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077.

    今天是柏玉兰的生忌,柏盈在忙完了工作以后买了束花前往公墓。

    锦城有好几个公墓,当年柏玉兰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几乎都是提前安排了后事。本地人也都习惯一家人葬在一个公墓,一来方便子孙后辈祭拜,二来仿佛到了阴间也要当家人,柏玉兰的祖父祖母在另一个区的墓园,甚至以后她的父母也会葬在那里。

    然而柏玉兰只想离她所谓的血缘亲人远一点,再远一点,免得下辈子又纠缠在一起,不得消停。

    于是她为自己挑选的是更偏远一点的云西墓园。

    从市区到云西墓园,即便是不堵车,也得开一个多小时。柏盈自然也考虑到了返程打车的问题,跟司机师傅商量好了,让他在外面等她一会儿再乘坐他的车回市区。

    司机师傅也不愿意空车回去,在柏盈下车时,还不忘叮嘱“小姐,还是搞快点,我这也等着下班高峰期载客做生意呢。”

    柏盈抱着花,点头道“知道,不会超过半小时。”

    “半小时啊。”司机师傅面露犹豫,“你尽量快一点。”

    现在也不是清明节,公墓也不会在繁华的地段,除了门口的守墓工作人员,竟然都没看到几个人。

    柏盈前脚刚走,后脚有一辆黑色的轿车便行驶而来,停在了那辆出租车后面。司机见还得等半小时,实在无聊,便将车熄火,靠在一旁抽烟,还没抽两口,一道沙哑的男声传来“你回去吧。”

    司机转过头来,见是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愣了愣“啊”

    “刚才那是我妹妹。”男人叹气,“今天是我们妈的忌日,喏,我开了车过来,你先走吧。”

    见司机迟疑,男人从口袋里拿出钱包,递了两张钞票过去,“返程的车费也算我的。”

    司机掐灭烟头,接过钱,“那行。”

    目送着计程车走后以后,男人快步往墓园走去。他瞥了一眼,守墓的工作人员呆在小小的保安亭里,正翻着报纸打盹。

    他得抓紧时间,老天还是帮他的,谁让他竟然意外瞧见了柏盈。

    柏盈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柏玉兰的墓碑,明明也没有离开几年,墓碑上的照片似乎也在褪色。她将花放下,眼睑低垂,墓碑前没有别的花,甚至都没有人过来的痕迹哪怕柏玉兰的父母兄弟还在世,但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还记得她。

    她一年也就来两次。

    清明节的时候反而不会过来,只会在柏玉兰的生忌以及她自己的生日来。

    她也不习惯对着没有生气的墓碑说话。人死了以后往焚烧炉里一送,烧成灰什么都没了,所以,不要软弱,也不要哭泣,这是柏玉兰告诉她的。

    柏盈垂眸,她不说话,心里也没话说,就安静地放空自己。

    墓园里很寂静,所以当有脚步声从台阶那边传来时,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对上来人的眼睛,只一秒,她蹙眉就收回了目光。

    男人眉心一跳。

    他跟柏盈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一面,不过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两人都没有寒暄过,他虽然自信柏盈不会记得他,但当她看过来时,他还是难掩慌张。

    好在她真的不记得他,只当他是吵到她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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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盈平静地看着墓碑上含笑看她的柏玉兰,微微一笑,在心里说,别担心。

    柏盈从未对自己的生父生母有过好奇心,沈晋还问过她,需不需要他帮忙去找,她没有半分犹豫就摇头拒绝了。这辈子纵使见面也不相识,才是她跟生父生母的结局。

    这副皮相以及很不错的记性,大概就是生父生母给的。

    她对她见过的人印象都很深刻,包括离她不远的卢昌文。卢昌文跟沈晋过去是好友,也是合作伙伴,两人也有共同朋友,去年沈晋带她去参加了一个宴会,林静还悄悄指给她看,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骂“他就不是个东西,怎么还有脸来”

    在书中,卢昌文很是风光了一阵,只可惜他买了那只被称为奇迹却又暴跌的股票,最后穷困潦倒。

    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也不是意外,而是别有居心。

    柏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的意图冷静、冷静,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墓碑上的照片,一瞬间,她也镇定下来,手伸进了手提包里。

    她每天都会打电话接电话,对步骤也是再熟悉不过。

    手指都没有颤抖,她直接拨出了最近的一次通话,蒋墨成的号码。

    见那头接通以后,她也没有跟他说话,而是对着墓碑低语“妈,本来今天应该带沈晋过来见你的。”

    卢昌文的精神处于极度兴奋与紧张之中,他都要起身了,在脑海里已经排练过无数次要怎么弄昏她,要怎么跟沈晋谈判。然而在他起身的那一秒,他听到了柏盈说话。

    “是我看走眼了。”柏盈眼泪都掉了下来,哽咽道“他不是好人,我好后悔跟他在一起。”

