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海洋被抓第二天,席雪的父母姗姗来迟。
一位西装革履,一位盘发高跟,看上去十分优雅得体,浑身散发着精英阶层的气息。
但以父母的身份而言,他们表现得又太过平静,品学兼优的女儿无辜遇害,松晓彤已经做好了对方抱头嚎啕大哭、要找武海洋拼命的准备,却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尴尬的反而成了她自己。
负责陈述案情的颜秋玉没说话,只悄悄拍了拍这位小新人手背。
对于大部分普通人来说,死亡是件非常遥远的事情,听过一万次,也是抽象模糊的概念,直到他们亲眼见到尸体,意识到对方不会再动,不会再笑,永远不会再睁开眼。
经过法医组的简单处理,席雪的样子比最开始更容易接受些,长长的睫毛合拢,她似是在熟睡,安静和世界做了告别。
席家夫妇就是在这个时候吵起来。
“都是你工作工作非要把小雪自己留在国内”拎起包包,席母用力在丈夫身上锤了一下,“现在好了,她居然爱上了个高中毕业的小混混,如果我在她身边,我一定不会让她被骗,傻到把命搭进去”
席父则迅速打量了下四周,确定没人,才沉声道“没有工作,我们能给她这么好的生活”
“从小不愁吃不愁穿,公主似的养着,想买什么买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到底哪里没满足她非得在一个穷小子身上找刺激。”
“我早说把她接过去,是你觉得国外不安全,一直不同意,结果呢国内又安全到哪去”
“好啊,都成了我的错对吧”席母陡然提高音量,“女儿发生这样的事,你就没有一点责任”
席父脸色一沉,连忙去捂她的嘴巴“你小声点。”
“嫌我丢脸丢得还不够你没看网上讲的多难听。”
席母“警察说了是假的”
席父“身正不怕影子斜,好端端的,非得去什么高档小区做兼职,赚那三瓜俩枣的,我们缺过她的钱”
拐角处,拿着两瓶矿泉水的松晓彤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她先前看过汪哥和贺顾问带回来的笔录,李女士儿女同样在国外,或许正是这份“同病相怜”,才让两人越走越近。
心很复杂,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用钱衡量。
原本她还无法理解,席雪为什么会在一众追求者里选择武海洋,如今想来,自己也和席雪父母一样,陷进了某种误区。
外人眼里的武海洋,勤快老实,努力上进,从来没跟谁红过脸,又掏心掏肺对女朋友好,给予她全部的注意力。
这大概比任何家世背景都吸引席雪。
只可惜,真实的武海洋敏感且自卑,爱钻牛角尖,把负面情绪压抑再压抑,然后在某一天砰地炸开,伤人伤己。
松晓彤有些难过。
故事里最真诚善良的人,却没得到好结局。
隔天,席雪的遗体被火化,埋进北江最贵的墓地。
颜秋玉承诺的官方通报亦随之而来,虽然隐去了名字,但联系到先前沸沸扬扬的热搜,很快有人简青。
打脸了吧车不是简总的,简总也不认识席雪。
被男朋友推下水也太惨了。
感觉武某某的同事纯纯是嫉妒他找了个有钱漂亮的女朋友,看不得别人一点好,疯狂在背后逼逼。
一群大男人,恶心,没出息。
某些人也醒醒脑子吧,别看到个有钱的女生就觉得她当鸡,黄谣张嘴就来,也不怕死后下地狱。
拔舌狱
这边建议江大多安几个监控。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以后我也要注意。
所以,究竟有没有人给简青道歉他才是整件事里最无辜的一个,活脱脱的大倒霉蛋,纯属被误伤。
正如江大论坛有学生留言站简青,市局微博下,亦有许多网友替前者讨公道。
毕竟简氏集团这些年的善举有目共睹,简青反复被调查也没发现猫腻,洁身自好,该税的税,不该睡的不睡,细细扒下来,其实算公众人物里最干净的一批,长得甚至比多数明星都惊艳。
总挂在热搜上挨被误解的骂,着实可怜。
