拢起来,护在自己青筋虬结的“臂膀”之内。
没错,这根大触手,居然拥有保护幼崽的主观意志,这让宋葬愈发警惕地躲远了些。
那些闯入他梦境世界里的触手们,可没有进化出这样的脑子,智商甚至比不上深海里尚未打破基因锁的大章鱼。
地狱不愧是滋生邪恶与污秽的营养温床,若真有一天,这几根藏于地心的触手闯入人间,必然能轻松将人类屠戮殆尽,再厉害的女巫与主教耶无力匹敌。
“我全杀了看看情况。”
打量着触手蓄势待发的紧绷状态,殷臣抬起长刀,不由分说正欲动手但兰玉珩又一次拦住了他。
“我们可以先尝试合作一次,把这些恶心的黑浆清理掉。”
殷臣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勉强停下了刀“怎么合作”
“集体大型魔法,由地狱岩浆石作为施法基底与燃料,驱逐湖泊里的水分子,全部蒸发。”兰玉珩早有心里预设。
她收集那么多石头,可不是单纯为了拿来照明的。
恶魔圣经里没有后遗症的七大魔法咒语,玩家们全都能勉强施展。
虽然个人资质不同,独立使用魔法的效果或许不尽人意,但众人联合起来一起施展的大型魔法,可就拥有截然不同的威力了。
“那个叫吉娜的女巫,对你真好。她压根都不搭理我了,明明我才是她的手下。”徐蔚然感慨。
兰玉珩正拉着张明慎一起在冰层上绘制魔法阵,听到这话,不由灵活地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以为她
是大善人啊
“她从第一天见面就知道打不过我,愧疚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她很识趣,想保住自己这条命。只要不损害自身利益,无论是什么知识她都愿意交出来。从头到尾一直和我打感情牌,我陪她演戏演了好几天呢。”
“我错了姐,我以为她超爱你呢。”
“她只是痛恨男人,但她不是女同,我保证,”兰玉珩利索地画完阵法,拍拍手,随即招呼众人,“都围成一圈,手牵手连成圆环,听我指令一起念咒语就行了,我来负责主导魔法的指向。”
宋葬乖乖勾着殷臣的右手,另一只手被兰玉珩随意拉了起来。殷臣似乎对此没有太多意见,只是颇为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玩家们整齐地围成了圈,而后猛然意识到一件被所有人集体忽略的事情。
管家不在
“不是,他人呢”林刑左顾右盼,四处都找不到管家的身影。他也不敢多看,迅速将视线收了回来。
“进门时他跟在我身后,而且抱着瑞秋生的那个婴儿,让我别出声。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殷臣淡定回答,“这人挺有意思的,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兰玉珩也是急性子,立刻说“那就不管他了,赶紧的,我倒数啊,三,二,一”
晦涩拗口的咒语形成微弱共鸣,化作一道浑厚流光,顺着兰玉珩胸前的吊坠汇聚下落,漫入繁复华丽的魔法阵里。
红光大作,黑浆翻涌冒着白沫,四周灰黑的岩石随之震颤,粉尘飞扬。肉红触手警惕地向后瑟缩,意图将幼崽们赶入黑浆深处,似乎是想借此寻求庇护。
但它犯了一个大错,这道魔法的力量,就是在针对深不见底的黑浆湖泊。
“咕嘟咕嘟”
“咔嚓”
厚重冰层在人为制造的热浪中寸寸皲裂,上下沉浮,沸腾中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极致恶臭。
就像尸体被泡在浴缸里发酵腐烂三个月后,丢进鲱鱼罐头里搅拌均匀,再厚厚涂抹上一层霉菌与变质呕吐物,最后再扔进曝晒了十几天的泔水桶里。
