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

小说:此处危险[女尊] 作者:艾浮亦
    幻境被破除,精心编造的永乐之乡也随之消散,留在原地的仍是从前那座花楼。

    “被他抓走的那些人应该还在暗室里,兴许还有活的,我们进去看看。”白烟尘说着,倒还没忘了楚括这个拖油瓶。

    她走过去,在睡得毫无君子形象的某人身边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醒了,怎么睡成这个样子蜘蛛爆炸都震不醒你。”

    “唔别,别烦。”楚括随手挥开白烟尘,他好像在做美梦,翻了个身继续睡。

    “呵,你小子。”白烟尘顺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对着楚括鼻尖耳廓一顿骚扰“喜欢睡是吧快点起来,别又想让我当苦力抱你回去”

    “别闹了小咪。”楚括睡梦中出人意料地抬手一揽,竟然熟稔地将白烟尘拉进怀中白烟尘睁大眼睛,楚括还得寸进尺般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唔乖啊,等会儿奖励你小鱼干吃”

    “这”白烟尘诧异地神色挡也挡不住,她看向顾悬环,头一回儿撑着双手,不知道该放哪。

    顾悬环似乎终于松懈下来,看到这情状不由笑出声“师姐,还是表哥厉害,竟让你也吃瘪,我从未见过这样不拘小节的男子。”

    “表哥个头”白烟尘右手握了握拳,忍住了给楚括一个爆栗的冲动,最后一把捏上他的鼻子“我叫你睡,你最好不是给我装呢”

    “谁啊”楚括悠悠醒转,张嘴就是起床气,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双凌厉上挑的眉眼。

    我那么大一个猫呢

    楚括哗地坐起,望着明月疏星,指尖摸着身下坚硬土地,面对着不怀好意冷笑的白烟尘,不禁悲从中来,别提梦里的猫了,他的席梦思、空调房也无了。

    “把我当小咪”白烟尘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那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一个小咪”

    “是妖怪。”楚括恹恹道,“四脚吞金兽,特别恐怖。”

    “你做梦看话本”白烟尘嗤笑一声,决定好女子要宽宏大量,遂不再与其计较。

    “花楼老板就是妖,现下他已经死了,那些秘密也全都败露,你已经安全了。”她指了指面前的花楼,“你朋友应该就在里面,找到了他,我这保镖任务也就算结束了吧”

    “真的”楚括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一点,之前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过到头了。

    虽然这古代世界实在让人难以适应,但解决了伺机灭口自己的杀手也是喜事一件。他保证自己从今以后老老实实地生活,绝不像原身一样莽撞,打听不该知道的秘密。

    “多谢”楚括心情好,难得没再张口气人,他大大咧咧地拍了拍白烟尘的肩,又看向不远处的顾悬环“也多谢师妹你们两个辛苦了。”

    白烟尘无语地揉了揉肩膀,心说楚括手劲儿不小啊,还有,他这天生就会指使人的架势跟谁学的,怪不得姨父天天教训他呢。

    “时候不早,我们快点进去吧,若是真有人质还是早些把他们解救出来比较好。”顾悬环开口,几人朝花楼走去。

    风吹树动,远处的树干上,一蒙面黑衣女子隐匿其中,遥遥盯着她们的背影,她面颊旧伤未愈,未敢轻举妄动。

    那个白烟尘,实力不可小觑,或许还是要等男子落单的时候才好出手。

    黑衣人影一跃,在月色掩映下离开了。

    花楼内部的密室里。

    腐烂血腥气息浓郁,角落处潮湿阴暗得生了苔藓,墙角层层叠叠的蛛网里散落着森森白骨,就在这样一堆毫无生气的垃圾堆里,竟还有一个能喘气儿的少年。

    他不知道被抓来多久了,原本丰润的脸蛋被饿得消瘦,眼眶下一片青黑,他整个人被蛛网层层缠缚,像是裹在一个蛹里,只露出脑袋,动也不能动一下。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少年,整个石室里都回荡着他的骂声

    “骟你爹恶心的老男人,你下地狱吧快点放小爷出去”

    “无君无母,你猪狗不如你就该吃屎”

    “天天自说自话的演戏,大变态神经病快点放了老子”

    “你这不要脸的淫夫狐狸精,惹了我池柳等于没惹任何人呜呜呜小爷要饿死了”

    楚括越是走近密室,这骂声就越是清晰,他心说自己都听得这么清楚,那她们两个岂不是

    转头看去,白烟尘和顾悬环都是一副面面相觑不可思议的神情。

    白烟尘看向楚括“这你朋友”

