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中的战况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蓝队剩4人。
红队剩4人。
不幸的是,蓝队挂掉的那个人,是他们的指挥。
按照比赛规定,被淘汰的队友可以观察整个赛场情况,可以听见队友语音,却无法再联络队友。
“蓝队这下可就难了。”
观战室的老师摇头。
“本来就吃了阵容的亏,还对上最强劲的对手,胜算低得可怜。现在指挥也被淘汰了。”
正中间的男人安静听他说话,手指偶尔点一下座椅扶手。
他没有发表意见。
这时,面前的蓝色仪器亮起,实时传出蓝队的队内交谈。
“我们是不是快输了。”
说话的是盾斧手,看法和老师差不多,口吻极其沮丧。
“本来我们队就只有三个战斗力,现在淘汰了一个,只剩下一个被围攻的单刀兵,和一个机、机甲师。”
他没想嘲讽,但事实如此。
谁比赛会派机甲师上啊。
谁会相信机甲师的战斗力啊。
“要不,放弃了得了。”
他垂头丧气。
“”
没有回答。
单刀兵停止了戒备,卓玲吸了下鼻子。
显然大家和他想法一致。
那边红队的战士们,见拿躲在护盾里的盾斧手和单刀兵没办法,索性去追起了麦穗。
两个单刀兵、一个双剑兵追在身后,被他们砍一下,她这脆弱的轻型机甲就能完蛋。
还有个铳枪手,要么朝她开一枪,阻碍她逃跑,要么朝卓玲开一枪,慢慢削掉重型弩炮机甲的防御。
“”
卓玲眼睛通红。
不是她不努力,是她被克制得太死,根本没办法。
弩炮在轻型机甲面前,就好像弓箭射蜜蜂一样,能不能瞄准先抛开不说,等弓矢抵达时,蜜蜂早没影了。
这时,通讯仪里传来声音。
“抬起头来,把你们的手放回操作面板。”
带着点急促呼吸的声音,不难想象说话的人现在正费力到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穗穗”
麦穗险险躲过双剑兵那边切来的剑光,纵身越到对面沙丘后。
她咳了一声。
“来这里之前,姜老师和我说,菲尼克斯队的精神是勇敢向上,坚韧顽强。你们来参加菲尼克斯队的选拔,却连菲尼克斯对的精神也不遵守吗”
众人一愣。
勇敢向上,坚韧顽强。
“只要没到最后一秒,就继续战斗下去。”
“胜利不是靠投降得来的,是厮杀出来的。”
“就算注定要输,那也要在输之前,先咬下敌人一块肉。”
“这才叫战士。”
声音虽然不重,分量却不太轻。
落在耳朵里,让血液从冷到热,心跳逐渐加速。
为什么要就读军校
为什么要成为战士
之所以走进军校,不是为了成为更坚韧更不屈更有用的人吗
什么时候比赛的输赢取代了初衷,成为了更重要的东西
那边的麦穗还在负隅顽抗,左臂已经被削下了一块,卓玲泪失禁体质快发作了。
她忽然想到她与麦穗一起被困的那个西南赛场。
短发的女孩背着火箭筒,眉眼冷锐地从虫兽间穿梭而过。
也许她那时就是抱着同样的信念,去制造了那场爆炸。
对。
菲尼克斯队的预备队员,绝对不认输
卓玲吸了口气“穗穗,你需要我做什么”
单刀兵也站起身来“我冲出去,我去和李序打。”
连aha男生也锤了下面板妈的,他还想站起来和敌人大战三百个回合。
最后他只能想机甲师,你给老子加油,死也要拉着敌人下地狱。
没人意识到,他们已经把麦穗当成了主心骨。
“那、那我呢”盾斧手满脸茫然。
麦穗猛地一个翻身,闪过李序的刀。
太快了,而且太近了,她根本没法射击。
“盾斧兵。”
“在”
麦穗一边躲避一边断断续续安排“撤下能量护盾,等能量充满后,去保护弩炮手。注意躲避。”
“是”
“单刀兵。”
“在”
“在盾斧兵开盾之前,保护好他。”
“是。”
本来的保护者和被保护者调换了个位置,没人问为什么,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
麦穗那边被李序缠得太紧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她那边有多艰难。每多说一个字,就意味着会分一点心,也就危险一分。
当然他们更不会知道,麦穗现在头有多晕。
她觉得李序的香味都钻进她机甲了。
他也太无耻了。
用酒酿小汤圆欺负人。
观战室。
气氛同样紧张。
“有点意思啊。”屏幕前的老师摸了摸下巴,“看他们这个阵仗,是想重新动用弩炮手的力量。但弩炮手怎么打轻型机甲”
男人看了一会儿,忽然皱皱眉。
“这个单刀兵,就是你们说的李序”
“对。”老师点头,“单刀一班学生,是免费生说起来,这场上三个孩子,都来自同一个城市,同一次考场事故。”
男人没听太多,直接点评“有天赋。状态不好。”
“是。”
老师也承认“他今天这状态,跟生病了似的,出手和之前都不太一样”
话没说完,蓝队那边语音又开了。
“指挥,我护盾能量积攒好了,现在马上开盾。”
“嗯。”麦穗终于甩开了李序。
确切说,是自己队的单刀兵赶来拖住了李序。
趁着这个空档,她抬枪对准对面的铳枪手。
噼噼啪啪。
一连串子弹射过去,全部击中机甲脆弱处没有人比麦穗更懂机甲。
对方正优哉游哉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当即跪了。
蓝队剩4人。
红队剩3人。
“指挥,我撑不住了,妈的这李序哔哔”
单刀兵的通讯断了,看起来是被李序干掉了。
