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重叠金明灭

小说:此处危险[女尊] 作者:艾浮亦
    再回到奉天庙场时,天光已经微微透亮。一夜混战后,此地血气深重,活人早已做鸟兽散,死人如同落木凋零。

    露台上的云母神树似乎吸收了漫延而来的血液,枝叶舒展,盈盈地散发着妖冶光芒,仿佛是此地唯一的活物。

    白烟尘只看了那神树一眼,便一路朝山下掠去。楚括可是还在寒鸦阁的暗杀名单上,这一次皇女突发奇想地抢人冲喜,只盼寒鸦阁也没得到消息才好,况且,今晚她们的刺杀计划被打乱,估计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楚括。

    如此心里安慰着,白烟尘呼吸之间已来到山脚下,送亲的队伍早已不见,地上零星扔着彩绸唢呐之类的玩意儿,再往前走,还能看到送亲队伍里无辜遭殃、枉死的普通人。

    她心中惴惴,毫无法术傍身之人,在混战中死得像羽毛一样轻。

    灵力自指尖凝聚,汇成一线指引,一路越过凌乱碎石杂草向前延申,这是白烟尘赠予楚括的匕首在呼应她,当初她下的禁制符咒还在,楚括应该没事。

    晨光熹微,天边的云彩都蒙上了暗紫色,微风流动,白烟尘顺着指引拨开杂草,眼前出现了一顶花轿。

    本是象征喜事的红色喜轿,却被如此随意的扔在野道上,平添一丝诡谲。

    白烟尘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轿前,一把撩开轿帘。

    即使知道轿内是什么情况,等真看到的时候仍是心头一震,只见楚括坐在狭窄的轿厢里,一身大红色的喜服,盖头遮得严实,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捆得很紧,即使有人掀开轿帘也是一动不动。

    “楚括,你醒着吗”白烟尘开口,对方却并不答话,她眉头微锁,决定先去揭开盖头。直到这时楚括才仿佛察觉有人,不由得往后瑟缩了一下。红色喜帕恰在此时揭开,露出一张被衬得如同薄玉般的脸。

    白烟尘从未见过楚括这般模样,他本就好看,在喜袍大红色的映衬下就更显脱俗,然而来不及多看,她的思绪很快被其他事情转移,她看到楚括茫然无措的眼睛,像受到惊吓的食草动物,眼瞳黑漆漆的,却并不能聚焦在她身上。

    楚括呼吸变得急促,极力抗拒着白烟尘的触碰,好像并不能分清来者是谁。白烟尘捏住他的脸,仔细盯着他涣散的眼睛,忧心道“楚括,你看不见我吗”

    男子被制在狭小的喜轿里,身体克制不住地痉挛,他嘴唇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这样的状态白烟尘眉头越皱越深,心底浮现出一个猜测,她当即扣住楚括的脖颈,指尖顺着颈椎一路摸索下去,随着触碰,眼神愈发寒冷。

    果不其然,她在楚括身上摸到了七根骨针。许是因为楚括反抗得过于激烈,那些人便封了他的五识,是以楚括现在看不见、听不到,更说不出一句话来。

    没想到皇族之人做事如此卑劣,白烟尘只恨自己刚刚没多刺姜怜几剑

    楚括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连现下过去了多少时间都不甚清楚。紧绷的神经几乎将他所有心神熬干,他只知道自己被人扣在怀里,紧缚在身后的双手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而那人指尖不老实地揉捏着他的脖颈、脊柱,又滑到腰间。

    不要他想躲开,但花轿太过狭窄,况且他眼前一片漆黑,躲避间似乎更往那人怀里钻去了。

    放开我楚括听不见自己呼吸杂乱,只抵触着对方的触碰,他的手腕早已在挣扎时被绳索磨破了,但他毫无所觉。

    对面是皇女吗还是别的什么人他脑中混乱,或许因为已经在这无边无际的寂静黑暗里待了太久,他甚至怀疑这一切都是自己精神崩溃的幻想白烟尘呢楚括不可控地想着白烟尘在哪里

    白烟尘扣着楚括的动作十分用力,逼着他将下巴垫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心跳很快,凌乱的呼吸就在耳边,想来是非常害怕吧。

    轿子周围草藤疯长,筑起藩篱,那是白烟尘设下的防御结界,轿内,她以锦带蒙住眼睛,从背后划开了楚括的喜袍。怀中男子的挣扎更剧烈了些,白烟尘只轻轻在他腰窝捏了一下,便感到肩头一沉,将他的挣动轻松化解。

