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雨水特别充足,尤其是年初,不时会阴雨连天,伴有春雷。
这一晚的雨声雷声就没有停过,闪电的光不时从窗户里照进来,映得董思思的脸色愈发苍白。
陈默早就顾不得分床的规矩了,抱着她躺在被窝里,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可即使这样,也丝毫没法减轻她的恐惧。
他能清晰地感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压抑的呜咽声轻微又弱小,像一根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上,绵密的疼。
他不停地安抚,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话,可他和她之间仿佛隔了一堵无形的墙,声音无法传达过去,没有被她听见。
甚至,过了很久,他才发现她哭声小,是因为咬着自己的唇,等他发现时,她嘴唇已经被咬破了,他连忙把手指抵上去,让她咬自己的手指。
两人一整夜都没睡,直到后半夜雷声没那么频繁,陈默才感到怀里的人渐渐安静下来,只是雷声突然又响的时候,仍是身体绷紧,拽着他的衣服。
到天亮时,雨势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打在瓦片上,听起来很是安宁。外头挂着厚厚的乌云,天光灰暗,连带着房里都比平时暗了不少。
陈默怀里的人也终于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去房间简单地跟兰家人说一下,说董思思有点不舒服,昨晚没睡好,今天都会在房间里。
兰志凌夫妇一看陈默,小伙子衣服皱巴巴的,胡茬也出来了,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就知道他昨晚也没睡好。
陈翠香连忙问“那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
陈默摇了摇头。
没伤没痛,怕打雷也不是什么病,大夫怎么看得好呢
陈翠香还想说什么,兰志凌看出不对了,连忙给自己媳妇使了个眼色。陈翠香一脸问号,但也还是没再多说。
兰志凌朝陈默说“那你去陪一下思思,最近也确实回来少了,赚钱是重要,媳妇也很重要。”
听到这话,陈默更加愧疚了,情绪都明明白白摆在脸上。
兰志凌夫妇看在眼里,过来人多少都懂一些,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打听的时候,让他赶紧回去陪媳妇了。
陈默回到房间,董思思仍是维持着他离开前的姿势。
少女微微蹙着眉,显然睡得很不安稳,脸颊唇瓣都没什么血色,脸上还挂着泪痕,眼角都是湿润的。
陈默看得一阵心疼,悄悄地躺了回去,刚想把手放到董思思耳边,董思思却忽然睁开了眼。
她眼里还覆着一层水光,可眼神茫然又冷淡。
陈默从来没见过她这样,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手也僵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继续躺着,还是像平时那样遵守规矩,只能蹲守在床边。
“思、思思,”陈默小心翼翼地问,“我能睡这里吗”
董思思整个人都是混乱的,思绪还陷在过去那场噩梦里,大脑像是被重物碾过了一样,连反应都迟钝了不少。
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目光落到陈默脸上,男人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她闭了闭眼,慢慢地脸埋到他心口。
男人的心跳沉稳有力,宽阔的胸膛,温柔又强壮的臂弯,让她找回了一点安全感。
“我昨天不该去县里的,思思,对不起。”
陈默又高兴又难过,既高兴董思思这样信任他依赖他的姿态,可她现在这样难受,他也跟着心疼“以后只要是下雨天,我就不出门,都陪在你身边,思思,对不起。”
董思思一脸疲惫,声音都沙了“你在不在我都这样,这是病。”
“生病了”陈默一听,紧张了,他之前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怕打雷,没先到居然还真是生病,“那我带你去卫生站。”
“精神病,”董思思想起这年代还没有心理医生一说,又换了个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心里有病。”
她顿了顿,低声地说“陈默,我小时候被绑架过。”
董氏家族庞大,不管是直系还是旁系的孩子,从小就被严加教管。
董思思现在回想自己的童年,那些模糊的印象中,也不过是换了一轮又一轮的家庭老师。
