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染不大会哄人, 平日里都是陆莳迁就她, 如今换作一方, 她觑着陆莳的神色, 只小心地靠着她, “阿莳,不值得。”
听她换阿莳,陆莳这才回过神来低眸望着她,“你瞧见了”
“瞧见了, 莫要理会, 再有下次我去收拾她,不会手下留情的。”她宽慰道,握着陆莳冰冷的手, 放在手心里捂热, “清河那次是刘章打的, 在郢都城内他若胡来, 我也会学着刘章。”
清河那次暴打后陆怀思休养半个多月, 最后也是不了了之,陆莳不愿查, 刘章自己找人下的手,更不会去查,陆怀思自己不知情,也无人帮他, 只得咽下这口气。
提起这件事, 陆莳莫名舒心, “莫要胡来。”
“你若不在意,我就不会胡来。”楚染贴着她的脸颊,也跟着舒心,缠了会就让她搂着自己,自己舒服地躺在她怀里,“陆府的人除了侯爷外,都是分不清眼前局势的人,陆二爷迟早会后悔。”
郢都城内局势分明,太子与恒王势成水火,恒王近日得了些功绩,甚是得意,朝堂上也有不少人倒戈,只是太子到底位尊,他若在位,恒王哪里会有机会。
“陆二爷急功近利贪图一时功勋,也未必就是长久之事,且让他得意就是。”楚染道,她想起老夫人近日的夸赞,就摇首道“陆相,你若不与二房划清界限”
她方才撂下狠话,老夫人必然怀恨在心,下次见面少不得讽刺几句。讽刺是小事,她就不希望陆相再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寻到陆莳耳畔,轻声说“我刚刚骂了陆怀思,老夫人那里就差跳脚了,好像于你不太好。”
“骂了便骂了。”陆莳道,她伸手抱着楚染不再言语,思考下一步如何走。
自那日金桔宴后,陆相与陆家二房保持距离,老夫人请她过府也不愿过去,两府一度陷入僵局。
楚染忙碌于清河之事,无暇去想老夫人态度如何,她都借故推脱,十一月中旬之时潘夫人来京,拜谒相府。
陆莳自然无暇见她,楚染得空后亲自让人安排见面一事。潘夫人穿着依旧简单,捧着一匣子彩石过来,奉给殿下。
楚染久不出门,穿着雅致,红色的冰梅银纹衣裙,身形纤细,今日敷了脂粉,人淡如烟,她从婢女手里接过彩石,笑道“夫人送礼,总是挑着珍贵的小玩意,不知来郢都做什么”
潘夫人得了新平公主的门路,刘章都不敢得罪她,只是清河再大也大不过郢都,她笑说“民妇想来郢都做些买卖。”
楚染诧异,同她解释道“郢都有霍家把持,你若无本事可莫要托大了去,到时局面难收拾,苦的可是自己。”
商人见钱眼开,眼力广,心思野,她是见识过的,但来郢都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殿下该知霍家失了霍二爷,已大不如前,趁此间隙,不如来试试,殿下不用担心,民妇不会给您添麻烦,只需您点头就成。”潘夫人信心十足,她见多识广,早就有了很好的谋算。
楚染摸着冰冷的石头,“你且回去,容我想想。”
潘夫人一句殿下点头并非那么简单,其中牵扯的事情甚广,门路是潘夫人的,人脉却需要公主府,且还有相府。
潘夫人自从献了一对火油钻的戒指后就明白殿下心中有陆相,两府的人脉关系甚广,她自然想着加以利用。
她又添一句“潘家得殿下的帮助,以后潘家所得与殿下五五分利。”
“潘夫人好魄力,如此你且候着,我着人与你接手,甚事你做主就可。”楚染也不多想了,先答应下来,等陆相回来再商议具体的事宜。
