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后悔也无济于事,盛叶舟与胖墩儿随意交谈几句后,望着帐顶又默读了遍三字经的全部内容。
正着背一句,然后从最后一句往前捯饬又背一遍,确定记牢后才合上眼皮等待天亮。
冰兰伴着晨曦准时来服侍盛叶舟梳洗穿戴。
今日几兄弟就要搬到自己房间去睡,他收拾好前脚离开丫鬟们后脚就涌进来整理屋子。
走出隔间的盛叶舟抬头寻找盛禺山身影。
见他负手立在门前,目光正专注地望着院中忙碌的仆从们,眉心紧皱,好似有些不悦。
“祖父。”盛叶舟走上前去,笑眯眯地站到祖父身边,一同看向院中。
这一看,才知祖父为何会这般神色。
院中人来人往宛若集市,小厮们来来回回不停搬着各种家具送入东厢房第一间。
而屋中也有小厮们将早布置好的物件全搬到院中。
若只是换上自己熟悉的家具盛叶舟觉得祖父未必会不悦,主要是这些东西花里胡哨的都能晃花人眼。
蛐蛐罐各种材质木料制作的蛐蛐罐。
马鞭长短不一的马鞭。
就冲这些东西,盛叶舟也觉得大哥好像没有一点来读书的自觉。
这可不是他独自居住的耀云院,在祖父眼皮底下作死,就连盛叶舟的纨绔老爹也没那么大胆子。
“早时祖父好像听到你在背书”盛禺山叹了口气收回目光,含笑问道。
早上醒来第一瞬便听到隔间隐隐有声音传来,先前听得不真切,后来是模糊听到了三字经中的几句,这才知晓是孙儿在背书。
盛叶舟心里一顿,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宿主放心,你与系统交谈的内容他人听不到。胖墩儿一直站在盛叶舟肩膀上,适时提醒道。
“看舟儿的样子,启明书院之考已准备妥当”盛禺山捋着胡须,有些繁杂的心绪终于轻快不少。
就凭这股子勤勉之劲,未来可期
“嗯。”盛叶舟笑着点头,见祖父欣慰地笑了笑,脸色不似以往那般沉闷,连忙问起药水之事“祖父,这些日子您可还夜咳”
此话一出,盛禺山微顿,眸子中闪过丝惊诧。
若不是盛叶舟问起回想,竟完全没注意到这几日夜里一次都没因喉咙干痒醒来,每每醒来便是天色渐明。
此乃神药
思及此处,盛禺山神色一沉,抬手摸摸盛叶舟松垮垮的发髻正色道“这神药之事你万不可跟他人提起。”
“孙儿谨记。”盛叶舟连忙承诺。
头顶的大手没离开,反而移到他脑门轻轻拍了拍,语气有些无奈“那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也别拿出府去,叫外人看到追问你要如何解释。”
盛叶舟心里一惊,小脸迅速涨得通红垂下头不敢答话。
他怕是当小孩太久了,连最起码的警戒心都变得薄弱,自习室出品的蛋糕孩子们只知道好吃,但想要糊弄见多识广的祖父,他简直是太蠢。
“此事是你的机缘,日后切记要谨慎行事,万不可让人抓住把柄。”盛禺山又语重心长的说道。
世间之事千奇百怪,孙儿能遇到老仙人赐药,再有些奇遇盛禺山也并未觉得稀奇,更不想多问。
更何况他还从中受益匪浅,更当退藏于密。
“嗯。”盛叶舟重重点头,心口巨石卸下,但同时脑中也跟着敲响警钟。
胖墩儿,以后你可得提醒我。
宿主放心,日后有超出本世界范畴的事务本系统就会做出提醒。
有了胖墩儿提醒,盛叶舟总算放下心来,揉着鼻尖不好意思地抬头。
余光中突然闪过一片花花绿绿,使得他先转头看向了院中。
两个身穿艳丽衣裙的丫鬟揣着手摇摇晃晃从垂花门走入,发间银饰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由此可见她们摇得有多厉害。
“孽障。”耳旁传来盛禺山咬牙切齿的呵斥声。
丫鬟们怕也不知大少爷的卧房离正房也就百来尺,抬头一打量就瞧见盛禺山负手而立的模样。
两人吓得扑通跪下,遥遥就向老太爷问安。
不过这回根本没用盛禺山发火,吴氏领着几个婆子随后几步赶来。
两个丫鬟连带着那些玩物丧志的玩意儿全都被带走,盛叶雲衣衫不整地被抬到碧涛院。
“父亲,我先送雲儿进屋安置。”吴氏笑着朝盛禺山福了福,随后拖着盛叶雲进了东厢房。
个子比吴氏还要高半个头的盛叶雲被揪着衣领拖进了房中。
房门哐当一声合上。
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了盛叶雲哭天喊地的求饶声。
声音之凄厉,听得盛叶舟连方才的后怕都忘得一干二净,提着衣摆就想悄悄凑过去看热闹。
可惜没走两步,他也被盛禺山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去用饭吧,吃完饭祖父带你去拜访好友。”