董氏给的很多,老师们也很尽力,她妈妈甚至安排心腹在旁边看着,就拿着尺子,走神了或者做错了,直接打掌心。
直到五岁那年,家里给她安排了一个年轻的文化课老师。
那是董思思年少时最小的老师,才十八岁,高三毕业,能给她补课,是因为她爸爸下属推荐的。
中间的弯弯绕绕,董思思也不清楚,当时的她也不在乎,只觉得这个温柔的大哥哥,跟其他所有一板一眼的老师都不一样。
她甚至在没人的时候,连老师都不叫了。
她学得很快,家里也对这个小老师很满意,甚至在董氏举办生日宴会的时候,也给他留了一个参加名额。
然而就在那个下午,他绑架了她。
他带着她偷偷溜了出去,她以为他会像他承诺的那样,带她去好玩的地方。结果她一觉醒来,她被带到了荒郊野岭。
跟她一起被绑的,还有一个小堂弟,因为他们走的时候被小堂弟看见了,于是他把人也一起哄来了。
那是董思思第一次知道,一个平日看起来温柔善良的人,可以转眼间变成恶魔。
堂弟在她眼前被杀了,在那人提着带血的刀转向她时,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使尽全力朝门口跑去。
那人在她身后大笑,让她跑,说是要跟她玩躲猫猫。
那晚也是瓢泼大雨,可她根本找不到路,听着身后不远处的狗吠声和发狂的笑声,她跌跌撞撞地躲在一堆木柴箩筐后面。
那几条大狗转眼就追了上来,咬着她的衣服将她拖了出来,她那小老师就这样看着她摔在地上被吓破了胆,提着刀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过来。
大雨模糊了她的眼睛,可她却清晰地看见,那人衣服上还带着她堂弟的血,冲着她咧开嘴,像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他没有杀我。”
董思思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不好,急需一个排解的方法。
童年那场噩梦像是一个烙印,深深刻进了她的灵魂里,不管后来做了多少心理治疗,都无法洗去。
雨夜,雷鸣电闪,狂吠的狗,滴血的刀,狰狞的笑脸,那一帧帧定格的记忆,会在雷雨夜里在她眼前自动播放。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的住所都会用上最好的隔音材料,房间更是一关上门和窗,就听不到外界一丝声音。
她的生活助理会每天看好天气预报,有雷雨的天气,她就不会出门,呆在没有雷声的房间里。
“我很喜欢他。”董思思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过往,一个在半空中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可我爸让他家破人亡了,所以他是来报仇的。”
生意场就是战场,没有刀光剑影,却也能将人逼到绝境,绝境之下,人受不了,就没了。
她老师的爸爸,就是在和董氏竞争时落败,资金周转不过来,被追债,不想拖累家人,一死了之,随后妻子一病不起,没多久后也去世了。
陈默安静地听着董思思说起往事,知道了她的世界,她的身世,她的过往,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怕狗了,又为什么昨晚会这样异常。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象那个场景,想到小小的思思被淋得浑身湿透,惊恐地躲在箩筐里,无助地喊着救命,一想到这些,他就心如刀割。
董思思能感到陈默的臂膀又收紧了些,如果是在平时,她会觉得难受不高兴,会训斥对方,可在这个时候,她却只想他再用力点,让疼痛来麻痹自己。
陈默又心疼又难过,这里没有她需要的心理医生,也没有能完全隔绝雷声的房子。
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却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让他清晰地认知,这个配不上,到底是有多配不上。
她是全国首富家的千金,是家族的执掌人,放到整个世界,也是榜上有名的。所以,她才能教他那么多东西,随便点拨一两句,就能让他和其他人都震惊。
“思思”陈默沙着声说,“我们可以搬去别的地方,去那些不会下雨打雷的地方。”
他知道,这里比起思思的家乡,是落后了许多。
他也知道,为什么思思总是睡觉比做其他事多,因为她就是在睡觉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她大概是想着在睡觉的时候,就能回到那边去。
可是,他也不想放手。
“我会保护你的,思思,我发誓。”
“这里无聊又落后,我讨厌这里,陈默。”董思思闭着眼,声音里透着精神损耗后的疲惫,“但你在身边,我很高兴。”
陈默睁大了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一阵狂喜涌上心头,更加用力地抱了抱怀里的人。
