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头,乌泱泱站了一堆人,除了秦浩峰这几个熟面孔,方大海愣是一个都不认识。这帮人倒好,个个都认识方大海,一个个脸上堆着笑,点头哈腰的,跟看见财神爷下凡似的。
这也难怪,谁让人家方大海是市委书记的公子哥呢?这年头,谁还不知道朝中有人好办事的道理?别说这些做古董生意的,成天跟达官贵人打交道的,就算是个卖茶叶蛋的大妈,估计都得认识方大海这张通行证!
“咋了?”方大海将手里的物件漫不经心地放到桌面上,眼皮都没抬一下,扫了一眼屋里这帮人问道,“这是唱哪出戏呢?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小峰,你是这儿的当家的,还不赶紧把瓶子放下!?”
秦浩峰也好奇,怎么突然方大海就来了,不过他还是听懂了方大海的意思,随后急忙笑着说道:“大海哥,瞧您说的,哪能有什么纠纷啊,这不是人家叶少的宝贝嘛,我这不是正准备完璧归赵呢嘛!”
秦浩峰嬉皮笑脸地说着,转头冲着叶辉一拱手,说道,“叶少,您可别见怪,我们哥仨眼拙,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您就当听了个乐呵,别往心里去!”
“物件我给您放这儿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包涵!”说完,秦浩峰毕恭毕敬地将瓶子放在桌子上,冲着叶辉抱了抱拳。
叶辉瞥了一眼秦浩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劳衫,伸手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劳衫,转身就走,“严叔,咱们走,什么子阳寄当行,也不过如此!”
叶辉边说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被方大海一声吼住了。
“喂,说你呢,站那!”
方大海这一嗓子,把叶辉给吼停住了,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方大海,嘴角微微上扬问道,“怎么着,方大公子这是打算以权压人,公报私仇不成?”
方大海上下打量了叶辉一眼,这小子,这家伙挺横呀,“你认识我?”
“呵呵,方书记的公子,大名鼎鼎的江城神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叶辉阴阳怪气地说道,“请问方大公子,我犯了哪条王法,值得您老人家亲自出马,把我扣押在此啊?”
“谁跟你说你犯法了!”方大海瞪着眼珠子看着叶辉,这小子,说话怎么就这么气人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
“我让你站住,是想跟你说,你骂他们三个,我管不着,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喷就怎么喷,但是,你不能带上我妹夫!”方大海走到叶辉面前,指着秦浩峰说道,“你要是想看物件,就去找他们老板,是我妹夫,我妹夫眼光好,他看的准。”
说着话,方大海一指秦浩峰等人,“他们几个嘛,确实是差了点意思,才学了一两年,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别张嘴闭嘴就说子阳寄当行不行?”
“再说了,就算他们没给你看明白,你把东西拿走就是了,大不了下次不来了,犯得着这么大张旗鼓,败坏人家名声吗?”
叶辉都快被方大海这番话给整不会了,他本来想借机嘲讽几句,没想到对方直接来了个自爆,还爆的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他像看什么珍稀动物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大海,这人,真是极品啊!
“方公子的意思是。”他说着,还故意用手指点了点秦浩峰、赵德柱和劳衫,“不能代表子阳寄当行?那按照您的说法,子阳寄当行,岂不是只有您妹妹和妹夫,才能代表喽?”
“当然,”方大海挺着胸脯,理直气壮地看着叶辉,一字一句地说道,“子阳寄当行,"子",方子薇,我亲妹妹;"阳",陈阳,我妹夫!”
说着话,方大海抬手一指,“他,叫秦浩峰,他,叫赵德柱,那个,叫......叫那啥来着,反正都是跟我妹夫学本事的,你说,从名字上来看,他们跟子阳寄当行,有什么关系?”
叶辉已经憋笑憋到肚子疼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今天真是涨见识了!这家伙也就是命好,托生到了市委书记家,要不然啊......他强忍着笑意,点点头,说道:“好,好,方公子,我记住了,告辞!”
说完,叶辉便带着人离开了子阳寄当行,走到门口时,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方大海,真是个活宝!
看着叶辉一行人离开,方大海这才转过身,看着秦浩峰等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平时就不能多用点功夫?多用点心,不行么?”
柱子把嘴一撇,冲着方大海翻了个白眼,“啥都不懂,乱说!”
“我不懂古董,还不懂事呀?”方大海瞪着柱子,“分明就是你们给人家看错了物件.....”
“大海哥~~!”秦浩峰一噘嘴,一脸的委屈巴巴,“事你也没看明白呀!那是沈城古董圈的大手,最近来江城开了铺子,是同行来找茬的!”
“啥?”方大海听完微微愣了一下。
“我没看错,就不是炸瓷,就是浆胎开片!”劳衫也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说道,说完狠狠砸了一下桌面,“早知道就按柱子想法说了,说炸瓷看他还说啥!”
秦浩峰抬头看了一眼劳衫,“老三,你有病吧?你说开片,他说炸瓷;你要是说炸瓷,他就说开片,来找茬的,能让你说对喽?”
