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弟弟如何起哄,云禾依旧保持着应有的理智。
在她的认知里,四爷和五爷好似那栖于梧桐的凤凰,闲来无事才会来此游走消遣,实则她与他们相去甚远,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们在享受人生,而她还在为生计而苦恼。
她本家雀,不想不自量力的攀什么高枝,只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可能之事,又何必生妄念双颊透红的云禾窘声恼嗤道
“谁都不喜欢,不许再拿我说笑。”
道罢她便进里屋去了,再不听他们胡说。
喝了盏茶,给院中的花浇了些水,忙完这些琐事,云禾开始着手绘制屏风的图样。
到得晚间,念柔归来,云禾心疼她忙了一整日,赶紧去为她热菜,
“晌午做了很多菜,本打算给你送点儿,可我一个人在家张罗,等做好已过午时,估摸着你已经吃过饭,这才没送。不过我给你留了些,菜上桌之前就分了出来,干干净净的,没人动过。”
吃着云禾端来的热菜,念柔鼻翼微酸。她这一整日都堵得慌,心里难受得紧,总觉得自己的命运太过悲惨,父母皆已不在人世,她以为徐闻远会是她往后的依靠,未料他竟背弃了对她的承诺。
念柔不擅长表达,很多事都闷在自己心底,她故作坚强,实则脆弱又悲观。
坊中人也有询问的,却也只是看热闹,问她与那位徐家公子是什么关系,她们大都听几句闲话,没有人真正在乎她的感受,这七嘴八舌的,越提她越痛苦,回到家之后,念柔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只有苏家人,小禾,若非有你陪着我,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她说话时的鼻音很重,即使垂着眼睫,云禾也能看出她眼眶很红,遂好言安慰道:
“千万别说傻话,人这一辈子很长,爱情固然令人向往,可那只是人生的一小部分,暂时失去,只是因为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对于将来的日子,她没有任何期待,只盼着自己能快些忘了徐闻远,不想再继续为他而煎熬。可人心若是真能由自己控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和折磨。
云禾在家陪着念柔,苏嘉则如常般陪着他大哥到街市上摆摊儿。
尽管没有佳人在旁,苏鸣的字画还是吸引了很多人,他虽年少,作画却很有天分,加之他卖得便宜,不到两刻钟便卖了三把扇子。
这新来的生意这么好,难免惹人嫉妒,斜对面那摆摊的眼红得紧,径直过来,厉声呵斥,让他立即搬走。
苏鸣抬眸瞄了他一眼,从容站起身来,与之理论,“卖字画各凭本事,你摆得,旁人也摆得,你凭什么赶人”
那人扬着下巴,横眉斜目,抱臂冷哼,“就凭我先来的,你来得晚,影响了我的生意,识相的趁早搬走,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没刷牙吗好大的口气”苏嘉不过就是去放了个风,回来就见有人在他大哥的摊子前放肆,他这暴脾气根本就忍不住,没说上几句就跟人打了起来。
苏嘉有武艺,他吃不了亏,可那摊主还带了两个弟兄,趁机打砸苏鸣的字画。那些字画皆是他的心血,苏鸣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任他再怎么恨斥,那些人也丝毫不愧疚,不手软,誓要将他的摊子给毁了
这动静闹得太大,招来了衙差,苏鸣本想请衙差做主,孰料那衙差竟跟那伙人认识,只做做样子呵责了几句,并未将他们抓起来,反倒管苏鸣讨要杂税。
他们狮子大开口,苏鸣哪里给得起衙差却道,若是不交税款,便不能在此摆摊,不然见一次撵一次。
衙差一撂狠话,那伙人得意哼笑,周遭的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拉折成扭曲的形状,围观之人都晓得此处摆摊无需交杂税,但没有人敢强出头,生怕会被衙差针对。
周遭看热闹的陆续散去,看着满地狼藉,苏鸣心痛之至,悲愤的攥着拳头,忍着腿痛蹲下身子去拾那些破损的字画。