潘夫人笑着起身,本欲开口,外面婢女入内,恭谨道“殿下,老夫人来了。”
她懂得口中的老夫人是陆相母亲,行礼就退下,回去等着殿下派人交涉。
潘夫人动作快,也在院外遇到气势夺人的老夫人,她退至一旁,感受到老夫人凌厉的眼神落在身上。
“你是何人”
阿秀知晓老夫人的性子,遇到就会问清楚,忙道“这是公主庄子里的管事。”
“是,奴来给殿下说事的。”潘夫人顺势答话。
潘夫人衣裳简单,料子却是好的,老夫人眼光狠厉,一眼就看出来,道“公主府的管事穿得竟比你还好,阿秀你莫不是不拿月钱”
阿秀听这一句讽刺的话也不知如何回答,想着如何回话的时候,潘夫人却开口道“这是奴自家养蚕做的,就是看着好看,不如阿秀姑娘的衣裳。”
老夫人顿时无话可说,狐疑道“你还会织锦”
“会些,家里穷,甚活都会干些。”潘夫人应付得当,也不见胆怯。
老夫人鄙夷地看过一眼后,迈步离开,带人踏进花厅,楚染在厅内把玩着彩石,见老夫人来后就站起身,“老夫人怎地过来了,陆相还未曾回来。”
她将匣子关上,吩咐婢女奉茶拿点心,殷勤地请人上座。
老夫人就看到花花绿绿的东西从眼前闪过,她看过一眼后就不禁好奇是什么珍品,“这是何物”
“彩石罢了。”楚染转身在下首坐下,给足老夫人颜面,见她盯着匣子看也不做声。去岁送过一匣子金刚石,后来在二房姑娘发簪上看到了,她非小气的人,只是不愿给二房罢了。
老夫人做不到开口去要,盯着片刻后轻轻咳一声,夸赞道“这些彩石挺好看的,小姑娘做头面不错。”
楚染应付道“是啊,明日就唤人去打造一些,也不知陆相是否喜欢。”
“陆莳向来不喜这里花里花哨的东西,只怕不会收。”老夫人故作叹息。
阿秀睨了一眼,陆相是不喜,但殿下送的她就会视如珍宝。
楚染不去接话,接过婢女的茶就品了一口,而后慢悠悠道“老夫人今日来找陆相,有什么事,陆相平时都不回来用午膳。”
老夫人面色不豫,捧着茶道“殿下近日忙什么,也不见你去瞧瞧老身。”
“近日封地有些事要处理。”楚染随意敷衍一句,老夫人约莫是年纪大了喜欢热闹,日日想着人陪,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让人听着耳朵难受。
封地的事,老夫人也不懂,听后就想起那个谈吐不俗的妇人,道“方才那个妇人是何人”
楚染看向阿秀,怎地就让老夫人撞见了,她故作不解“哪个妇人,院内往来的管事妇人也是不少,哪个冲撞您了”
“就是那个家里织锦的管事。”阿秀适时地提醒。
老夫人不悦地看着阿秀“我与殿下说话,你插什么嘴,滚下去。”
阿秀笑着请罪,站在楚染身后也没有真的滚出去。楚染心知两人必然是说话了,提起织锦二字,她就顺势道“织锦的管事罢了,家里织锦的,一手好手艺,我在考虑开个铺子,不能浪费她那个手艺。”
“开个绣房也是好的,以后府内做衣裳方便。”老夫人接过话来,她顺势而为,又提起几件小事,对绣房的事上心了。
她从正门出府的时候,看到仆人搬着好多个箱笼,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她停住脚步,“那里面是什么”
楚染接过话来,“那是给外祖父的年礼。”
陛下看得紧,楚染给西北的银资都是通过节礼或年礼送过去,次数不多,平日里从其他地方送过去,避开陛下的视线。
老夫人问起来,她自然不会在意,见她眸色不对,就道“西北那里路远,就算现在送过去,只怕也要等到明年才能收到。”
