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堂的药草味弥漫着,宋青婵没有像这么一刻心神不宁过。
脖子上的伤口已经被林大夫包扎起来,宋老爹晓得她心里不静,也不在这儿打扰她了,反而先是去周家打听周朔的消息去了。
酉时刚过,夕阳已经被昏色按头落下。
天边剩下一线稀薄的亮光,孤零零挂着。
半弦月若隐若现,被乌色云层推着出来,还不太真切,朦胧笼罩着雾气。
岐安府街上的商铺都关了门,唯独是杏林堂内,还大打开着门,点亮的烛光从门里漏了出去,将店外的路照的恍惚。
这时,一道高大的阴影将光影盖住。
影子铺长到了门槛上。
一直等候的宋青婵猛的抬起头来,周朔正站在门口朝着她笑,笑容一如既往炽热又纯良,她却瘪了瘪嘴,忍不住眼中的酸意。
周朔笑着走过来,将娉婷的女子一把揽在自己怀中,许是撞在了他的伤口上,他闷哼一声,却没松开,他沉声说“别哭了,吓着了吧没事。”
“怎么没事。”宋青婵瓮着鼻子,活生生将眼泪给憋了回去,“阿朔,那一刀得多疼啊,流了好多血。”
“不疼,一点都不疼。”
“怎么会不疼。”宋青婵难受极了,那一刻,谁都没有料想到周朔的举动,竟然想也不想就给自己来了刀,逼络腮胡放开他与他正面决战。
她小手在他的胸膛上轻轻锤了下,不重,像是猫抓一样,“那时候还有许多办法能脱离困局,你为何偏要伤了自己。阿朔,我心疼。”
周朔笑容深了,心里也飘了起来。
正要说话,抬头却看到站在拐角处的林大夫,饶有兴趣一张脸,也不知道是看了他们两个人多久。
他忽然有了种被抓奸到的感觉,那个正气阳刚的男人,手足无措松开了怀里娇软的女子。
宋青婵愣了下,回头也看到了林大夫的眼神,脸上霎时间充血,巴不得把自己埋起来才好。
林大夫暧昧笑着说了句“怎么,亲亲抱抱能治你的伤还不快过来,等血流干
了才准备包扎”
宋青婵红脸,朝着他伤口的位置看去。
他来时怕吓到她,已经回家去换了一身衣裳,但一路过来又是折腾,血已经浸透了衣衫。
周朔被林大夫领着去上药,昏昏夜色早已经盖落在屋檐上,只余下灯火幢幢与朦胧的月色。
宋青婵依旧是很担心周朔的伤,有些忍不住就从病房外进去了,刚巧周朔正脱下上衣,只留下一条裤子。
“青、青婵”周朔结巴,下意识就用衣裳挡住了自己的胸膛。
但宋青婵眼睛不瞎,早已经将他看了个精光,那像是铁疙瘩一样的身体,真真是吓人。
拿着药膏的林大夫啧了声,走过来将药膏和纱布全都放到了宋青婵的手上,“看来宋姑娘是等不及了,反正你也会上药,就帮帮你未来夫君”
宋青婵羞赧低头“”
她怎能预料到屋里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她脸皮子薄,被林大夫这样打趣,羞得无地自容,软着声音拒绝“我、我在外面等了许久,有些担心阿朔的伤势,林大夫,还是您来吧。”
“哼哼。”林大夫鼻孔哼哼两声,不明其意。
周朔红着脸捂住伤口,剑眉蹙紧在一起,扶着床头中气十足地说“青婵,我疼。”他按着伤口,颤颤巍巍坐下床边。
岔开的双腿修长,暗含磅礴力量。
林大夫嗤的笑了声,头也不回“宋姑娘,公子这是在嫌我上药疼,你们姑娘家手轻,还是你来吧。”
他斜眼一看,怎么不知道周朔的小手段。
宋青婵没闯进来前,还中气十足催他快点,随便敷上药就好。现在姑娘家进来了,非得装模作样捂着伤口喊疼。
公子他,变坏了呀。
林大夫离开时,还贴心的帮两个人把门带上。
周朔那拙劣的演技,宋青婵怎么看不出来,可他愿意演了,她也愿意信。她拿着药膏与纱布过去,弯下腰准备替他料理腹部的伤口,但他用衣裳还挡着自己的伤,她扯了下,没扯动。
“阿朔,你不移开衣裳,我怎么帮你上药”她无奈一笑,“你
又不是大姑娘,我也不会轻薄你。”
周朔面色绯红,不好意思地将衣裳移开,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
他回家没来得及清洗伤口,只换了件衣裳,现在脱了衣服,伤口处依旧是血糊糊的,伤口处翻着白肉。
宋青婵咬紧了牙关,她瞧了都替他疼。
她将帕子用温水打湿了,一点一点替他将腹部的血擦拭掉,轻柔的动作带着浅浅的呼吸喷薄到他的胸口上。
周朔不禁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
“阿朔,日后莫要伤了自己了,真的很心疼。”她埋头替他处理伤口,发丝绒绒,从他的下颌上擦过。
软软的,痒痒的。
也香的。
周朔忍不住舔了下干涸的唇瓣,依旧不动如山,“可我也心疼你。”他看向她的脖子,裹着一层白白的纱布,“你受一点伤,我都心疼。”
他实在是心疼宋青婵,才会莽撞逼着络腮胡正面与他交战,那样,秦郅就有机会将宋青婵带走,也就不会受伤了。
身上的血擦拭干净了,宋青婵将帕子扔进水盆里,水立马就被浸透出浓浓的血色。
她抬起潋滟波澜的眼,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绒毛,“日后,我们都要护好自己,莫要让彼此心疼了,可好”
“好。”他一口应下。
他也舍不得让宋青婵心疼。
心疼那滋味儿,他尝过了,比给他一刀还要疼。
紧接着,就得给他的伤口上药膏,手指擦上药,在他的伤口上涂抹,她也问起了关于络腮胡的事情来“那个土匪的事情可料理好了”
“好了。”周朔回答,“阿郅送你到杏林堂后,去府衙带了人过来,收拾了他的尸体。”
