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栗清圆都没等到定好的闹钟响,就提前爬起来了。
栗朝安值夜班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在家。栗清圆也习惯了独处的自在,她除了特别复杂的煎炒焖烩功夫菜,一人食的快手菜样样能对付得出来。
早餐就更好弄了,厚切吐司配个蛋,再泡杯美式,轻松过渡完毕。
只是这才天蒙蒙亮,栗清圆打开冰箱,家里静得她都听到冰箱在冷凝运作的嗡嗡动静,里头的白光曝露在她脸上,栗清圆一筹莫展,对于今早吃什么。
最后,她从冰箱里拣了两块厚切吐司,一瓶纯牛奶,一块分切好的黄油,最后几个猕猴桃和蓝莓。
冷萃咖啡液没有了,栗清圆便拿了两包低因的锡兰红茶。
她再化妆好出门的时候,外面才六点半。
昨晚提前约好的车子过来的时候,栗清圆觉得司机大哥比她还没睡醒的样子。两个人前后都打了个呵欠,大哥笑一声,“上班还是上学啊”
栗清圆勉强回答,“上班。”
“哦,那挺早的。”
有点。她都好久没起过这么早过了,想起去年公司组织的团建,占据他们周六时间不说,还跑去骑什么环岛山地赛。
也只有起早贪黑这两项最能检验人还是否年轻。上学那会儿,孔颖来a大找清圆,两个人去网咖追剧,一个晚上一秒不睡,第二天还能回去活蹦乱跳地上课。
现在孔颖熬一夜,马上就怕死得要命。抓紧时间补一觉,说感觉心脏有点刺痛。
车子跑了一阵,栗清圆看到窗外的红太阳一点点爬高了。
她也在车窗上看到自己一截影子,才翻出气垫粉底,用镜子端详自己,熬夜果然很败精神。
她昨晚本来回去就晚了,再卸妆洗澡,忙了会儿卢老师的校译,准备睡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明明连轴转了一天,偏偏那个点了,整个人还是跟打了鸡血似的毫无睡意。
等她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一觉醒来,心里揣着件未完成事项,就是睡不踏实。
栗清圆只觉得今天的气色很糟糕,涂的口红衬得自己像个中式恐怖里的婚嫁新娘。还是去配冥婚的最惨烈的那种。小时候她看中式的恐怖电影,就很好奇,为什么许多鬼都是一身嫁衣的新娘子呢小舅那时的话对于圆圆很深,许多年后,她才真正懂得了
因为那个时代的女人就只能成为鬼,无论活着还是不活着。
栗清圆倦怠神游之后,连忙拿纸巾出来抿了抿,揭掉些不熨帖的红。阖上镜子,她游魂般的尸体,最后在车上眯了会儿。
车子抵达里仁路公馆。因为还未到对外营业的时间点,保安处不肯一切外来车子进入,访客也得有业主同意。
栗清圆从车里下来,才想给业主某人打电话的,她想起昨晚他说的他起不来,栗清圆暗自嘀咕,那她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不得把天骂下来
就在这时,她看到有晨跑的业主回公馆,门
禁录入的时候,是把她熟悉的那个像发卡的钥匙。原来这个钥匙还有这个用途。
她庆幸她把这把别致的钥匙放在了零钱包里,无论她怎么换通勤包,零钱包一向和手机一样,随身携带的。想着,便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问保安,这样可不可以进
保安点头,说刷得开就可以。
栗清圆走过去,滴地一声,当真刷开了。她回头看保安一眼,对方不禁笑一声,好像在笑这位小姐耿直得过于可爱,你都有业主钥匙了,你还看我干嘛
顺利进来的人,拎着个保鲜的袋子,来过好几次,她还是找了一会儿,才摸对了方向。
在一排小红楼里找对了其中一栋。她凭着院子里那棵有记忆点的石榴树。
大门外,犹豫了会儿,栗清圆最终还是密码解锁进来的,蹑手蹑脚,如果这栋楼房里有监控,她的样子绝对会被识别成白天的小偷。
她把手里的东西搁到厨房,然后第一时间去了七七的猫屋。
七七也醒了,栗清圆关起门来朝这个日渐肥圆的崽崽腻歪几句,一边抚摸它,一边问它有没有乖。最后才想起来跟七七确认,“你真的和那个人好了”
七七听不明白,喵呜一声,跑开了。