无孔不入的浑浊臭气让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仿佛再多吸一口,肺部就要融化病变,感染上毒性极强的霉点。
但兰玉珩不得不呼吸,因为她还要继续主导魔法的稳定走向。
她唇色微白,看起来负荷非常之大,但她重心依旧极稳,小羊皮靴卡在冰块之间死死支撑着身体,口齿清晰地念出咒文。
“轰隆”
涌动黑浆的深度开始迅速下降,密密麻麻的肉块居然直接被高温烹熟,溃烂散开,泛起诡异的潮红色泽。而被赶进深处的小触手们更是凄惨,齐齐变得软烂爆汁,黏稠的鲜红液体不断向上翻涌,化作道道血色浪花,几乎扩散至湖泊的边角之处。
当肉红触手察觉不对劲时,耶路撒冷那支离破碎的死城残骸,已然露出小半轮廓。它愤怒地颤抖起来,两条硕大的巨物掀起阵阵黑浪,蓦然朝兰
玉珩的方向大力击出
但它没打着。
殷臣用两刀解决了问题。横切一刀腰斩,竖砍一刀削薄,触手在半空中被分为数团肉块,无力地挣扎抽搐。
鲜红汁液如下雨般淅淅沥沥地四处散落,将在浮冰上艰难维持平衡的众人尽数淋成了落汤鸡。
唯有宋葬眼前一黑,被殷臣迅速脱下的长外套盖过头顶,毫发无损。
兰玉珩吐了口血,随即从张明慎的背包里倒出一袋血色宝石,扔进嘴里“嘎嘣”嚼碎,尽数吞入腹中。
“卧槽你在干啥”徐蔚然瞳孔地震。
兰玉珩没功夫理他,站在魔法阵的阵眼中心,继续哑着嗓子念诵加长升级版的晦涩咒语。
而张明慎也面色严肃地守在她身边,每当兰玉珩的身体开始颤抖,他的嘴唇便会小幅度地一张一合
宋葬看着他俩互动,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提起精神侧耳仔细去听,居然真的听到了细如蚊蝇的低沉男声。
“你变强了一点。”
“你又变强了一点。”
“你变得更强了一点。”
一连三次,声音全部来自张明慎的方向。
宋葬瞪大眼睛,拉了拉殷臣的袖子,低声问“等一下,原来张大哥不是哑巴”
“他是言灵,忘记告诉你了,”殷臣勾起唇,“非必要,不说话。每一句话都会变成现实,代价是消耗寿命,还要承担被强者反噬的潜在风险,说多了会死得很惨。”
“原来如此好厉害啊。”
“厉害吗没我厉害。”
难得长了见识,宋葬不跟他计较“好好好,没你厉害。”
张明慎确实极少动用这项能力,重要的能力当然要放在刀刃上,支援值得信赖的朋友与同伴。他与兰玉珩早已商量好了,将言灵作为关键时刻的保险机制,以免消耗太大却功亏一篑。
动用三次能力,足以让兰玉珩撑过体力与精神的双重透支,继续维持魔法阵的稳定。
黑浆消退的速度甚至还比最初快了许多,潜藏在淤泥污秽中的不明生物们,全都因危机感而开始躁动不安,接二连三展开自杀式袭击。肉块疯狂冲撞着迅速融化的浮冰底部,撞出一个又一个破碎的冰洞,幼小触手顺势裹带着黑浆从冰洞下钻了出来,凭借本能而盲目攻击起浮冰上的玩家们。
好在此时不能被打扰的只有兰玉珩一人,其余人联手替她打辅助,消除隐患,杀死每一只试图靠近的邪异怪物。
黎明头顶那圈圣洁光环的作用,并非驱逐与攻击,而是大幅度削弱玩家们心中毫无来由的极致恐惧。
至少曾经俩大男人抱在一起,被吓到腿软瘫倒、嚎啕大哭的荒谬场景,不会再次重现。
殷臣负责对付那两条断裂的硕大触手,保护幼崽的本能令触手愈发勇猛,负伤作战,哪怕被切成无数肉块也绝不后退。而殷臣几乎快将它们的一部分直接切成了肉泥,但他依旧眸底带笑,语气也是诡异
的温和。