要不是怕吓到伤到了宋青婵,周朔才懒得和他周旋半天。
宋青婵早已知晓周朔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也不会惊讶,平淡着问了下去“他身上可搜到什么重要的物件”
他拧着眉头想了下,“没有,除了那把刀,什么都没有。”
“一个贼寇佩刀,不是已经很奇怪了么。”
轻
软的声音,让周朔浑身一震。
是啊刀具管控,普通人怎么可能配上刀而他剿匪那天,山神庙里的土匪,可是各个都配着刀啊,这种数量,甚至比岐安府衙内还要多
“怪不得那日向府尹回禀时,他脸色那样难看。”周朔恍然想起来,原来是肖远早就已经想到了吗。
宋青婵一点一点替他的伤口上着药,每碰一下,手指都有些发颤,看得出来,周朔对这样的伤口并不在意。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已经痛哭流涕,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哭爹喊娘了。
但周朔不一样,好像一点都不疼。
但这怎么会不疼呢
他应当只是习惯了吧。
余光瞥向他壮硕的胸膛,上面深深的伤疤遍布,甚至有好几处,都是致命的伤口。她无法想象,他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就像是秦郅说的那样,周朔在生死关头走过了好几遭,这点伤,在他眼中无关紧要了吧。
宋青婵愈发的心疼起来,却没抬头,手指从他硬硬的腹部划过,他身子更僵硬起来。
她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土匪的口音并非是岐安府人,倒像是从北边的口音。而他身上穿的衣衫上缝兽皮,如果不是猎户之家,只能是北方覃元一道的土著了,他们那儿的人,从古到今都喜用兽皮制衣,即便是如今南方丝织横行的时候,他们也喜欢把兽皮缝在衣裳上。”
“覃元一道从那样远的地方过来岐安府就为了劫持田家小公子”周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然不是。覃元一道离岐安府路途遥远,一路过来,就算是有盘缠,也早就花光了,估摸着,他们走来都是行的土匪勾当,看他轻车熟路绑架杀人的事情,应当也没少做。”
土匪们到了岐安府之后,早就听闻这里商贾富裕,钱多到宅子装不下,加上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也就起了贪心,准备再干一票。
谁能想到会遇到了周朔带衙差剿匪,还真的给剿成了。
周朔生平最恨这种烧杀劫掠百姓之时,立马就冷了脸,“天下太平,好好的营生不做
非得要做这等恶事”
“或许,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呢。”伤口上已经上好了药,她将纱布剪下一长段来,“覃元一道的人善猎,各个都有着不俗的力气,太平盛世里自然能安居乐业,可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将他们逼急了,杀了官兵,抢了官刀,不得已背井离乡,行此等祸事。”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们手上会大量持有兵刃了。
“杀官兵,抢官刀”周朔喃喃自语,神色也不自觉严肃起来。饶是他这样的脑子,也能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宋青婵和肖远这样的,不可能想不到。
要不是情势所逼,谁愿意背井离乡做个亡命之徒
难不成是有人趁着圣人病重之时,想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要是这样,东都岂不是步步危机不行,他得要写信回去知会一下将军,把这边的情况如实禀报。
正想着,一道幽香扑怀。
周朔一阵恍惚,感受到了女子温软的怀抱,正抵在他炽热的胸膛上,原来是宋青婵要将纱布从他的腰上绕一圈,所以朝着他这边靠了点。
温香软骨,诱得他背脊尽折。
“青婵,你离我太近了。”周朔哑声说。
宋青婵系好纱布,明眸扬起,眼中疑惑。
周朔咬了咬牙,忍痛将她拂开,侧身将自己挡住,“你、你先出去,我打盆冷水冷静下就来找你。”
宋青婵朱唇微张,脸上又红了起来。
未经人事,却又好奇不已,朝着他的身下看去。
一看吓了跳,心噗通噗通跳个没完没了,她哪里还敢去看第二眼,什么话也不说了,踉跄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开门离去。
周朔咽了口唾沫,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啪”的一声巨响,一点都没给自己留情面。
“不要脸的老色胚”
他当真是个好色之人,她稍稍碰一下自己的身子,就抑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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