栗清圆这才抓紧时间处理她今天赶早过来的目的。关门阖窗之下的屋子,猫咪拉的臭臭,可想而知的味道。
栗清圆清理打扫完毕,趁着她在,把门窗一径打开,通通气。
七七也顺理成章地跟着她跑了出来,栗清圆给它把脚掌都擦得干干净净,但是还是不忘叮嘱,好像带着孩子来做客的自觉,“不可以乱挠乱抓哦。也不可以乱跑。”
“你挠坏了什么,我还得赔;你跑了,我会伤心的。”栗清圆一大早跟个话痨鬼似的,逮着猫说了好一阵子。
七七才不管这些,绕着栗清圆的脚踝蹭了会儿,又喵呜跑到沙发底下去了。
栗清圆四下扫视了下几处可移动、晃动的陈设,包括一处三角墙几上的花瓶,她一一拍照下来了,因为易碎品猫很容易碰掉的,她备注提醒自己,待会得跟房主沟通一下,古董级别的实在不行,换个有玻璃罩的固定住
她都能脑补某人的毒舌嗯,住家改博物馆拉倒咯
等着封窗的工人上门的空档,栗清圆去厨房准备好了她要做的早餐,厚切吐司用纯牛奶浸泡彻底,吃的时候用黄油一煎。
水果配的猕猴桃与蓝莓。
这期间她找相配的餐盘就找了半天。
整个厨房的设备虽然不先进了,但是严格意义上还是新的,无论是中式餐具还是西式餐具全用防尘布悉数盖着。
栗清圆揭开那防尘布的时候,相信了冯镜衡那话,他这边的保洁阿姨并不多到位。她从里头挑出几个趁手的餐盘、刀叉和杯子。
等她把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意外发现这套蒙尘的餐具好看又中用。栗清圆甚至偷偷把盘底的品牌拍了下来,因为这种内外兼修还能进烤箱的盘子还真是可
遇不可求。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是物业小哥陪同上门的封窗师傅。
他们在门口按规矩穿鞋套的时候,栗清圆才意识到,她自己却没有及时换鞋。主要她有赤脚阴影了。
物业小哥见冯先生这里有个陌生的漂亮小姐还挺意外的,寒暄客套之余,与栗清圆攀谈起来,还不忘问一句,“冯先生今天不过来”
栗清圆抱猫在手上,“他在睡觉。”说完,栗清圆自己也不确定。她甚至没确认一下,他昨晚说他会住这里
小哥立马点头起来,“哦哦,我明白了。”
栗清圆你明白什么了
封窗的过程很顺利,栗清圆顺势问了下这笔工程的费用,物业小哥率先帮答,“不要紧的,栗小姐不要管。冯先生他们这些代表年年给公馆投不少旧屋街道维修基金,业主这点忙,我们一定极力效劳。”
栗清圆这才会意、点头。
原本她以为师傅试完窗户牢固及开合没问题就结束了,结果师傅接过物业小哥的一张图纸,上头的平面示意是这间房间的橡木门。
物业小哥说了,门的尺寸图和门下要开的拱门猫洞尺寸都是冯先生画给他们的。
只是这么好的橡木门切割,得好一阵子。“栗小姐,你要不把猫抱远些吧。”
猫洞门。亏他想得出来。
栗清圆正脑子里打结呢,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身睡衣睡裤,身上新鲜的洗漱后的牙膏和须后水味。切割机的动静骤然响起来,物业小哥见到来人,连忙打招呼,“冯先生。”
冯镜衡微微颔首,问了一句,“怎么样了”
小哥要他放心,他在这看着的。
随即,冯镜衡转过脸来朝抱猫的人,“满意么”
切割机的动静,栗清圆抱着七七,总觉得它挠了她一下,手上还是身上哪里。
她还没出声,一身睡衣的人,拖着她往外走,说都是木头灰。
两个人一直走到厨房这头,动静才消停了些。
栗清圆率先问出口的,“那个门这样切割一块,会不会”
“门是我自己的,不关公馆什么事。”
听到他这样说,栗清圆才勉强点点头。
冯镜衡看她有点拘束,出声打趣她,“昨晚没睡好,头顶上好大一朵乌云。”
栗清圆想说,你说别人前先看看自己一身不修边幅的睡衣再到乱糟糟的短发。
冯镜衡不觉失礼,自顾自开冰箱找水喝,才发现厨房岛台上多了好几盘东西,有面包有水果,还有一杯正在冷萃途中的茶。
“嗯”冯镜衡喝一口冰水,他想起她昨晚答应的早餐还报,只是冷萃茶他有点没想到,“给我的”
栗清圆弯腰放下七七,由它自己去玩,言语里很光明磊落,“说还报你就是还报你。那天你车上有杯冷萃茶,我想你应该喜欢这么喝。而我家里也确实没有咖啡了。”