我的宝宝真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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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葬听得一阵肉麻,怀疑圣光对殷臣还有额外的母爱加成,也许是肚子里的宝宝故意为之他站在殷臣身后,举着枪瞄准冰层边缘,专打那些反复冲击的肉块。
他一枪就能贯穿十几个彼此黏连的淋巴怪物,银子弹的烧灼效果极为显著。刺目血色翻涌沸腾,臭不可闻。
宋葬不得不降低呼吸频率,以免自己被臭昏过去,他忽然感觉人血的味道堪称香甜,就连曾经那位浑身溃烂的地母娘娘,仿佛也在对比之间变得慈眉善目起来。
难以想象,难以理解,这世上怎会出现如此恐怖的恶臭与污秽。
好在这样难熬的环境即将过去,兰玉珩终于念完了咒文,而大型魔法阵的真正效果,竟然在此时此刻才正式开始发挥。
因为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将众人庞大的能量彻底收拢、汇聚于己身。
逸散出的热量损耗便让黑浆沸腾而翻滚不休,足以表明这股能量究竟有多么雄浑而厚重。
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冰层骤然收紧、凝固,化作一整块坚不可摧的光滑平面,本已斑驳裂开的魔法阵图重新首尾相连,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夺目红芒,遮天蔽日,点亮了。
地动山摇间,“轰隆”一声巨响传来,浮冰陡然悬空了足足三秒,才开始飞速向下坠落。
“抓稳”兰玉珩大声喊完最后一句,就因力竭而坐倒在地,使劲拽紧了张明慎的衣服才没被重力掀翻。
而徐蔚然头发飞舞,单臂挂在冰层边缘,举着铁铲猛锤触手,语气兴奋极了“卧槽,真的是魔法”
没错,就在阵法正式启动的那一瞬,黑沉湖泊直接被蒸发掉了四分之三的分量,无比震撼。
耶路撒冷城的总面积,足有一百多万平方千米,原本尽数被黑浆占据,此刻却只剩下浅浅一层小河,流淌在死城底部。
厚重冰层摔落在残垣断壁之上,终于支撑不住四分五裂,玩家们也被甩得四散开来,各自找到了自己的落脚点大家都挂在烟囱或尖尖的屋顶之上,不敢再随意往下试探。
虽然黑浆少了大半,但怪物还没死干净,满地都是扭曲爬行的肉块与触手,哪怕被魔法烹饪得滚烫通红、奄奄一息,却仍然无法克制自己本能的繁衍欲望。
嫩红肉块们继续蠕动着交叠在一起,用残存生命最后爆发的那一股力量,制造出更多污浊恶臭的淋巴复制体。
“我太牛逼了。”兰玉珩坐在一户破败房屋的烟囱上,低声感慨。
张明慎憨憨笑了下,点头赞同,扒拉着背包又给她递了几颗血红的宝石,有备无患。
随后他再次拿出铜钱,习惯性随手一抛,脸上的憨笑顿时退散无踪“唔”
反面朝上,大凶
殷臣抱着宋葬站在另一边屋檐上,将铜钱的花色看得一清二楚。
他立刻握紧了刀,转头快速巡视周边环境,眸光微冷“看东边,大
概三十公里左右,有一个怪物。”
哥,我的眼睛好像看不到三十公里之外heihei到底有啥”林刑颤颤巍巍地问。
“路西法有一双很丑的黑色翅膀,山羊脑袋,黑色的蟒蛇身体,但是非常干瘪,被锁链扣在地上,特别丑。”
殷臣也不太确定那是个什么怪物,但相比起恶臭倾天的外来触手们,这个家伙实在是显得亲切多了。
“大凶也并非不可逆转。老大,我和你打头阵,其他人先殿后”兰玉珩语气虚弱,但仍然跃跃欲试地想往前冲。
殷臣没有拒绝,只补充了一句“黎明和宋葬也跟着。”
“那我呢老婆我不放心你。”徐蔚然表情担忧地拉着黎明。
黎明立刻无情甩开了他的手“我有天主庇佑,你呢你跟过去,我更不放心。”