她晓得老夫人性子狭隘,知晓她给祖父送年礼,心里自然存着比较。
老夫人依旧阴沉着脸色,看着那些箱笼也是不说话,不与楚染说话,带着人就走了。
阿秀道“老夫人见你送这么多礼,怕是不高兴了。”
“无妨,陆相每年送的年礼也是不少,她要比较我也无法,且让她去就是了。”
楚染不在意,阿秀也不好再说什么,没敢将这件事告诉陆相,免得又让二人之间生起嫌隙。
城门处的人早就打过招呼,到时不用盘查就可以出城,李初被调到巡防营,得陆相吩咐后今日特地守着,见到公主府的人就放行。
“且慢。”远处有人唤停,陆怀思缓步走来,他远远地扫过一眼就知是公主府的人,他策马过来,道“李将军怎地不查一查”
“陆大人说笑了,公主府的年礼都是如此,有甚可看,再者瞧多了,陆相只怕怪罪。”李初知晓他是陆相的二兄,将陆相搬了出来。
陆怀思却是摇首,“规矩不可因人而异,相信陆相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产生不悦。”
李初不懂他之意,只是城门下大庭广众,他不能违背陆怀思的意思,忍着心中不悦,挥挥手让身后的兵士挨个去检查。
陆怀思并没有资格去检查,然后他官高,李初位卑,不能出言顶撞,再者他与陆相之间关系匪浅,不好当着众人不给他颜面。
故而他压下心口怒气,忍了又忍,见他挪动步子,自己忙跟着过去,一面笑道“老夫人身子可好”
“好与不好,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陆怀思不去理会他的讨好,自己翻开马车里的箱笼,摆的都是上好的皮货,接连翻了几箱还有不少缎子布料,都是郢都城内时兴的。
新平公主对于连家确实很大方,陆怀思又朝后翻去,李初被下属拽走,有人在闹事,他过去调解。
总共十几辆马车,陆怀思一一去翻看,他翻看得很仔细,无一遗漏,最后让人放行,等李初回来,他都已检查完毕。
李初忙让人放行,自己也不同他搭话,自视清高的人也无甚乐趣,他暗地里呸了一声,幸好今日没有闹大,不然他定要打人。
陆怀思装腔作势地检查一番后,带着人策马而去,李初明白过来,这人就是找茬的。
将事情报于陆相后,自觉有愧,陆相却不甚在意,道“无妨,他既放行,就不会生事。”
李初心里不安,请罪后才离去。
陆莳神色冷凝,几番沉吟后吩咐道“让人去盯着陆二爷,且看他近日做些什么。”
十二月初的时候,楚染被召入宫,楚帝几乎不曾请她,入殿后设坐,宫娥捧着茶过来,她接过后,言笑晏晏“阿爹今日怎地召儿过来,可是有甚好事”
“朕今日得空,想起你罢了,近日在做些什么”楚帝望着他,眼里如悬刀刃,只是气色也不如往常,脸色隐隐发黑。
楚染不知他何意,便道“我在府内养了些花罢了,对了,儿学会包饺子,明年给您尝尝,陆相都夸儿不错。”
“有空尝尝,你与外祖父可曾有联系,朕瞧着连家小子都有十五了,也该议亲了。”楚帝道,他面无喜色。
楚染感觉哪里不对,可近日里她并未做什么,就算连城也是多日不见了,她笑道“连城之事,但有外祖决定,儿不敢去做主,若是促成一对怨偶,只怕还会怨怪儿。”
长平侯性子倔强,连城在城内身份尴尬,谁敢将女儿交给他,她暗自猜测陛下问起的缘由。太子离京,恒王得势,陆相与她几乎避其锋芒,如今怎地又牵连连家。
楚帝神色锐利,“朕瞧着连家小子做事谨慎,想着在郢都内也只有你这一表姐,自然要问问你的意思。不过朕瞧着连家小子平日里也算是朴素,不如其他世家的小子。”