冯镜衡笑一声
,甚至几分沾沾自喜,“哦,我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你从娘家揣过来的啊”
栗清圆不理会他这不知道哪里毕业的母语词汇,只反讽他,“那也得你冰箱里有啊”
“哦,那是,我这里不开火的呀。”他想着,煤气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的了。再认真发问,“你这些要开火么”
“煎黄油面包要。”
“那半途没火怎么办”二世祖似乎对这些基础民生的供给失控表示很焦虑。
栗清圆冷冷淡淡讥诮他,“那就半生不熟吃,反正面包泡牛奶就可以冷吃的。”
冯镜衡受教地点点头。别说,他就吃这套,吃有人敢比他更不上路子这套。
于是,一身蓝色格纹睡衣的某人,呷一口冷萃茶,催还情的人,开始吧,“我正好饿了,你抓紧能煎多熟算多熟吧。”
栗清圆抄起一只铸铁平底锅,她等着锅热的时候,实在好奇一直杵边上的人,“你身上这套该不是我知道的那个牌子吧”说实在的,平替大概也就八十块钱。
冯镜衡人高马大地歪靠在岛台边,他嗯一声,表示就好像一百来块钱啊。
“怎么”
“没什么,就是很荣幸和冯先生拥有同款。”
冯镜衡笑她讥讽他,“贴身的,我只有一个要求,舒服。”
等栗清圆把黄油牛奶吐司煎到最合适的软乎乎带点焦黄,搭配的猕猴桃和蓝莓也都摆盘好。
物业小哥过来喊冯镜衡,示意猫洞门已经留好了。
冯镜衡过去验收了下,他伸手下去,一圈摸了遍,确定没有明显的毛刺什么的,便拍拍手表示就这样吧。
他再回来厨房的时候,物业小哥已经领着师傅走了。
栗清圆帮他把早餐摆好,也收拾收拾准备走了。她确实也只请了一个小时假,现在已经超了,忙不迭里,她说他们秦主任今天回来,她还有昨天一天的工作要跟老板交接。
临走,把属于她的那份黄油面包揣保鲜袋里,预备带走。
冯镜衡见她忙得跟热蚂蚁似的,有点不快,“你有必要这么敬业吗”
“等你的司机不跟你要加班费的时候再来和我们掰扯这个逻辑吧”
“所以,就完了”
“什么”栗清圆没听明白他说什么。非静止画面的愣了会儿,问他。
冯镜衡端起一盘早餐,“就这么打发我了”
栗清圆想了想,“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也可以请中餐和晚餐。”
“你说的”有人的话,比佳士得的拍卖锤都落得快。
栗清圆见他单手端起那只圆盘,也不用刀叉,直接上嘴,先吃了块猕猴桃。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不猕猴桃过敏吧”
冯镜衡咀嚼的动静停了停,随即,把嘴里的玩意咽下去才跟她说话的,“不。我百毒不侵。谁会猕猴桃过敏啊,这么驴”
问话的人一时也觉得脑子打壳了下,面上淡淡的,一副我就随便一问,你说驴就驴吧。
一时脑子出走的人,最后灰溜溜跟主人告辞了,连同她的猫。
那头的冯镜衡突然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起来,把盘子里还剩几块的猕猴桃全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栗清圆假装没看见。
她都走出大门外了,门口不远处香樟树下站了个初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子,个头很高,让人一时拿不准年龄,但是眉眼的晦涩到上学孩子掩盖不住的书卷味,也叫栗清圆断定是初中到高中间的样子。
她下意识联想出对方是谁。随即不远不近的距离,问出声,“你找谁”
没两分钟,栗清圆去而复返,给里头人通报的自觉,“冯镜衡,外头有人找你呢”
格子睡衣的人一脸没好气朝她,也不管外头是谁,只问她,“你又不急了你这个样子很狗腿,知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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