    楚括什么反抗都做不了。

    肩头的布料似乎被什么东西洇湿了,尽管知道他听不见,白烟尘还是轻声安抚“别怕,马上就好了。”

    以骨针封印五识,只需用灵力护住内府,再将骨针逼出即可。

    灵力运转,银白色的光晕自相拥的两人身边旋起,将她们缭绕其中。白烟尘右手张开,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迫入楚括体内,男子顿时身形一颤,无神的眼睛猝然睁大。

    “很疼吧,你要忍一忍。”

    第一枚骨针被逼出大半,楚括全身早已被冷汗湿透,想来楔入骨针的时候要比现在疼痛更甚。

    白烟尘抿了抿唇,继续运转灵力。

    “呃”随着那枚骨针掉落,楚括喉中终于逸出一声低吟。他痛得狠了,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颤抖,但他很快咬牙将声音咽了回去,似乎不愿在旁人面前示弱。

    其实男子娇弱一点也不会有人责怪的,白烟尘心中叹气,也只能加快输入灵力的速度,好让他少遭点罪。

    第二枚骨针掉落,楚括浑身都绷紧了似的,紧接着是第三枚,被缚在身后的双手攥出了青筋,鲜血顺着手腕浸湿了绳子,白烟尘目光扫到,抽空用灵力化了束缚楚括的麻绳。

    她做好了楚括一得自由便挣扎更甚的准备,然而那双手却只是回抱住她,便不再松开。

    是疼得受不住,连对面是谁也顾不得了吗倒是不怪他,任谁平白无故遭此酷刑,还能清醒着已是不易。

    她欲继续动手逼出骨针,耳畔却薄唇翕动,楚括轻声叫出了她的名字

    “是白烟尘吗”抱住她的手微微收紧,楚括嗓音喑哑,说出的话却是个陈述句“你来救我了。”

    他还听不见,也看不见吧怎么就能确定心底像是被他的话拨动了一下,白烟尘抬手在他后脑囫囵摸了摸,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慰着。

    第四枚骨针也被撬动了,楚括双手下意识抱紧,下巴埋进白烟尘的衣服中,夜行衣的布料算不得柔软,上面还覆着一股呛人的血腥味,但楚括还是在她的发丝上嗅到了熟悉的兰草香。

    他本是痛不欲生、几欲崩溃的,但是,当第三枚骨针被拔出时他恢复了嗅觉,也终于安下心来。

    是白烟尘就好,楚括面色苍白,发梢上挂着淋漓的冷汗,却只想着是她就好。

    许是强撑太久,楚括此时稍稍安心,便觉浑身都被疲惫淹没,头脑中混混沌沌,就连身上拔除骨针的痛都如隔云端。

    不知是第几枚骨针掉落,楚括眼前的漆黑逐渐消散,视线里终于透出一丝光亮,泪痕未干的眼帘微抬,他总算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

    果然是她。

    直到此刻,他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算真正松懈,楚括不由朝人靠去,却低声埋怨“好慢,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一晚上”

    不待回答,白烟尘只觉怀中一沉,是楚括昏软过去。

    估计他也已经撑到极限了,拔出最后一枚骨针,她将怀中意识全无的人抱出喜轿。

    晨光下,楚括艳红喜服曳地,描画过的眉目如青黛远山,皮肤却苍白如纸,他的耳朵上被穿了骨钉,红色的宝石殷红似血,手腕脚腕都挂满珠链,那些人将他精心打扮成一个漂亮的礼物,只为送去满足皇女姜怜的恶劣趣味

    白烟尘脸色沉沉,心道,真是让她死得太容易了。

    “楚括,你不能总是这么好欺负。”白烟尘不知说与谁听,朝阳跃出云层,天光大亮,她足尖一点,带着人如同抱着一捧红霞,径直回楚府去了。

    楚括醒来的时候是在水汽氤氲的温泉池里,他有些懵,水流声断断续续,身边漂浮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花瓣,面前是从未见过的白玉石阶。他动了动,水流过手腕的伤处,有些刺痛。

    “嘶”楚括抓住手腕,一脸迷茫,不是做梦吗

    这是哪里他印象里自己被白烟尘救了,之后呢难道没回家

    这个世界实在超出楚括的常识,他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封闭五识,一个好好的人转瞬间就变成瞎子、聋子、哑巴,不知白天黑夜地忐忑干坐一整晚,这种变态刑罚他都受过,如今再发生什么离谱的事他都不会惊讶了。

    比如现在,楚括在身边捞了捞,除了百合菊花的花瓣,就是桂皮八角一样的东西,他心下一惊,只道“坏了,我不会是在什么妖魔鬼怪的大锅里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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