他知道这还算不上喜欢的,他知道。但这也能说明,他在思思的心里,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董思思有点喘不过气,扯了扯他的衣服,闷声说“松开点,我透不过气了。”
陈默连忙松了松手,但还是环着她“对不起对不起,弄疼你了吗”
董思思“嗯”了一声,又往陈默怀里蹭了蹭“我想睡会儿,你会摇篮曲吗”
陈默连连点头“会的会的”
于是,他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轻声地哼唱起来。
没过几秒,董思思说“算了,还是别唱了。”
好难听。
陈默“”
陈默脸上微赧,只好闭上了嘴,心想回头还是跟三姨学一下才行。
从这天起,陈默每天都留意天气情况,不再落下一天天气预报,只要是下雨天,就在董思思旁边寸步不离。
有了陈默在身边,董思思的情况好了很多,虽然仍是怕打雷,但反应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大了。
李超英最开始连着几天没见到陈默过来,还以为陈默是因为上次跟合伙人没谈拢,后来才得知原来是家里有事,这才松了口气。
陈默虽然没法像之前那样经常去县里,但在家里也没闲过,做了一大堆草编、竹雕的小玩意儿,不下雨的时候就亲自送到李家,让李家拿着这些小玩意儿卖汽水。
李超英既感动又不好意思,之前他虽然让女儿找人定制类似的小玩意儿,但做工都没陈默的好,花样也少,如果说陈默的是栩栩如生,那他们买的那些就是呆头呆脑的。
最要命的是,别人也有样学样,也找人定制去了,结果现在这招都不好使了。
现在陈默回来,大家都认准了他那张脸,只要他带着李瑜再摆一次,效果马上就能回来了。
陈默和小弟们养鹅也养了两个多月了,狮头鹅们每天好吃好喝,不得不多吞点砂石来帮助消化,吞下金子的机会自然也大大提升,这会儿他们已经攒了一斤多的金子了。
按照每克一百二三十的价格来算,差不多十万块,几个人分成,陈默和董思思肯定是占大头的,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非常厚的本钱了。
钱生钱才能赚大钱,但如果陈默自己一个人做生意,金子的本钱还是不够的,所以需要跟人合资,李超英是很好的合作对象。
但养鹅淘金的事情,陈默还不能跟他说,于是等到两人谈起进货成本的时候,陈默说“李叔,你们有想过自己开厂子吗”
李超英说“我当然有了,可那俩家伙不是干大事的人,屁点大的事情都算着,他们现在卖卖汽水就满足了。”
“我可不满足,”他哼了一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说,“叔也不怕你笑话,我跟你说,别看我几十岁了,我也还是觉得卖汽水不够的,就要做大的,不为别的,我总不能一辈子让老丈人看轻,我得让他知道,我是配得起他女儿的”
陈默之前早就从梅团长那儿听说过李超英夫妇的事情了,想想自己和思思,顿时觉得他和李超英有点同病相怜。
他不知道思思的亲爹怎么看,但他自己也知道,要是把他放到思思那个世界,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他连走到她跟前的机会都没有
可不管怎样,他就是和思思相遇了,他现在也碰上国家刚开放买卖,又握着一笔本钱,只要他抓住机会,他就能让思思过上好日子
陈默点点头,朝李超英说“李叔你一定可以的,我以后也要继续向李叔学习,多赚钱。”
李超英哈哈一笑,他可太喜欢小陈这小伙子了,踏实又勤快,就算他那两个合伙人还是不同意入伙,他以后也会继续带着陈默干的。
“我明天约了那两个家伙,再谈谈入伙的事情。他们无非就是怕多一个人入伙,多一个人分钱,真是掉钱眼里了,你入伙的钱也不多,分的钱比他们少多了,可你的手工活能给他们多赚多少,这都不会算账”
陈默之前报给李超英,是入伙一千块,比起他们一个人上万块的资金,确实是少得多。
但陈默记得媳妇说的,这个入伙一千块,不过是个借口和跳板,目的是让李叔看到那两个合伙人的短浅,再一比较,心理上向他倾斜。
甚至,如果李超英和合伙人决裂,等到陈默把本钱兑出来之后,就可以直接跟单干状态的李超英合作,彻底甩开原来的合伙人。
第二天中午,李超英带着陈默,来到了约定的饭馆包厢。谁知,一进去之后,除了两个合伙人冯贵、黄海东之外,还多了一个面生的小伙子。
李超英一看就皱了眉头,而陈默也是,因为那第三个人,正是思思的堂姐夫殷二山。
之前董家那几个人来他家闹了一顿,最初来的借口,就是思思的堂姐董春玲和殷二山要结婚了,来给他家送请帖。
那天最终闹剧收场,他们也没收董家的帖子,董家后面还来过人再请,他直接放了一群鹅追在他们后面。
李超英不认识殷二山,只以为是俩合伙人的哪个亲戚来蹭饭的,也不好说什么,但也只把对方当空气,毕竟冯贵和黄海东明知道谈入伙,还带个外人来,多少对他有点不尊重。
谁知,黄海东先开口了,朝李超英介绍,说“老李,这是沙湾陶瓷厂的殷会计。我之前不是说搞一批陶瓷小摆件做汽水套餐吗多亏殷会计介绍,我低价搞来一批。”