“艹。”
单刀兵骂了一句。
蓝队剩3人。
红队剩3人。
红队战士重新盯上了麦穗。
麦穗压低声音。
“卓玲”
“在”
“弩炮能量充满了吗”
卓玲“满的。”
“开炮。开蓄力炮。”
“啊”卓玲一震,“可、可是,我没法瞄准,你知道,弩炮射速太慢,蓄力炮更慢”
“没关系,不用瞄准,你随便开,我看着呢。”
“什么意思”
卓玲不懂了,但手指放在了开火键上。
她从混乱的赛场中捕捉到麦穗的身影。
那台铳枪机甲毫无还手之力,只能逃跑,却在奔窜中心有灵犀似的朝她这边看过来。
“不用你找他们。”
麦穗笑了。
她一字一顿。
“我把敌人给你送过去。”
“开炮”
卓玲一愕,下意识按键。
轰
威力巨大的蓄力炮风驰电掣,在赛场炸开
蓝队剩两人。
红队胜零人。
蓝队,胜。
“卧槽,精彩”
观战室的老师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没意识到自己还在主教官面前骂了一句脏话,兴奋得直拍手。
场上几个人都在全力应对麦穗,没人把两台重型机甲放在眼里反正他们也造不成威胁。
结果刚才最后一秒,弩炮落下的最后一秒。
麦穗在弩炮下方站定,抽出短刀,拖着所有人一起成为了炮火下的祭品。
“这孩子真厉害,这孩子真厉害”
老师不住夸赞。
连男人都微微笑了“她叫麦穗”
“对,她、卓玲,还有李序,都是我之前提过的考场事故的幸存者。”
“不错。”男人点头,“三个孩子都有潜力。”
“他们这会儿该集合了,您要不要下去说两句”
“不用了。”男人站起来,“再看看其他孩子的比赛。”
李序输了。
这个消息比菲尼克斯队输了都要劲爆,足以让每一个听见消息的人回不过神。
开学到现在以来,大家都默认了一个规则只要和李序同个队,就不会输。
这小阎王就算全身挂彩,以一敌五,也能逆风翻盘,杀得对手片甲不留。
他往那儿一杵,就是胜利的代名词。
但现在他不仅输了,还输给了一个机甲师小姑娘。
太令人震惊了。
以至于盾斧兵长时间不可置信“我我我们打赢了李序这这这事我能吹三年。”
“大胆点,吹九年,吹到毕业。”单刀兵鼓励他。
aha男生也笑了笑,片刻后,看向麦穗。
“打得不错。打得很好。”
“谢谢。”麦穗揉着额头。
集合总结的时候,李序没来,不知道去了哪儿。
红队全员神色复杂,其中一个小男孩还哭了。
“不是输哭了。”
午饭时卓玲小声八卦。
“听说是给李序表白,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李序今天格外凶,给人拒绝了,还给人吓哭了。”
卓玲摇摇头“可怜的oga。”
“你说李序到底喜欢什么类型他那种a,可能更喜欢身娇体软的女oga吧或者其实更想征服和他一样的aha”
卓玲越说越觉得有可能,用胳膊一碰麦穗“你觉得呢”
麦穗没说话。
卓玲抬起头。
这不抬头不知道,一抬头被吓一跳“穗穗,你怎么了”
小姑娘脸颊微红,双眼迷蒙,一脸茫然。
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人在喊自己,歪过头“嗯”
卓玲急忙用手试探她额头温度。
“你是不是生病了呀。”
beta的分化,对身体产生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卓玲也没见识过,好心“我带你去校医室看看。”
“不用。”麦穗摇头,努力打起精神,“放学后我再去,现在我要回赛场。”
老师答应了让她修今天比赛用的那几台机甲。
机会难得,她想先照顾她老婆。
卓玲担心“你没问题吗”
“没问题。”
“真的”卓玲千叮万嘱,“那你有事叫我。”
“嗯。”
麦穗收拾好盘子,一脚深一脚浅地回去今早赛场的机甲坪。
要见到老婆们了,她却高兴不起来。
反而满心奇怪。
她是要做什么来的
越想越迷糊。
地下一层极其安静,细碎的声音也会被放大。
除了她的脚步,还有别的什么。
“嗯。”
有人在不舒服地轻哼,非常低,非常浅的声音。
落入耳中宛如羽毛轻搔。
一刹那,像是一束电流击穿额头,麦穗脑中的浓雾都被驱散,反而有许许多多她不懂的东西淹没了上来,一层层,宛如潮水一般,直到把她洗刷成另一个麦穗。
酒酿小汤圆的香味牵引她。
她觉得脊骨都烧起了一把火,思绪成了灰,整个人近乎颤抖,走向其中一台单刀机甲。
像是几个月前在地下竞技场一样。
她打开门,看见少年趴在控制台边,利落黑发下,后颈毫无防备地展露。
袖子挽起,裸露在外的皮肤泛出淡淡的粉。
他
不,我
麦穗思绪乱成一片。
她慢慢往里走。
大概听见动静,少年咬了咬牙,努力撑起自己。
“出去”
他压低了声音,像遇到天敌的兽类一般,发出威胁的低喝。
麦穗却没听话。
反而将身后的门轻轻扣上。
咔哒。
少年心间一慌,直起身子看她,黑眸幽深,眼尾勾着抹潮湿的红。
目光凶狠得让人胆战心惊。
麦穗也在看他。
与他对峙。
即将新生的aha信息素充填在小小的机甲舱,与他纠缠。
许久后,少年竟然先败下阵来。
“杵在那里做什么干瞪着个眼就能标记我了”
他一哂,干脆破罐子破摔,解起自己校服衬衫的扣子,笑得胆大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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