    “好像是。”楚括皮笑肉不笑。

    池柳正骂得起劲,忽然听见石室暗门发出响动,一想到那哭哭啼啼的老男人又要进来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地发疯,他拼命地挣了挣手脚,瞪圆了眼睛,气沉丹田怒吼

    “老东西你别以为我好欺负我警告你赶紧放开我,不然小爷”

    余下的话音突兀地被吞回嗓子眼儿,池柳眨巴眨巴眼睛,看到门口出现的不再是那个令人作呕的老男人,反而是两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好漂亮呀。

    他盯着两个人看,忽然哑巴了。

    “你是池柳”白烟尘问。

    少年呆呆地点了点头。

    怪了,几人向周边张望,找了一圈,没再找到其他人。

    难道刚才的骂声是从这个乖巧的少年口中发出的

    疑惑中,只有顾悬环还记得解救人质。

    “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活着吗”她弯下身,一边温声询问,一边帮他解开缠缚的蛛丝。

    池柳看着近在咫尺、头戴银饰作外乡打扮的女孩,不由得呼吸都放缓,一开口文静腼腆“确实只有我一个活人了。”

    他搭着顾悬环的手借力站起,红了耳朵“我每天跟尸体待在一起,还以为也会落得那般下场。”

    “多谢两位姑娘。”池柳微微低着头,矜持地抓着衣角,“若不是你们来救我,我可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好一个优雅文弱,弱柳扶风的娇娇公子。

    在一旁看了全程的楚括目瞪口呆,他算是开眼了。

    不是,他很想问一句,大哥你谁啊你把骂人的那位吃了

    虽然别人都觉得楚括原身疯癫,他却觉得这位也不遑多让,要么俩人怎么是朋友呢

    一旁的白烟尘却在暗笑,她故意跟在顾悬环后面,朝楚括勾了勾手。

    “干嘛”楚括莫名凑过去听悄悄话,却听到白烟尘说

    “你跟人家学学,别整天翻墙下水的,一点也不君子。”

    “我学什么”楚括没看到半点能学的东西。

    唉,孺子不可教,白烟尘耸耸肩,摇摇头出去了。

    第二日。

    楚括还没睁眼,就被庭院中的谈话声吵醒,夏青小跑着过来,说正君催他起床了,楚括在床上又磨蹭一阵,好不容易才打着呵欠坐起来。

    “什么事呀”他穿着里衣,虚着眼睛坐在床沿,任凭夏青拉过他的手用巾布擦拭。

    夏青一边麻利地干活,一边道“昨夜小姐立了功,是池家家主登门道谢来了,等晚些,镇上还要给她们两个赐一副捉妖有功的牌匾呢”

    楚括闻言,略有牢骚“那我呢我几次三番当什么破诱饵,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没有我的份儿。”

    “公子,您也不好说嘛。”夏青劝慰道,“您昨晚出去都没敢告诉正君,更别提当诱饵的事了,一个男子出入花楼,说出去也不好听。”

    “呵。”楚括冷哼,紧接着又被湿冷的巾帕糊住脸,夏青仔仔细擦拭着,口中念叨“再说了,男子又不必跟女子比,建功立业是她们的事,公子您呢”

    夏青掀开巾帕,看着楚括的眼睛“您有一张俊俏的脸,这就万事大吉了。”

    仿佛冷风顺着脊背吹进来,楚括听着这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虽然他从前也很注重自己的形象,但跟现在这样是完全不同的。他看了看床头摆着的雕花鎏金紫玉瓶,心道原来如此,这小子的意思就是让我当花瓶。

    “楚括”门口传来池柳的声音,虽然刚被解救,倒像是很高兴,不待他回应,那人已经一阵风刮了进来,随手解下腰间佩囊,又在桌前干了一杯茶水,然后才坐到床边。

    如入无人之境,仿佛他早已这么干过许多回了。

    “你进来干嘛”楚括看着“不速之客”,又看看只着里衣的自己,忍不住道,“这是我房间。”上辈子,他的卧室可是禁地。

    池柳毫不在意,只管红着眼睛感慨“唉,活着真好呀”

    他看向楚括,眼中似有感激,又有些悔不当初“楚括,是你跟她们说了我见到仙女的事,她们才能找到我的吧”

    “听说你为了救我还差点失了清白,我真是”

    “呃。”楚括不太习惯这样的心理剖白,何况面前的好友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其实,我早就该听你的,你说那个仙女姐姐不像好人,我当时还嫌你说她我真蠢,不然也不会害你吃苦了。”

