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作蝴蝶标本前, 必须要让尸体软化,未经过软化的蝴蝶难以打开翅膀,这一步需要耐心, 可以把尸体放在漂浮在水上的塑料块里,或者夹在湿润的纸张中, 也可以直接往蝴蝶的身体中注水, 而这些都需要按照蝴蝶的大小和状态判断。
女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仍旧低沉缓慢,但像是信号有些不良, 略微有些滞塞。
有些大型昆虫,在制作标本时需要掏空内脏,大多数蝴蝶是不需要这一步的,但从本地岛屿上采集的蝴蝶却必须这么做
王殷夏睁开了双眼, 面前是一片黑暗,周围是柔软的被褥, 脑后是鸭绒枕头, 枕边还藏着日记和画册,一切都是她在睡前做好的布置,就连贴身放置的名片都在原位, 且温度正常,丝毫没有发烫。
但王殷夏却一动不能动, 就像是遭遇了鬼压床,她甚至觉得此刻的自己变成了黏在粘虫板上的昆虫, 只能够维持着平躺的姿势, 连转头这个动作都做不到。
就是这样,已经把内脏清空,需要重新填满蝴蝶的身躯这一步做好后, 接下来就是展翅,翅膀是蝴蝶最具观赏性的地方,先把尸体固定在展翅板上可以用塑料纸固定,用针扎在这里这样压着,然后调整翅膀的位置
女人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王殷夏听着她的声音,却觉得周围越来越冷,被褥的保温功能像是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某种刺入骨髓的冰寒,悄悄地淹没了她。
再然后,王殷夏感到了风,一道轻微而柔软的冷风幽幽地拂过她的侧脸,好似有人正躺在她身边,正对着她轻轻呼气。
穿透标本针很锋利要注意安全全全
女声断断续续,就好像说出这话的声带正在被冻结,气温越来越低,王殷夏只觉得她的睫毛都要被冻僵了,她也想说话,但嘴巴怎么都张不开。
全全啊
完整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扭曲的女声,令人联想到黏腻的淤泥或者的阴沉湖水。
一片刺骨冰寒中,王殷夏大口大口地深呼吸着,在这一瞬间,她好像嗅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它很独特,似乎是香味,却又带着苦涩,她一定在哪里闻过它,但是她忘记了王殷夏还想再仔细嗅嗅,这味道便彻底消失不见。
啊呃
扭曲的女声越来越尖,急迫地想挤出些什么,但那冻僵的声带已经无法发生,到最后,只剩下怪异的气音,令人不寒而栗。
噗嗤
一声闷响炸开,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扎入了水囊中,声音落下,一切动静就此消失,夜晚重归死寂。
王殷夏终于能动了,她猛地喘了一口气,狼狈地从床上爬起身,寒冷让她不住打颤,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女人的声音,以及声音所传达的讯息。
假如这个女声属于一只鬼怪,或者说它就属于那位已经死去的瓦莲京娜,那么它是带着善意的吗毕竟名片没有发热可一只鬼怪出于善意提醒她一个人类注意安全
且瓦莲京娜和她语言不通,鬼怪怪声又是怎么把讯息传导给她这个活人的
王殷夏打开了灯,匆忙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此时她还在卧室中,一切都和入睡时一般无二,门窗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被褥还是一样柔软,日记本和画册都整整齐齐地摆在枕边,白炽灯的橘红柔光照亮了原木家具,带来温馨舒适的视觉效果。
可这看似安宁美好的一切,在王殷夏翻开那本日记后戛然而止,日记的扉页不再只有一行干净的签名,而是多出了数十枚凌乱的指印和划痕红得发黑,令人联想到干涸的血迹。
王殷夏凑近了嗅闻,果然闻到了浅淡的血腥味,似乎还有那种苦涩的气息
“布咕、布咕、布咕”
客厅里钟摆敲响了早八点,王殷夏拉开窗帘,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早晨,她翻身下床抄起手斧,没忍住瞅了眼床底,万幸没发现什么不对头的东西,她又跑到房间外,强迫症一样检查了一番这幢木屋。
仍旧是一无所获。