忽而提到家世,楚染打起精神,回道“这些儿也不知,许是外祖父看得严罢了,哪里能像旁人那样挥霍。”
楚帝并未深信,只凝视着她。
楚染猜测是连城做了不当的举措才让陛下警惕,她端起茶,碧色的茶汤里漾着绿叶。茶水暖人,她饮过就道“阿爹这茶甚是不错。”
“这是恒王从吴江带回的,你尝尝,口感不错。”楚帝也没有深思,顺手端着茶饮了,楚染作势也饮了大半,又听陛下开口“你平日里无事,瞧瞧哪家姑娘合适,给连家小子相看。”
陛下日理万机,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连城亲事,楚染不知发生何事,也知不能随意应承,就委婉拒绝“阿爹莫不是相中哪家姑娘,想让我牵线可是”
“朕哪里见过那些小姑娘,不过瞧着太子妃温顺,娶妻当娶贤,你可以以她为例去相看。”
楚染不应,“太子妃性子木讷,连城多半不喜欢。”
楚帝眼里的阴影渐深,看着二人走得不近,却知连家小子的喜好,“既然如此就罢了,朕乏了,你回府去吧,莫要任性,与陆相好好相处,这茶甚好,你带些回去。”
他看着案上见底的茶盏,让内侍去将备好的茶拿给楚染,自己困得阖上眼眸。
楚染接过后就快速回宫,让人去找连城来,陛下心思深,今日屡次提起连城,多半是要恼了,她急得坐立不安。
连城未来,倒是陆莳下衙回府,听闻她今日入宫,故而问一问话。
楚染将所有经过都说一同,略带焦急“陛下到底是何意,难道简朴也是错误他道娶妻就当娶太子妃那般的,又是何意”
事情牵扯过大,楚染陷于一片迷雾中,陆莳先安慰道“连城十五,议亲也可,陛下随口一问罢了,你慌慌忙忙请了连城过来,岂非让陛下更加猜疑。”
陛下近日来心思都很重,陆莳感知他对恒王也非表面那样宠信,尤其是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其他情绪。
起初陆莳不解,时日渐久后她想起前世里,陛下见他也是这般神色,那是出自帝王的猜疑。古有功高震主,今日恒王名声在外,世人都道他贤良仁慈,孝子的表率,朝堂上几乎人人夸赞。
本就多疑的帝王如何不疑,陆莳明白后,反而让人去顺着恒王,让他一呼之下,无人敢反驳。
她吩咐人去将连城按住,莫要入府来,又给楚染分析情势“陛下对恒王猜疑心愈发重了,就算对你心存不满,也不会做些什么,不如就当作未发生这些事,按兵不动。”
“我总觉得今日陛下是在试探我与外祖父之间的联系,话音就是如此。”楚染回忆陛下的话,好似就在指她与连家来往过甚。
她攀着陆莳的臂膀,又道“陆相,我与连家之间几乎无往来,不过一年三礼罢了。”
陆莳揽着她,轻声宽慰“将你关在府内时日久了,养成你戒骄戒躁的性子了,莫要在意,陛下服用丹药多日,性子阴晴不定,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
“丹药”楚染震惊,脑袋里一片麻木,“何时开始服用的”
“不知,林氏开始侍奉的时候就已服用。”陆莳伸手抚着她的脊背,恐她对陛下还有感情,就不敢说出来,今日一事怕是给她心中留了警惕。
楚染默不作声,静静靠着陆莳肩膀,背上轻抚的力道让她平静下来,想起梦里的事,好似并未有丹药这一说。
她抬首望着陆莳“那我听你的,先不见连城。”
“好。”陆莳抱着她,眸色深了深。