“这不是老李你说要加个合伙人嘛,那天我刚好跟殷会计提起,结果你猜怎么着,他认识陈默,两人还是亲戚”
李超英很惊讶,转头看向陈默,用目光询问。
他和陈默也认识几个月了,互相都知道家里的一些事。他知道陈默和董思思没什么亲人,都是一些堂叔婶伯父伯娘,也不亲。
陈默并没有点头,只中肯地说“是思思堂姐的丈夫,我和思思都不跟他们来往的。”
他这么一说,李超英马上就懂了。
岂有此理,冯贵和黄海东这两家伙是什么意思特意把这个什么殷会计带过来膈应小陈的
冯贵哼了一声,说“为什么不来往,你心里有数。”
陈默皱了皱眉,看了殷二山一眼,殷二山正满脸得意地看着他,也不知道私下里跟冯贵跟黄海东说了什么。
他沉声说“冯老板,我是诚信来谈入伙的,可不跟殷二山来往,跟入伙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
李超英也火了,朝冯贵说“老冯,小陈是我找过来的,你也别阴阳怪气,到底是对小陈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黄海东开始打圆场了“老李,你先别着急,咱们也只是有一点点疑问,想跟陈默确认一下,入伙毕竟不是小事。你看,咱们三个是互相知根知底的,但我们不了解陈默啊,对不对”
李超英可不吃红脸白脸这一套,知道他们两个就是一唱一和,当即直接点破“那你们可以来问我,可以直接跟陈默一起谈,现在叫个外人来是什么意思”
冯贵暴脾气,马上呛了一句“现在问题是,老李你也不了解这个陈默”
“我也不绕弯子了,你旁边这个陈默,他亲娘当年就是在殷会计单位干会计的,挪用公款现在你要这种人的儿子入伙,我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谁知道他会不会跟他娘一样,动咱们的抽屉”
李超英先是一愣,没想到还牵扯出这么个往事。但他看人看多了,从来就没看错过人,陈默是什么人品,他当然知道的
他马上说“他娘是他娘,他是他,他是什么人,我比你们了解得更清楚你旁边这个姓殷的,才是心术不正”
他奶奶的,这个什么狗比玩意儿殷会计,就是陈默说的那个靠丈母娘买岗位的软饭男人吧本事没有,就知道搬弄是非
陈默握着拳头,一脸隐忍地看着冯贵和黄海东“我娘没有挪用公款,我娘出意外,钱也回来了,这事当年本就没查完。”
冯贵一脸嘲讽的说“人没了钱就回来了,你自己说说这还不是有问题查没查完这种事,你可别张嘴就来,话不能乱说。”
陈默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冯贵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椅背上挨“你你你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啊,这可不是什么乡下地方,你要是打人,我就去派出所”
然而,陈默只是朝李超英抱歉地说“李叔,看来是入伙这事儿,是没必要再谈了,我先走一步。”
李超英一把拉住陈默“哎,等等”
说着,他又转头跟两个合伙人说“老冯、老黄,你们看我不顺眼,我也嫌你们小家子,看来是做不下去了,拆伙吧”
这经销部在筹备的时候,他一个人能跑了多少事情,这两人几乎就没操心过。他当时想着合伙了,都是自己人,也没分那么清楚,他会就多干点。
谁知,就他最近养伤这段时间,不过是让他们帮忙跑了几趟进货,居然还跟厂家那边,说他李超英现在是好了还在装病,就想躺着收钱。
这些他也都忍了,可小陈明明一身本事,有他入伙,经销部能赚更多的钱,可结果,这俩人鼠目寸光,毫无远见,就只看到多个人多分钱。
就是没有小陈这件事,他以后要想把生意做大,也绝对不能再跟他们一起搞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把他们甩掉
冯贵和黄海东确实对李超英有意见,他们最近跟殷二山勾搭上,殷二山得知陈默要入伙的时候,添油加醋地将陈默亲娘的事情说了出来,又说他也想入伙,他比陈默更好。
殷二山作为陶瓷厂职工,是不能做生意的,但他能挂董春玲的名字。他给这两人的陶瓷摆件,实际是陶瓷厂的残次品,本来就是不往上交的,都是厂里自己处理。
他油嘴滑舌,在陶瓷厂里跟谁关系都可以,拍领导马屁也拍得很舒心,最重要的是,他领导也不满足于每个月那点工资。
于是,从里到外,他都畅通无比,给点钱入伙,再一些厂里的残次品,他就不用到处跑销售,也能分到钱。
沙湾陶瓷厂的出品很出名,就算是残次品,作为附赠品,那也是甩其他人的九条街的,因此冯贵和黄海东最近的销售额确实是直线上升,所以这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断掉殷二山这条货路。
加上李超英这一休养就好些日子,只有女儿李瑜卖货,有陈默在的时候还好,陈默一不再,那销售额是直线下降,冯贵和黄海东心里早就有意见了,眼下李超英自己主动提出来,正好合了他们的意。
