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暴徒听好了,立马放下武器。”
喇叭嗡嗡震动着空气,穿着制服的官员在遥远的地方跟陆零柒对话“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说。不要伤及无辜。”
雨停后的文森城空气很清新,昨天的一场大雨暂时洗去了尘土,他们被军队包围起来,陆零柒听见他们在请求支援,其他区的干部都赶过来了。
沉暗的天空慢慢裂开一道口子,光束穿破如雾的乌云,风儿轻轻柔柔地飘过。外来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无害的风,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变成最可怕的杀手。
“遵循因果律的杀人方式是最难破解的。”守门人平静地提醒她,“你不能指望社员跟你一起抗议,当他们自愿成为社员后,他们便成为合作社千千万万成员中的那个一,一个整体想抹去完全属于自身的某一个部分,按照你目前的实力,是没有办法阻止的。”
陆零柒抬头,天光逐渐转亮,暖暖地驱走寒冷。
有几架无人机在空中缩成小小的黑点。
陆零柒眯起眼睛,精神力荡漾开,像一层一层温柔的海浪,推涌开,所有愿意接纳它的人们必将受到她的庇护。
无人机上有摄像头。
她甚至听见有记者在询问摄像“你把她暴力破门的画面拍进去了嘛”
“记得把军队开火的那段剪掉。”
“加急,加急,现在可以立马直播。”
“不用担心。如果有不合适的直播画面,我们可以切换到别的镜头,新闻稿我们这边准备了近百个专业的新闻撰稿人,写完后等你过目后再发出。”
“这个主题怎么样流民暴徒偷袭政务楼,造成社员大量伤亡,多名军警受伤正好有一个稽查从楼梯上摔下来摔破头了好好好,先别给他治,过来拍照先把稿子给他看一遍。”
李雪醒来的时候时安正在收拾地面。
她裹紧身上的毛毯,觉得浑身酸痛,这段时间李雪自己仿佛在梦里,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
每天时安会出去一个小时逛一逛,顺一份报纸一本杂志回来给她解闷。
听时安说外面已经不再找她俩了,他们的重点全挪到了陆零柒身上。
那个女孩。
李雪想起她,觉得不可思议。她真的这么厉害嘛整个文森城,所有的领导干部都在找她,想抓住她。
李雪走出山林的时候,听见飞机盘旋的鸣响,几道白色的尾迹拖在铅灰色的天空上方。她吃了一惊,捂住嘴巴,小声问时安“她动手了”
时安点了点头,她神情凝重地盯着系统面板的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已更新
请帮助合作社社员发声。
李雪和时安偷偷溜进城里,结果路途上根本没有稽查盘问他们,街道上空荡荡的,空无一人。
李雪推开一家奶茶店进去,女店员一边心不在焉地擦着杯子一边看着电视屏幕。
有记者拿着话筒对着摄像头大声说“现在在b区发现有大量暴徒聚集,其首领强行破开了政务楼大门,与军队发生对质。
出于对普通社员的人身安全考虑,军队暂时没有和暴徒发生冲突,但仍有不少干部和普通社员在冲突中受伤。”
画面一下子切到一个满头是血的稽查身上。
李雪在吧台的地方站了好久,店员都没有发觉她,转过身时才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杯子,随口问道“要喝什么推荐我们这边的海盐焦糖红茶加奶盖,建议少糖,适合冬天。”
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扶住吧台,脸色白了几分“现在外面外面不是戒严了吗你们怎么突然上街”女店员刚说话,陡然想起了什么,侧头看了看店内墙壁上贴着的告示,李雪的正脸和时安的侧影赫然在上面。
李雪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尴尬地发现自己的通缉令,上面标注着高度危险分子。
上面甚至有悬赏。
“有效线索奖励五万贡献点,并授予宣传员职位,免除两年劳动。
直接协助抓获罪犯奖励十五万贡献点,并授予稽查职位,免除四年劳动。”
这还只是针对李雪的悬赏。
另一边的时安数额大到骇人,李雪觉得自己干一百年的幼教都挣不了这么多,何况还能直接授予审核员的职位,并优先晋升权。
李雪以前以为,挣贡献点是最紧要的,这样她能换一个好房子,每周领的补给也能更丰富。
但后来她才知道,钱和权,有时候,权到手后,钱也就不用愁了。
“这里的摄像头昨天坏了,我报了维修,本来今天会有人来维修。。”女店员的机械音平淡无波,“他们现在注意力在那个流民身上,暂时不会在意到这里。
但你最好不要待太久,他们解决了那些流民,就会来找你们。”
她低头,做了两杯热奶茶,递给李雪。
“你们身手很厉害,逃出城吧,找一座善待流民的城市生活。”