王殷夏决定从现在开始讨厌“一无所获”这个词语,她换了衣服回到厨房,开了一罐鸡肉奶油蘑菇汤,配着土豆吃了个精光,随后重新收拾行李,根据昨天的经验做出精简。
就算房屋中会发生怪事,对外的探索也不能停止,解开蝴蝶岛的谜团是征服这个鬼蜮的唯一选择。
早十点,王殷夏又行动了起来,带着背包与拖车再次出发,这一次她瞄准了中央山西面的小码头,于是十分应景地抓着鱼叉上了路,一路东戳戳西戳戳,没探到坑洞或者陷阱,顺顺利利地就在正午十二时左右抵达了目的地。
这个岛屿不算大,以王殷夏现在的脚程,环绕一周也只需要半天,假如有代步工具将会更快,不过她顾忌着雪下可能藏着的危险,这才前进得相对谨慎。
岛屿码头建造得相当粗糙,没有什么高科技设备,颇有些上世纪小码头的风格,水泥浇筑的地面坑坑洼洼,结了一层薄冰,不见落雪,码头边的金属栏杆早已生锈,古怪的铁锈连城一片,挂着重重叠叠的粗麻绳,冻得坚硬,远远望去如同血肠。
王殷夏走上码头,哪怕她走得很慢,仍旧脚底打滑,寒风从海上挂来,没有任何任何味道既没有海水的咸腥,也没有淡水的味道,当然更没有王老板冷笑话里的过夜饭菜味,令人大失所望。
唯一令人感到安慰的大概就只有大海了,它无边无际,与远处的天空几乎要融为一体,海面上浮着鱼鳞一样的冰片,远远望去就像是层叠拼凑的艺术品,美丽而冰冷。
地面太滑,王殷夏谨慎地摸着栏杆前进,她先收集了一些海水灌入保温杯,随后又探索了码头周围的建筑物,这里有两间荒废的房屋,建筑粗犷,很有苏式风格不是苏杭江南的苏式,而是苏卡不列的苏式。
王殷夏又开始了上下寻摸,还搭了简易的梯子上了房顶,在平顶上扫下去好多积雪,万幸这水泥小屋足够坚硬,能让她造作。
屋子里头也没有太多有用的东西,只有生锈的铁桌铁椅,空荡荡的腐朽木柜,还有桌角下的碎玻璃片和俄语的酒水标签,看样子是几只被人砸碎的玻璃酒瓶。
王殷夏原本只是惯例地摸索,却竟然在这地方捡到了一样道具,实在是意外之喜也许也没有这么喜。
酒瓶碎玻璃片一块碎玻璃,来自一瓶82年的伏特加,一个苦闷的酒鬼创造了它,只要泡在水里,它就能制造出强烈的酒臭味也许你可以用它来活跃气氛。
王殷夏把危险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海水,半晌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她把这玻璃块包后放起来,虽然它看着没屁用,但好歹也是个道具啊。
说来这个岛屿上没有灯塔是因为周围海中没有险要的礁石区吗
王殷夏在航海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只能这么猜测,她拖着拖车又绕着码头晃了两圈,愣是没找到完好的船只,只在一个靠近水泥房边破烂棚子下找到了一艘半沉的小汽艇,船身上写满了德文。
好的,又到了看不懂的环节,王殷夏盯着那些“u”模样的字母,感觉它们在嘲笑她。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在没什么信息的码头上,这里也出现了两种语言嵌合的情况,水泥物和里头的玻璃碎片是属于俄语使用者,而这小窝棚和汽艇则是德语使用者。
王殷夏不报什么希望地抓起鱼叉,对着汽艇戳来戳去,挑起悬挂在汽艇边的气囊,大力出奇迹地划破了它本就遭遇过腐蚀的外壳,下一刻,气囊中竟然飘出了些黑色的影子。
王殷夏赶紧半蹲下身,更加用力地戳起气囊,这一下简直就像是弄碎了什么东西的卵鞘,里头的幼虫就疯狂地涌了出来不能确定这些黑色的长条是否是活物,它们既像是蚯蚓,又像是海带,在水里散开后就消失不见,好似彻底融化了一般。
王殷夏甚至都来不及仔细查看,这气囊中的东西就已经排泄干净,海水又恢复了它清澈的模样。
气囊里有东西寄生物植物残骸
王殷夏立刻转头离开,扶着小码头上的铁栏杆小心地挪到水边,水泥码头下也绑着一些老式气囊和废弃轮胎,大概是为了让船只靠岸得到缓冲,而现在就成了王殷夏寻找证据的突破口,她把这些密封的东西全部戳破,却没有再见到那种黑色的怪虫。
码头上的气囊里没有这些东西,但汽艇的配件中却存在,这是否能说明这黑色的古怪东西并不属于岛屿,而是来自岛外的海水
结合那只搁浅在码头上、从中断裂的汽艇,王殷夏很难不去这么猜测那位德语使用者是否曾尝试过驾驶着汽艇外出,却遭遇了某种恐怖的意外,不得不返回蝴蝶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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