    急好兄弟对着你抹眼泪,该说什么安慰楚括没这方面人生经历,一般情况下,他的狐朋狗友都是对着酒瓶子哭,也没这么多愁善感的。

    而且,他确实觉得这个叫池柳的不太聪明,又怕实话实说太过直男,打击了这位娇娇公子的玻璃心。

    但是看他这个样子,估计经此一遭也能戒了颜控恋爱脑的毛病吧。

    楚括正想着,池柳忽又仰起头,目光落在虚无处,好似在回想着什么发呆“话说,昨天救我的那两位姐姐住在你府上,她们是你什么人她们两个都好美,真是让人见之忘俗”

    楚括“”当我没说。

    他从刚才开始就忍不住看池柳的脸,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抹了一抹“你脸上沾东西了。”

    “什么嘛。”池柳忙推开楚括,拿过铜镜自照“这是我涂的胭脂”

    他用小指轻轻将被楚括抹花的地方蹭匀,埋怨道“都是那个老妖怪,把我抓去那么多天,脸都饿脱相了,不打扮打扮没法见人。”

    “男人要涂胭脂”楚括对这个时代的审美颇有微词。池柳却理所应当道“因为男人本就没有女人生得好看呀,我若是像女人一样生来肌肤细腻,脸上不显棱角,那我也像她们一样不用天天梳妆打扮了。”

    这是被谁灌输的思想楚括不解道“男人就像男人,女人就像女人,为什么要把男人打扮得像女人”

    “这是潮流。”池柳说。

    这个时代,男子要梳妆打扮,女子倒是轻松自在。

    池柳看着素面朝天的楚括,忽然道“楚括,你最近为了我的事操劳了。”

    “嗯”

    “你胡子长出来了。”

    “有吗”楚括摸了两下,触手只有短短的胡茬,估计都看不出来,这具身体好像本就不是什么毛发旺盛的人,他还觉得奇怪呢。

    “当然有啦。”池柳说着,非常积极地从佩囊里掏出一叠蜡纸,像个美妆专家,跃跃欲试道“男子带着胡子见客可是相当失礼的,幸好有我在,我帮你。”

    “这个怎么用”楚括说这话,脸上已经被池柳贴好蜡纸,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蜡纸被池柳撕掉,独留楚括眼泪汪汪,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我自己贴都没感觉,你习惯就好了。”池柳说着又拿出一片,楚括捂着脸说什么也不贴。

    “另一边马上就好。”

    “哎,你别躲呀”

    “夏青快帮我按着他”

    “等会儿还要脱腿毛呢”

    庭院里,主君谢辞陪着池家家主和夫君闲逛,白烟尘和顾悬环也跟在其后,楚括房里的鬼哭狼嚎不时传来。

    白烟尘忍俊不禁,谢辞却是一开始还能维持体面,后来愈发地眉头紧锁。

    池家家主笑道“二公子从小便活泼开朗,倒是与大公子不同。”

    谢辞叹气“是我管教无方,让二位见笑了。”

    “别这么说,且让二公子自在几年,等有了婚配,自然就会端庄持家了。”

    那可未必。白烟尘听着对话,在心里默默道。

    几人逛了一圈,回到主殿,上些吃食。池家是后搬来离水镇的,经过几年,在当地也算得上名商富蛊,按理来说这样的家庭还不足以与四大家族之一的楚家同席而坐,但是因着楚括与池柳玩到一块,两家便也有了联系。

    席间,几人聊到如今北境最受瞩目之事。

    “听闻皇女选夫的队伍已经快到离水镇了,不知是怎样热闹的场面,同去的镇北王可有往家中寄信”

    谢辞道“妻主确有修书一封,前日刚寄到,不瞒您二位,这次皇女大张旗鼓来北境挑选一名侧室,说不定只是顺带,此行另有目的。”

    “何出此言”

    “妻主信上说,吾儿楚桓也在队伍之中,天子之意,不敢揣测。”

    楚桓白烟尘眉心微蹙,她记得这位大哥,她还没离开楚家去蓬莱的时候,这位大哥就已经被皇女娶为正夫,在当时很是轰动了一阵。

    选侧室还大张旗鼓的带着正君,这是玩得哪一出要给楚家一个下马威吗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两位公子梳洗完毕,姗姗赶来了。

    便叫他们进来,一同落座。

    因着不是什么正规的宴席,只当是自己家宴,没那么多讲究,池柳拉着楚括,高高兴兴地走来,向几位长辈讨巧道“娘爹,楚伯父,看我给楚括打扮得好不好看”

    楚括根本不想见人,他偏过头去转身要走,池柳偏偏把他拽到众人面前“你们看。”

    待看清面貌,白烟尘微微一怔。

    只见楚括画着淡妆,眼波如水,眉若青山,再加上他因为羞赧而泛红的脸,仿若云蒸霞蔚的一枝桃花。

    她正愣神,却听谢辞沉声开口“括儿,待见皇女之日,你切不可如此打扮,知道了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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