李雪愣愣接过这杯奶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说“谢谢。”
女店员勉强笑了笑。
“走吧。”她轻轻说,“离开这座城市。”
时安吸了一口奶茶,淡淡的茶香和甜味,她“你没想过,那个暴徒说的话可能会成真吗”
女店员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见过一次社长,他会飞,子弹都打不穿他的身体。”
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却硬生生止住了。
女店员眼尾泛着潮湿的红血丝,她低头机械地擦着杯子“生活不是电影,没有那么多英雄主义。”
李雪走出奶茶店,看见店员重新抬起头看新闻。心中怅然若失。
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特例,没想到,在身边,其实有不少平凡人,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表示自己的不满。
李雪平生灌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她急需宣泄的渠道,难以承受的重压感让她喘不过气来,街道上没有人,但她和时安逐渐引起了门后人们的注意力。
她听见他们窃窃的私语。
“是她们”
“快通知稽查。”
李雪将街道墙边挂着的“消灭一切对立,构建和谐家庭”的标语一把扯下来,又把上面贴着的“三胎城市养,四胎幸福多,多子福气好”的宣传画一并撕碎丢进垃圾桶。
坐在面馆里的一个男人透过透明玻璃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大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隔着门大着胆子对着她俩恨恨地喊“行走的五十分”
“五十分”
“五十分”
他们的情绪传染得很快,像某种集体的癔症似的,挥舞着手,群情激昂,这种愤怒聚集起来,给予他们力量,以至于胆小懦弱的人都开始试图违抗戒严令,想冲到街道上,好好替干部们教训这两个“行走的五十分”。
曾经的李雪很害怕被人这么说。
后来,李雪又发现,如果她用同样的方式反击,说对方也是五十分,那么,最后大家的吵架重点便不在引发争议的那件事上,而是陷入了无止境的自证自辩和扣对方帽子身上。
为什么一句“行走的五十分”杀伤力会那么大呢
李雪一度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她看见同小区的女人因此而死,突然明白了。
因为有用。
因为这个帽子一旦被扣下来,不管是否真实,都叫人心生恐惧,人们畏惧看不见的风,唯恐遭到风的惩罚,风像是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但斩杀的只是不纯洁的人,于是他们要拼了命地自证纯洁并且要指出别人的不纯洁。
他们甚至不能怀疑这一套逻辑。因为他们所有的认知所有的观念就是从这一套逻辑的基础上形成的,一旦怀疑,所有的存在会跟着一起崩塌。
而且,在文森城,思考是最无用的事情。立场总大过一切,立场等同于正确。
这个时候,陈述事实,也需要百般的掩饰,仅仅是用曲笔去记录一些发生过的现象,都足以被读者称是大胆。
易阑珊接到的最新命令是一旦局势不能控制,立马穿上防辐射服,撤入地下。
易阑珊原本以为这个命令是文森城几个分社社长做出的决定。
但她在破获了网络通讯后,发现这条命令来自城外。
城外各位分社社长投票决定,文森城如果发生不可控事件,直接启动最终方案。
可笑。
陆零柒一开始曾想着要带流民去相对和善的城市居住。
接收到这条消息的陆零柒幽幽叹了一口气。
外城的月亮,看来也大同小异啊。
陆零柒在出发前意识到一件事。
她在文森城,看见的活人。
他们都是、四肢健全的人。
她几乎没见到过任何残疾人。
虽然有医院,也有养老院,但医院的icu常年空闲,养老院的老人也不曾见过有什么老年痴呆、中风的植物人之类的。
一个非常微妙的细节,而鲜少有人注意到。
因为大部分的人们不会太关心身边的残疾人到底去了哪里。
喇叭仍然在嗡嗡响,当发现常规的武器已经无法伤害到陆零柒时,终于出现一个副社级别的人前来沟通。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正装,打着一条漂亮的领带,举起喇叭,字正腔圆问“你有什么诉求嘛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取消合作社。”陆零柒拿着喇叭对吼。
“哦你想造反啊。”副社笑了笑,他那种笑容很标准,在新闻报纸的头版上,他总是这个笑容,显得和蔼可亲,但目光阴冷得如同一条毒蛇。