苏嘉见状心疼不已,也跟着帮忙收拾,越想越自责,“抱歉啊大哥,都怪我太冲动,才惹了这祸端。”
眼下的形势,苏鸣再清楚不过,“不怪你,他们有心撵我走,不论你是否动手,他们都会闹事。怪只怪咱们是外地来的,难免被人欺压。”
路过的一位中年男子瞄见那副散于地上被撕作两半的画作,顺手将其拾起,仔细一瞧,惊叹连连,
“这是谁仿的董其昌的烟江叠嶂图竟画得如此精妙”
来人四十出头的模样,身着一字襟福纹蓝坎肩儿,头戴圆帽的他慈眉善目,举止文雅,一眼就看出他所画的内容,想必是位行家。苏鸣缓缓站起身来,恭敬拱手,
“先生过奖了,此乃晚辈所仿。区区拙作,不值一提。”
得知他被人挤兑,打砸摊子,中年男子直叹可惜,“那些个衙差恃强凌弱,故意为难你,当真可恼公子画技超群,不该被埋没,你若不嫌弃,可到我的铺子里来画扇面,我姓赵,是倒腾古玩的,来我铺子里的大都是风雅之人,对这些应该有兴致。”
这倒是个好去处,可对方是陌生人,不太可能无缘无故帮他,大抵是有所图吧苏鸣率先讲明,“多谢先生好意,可我一介寒生,付不起租金。”
正因为这个,苏鸣才会在街市上摆摊。
捋着胡须,赵掌柜温笑道“无妨,我不收你的租金,卖了扇子咱们可以分成。”
苏鸣英眉紧蹙,“一把扇子五十文,这还如何分”
轻摇首,赵掌柜坦然一笑,“恕我直言,公子的画技虽好,但你所做的竹扇材质普通,入不了那些个富贵人的眼。我可以更换扇骨的用材,再由公子来作画,那这一把扇子可就不止五十文,至少也得几两银子,到时你赚的定然会比现在多。”
苏嘉听得入了神,然而他大哥面上却无喜色,并未接腔,似乎有所犹豫,苏嘉忙将大哥拉着一旁,低声提醒道
“大哥,这掌柜的惜才,给你一个好去处,你不必再在街市上守着,也不会被人欺负,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
赵掌柜所开的条件的确很吸引人,但苏鸣总觉着天上不会掉馅饼,他的画技尚可,却也没有达到惊才绝艳的地步,赵掌柜如此抬爱,他这心里难免没谱儿,
“可我们与他素不相识,他这般热心肠的相助,你不觉得奇怪吗”
“那肯定是看你画技好,欣赏你呗再者说,掌柜的要分成,他也有利可图,好在他又不收你租金,扇子由他来做,你只管作画,又不会吃亏,怕什么”
苏嘉再三劝说,认为可以尝试,苏鸣思量再三,这才答应,约好明日上午到赵掌柜的铺子里详谈此事。
商定好之后,苏鸣两兄弟收拾好东西,就此告辞。
待他们离开之后,赵掌柜这才往东拐去,行至巷口给人回话,“李公公,您交代的差事已经办妥,只等明日苏公子来敲定。”
满意的点了点头,李玉将一荷包递给他,说是四爷赏他的。
赵掌柜推让不肯收,只道举手之劳,李玉坚持递给他,“此乃四爷的心意,你收下便是,日后还请多多提携苏公子。”
既如此说,赵掌柜也就没再客气,笑吟吟的收下荷包,拱手告辞。
随后李玉回去复命,彼时弘历才洗漱宽衣,正待就寝,李玉回罢话,忍不住问了句,
“恕奴才多嘴,爷您想帮苏公子,为何不直接把银子给他,却要假借赵掌柜之手”
弘历也想简单些,然而苏鸣骨子里有傲气,“以他的气性,若给他银子,他非但不会收,反倒会觉着我在折辱他。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自个儿有挣钱的门路,他才会觉着踏实。”
今日弘历去他家用饭,顺道儿与苏鸣闲谈了一番,看过他的画作之后,弘历越发欣赏此人,才想出这么一个主意。
顾忌到苏鸣的颜面,弘历并未亲自出马,而是让赵掌柜出面,假装不经意的与他相遇。
弘历有心助他,至于苏鸣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那就是他的事了。
弘历是在尽力帮衬苏家人,弘昼想的却是如何博取苏云禾的芳心。
苏鸣对他有意见,弘昼便不去他家,得闲时直接去了裁云坊,打听之后才晓得云禾这会子不在铺子里,
“有位客人要做屏风,云禾已然绘好手稿,就等着客人敲定,方能开始绣制。怎奈客人不得空过来,便派了辆马车将她接去商议。”
要绣屏风的可不就是他四哥嘛弘昼暗叹自个儿又来迟了一步,居然又让四哥把人给截走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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