有一事被她压了下来,就是陆怀思在城门拦下年礼一事,李初来请罪后,她并未与楚染说起。若无此事发生,或许还不知陛下为何起疑,有了他这番大义之举后,如何能不起疑。
楚染平静下来后,对着外面的虚空在发怔,她才猜测自己哪里露馅,以至于陛下起疑。
她深思无果后,陆莳拉着她厨下去包饺子,庖厨将馅料和面皮都已做好,只需两人动手去包一下就可。
楚染被她指使着烧水点火,她在阿婆家学过,动手也很快,添了些柴后就去洗手包饺子。她撸起袖口,陆莳手中已捏了一个胖胖的饺子。
又白又胖。
楚染想起东宫里怀孕的阿楠,戳了戳胖胖的白肚子,“陆相,我有些期待阿楠的孩子了。”
“孩子总是新的希望。”陆莳平静道,太子行事古怪,娶了太子妃后又放着不去碰,这般行事的态度与他以往不同。
楚染自己捏了捏个小的,放在白胖子面前觉得有些矮小,又给包了块皮。拥有两层皮的饺子放在案板上,依旧气势不足,矮了一大截。
她将饺子拆了重新包,陆莳见她总是盯着手中那个,笑她“你在做什么”
“饺子气势不足。”楚染重新捏一个,在面皮上包很了很多馅料,撑着胖肚子都包不起来,一捏就漏了出来,不成形状。
楚染见它漏了,又拿了一张皮去包,最后两张皮下包着一个饺子,就像是大肚子将军。陆莳手下捏了个,见她包好的大肚子将军,笑得弯起唇角“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反正气势很足。”楚染将饺子放在案板上,看着两个对比就觉得满意,不住点头“陆相觉得可有气势”
“外强内干罢了。”陆莳晦深莫测地看她一眼,唇角的笑意带着其他含义。
陆莳撇撇嘴,不去理会她的意思,“那又如何,看着很强就可。”
“看着很胖才是。”陆莳笑着捏完最后一个饺子,两人吃不了那么多,一人个就饱了,催促楚染看着锅里的水可开了。
楚染手上沾了很多面粉,也没有来得及去擦,去看了下火,见火力不大就添柴。
片刻后,水就烧开了,楚染先将自己包的大肚子将军放入水里,包得太大了,怕煮不熟。
她翻着锅子里的饺子,怕火势太旺,饺子黏着锅底,陆莳在侧等候,将食盒备好,等饺子煮熟后就装好,提回院子里。
待回去后,饺子还是热喷喷的,还有些烫嘴,楚染先将自己的胖将军夹给陆莳吃,“外强内干的适合你吃。”
陆莳道“殿下适合才是。”
楚染不理她,她哪里外强内干,她蘸着酱料吃了几个,见陆莳碗里的胖将军还在,好奇道“没有熟吗”
她想都没有想,自己夹过来咬了一口,与方才吃的口味一样,煮得透透的,“熟透了,你怎地不吃”她两口就将饺子吃了,就是饺子皮有些硬了,大概是皮太厚了。
待吃后才看见陆相唇角的笑意,她脑袋里嗡了一下,她吃了外强内干的饺子,恼恨地剜了陆相一眼。
陆莳不语,只吃了几个就停下,说起今日发生的事“陛下多半还会召见连城,眼下他的形势才是最为紧张的,让他平日莫要出府门。”
楚染没有初时的急躁,点头道“我会先断了与外祖父的联系,免得再有它事。”
让人给连城说过之后,他就静静候着,一等就是十来日,也不见陛下召见,反倒是楚染时不时被陛下召入宫品茶,说的都是趣事,几乎没有波折。
近年底的时候,陆莳忙得无暇分身,让楚染去给老夫人送年礼,两人不分彼此,楚染也未曾拒绝,也不偏心,让人按照长平侯府的规制去准备。
往年陆相几乎是挑些贵重的过去,老夫人只认珍品,其他的几乎都会嫌弃,楚染让人将长平侯府的年礼折算成银子,按照这些标准去办。
只是长平侯府都是些耐用的,比如上等的皮货,一箱笼也不抵一件价值不菲玉器。