黄海东马上就说“老李,你身体确实也需要要继续休养,也不太好太过操劳,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把你出的那部分钱退给你,你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咱们再一起搞钱。”
李超英冷笑一声“行啊,我还怕你们反悔呢,干脆立个字据呗”
冯贵和黄海东求之不得,殷二山一听,更是积极地出去找店员要了纸和笔、红泥,写了三份字据,三人看过都没问题了,签字按指模。
李超英收好字据,跟陈默走了。
殷二山看着陈默那背影,满脸得意。
哼,这狗东西陈默,还做着发财的梦呢他才不会让这狗东西得逞
听说这狗东西之前把家底都拿去养鹅了,结果到现在也没见卖出的,肯定是亏到裤杈都不剩了,现在着急四处赚钱呢
就这死穷鬼,怎么养得起娇贵的思思思思早晚受不了的,然后就会甩掉这狗东西,到时候他殷二山只需要出现在思思跟前,思思就一定会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跟他
李超英从饭店出来之后,还憋着一肚子火,气冲冲地走了几步之后,又转头跟陈默说“小陈,今天没入伙,你也别往心里去。就那两个货色,不合伙也罢。”
陈默点点头,说“没事的,李叔,你别气到自己,我跟你一起干,咱们以后就开工厂。”
“对”李超英用力地点点头,又笑着搂了搂陈默的肩膀,“好样的,有志气等李叔我东山再起,凑够钱了,一定搞个工厂。”
现在嘛,他要合计一下,从那两个混账东西退回来的钱,肯定是不够单独开个经销部的,出厂价拿货是别想了,但他跟汽水厂那边熟,看看能不能谈一下,比出厂价稍贵,但又比批发价便宜一点,那这样他继续卖汽水,也还是能赚钱的,只是稍微少一点点。
这个时候的李超英,怎么也没想到,陈默说的“以后”,和他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李超英带陈默去谈入伙,结果把自己谈拆伙了。
陈默回家之后,就把这件事告诉了董思思,一脸愧疚,又说“我看鹅也养得差不多了,不如就卖了,也刚好可以把钱腾出来,开个汽水厂。”
董思思正在画画,听了之后脸上没多大意外,头也不抬地说“他们早晚拆伙的,李叔倒也不是真的只是为你,他做了那么多年销售,又不傻。”
“不过,”她又说,“确实差不多该把金子拿去兑了,再多的话,后面不好跟那些单位解释。”
终于到了这一天,陈默心里很兴奋,想起个事情,又跟董思思说“思思,咱们的房子差不多建好了,下个月就能搬进去。”
自从分家之后,陈默就开始捣鼓新房子的事情,董思思让他去找队长,队长那会儿刚经历完梅团长监督解决歧视事件,一看到陈默就害怕头疼,生怕又出什么事。
队长本来就是村民的公仆,陈默找上他,他二话不说就找好经验老道的施工师傅,还亲自交代,时不时过去监工,生怕盖不好住不舒服,到时候又出什么问题。
董思思点点头,说“你安排就行。”
陈默笑着说“好。”
接下来一个月,陈默都非常忙。
首先,他去地矿局了信息,告诉他们某个地方可能存在金矿,地矿局半信半疑,记录好信息,表示会安排核实。
陈默见信息已经送达到位了,直接去了县银行,把金子亮了出来,表示要兑换成钞票。
在那一瞬间,所有银行职员都看傻眼了,就连行长都跑了出来,起初还以为是假的,一番鉴定之下,发现是真的之后,嘴巴都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饶是行长不是没见识的人,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朝陈默说“这位陈同志,咱银行里也没那么多现金,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分批来取,也不会等太久,你这次可以先拿一部分,咱这边往上申报了,等下个月,你就能取剩下的部分。”
陈默点点头“好。”
在等待的过程当中,果然有人来跟他登记金子的来历,陈默按照董思思教的那样,把养鹅淘金的过程说了出来,还特意强调鸭子不行。
在场的还有来银行办业务的百姓,在今天都觉得自己长见识了,很多人甚至业务也不办了,回头直接去菜市场买鹅,打算今天就去海边淘金
养鹅淘金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当天就从银行里向四处飞翔,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而陈默揣着一捆捆大团结,准备卖鹅赚取第二轮钞票了。
就在当天下午,海沙公社外的海边,从县里来了许多人,海沙公社的人一问之下,才得知陈默竟然从之前养的那批鹅里,得到了将近两斤的金子
两斤金子那不得好几万块
于是,社员回来直接朝大伙儿爆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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