“你知道文森城发展到现在经历多少人的努力嘛”他不急不慢地说,“就凭你们几十个流民,你们知道没有合作社后,这个社会怎么运转嘛
建设城市不是过家家,你要发展经济,注重民生,研究科技,还要学会管理,你知道教育、卫生、医疗、农业、建筑、商业,这些东西,建立完整的系统要耗费多久嘛合作社是你想推翻就推翻的嘛你知道你再这样下去,我们老百姓的生活只会越来越糟嘛”
他说了好几个“你知道嘛”,听得陆零柒头疼。
她建立过一个国度。学过最重要的经验就是,尽量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她只需要负责点头摇头就行。
但在文森城,她没有再做一次叛军领袖的打算。
她不在乎。
如果文森城的根就烂了,她不介意用她的正义是非观凌驾于每一个人身上,强迫他们服从自己,建立另一套她认为合理的规则。
她从不自诩正义。
刘敏从炮火的轰鸣中回过神来。
副社的社长此时正在远远的地方,继续说“你觉得那条法律不好,我们也可以商量。流民想要住的地方,我们合作社也可以地方。
你看现在社员的生活,人人有工作,人人有家庭,人人都很幸福。”
幸福
刘敏怒不可遏。
她的女儿郑梦莹死的时候,她幸福吗
她走到陆零柒身边,抢过她手里的喇叭,对着滔滔不绝像在开会的副社长骂道“放你的狗屁你个烂舌头的狗杂种我女儿都死了被你们一群畜生逼死的你说我们幸福”
一向得体的副社长哪直面过这样污言秽语的唾骂,愣在当场。
“滚下去”远远的,传来一句女声,时安从楼顶纵身而下,风卷起她薄薄的长衣,她将摄像机前流着眼泪动情唱社长赞歌的记者推到了一边,李雪对着摄像头,接过麦克风,心中沉寂很久的话在此刻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了出来
“我受够了我不想结婚我也不想生孩子我也不想每天汇报两次每天要提防身边人,每天要假装很认真地听讲座”
“你们和我一样的人,在合作社出现前的你们,难道,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嘛提防身边每一个人,被迫和家人分开再或者是,找个不认识的男人,和他生下至少三个孩子”
李雪对着镜头,她的声音在这苍茫灰暗的天地之中回荡,新闻采访早就被迫停止了,电视前一片灰白,但麦克风将她的声音传来出去。
传进第一个女人耳中,再传到第二个女人的耳中,第三个、第四个
她们当中,幸好,有许多仍是合作社出现之前出生的人,她们曾见过更自由的天空,她们曾感受过自由相爱的滋味,也曾体验过真正的亲情与友情。
但整套完整的规训压迫下来,当合作社把她们一点点拆分开,消解她们任何团结在一起的可能后,所有的不满全被视为了叛逆。
这也就是为什么文森城被消灭的不纯洁者,大多都是女人的原因。这一因果,又导致了更加严厉的管控与约束。
“你愿意么”
有多少男人真心问过一个女人,她们是不是愿意,甘心命运如此
她们甚至从未敢想过过上男人生活,甚至对女人也可以和女人在一起觉得不可思议。
脱离规范的生活,本质是在与死亡共舞。
甚至,为了强化母职的必须性,必须把其中可能存在偶然的、可能发生的变化暴力消解。
但对女性“叛逆”暴力的镇压,从不需要提问,也不需要答案,他拒绝理解,他坚持已知的道理和已有的规则,并且用自己的无知去消灭一切可能迫使他思考已有秩序合理性的事物,他只需要一个他期望中的结果。
“我不愿意。”
千万语的低喃与自语,汇聚成震荡魂灵的声响,和着胸腔的共鸣,从心灵深处齐声迸发而出
“反了天”易阑珊听见内部通讯,出现一声暴怒的男声,“把鲍洋叫回来准备撤离”
“他们要毁了这座城市。”
易阑珊冷静地说道。直到最后,文森城最大的几位首领都不肯屈尊来倾听她们的诉求。
但干部和军队选择撤退,陆零柒也动了。
她跳起来,在她眼中,对面的人动作像是慢动作,连眨眼都变得缓慢无比。
不远处,猛地炸开一团火花,潮水似的精神力努力拓展它的边界,直到她的极限为止。
果然,还是太弱。
浓稠的黑暗砸落在陆零柒精神力构建的防护罩上,游离拔出枪,对准刚准备进入地面副社身上,开了一枪,拦在入口,一人挡住一支军队,清了清嗓子“破解完了吗”
易阑珊拼命操作系统,身后一堆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躯体,她深吸一口气“正好正好。”
所有的入口被强行关闭。
游离放下枪,看见他们脸上浮现出的绝望,轻松地笑了笑
“好啦,大家现在是一根绳上的了。”
易阑珊起身,寻声去找几位社长,时安则开始监控每一个干部,先杀几个以儆效尤,便足够让他们动都不敢动。
陆零柒此刻无暇顾及她们的滥杀。
事实上,这次团体任务完全不称上困难,她们压根没遇见打得过自己的对手。
除了那些莫测的风。
但谁抓得住风呢
防护罩被足够毁灭几代人的杀人武器砸的摇摇欲坠。
可怕的巨响,人群恐慌的哭声,他们突然意识到了即将要发生什么。
“社长呢干部们呢他们不管我们死活了嘛”