楚染仔细算过,这些比起往年的更为贵重些,老夫人也不会拿话堵她,让人送过去后,谁知半个时辰后小厮慌忙跑回来,紧张道“老夫人不肯收。”
“这是为何”楚染反问,往年的年礼里还包含着给汝南侯府的,今年都是给老夫人的,侯府的另外备着,这又是闹什么
她微微恼怒,却又按着性子不能胡来,“老夫人可说些什么”
“老夫人就说受之有愧,让我们再回府。”
楚染哭笑不得,哪里是受之有愧,分明是嫌弃少了,她又道“闹大了也不好看,我去陆府看看。”她有着自己私心,不想让陆相去陆府见陆怀思。
她匆匆出府,下台阶的时候陆相的马车哒哒驶回来了,莫不是听到消息赶回来了
楚染走过去迎陆相,道“陆相回府可是为了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了”陆莳扶着她的手下车,见府门外还停了马车就蹙眉,“发生何事”
“也不知为何,老夫人不肯收年礼,多半是嫌弃了。”楚染也不藏着,挽着陆相往府内走去,摸着她冰冷的手就没舍得放,“你怎地不拿手炉”
“不习惯。”陆莳由她握着手,暖意从手心汇聚在心口,遍身都开始发暖了。
楚染心中有事,就没有在意这句话,拉着她进屋暖和,“我待会去陆府看看。”
“不必了,让人将年礼拉回来,今年就作罢。”陆莳吩咐下去,她不愿纵着,就算闹得两府失去脸面,也不会顺从老夫人的心意。
楚染阻拦下来,“陆相,你莫要意气用事,这样会说你不孝顺。”
“无法挽留,何必勉强。”陆莳淡淡道,挥手吩咐小厮下去办事。
“等会。”楚染走到小厮旁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让她快些去办,老夫人既然不给她留颜面,她就顺手推舟去做。
小厮吓得脸色苍白,朝着陆相那里看过一眼后,咬咬牙跑出府。
他是策马回来的,还是疾驰去陆府,到时府门外已站了很多百姓。陆二爷也非是大户,府邸靠近着街市,可想着百姓有多少。
年礼是阿秀送来的,她被拒之门外后就坐在马车里等着殿下的消息,小厮回来后,传达话意“殿下让姐姐砸一箱子名贵玉器。”
“不送进门就砸了”阿秀惊得睁开眼睛,看着小厮笃定的样子,就知殿下是破罐子破摔了,她掀开车帘吩咐道“回府。”
她低声与小厮说了几句话后,就让人回相府。
马车调转车头时,马蹄忽而扬起,突发狂躁,两车相近,另外一辆马车被生生撞翻,里面的箱笼都被撞了出来,马儿脱绳跑了。
场面一时混乱,待其余的马车平静下来后,阿秀从车上下来,打开箱笼,惶恐道“这些都摔坏了。”
小厮手忙脚乱地将里面东西都搬出了,一座玉佛被砸得失去胳膊,玉质剔透,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光色,旁边的人都跟着惋惜。
不仅玉佛被砸碎了,还有名贵的佛珠,跟着碎了几颗,搬出来的皆是上乘好玉,可惜都被砸碎了。
阿秀急的跺脚,陆府的婢女出来张望着,将看到的情景一一汇报给老夫人,“奴还瞧见一对血玉镯子,上面都出现裂纹了,可惜了好东西。”
老夫人听得心口一疼,不确定道“你没看错”
婢女回道“瞧得可清楚,那个阿秀姐姐都急得哭了,碎了一样就喊一声。”
“你再去看看,将那些东西都追回来,快、快去。”老夫人急得拍着案几,早知道就不听那些小贱人的话,白白浪费这么些好东西。
说什么给新平公主下马威,都是些小贱人,吃着干饭不知道苦处,这些哪里是小东西,分明是珍品。老夫人越想就越心疼,恨不得自己去看看。