盛叶舟“”
为什么总听不到八卦。
安义府,东城郊。
章府。
与其他权贵不同,章府建在外城与内城中间的偏僻之地,方圆几里处只有这么一座宅子。
但宅子占地极广,从章府门房将盛府一行人迎入大门到看见章文令,整整用了小半个时辰。
府中房屋不多,大部分是大片大片的花草树木。
行走在府中,犹如进入了植物园,各种珍惜名贵的花草错落有致,树木也像按照某种图案特意排列。
虽然盛叶舟不懂风水学,但通过对花圃形状推断,应该是按照阴阳太极图来种植的。
作为司天监的唯一掌权人,章文令并不需要上朝,只有特殊之事时方才会入宫。
加之此人深居简出,从不参与各种宴会,只要国家风调雨顺,有时一年到头都难以见到此人一回。
对于这位长辈,盛叶舟也只是只听其名未见其人。
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章爷爷将他送回了祖宅,留在安义府恐怕是早见不到两岁之后的日头。
终于,领路仆从擦着额头的汗停下。
“主人就在亭中,盛老太爷您请。”
走到这,他便不能再前进,朝众人拱手告罪后,退到院门外候着去了。
盛禺山好似早习以为常,牵着盛叶舟的手身后跟着个盛建宗,三人跨入院门。
“哇” 纨绔老爹抢先发出声赞叹,紧接着便见他捏着下巴,上下左右打量,口中还念念有词“等我回府也建个耍耍。”
推开院门一脚便踏入栈桥,面积至少上千平的荷塘一眼望不到头,符府的赏荷宴遇上这片荷塘简直不值一提。
栈桥弯弯曲曲通向湖中间,栈桥两边各矗立着座足有三层的屋子。
北边青瓦白墙,南边黑外红墙。
章文令负手立在北边屋子第三层之中,遥遥朝着盛府几人招了招手。
盛叶舟走到一半顿时惊觉,这座湖竟然也是按照太极图所建造。
两处屋子与栈桥都不相连,到了面前后还需坐小舟进入。
“禺山兄。”
三人刚走到廊下,章文令恰巧迎了下来,身后还跟着个少女,紧随其后的中年人则是牵着个男孩。
“文令。”盛禺山神色激动。
两人年少相识,互相陪伴多年,自盛禺山回祖宅之后有两年未见,如今一见,纷纷有些唏嘘对方变老许多。
“这是我长子章则和孙儿孙女。”
中年人盛禺山认识,是章文令长子。
前些年一直外放,今年升任回安义府,身边的两个孩子自然就是从出生起就未见过的孙儿孙女。
“好孩子,长得和文令年轻时颇为相像。”盛禺山捋须大笑。
大的女孩名叫张雪莹看年岁应该十来岁了,一袭鹅黄色纱裙身姿曼妙,鹅蛋脸上略施薄黛,笑起来眸子亮晶晶的,让人不禁心生亲近之意。
小男孩张泽丰个头和盛叶舟差不多,就是有些瘦,稀稀拉拉的黄色头发毫无光泽,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
两位长者一通寒暄后携手进入一楼。
盛叶舟又转头多看了小男孩两眼,对方回以个笑容,就是刚翘起唇角就立刻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嗽使得他涨红了脸,面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
章则脸色大变,又是拍背又是接过女儿端来的汤药吹凉,但看几人动作,好像都已习惯。
章文令满脸愁容,神色有些愁苦。
“这孩子自去年受寒之后,咳嗽就一直没停过。”章文令叹息,也有些迷惑“我曾给这孩子算过两卦,一卦乃福寿绵长之相,而另一卦则完全相反,却不知从中出了何差错。”
如此相反的命数,章文令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想到此,他忽地眼前一亮,眸光看向盛叶舟,有些惊喜地问道“前些日子听你说舟儿体内之毒全清了”
“正是。”盛禺山抬手捏了捏盛叶舟的耳垂,犹豫半晌之后朝屋内伸了伸手笑道“我们进去说。”
意思在明显不过,两人走进屋里。
盛叶舟刚抬手摸摸有些发烫的耳垂,就听盛建宗凑到耳边轻声地说道“父亲打算将神药之事告知章伯父,舟儿你可还寻得到那位老神仙,若是能有法子寻到,咱们就帮帮忙。”
章则父女一门心思都扑在咳得脖颈青筋暴起的章泽丰身上,并未注意到盛建宗说的话。
盛叶舟点头,而后两步上前帮章泽丰顺气。
“谢谢叶舟哥。”章泽丰气喘吁吁地致谢,青紫嘴唇使得他更显憔悴,那一抹笑容比哭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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