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来求医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如果只说他的脸,那是绝对的普通没有辨识度,放在人群中一眼看不到的那种。

    但事实上,任何一个人看到了他都会过目难忘。

    他的脖子上有一个海碗大的肉瘤子,就压在脖子和肩膀连着的地方,这瘤子的重量应该很可观,压得他的脖子只能向下弯着,连头都抬不起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怪异又畸形。

    他抬起头,脖子呈现出一个奇怪的斜斜的角度,面容愁苦“大夫,我这东西能治吗”

    徐清麦戳了戳“痛吗”

    “痛。”男人哎呦喂一声,脸都皱成了一团“原本是不痛的,但它越来越大也就越来越痛。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白天也干不了活,哎呦”

    “那肯定啊,都压迫你的颈椎神经了。”徐清麦左右端详,依然觉得很惊奇。

    她曾经在皮肤外科轮岗过,但这样大的囊肿也是很少见的。现代人往往在初期就会来医院寻求帮助,一般不会拖到这么严重的地步,出现一个全科室都得来围观。

    男人还是执着的看向刘守仁“刘大夫,这还能治吗我听说您上次在草市的时候治好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这男人名叫胡大,这半年来受到病情折磨,痛不欲生。好在他家也算是镇上的富户,还能支撑他去寻医问药。但不管是江都的大夫还是苏州城的大夫,还有巫,大巫小巫,都对他的这个肉瘤子束手无策。

    胡大都快要放弃了,结果听到大家纷纷讨论草市女神仙一事,他和他的家人们一下子就动了心。

    当然,他还是比较谨慎的,打听清楚了才来县里。

    刘守仁这才知道他为什么会找来知春堂了,他没好气的翻了个大白眼过去,哼了一声“什么叫治好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已经死了的人怎么救我又不是鬼差你们这是上哪儿听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不是村里都在传嘛”男人缩了一下脖子,又牵扯到了那瘤子,嘶溜吸了一口凉气,疼得缓了好几口气才接着往下说,“大家都说主要是有一个女神仙出的手,身高八尺,眼冒金光,我后来打听了一下,当时您也在现场,后来那病人还来了您家的医馆”

    徐清麦这个梗是绕不过去了

    旁边听着的小药童笑了起来“什么女神仙,那是徐娘子”

    他指了指徐清麦。

    那男人的眼睛斜斜看过来,看到只是一个貌美妇人而且还十分年轻的时候,不由得沉默了一瞬,然后嘟囔了一声“原来是位小娘子啊”

    这看上去既没有身高八尺,也没有眼冒金光嘛。

    徐清麦不以为忤“怎么看到我不是女神仙,有点失望不过,也算你幸运,你这个东西,我还真能解决。”

    听得这话,刘守仁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让她到角落里说话。

    刘守仁有些担忧“徐娘子,这个肉瘿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在下医术虽不值一提,但行医多年也曾见过奇异病症,却也未曾见过如此大的肉瘿,即使是苏州城中的那几个名医对上恐怕也是要摇头的。”

    肉瘿,原来在传统中医的概念里,这个叫肉瘿,徐清麦若有所思。

    她好奇的问“以往你们遇到这样的肉瘿都是如何诊治”

    “肉瘿,无非就是肝思郁怒,使郁气凝滞于肝,肝过旺则导致脾弱,从而生痰,留诸于任督,集聚于喉结之下”刘守仁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然后说了一堆徐清麦听得不是很懂的医理。

    她当时不学中医的原因就是她实在没什么哲学脑袋,学不了辨证。

    但她看出来了,刘守仁对这病应该也不是很熟悉。

    刘守仁停了下来,轻咳两声后苦笑承认道“在下其实对于如何诊治瘿之一病也没什么头绪。徐娘子,不是所有的大夫郎中都如你一般,愿意将经验倾囊相授的。”

    “不过,”他想起一事,“我曾经听说,那位名满天下的孙思邈孙道长有一妙方,不管是肉瘿还是石瘿,只要一帖下去,可在半月之内无影无踪。”

    “孙思邈”

    “孙道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分别来自于徐清麦和那个病患。

    “你就别想了”刘守仁毫不客气的转头对那病患讲“孙道长云游四方,求仙问道,你就算是花光这辈子的运气都不一定能遇得到他老人家”

    他行医这么多年都还没遇到呢

    徐清麦则是惊喜于自己听到了孙思邈这个熟悉的名字。

    即使她攻读和从事的是现代医学,但对于中医体系里的药王以及大医精诚的首倡者孙思邈,她也是景仰并拜服的。想到自己以后有可能会遇到这位药王爷,还能请教一番,徐清麦的心都变得雀跃起来。

    当然,最紧要的还是解决摆在眼前的问题。

    她走到被刘守仁打击到垂头丧气的胡大身边,笃定的道“我不是骗你,你的这个病,我的确可以治。”

    “在我们这一派的体系里,这个不叫肉瘿,而叫皮脂腺囊肿。”徐清麦用娓娓道来的淡然态度让刘守仁和胡大安心,“它是因为皮脂腺分泌增多,导致没办法正常代谢,然后在皮肤里面逐渐堆积成的。”

    看到刘守仁困惑的眼神,徐清麦又解释了一下皮脂腺,但代谢和分泌什么的就没法描述了,只好含糊带过。

    “这东西,超过五厘米,大概是寸余,就需要开刀。而你这个,都快要五六寸了”徐清麦伸出手在胡大的囊肿周围仔细探查了一遍,“它如今已经压迫到了你的脖子,让你活动受阻。如果再大下去,可能会压迫到你的颈侧血管,甚至是动脉血管,那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虽然有些词胡大不是很明白,但他能听懂大概意思,心惊胆战“女神仙,哦不,徐娘子,你是说我如果再拖下去可能会死”

    徐清麦收回手,淡定的点点头“很大概率。”

    而且真要发展到压到了颈动脉的话,她是绝对不敢给他开刀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胡大小心翼翼的又问“徐娘子,您说的开刀是什么意思”

    徐清麦淡定的回答“就是用刀子把这个囊肿切开,如果化脓了就先要把里面的脓液给引流出来。如果没有,那就直接切掉,一定要切除掉囊壁,不然你这么大一个,复发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百。”

    胡大听了一晕,声音都开始在颤抖了“刀子割,割开切切掉”

    就连刘守仁也大吃一惊“整个都切掉”

    不会因为流血过多导致死亡吗他陷入了不安中。

    “放心吧,这个只是个小手术,我以前做过不少。”徐清麦安慰他们,但看到胡大依旧不敢置信的眼神之后,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情愿的道“我当时在草市就是这样救赵孚的,这是我的秘术。不信,你问问刘大夫”

    质疑谣言,理解谣言,超越谣言。

    刘守仁虽然心中还有疑虑,但表面上依然还是给她站台。他回想了一下那天这位徐娘子的整个诊治过程,他也的确是对徐清麦多了几分信心。

    徐清麦“你的机会不多了,现在不割,半年后可能就割不了了。”

    胡大的眼睛转来转去,想想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大夫,吃过的那些药,受过的那些苦,然后脖子处又传来了熟悉的刺痛感,牵扯到肩部和头部,像是被火烧一样。

    这下子,什么都不用想了,他大声嚷嚷起来

    “切,我切”

    只要让他不痛就行。

    听着他的哀嚎声,徐清麦同情的看他一眼,然后在心里想“既然他已经这么痛了,那即使没有麻醉,应该也没问题的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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