她心里不甘,又派了几个心腹去看看,让人去盯着些,将人劝回来,她不去计较这些失礼。
婢女去了几拨请人,阿秀都不肯答应回去,等着相府派新马车过来,将东西都搬回马车。
婢女见她要走,忙拉着她“姐姐莫走,天寒地冻去府里喝杯茶暖暖身子,老夫人也想见见姐姐,她才醒,不知道门人不给您进屋的事。”
阿秀甩开她的手,怒眼看着她“莫要假惺惺,方才我在府外等了一个多时辰,都未曾进去,如今差事办砸了,想看我笑话。老夫人嫌弃我们相府年礼不好,不肯收,也是常事,我们不见怪了,如今都砸了,你们还想看笑话”
一番话可算是蛮不讲理,看热闹的人听在心里,有人道“年礼不好,就拒之门外,见到好东西就想请人回去,陆府的人办事也不嫌丢人。”
“就是,听说陆二爷是养子,多半也是想贪图一些好东西来支撑门面。”
婢女被说得脸通红,甩着帕子就跑回府,阿秀见戏演了就带着人回府,就是心疼这些好东西,不过想到给了老夫人就不是相府的,碎了也无妨。
老夫人一听这些话,气得脑袋发晕,气道“哪些嘴碎的乱说,拔了舌头去。”这也不能怨怪她,那日二爷查看的时候,马车里装的都是好东西,难以数清,想到她每年得的那些穷酸东西,如何不气。
陆莳的心都是对外的,有了好东西竟给长平侯爷送去,哪里想起她这个母亲,如今就不过晾一晾罢了,谁知就发生这些事了。
她晕得捂着脑袋,哼哼几声,吩咐婢女“去传大夫,将陆相叫来,就说我病了,赶紧去。”
楚染吩咐下去后,就让人去拿了手炉过来,给陆莳在手中捧着。
手炉虽热却是硬的,哪里有楚染一双小手捂着舒服,片刻后陆莳就丢弃手炉,转握着楚染的手。手心温而软,她眉眼舒展开来,说起今日回府的事“灵祎不见了。”
陆莳的手长而纤细,楚染被她紧紧捂着,感觉也很舒服,就没舍得推开。听到这句话后惊讶不已“她去哪里了”
“林氏猜测随太子去了宋国,且那时她与臣说话时也是不对,似是离别,如今想来怕是想去和亲宋国。”陆莳分析道。
楚染不大关心灵祎去向,听到那句离别后觉得酸涩,便道“宋国有皇后,听说很美,灵祎怕是勾引不了宋帝。”
她反倒想起她送的香袋,还压在箱子里,想着给陆莳绣一子只,却一时没有时间,如今有时间了,她也要去试试。
见她漠不关心,陆莳也不知该不该说,原以为灵祎今生不会去宋,不想还是走了老路,她默然叹息后就见楚染似有所思,“殿下想什么”
“香袋,有空给陆相做一个,我尽量绣得好看,你不如教教我,绣荷叶就成。”楚染想起成亲时用的枕头,就是陆相绣的,不如求她教一教。
她缠着陆莳的时候,都是用讨好的,眼下就是如此,凑近陆莳,亲了亲她的唇角后,就等着她的答复。
“我并非喜欢香袋,殿下不用忙碌。”陆莳也不爱那些绣活,尤其是针眼总会戳到手指,她摸摸楚染的指尖,闲笑道“殿下不怕扎手了”
“不怕了,我明日就去试试。”楚染晓得她回来是为了灵祎的事,人离开也无不可,王后走投无路,让她去宋国讨好宋帝,也未必就会有好结果。
她拉着陆相说起绣样,横竖不会再回署衙,她选了荷叶的,定要问陆相的意思,她喜欢才可。
陆莳摇首道“荷叶难绣。”她自己绣过的,晓得个中辛苦,不大赞成绣荷叶。
楚染想绣荷叶,还没想好,外间婢女跑来传话“陆相,老夫人晕倒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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