    卢昌文顿住。

    他神情凝重,又难掩好奇心。沈晋有多喜欢这个女人,他即便没见过,也听说过不少,他跟沈晋认识很多年,对此人面热心硬是再了解不过,能够做到这一步,沈晋对她肯定有真感情。

    他不是没有疑惑过,比如,柏盈没有住在沈家,反而搬到酒店。

    这两人是闹了矛盾还是分手了

    “他要跟我分手,我该怎么办”

    柏盈哀戚地哭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叫江雪的女人,他完全忘记了当初的承诺。”

    江雪

    自从股市暴跌以后,卢昌文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太阳穴都在突突疼,在这样日复一日中,他早已经失去了理智,否则也不会走这一步。

    江雪又是谁对于沈晋的移情别恋,卢昌文也很震惊,但转念一想,物是人非,沈晋早就不是过去那个跟他肝胆相照的朋友了,人变了又有什么稀奇的

    如果沈晋爱上别人跟柏盈分手了,用她来威胁还管用吗

    卢昌文陷入了天人交加的状态。

    柏盈抬手擦拭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很轻很轻地叹息,“你之前说,爷爷被你气得差点中风,第二年就走了,如果你还活着,肯定也会被我这样不自爱的行为气到吧”

    该给的信息已经给了。

    就不知道这个呆瓜能不能听懂了,但如果她说的这些话连他都听不懂,那这个世界上也没人懂了。

    她知道,她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太久。

    越久,只会让卢昌文越发心急,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人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同时,她也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蒋墨成身上,变故太多,怎么可以把性命交付他人手中。她闭了闭眼睛,在脑内回忆了一下墓园的台阶,她与卢昌文体力悬殊,硬碰硬是不行的

    她现在大叫出声,先不说保安亭的守墓员工能不能听到,即便听得到快速赶来,这几分钟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几分钟都足够弄死一条命了。

    她小心翼翼地脱下了高跟鞋,看着细跟,心里已经有谱了。

    卢昌文见柏盈起身,他定了定心神,不行,他连江雪是谁都不知道,下次再难有这样好的机会,以他的了解,柏盈是沈晋的第一个女人,男人对跟过自己的女人向来都不会太残酷,他不相信沈晋会完全坐视不理。

    柏盈的脚底踩过碎石头,很疼,但她需要这样的痛意,越痛,她才会越冷静。

    卢昌文离她也越来越近,她加快步伐走上台阶。

    “你好”

    就在卢昌文要动手捂晕时,她突然开口,主动跟他说话,“先生,能帮我个忙吗”

    卢昌文简直快被她搞疯了,“什么”

    “我的高跟鞋鞋跟好像坏了。”柏盈懊恼地说,“能不能拜托你去保安亭问下工作人员有没有”

    她在高他一阶的台阶上。

    他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致。

    然而不等他出手,柏盈抓紧了手里的高跟鞋,说时迟那时快,她扬起手,狠狠地朝着他的脸砸了过去

    卢昌文头顶剧痛,痛意会麻痹人的神经,即便只有几秒,柏盈抬起脚,趁他懵了还没回过神来时,用力朝他一踹,他后退一步,踩空,往后跌去。

    柏盈不确定他会滚多远,会不会立刻爬起来。

    她拼了命地往下跑,风呼啸而过,她的肺生疼生疼的。公墓的台阶有改过,十来级便是平坦处,卢昌文很快爬起来,狼狈不已,但他的速度也不慢。

    不能软弱。

    不能绝望。

    更不能认命。

    只要想着没有人会来救自己,便不会、更不敢有半分松懈。她的命就在她的手里,就在她的脚下,只有她能救得了自己。

    蒋墨成在听到她落泪哽咽时便已经迅猛地冲出了办公室。

    林飞差点被他撞到再次骨折,抬眼一看,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蒋墨成,额头冒汗,僵硬无比,“阿飞,报警,云西墓园。”

    “怎么了”

    “快”

    林飞知道必定是极其重要的大事,不再多问,点头“好。”

    几分钟后,蒋墨成坐在车内,他喉结滚动,她的每一句话都在他耳边反复响起。

    他不敢想之后会有什么结果。

    更不敢想她现在正在经历什么。

    几乎都快将手机捏碎,他深吸一口气,拨出了沈晋的号码,那头很快接通,正在开车的司机听到了从后座传来的降至冰点的声音

    “跟你结过仇,并且在玩股票的人”

    蒋墨成顿了顿,手背青筋隐现,他知道现在要冷静,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镇定,沉静地说“不想死就给我立刻找到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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