“不能这样啊。我一点都没有说违规的话,为什么不把我带走”
“我跟这件事无关啊,凭什么要把我留下来跟他们一起死”
“反正快死了,我也不装了,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想上网,我想骂人,我不想像机器人一样活着现在好啦,大家一起死一起清净”
陆零柒脸色苍白,坐在原地。
突然,身边的人群有些躁动起来。
“到点了。”李雪悄声对陆零柒说,“现在又到了汇报时间我们要不要汇报呢”
见陆零柒不搭理自己,她皱起眉,陷入了纠结之中“其实不汇报也没事。你看我在山里就没有汇报,但不汇报会被上面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李雪左看看右看看,趁着时安不注意,溜进政务楼,随便找了一个窗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脑袋探出来,开始做一件冲动又疯狂的事情。
“今天,我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可能把守则上的每一条规矩都违反了,但我不后悔”
李雪对着风儿慢慢说着,时间到了再停下。
那些风儿会因为她说辞的反叛将她绞杀嘛然后将她的尸体带出房子
裹着雷电的乌云聚集起来,突然间闪电划开天空,一阵轻柔的风冲破了无形的束缚,缠绕上她微微颤抖的指尖,一股温柔无比的力量灌入她的体内。
李雪听见了。
听见了无数女人的低喃,也听见绝望的人窗边的祈祷,也听到极少数男人的自省,无数的信息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随即再在顷刻间抽离而去。
她怔怔蜷缩起自己的指尖。
又一次,安然无恙。
李雪皱着眉,猛然间,她立马领悟到了什么,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永远无解的囚笼被破开瞬间的惊讶和释怀。
这哪里是风儿啊。
它原本就是根据人所信仰的汇聚而成的一股冥冥之力。
如果把贪欲和物化作为核心,那只需献祭足够的个体便能接受到它更多的馈赠,但只要有足够的人敢反抗它,那它就会适时地变成她们想要的样子,并为她们的善念服务。
我想要文森城,它能够更包容。
我想要文森城,它能学会提问。
我想要文森城,它能知道情感的可贵,并且学会接纳“异类”。
我想要文森城的女人,她能拥有无限的可能。
风吹乱她的发,闪电的刺眼亮光转眼即逝,皲裂的天空泄出一缕朦胧的天光。
李雪感受到一股磅礴的力量,世界在她的眼中放大了。
她好似能调动这股力量。
一片昏黑的空虚之后。
城市的各个角落,幼儿园里的老师、奶茶店里的店员
她们张开嘴,充满力量和情感的声音重新从喉口顺利地流淌而出。
主线已完成
守门人适时地提醒道“完成任务的不是你们,但也算完成。”
是李雪。
有时候,试炼者仿佛只是世界的推手。这个世界的走向,更多取决于当地人。
时安走向李雪。
那个女孩,仍然是一副十分普通的样子,片刻勇敢之后,留给她的只剩下心有余悸的仓皇和茫然。
“我要走了。”时安说。
李雪挑起眉毛,似乎有点惊讶,又仿佛在意料之中。
她脸上的疲惫像初融的冰雪,消解得干干净净,李雪把蜷曲的一绺发拨到耳后。
“你们果然是外星人。”她轻笑起来。
“还会见面吗”李雪问道,她看见时安脸上表情,立马反应过来,她摸了摸自己手腕上伤疤,那还是她从幼儿园逃跑一路连滚带爬留下来的,“不会了,对吗”
“你可以跟我走。”时安觉得自己在说一个笑话,“我应该有这个有这个机会。”
李雪摇摇头,看向倒塌的楼房,忙碌起来的人群,几个人把逃跑途中被抓获的分社社长控制住。他们身上的特殊能力早就消失了,像一只只待宰的猪。
“这儿、才是真正的百废待兴呢,城外势力不可能轻易放过这里。我要留下来”
李雪圆圆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人生不止一人一事,这是你告诉我的。
我只是你漫长旅途中一个相对印象深刻的普通人,你的未来很长,我的未来也是,生命很精彩,我不会因为你选择离开,所以,你也不必为我驻足。”
她随手比划了两条相交线。
“短暂的际会,再潇洒地分别,应该是一件很酷的事情吧。这一路来,谢谢你,时安。”
“再会。”
再会。
再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了发现没写完,就今天一口气完结这个世界了。
其中有一段改编了消解性别中的一段。
原文它只会坚持它已知的东西,以它的无知来消灭威胁它的一切,消灭迫使它重新考虑它对世界的假设以及这些假设的偶然性和可变性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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