“啊哈哈,好像也是”
宋葬没有任何意见,乖巧地站在旁边,认真观察远方的场面。他的视力也很不错,相比起殷臣那漫不经心的描述,宋葬更在意其他尚未提起的细节。
例如那双翅膀正在以非常不合理的模式扭曲蠕动着,时不时还会抽搐、颤抖起来。黑色山羊头上雕刻着歪歪扭扭的六芒星,面容却酷似人脸,唇角还抹着一款中世纪贵妇们热衷的口红色号。
这很怪,真的很怪,让宋葬顿时想起了某位心狠手辣、随心所欲的美丽女人,他的便宜继母。
宋葬很清楚,梅迪莎夫人绝对不是正经人类,他曾经也往天生怪物,或是外界来客的身上猜测。
但就算她是个怪物,能往堕天使脸上抹口红的怪物又能有多少个
要知道,在中世纪这个特殊的禁欲时代,女人涂抹口红,会被视为心灵邪恶,故意诱惑男子堕落,甚至有私自召唤恶灵邪祟的潜在嫌疑。
一不小心被打成女巫,绑去烧死,也不无可能。
宋葬陷入沉思的同时,已经被殷臣轻松扛了起来,穿梭于残垣之间飞檐走壁,快速前进。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而那遥远的堕天使真身,也在视野里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宋葬看得分明,那绝对是用朱砂随意抹的印子,梅迪莎的嫌疑非常大因为他近距离观察过梅迪莎的口红颜色,印象很深。
它由各种有毒的红色颜料调配而成,闻起来却泛着淡淡的蜂蜜香气。大冬天的,显色度与保湿效果都还挺不错。
“殷臣,我妈好像是莉莉丝,你信吗”他心中警惕,赶紧在殷臣耳边低声说。
“你说什么我都信,别担心。”
“不许敷衍我,我说真的。”
“好,我会注意。”
当殷臣回答完宋葬的问题时,他们四人与堕天使真身的距离,仅剩下不到五百米。
张明慎的预测很准确,有危险,但是危险似乎并非来自这只恶魔本身而是藏在这具身体里面的寄生怪物。
那双硕大翅膀伤痕累累、满目苍夷,断裂羽毛中
流淌出黑白交错的黏稠汁液。山羊头的眼睛暗淡无神,瞳膜里有不明生物不断撞击、一凹一凸。
憔悴干瘪的黑蟒下体,蜷缩着盘成层层叠叠的圆饼形状,足有十层楼那么高。可那些挂满黑浆的枯灰鳞片之下,似乎孕育着无数细小而邪恶的不明存在,等待时机到来,就将破土而出。
殷臣停下脚步,还算谨慎地嘲讽了一句“上帝的儿子这么窝囊”
但宋葬却无心关注,因为他特意带来地狱的那张羊皮纸,突然在口袋里自行蠕动起来。
没错,就是不死鸟与鸡头蛇身怪物连接而成的圆环,梅迪莎夫人的私章临摹画羊皮纸本是死物,此时却仿佛被不明的力量赐予生命,挣扎着试图从他口袋逃脱。
裤腿泛起温热的潮湿,羊皮纸似乎开始悄然流血,自我撕扯着长出丝丝鲜活的肉芽。宋葬发现大腿蓦地传来刺痛,好似被强行吸食着血肉,他心头一紧,用最大力气强行按住了它的焦躁动作。
他有一种可怕的直觉,假如这张画布彻底脱离他的掌控,那么情况才会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被硬生生吃掉大腿,也绝对不能放它跑了
“宋葬,你流血了,别按着快松手”
殷臣瞬间发现他的异样,不由分说屈膝蹲下,扣住他大腿想要检查。可这回宋葬完全没有配合,白着脸踩在殷臣膝盖上也非要与他对抗。
“不行,再等等好疼”
宋葬咬紧嘴唇流着泪,殷臣干脆想将他直接打晕,可正要动手时,表情却骤然一变。
因为系统面板跳了出来。
通关要求获得祂至高无上的知识赠与23</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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