方大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从三人愤愤不平的眼神中,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错怪他们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来,来,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来的,东西在车里呢,快帮我搬进来。”
送东西?给我们?秦浩峰眼睛瞪得像铜铃,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铁公鸡方大海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柱子也愣住了,手里拿着的茶杯都差点掉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劳衫倒是淡定,脸上没什么表情,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方大海可不管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大手一挥,像赶鸭子似的说:“愣着干嘛?赶紧帮忙搬东西啊!”说完,也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拉着劳衫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秦浩峰和柱子面面相觑,这突如其来的幸福让他们有点措手不及。柱子挠挠头,一脸疑惑地问:“糖豆,你说大海哥这是中彩票了还是良心发现了?”
秦浩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见过哪个中彩票的还开着半截子警车到处跑的?”说着,秦浩峰冲外面一噘嘴,柱子一想,也是啊,这方大海平时抠门的要命,今天怎么突然转性了?
正疑惑着,就看到方大海和劳衫一人抱着一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子走了进来。那箱子大得都快把劳衫整个脸都遮住了,他只能歪着脑袋,艰难地从箱子上面探出头来,活像一只顶着巨大贝壳的寄居蟹。
柱子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嘴里还不忘调侃道:“我说大海哥,我说你怎么开半截子过来的,你这是去进货了吧?这是打算改行摆摊了?”
方大海费力地将箱子放到地上,没好气地说:“摆什么摊,这是给你们带的好东西!一天天气我,我出门还得想着你们!”
说着,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泡沫箱子。顿时,一股浓郁的海鲜味扑鼻而来,柱子和秦浩峰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箱子里躺着两只巨大的螃蟹,那蟹壳红彤彤的,像是打了蜡一样,在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我的乖乖,这螃蟹成精了吧,怎么这么大个?”?柱子惊呼一声,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生物。
秦浩峰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螃蟹也太诱人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呢!
“看啥呢?快点帮忙!”方大海又抱着两只泡沫箱子,撞开大门走了进来。
“少见多怪!”方大海得意洋洋地说,“我这次不是去大港出差联合办案么,这可是正宗的大港梭子蟹,肉多鲜美,他们都说好吃。我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这不是我就买了点,回来让你们尝尝。”
方大海又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装着满满一箱的海鱼,各种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柱子见状,顿时乐开了花,连忙招呼秦浩峰帮忙搬箱子,看看还有什么没见过的东西。
“快点,别看了!”方大海拍拍两人肩膀,“你们都有份,赶紧搬,我还有事呢!”
“大海哥,你这也太大方了吧,这是发财了啊!”秦浩峰将最后一只泡沫箱放到地上,一边拍着手,一边忍不住问道,“从认识你以来,这是我见过你最大方的一次。”
“发个屁财!”方大海冲他笑了一下,“我穿着这身衣服,要是发财就麻烦了!这花的是我结婚时候,你们的随礼钱!”
方大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一人发了一根,这才说道:“螃蟹一箱是两只,你们几个小崽子,一家两箱;那些海鱼你们一家一箱,回家趁着新鲜赶紧吃,苹果、梨、桃子,你们自己看着分,其余的你们下班送到陈阳家去,晚上我过去取。”
“我不吃!”柱子抱着肩膀,假装生气的说道,“我们又跟子阳寄当行没关系......”
没等柱子说完,方大海拿起面前的账本,直接扔向了柱子,“那不是说给外人听的么?拿我妹夫的钱,敢说没关系?”
就在这时候,方大海口袋里的大哥大,发出了一阵急促的“滴滴”声,方大海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看着柱子,露出了一个你小子就装吧的笑容,“喂,我快到了,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但几人都能感觉到方大海的表情逐渐变得古怪起来。他先是微微皱眉,像是在努力理解对方的话,接着,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活像见了鬼似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问问你自己,你说的话可信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消化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惊人消息,然后提高了音量,几乎是用吼的语气说道:“没头,尸体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男人,你自己信么?你小子就算编也编的靠谱点,行不行?”
几人听到这里,不由都激灵一下,他们面面相觑,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额……怎么说呢,身材嘛,可以用前凸后翘来形容,性格嘛,可以用风情万种来概括,至于长相嘛……咳咳,那就一言难尽了。
秦浩峰和柱子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锁定在劳衫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不会是你小子干的吧?
方大海没再理会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直接粗暴地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边起身一边嘱咐三人:“别忘了送到陈阳家去,我先走了!””说完,他便像一阵风似的推开大门,跑了出去。
目送着方大海火急火燎地开车离去,秦浩峰和柱子死死地盯着劳衫,那眼神仿佛要把劳衫看穿一般,看得劳衫心里直发毛:“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我可啥也没干?”
“劳衫,”秦浩峰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刚才大海哥说的那个尸体,你能想起谁?就是那个,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男人的……”
劳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伊知呗,你们不是也想到了?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奇葩!”
“那你说,”柱子也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凭伊知的身手,谁能轻松干掉他?还能把他搞成那样……”
“喂,喂,喂,”劳衫急忙摆摆手,一脸惊恐地说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成天跟你们在一起,怎么可能去杀人呢......”
“不!”秦浩峰故意拉长了声音,打断了劳衫的话,“你可没成天跟我们在一起,谁知道你下班后去干了什么坏事?”
“就是。”柱子也跟着起哄道,“你看他,刚才听到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你说对吧,糖豆!”
“恩恩,”秦浩峰点点头,“他惊讶啥,他心里知道怎么回事!”
“喂,你们不能这样......”劳衫欲哭无泪,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两个活宝,越说越离谱了,不过这事真不是自己干的呀!
“柱子,咱俩看螃蟹去!”秦浩峰招呼柱子,“你说那螃蟹是死了还是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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