“剪报,席雪的父母没拿走,”手里拎着两个透明袋,颜秋玉问,“还有袖扣,取证完毕,谁下班有空给简青送去”
松晓彤疑惑“没拿走”
“估计怕得罪人,”到底是老油条,汪来一眼看穿,“你以为简氏集团只有咱北江这一点产业”
尽管席雪是受害者,但简青被牵扯进来终究有这本剪报的原因,碰到个不讲理的,记仇很正常。
松晓彤嘀咕“简先生应该没那么小气。”
“万一呢女儿都没了,总不能再丢了生意,”汪来叹气,“不过我也觉得他们是自己吓自己。”
简青这人吧,的确挺讨厌被喜欢,可看他的好兄弟便知道,只要别太过分、影响对方的生活,对方一般会视而不见。
更何况席雪的那点小感情,最多算崇拜,像追星,是想让自己努力变成和“偶像”一样强大发光的存在。
而非和简青在一起。
颜秋玉边听边颔首,突然冒出个主意“要么把剪报给简青”
“如果他拒绝,我直接买点纸钱把东西烧了,当垃圾丢掉太可惜。”万一哪天被猫啊狗啊翻出来,又是场腥风血雨。
此等小概率事件,放在别人身上不可能,放在简青身上却说不定。
话音刚落,一只手已经顺走了她桌上的透明袋“我去。”
“放心,应该没有让你买纸钱的机会。”神情自若,贺临风重新坐回电脑前。
汪来瞬间紧张兮兮“你别乱来啊”简青那身手,真打起来,谁揍谁还不一定。
贺临风勾勾嘴角没应声。
直觉或者叫第六感敏锐,他看人向来极准,外表冷硬扎手的冰块刺猬,私下里,恐怕比所有人想象中都更柔软些。
然而,这枚命途多舛的袖扣,最后并没能准时送达下班前来了个案子,一群人又脚打后脑勺地忙起来。
等简青再听到贺临风的名字,已经是小长假的前一天。
内线电话响起,传来前台接待的声音“简总,楼下有位姓贺的先生找您。”
简青脑海几乎立刻跳出双笑眯眯的狐狸眼。
上班时间找自己,八成是正事,他嗯了声,原本想把人叫上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总裁办公室在最顶层,以对方招摇的做派,一路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幺蛾子。
“叫他先等等,”迟疑两秒,简青收起钢笔,“我很快下去。”
前台妹子微笑着挂断电话,试图掩盖内心的震惊。
按规矩,没有预约的访客,一般会由前台婉拒,可来人的长相气质实在太出挑,不像碰瓷或开玩笑,她才破例帮了个小忙。
但亲自来接
对方和简总到底什么关系
如实转述领导的交代,她热情“休息区有咖啡热水和果汁,如果您累了,也可以过去歇歇。”
贺临风温声道谢。
叮。
电梯到达,简青一下就看到和公司前台相谈甚欢的某人,几个小姑娘被他逗得笑容满面,百忙之中,对方居然还能背后长眼似的回头,卡点般准确地、第一时间冲自己招手
“来啦”
简青
过分自然的亲昵,好像他们真的有多熟悉。
注意到周围员工暗戳戳的八卦目光,他抬抬下巴,示意对方跟上。
“袖扣,和席雪生前整理的剪报,”乖乖在最角落的沙发坐好,贺临风打开随身带着的牛皮纸袋,拿出两样东西,“最近有点忙,一直没来得及。”
简青“现在也是上班时间。”
“调休嘛,真以为警察是铁打的”见青年起身要走,他抛出个新话题,“听说简总捐钱给马头村翻新了学校。”
马头村,即于秀眉的老家。
简青没料到对方会关注这些。
他不确定真正的于秀眉究竟是何时消失,可总归是在考上江大后,辛辛苦苦走出大山,来闯新世界,却被穿书者顶替了人生,毁了名誉。
犯错的是穿书者,而非“于秀眉”那个残阳下梳着稻草马尾的姑娘,这一点,整个世界,只有简青自己知道。
就像很多时候,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清白。
“充满矛盾,对吗”兴致盎然地,贺临风道,“简总的律师团队,在量刑建议上可是毫不留情。”
简青“这是我的事。”
对于引起自己好奇的谜题,贺临风一向习惯刨根问底。
可没来由地,他突然记起审讯室里于秀眉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告白,夸张又僵硬,如同木偶上演的舞台剧。
“我没想过要伤害你,”福至心灵般,贺临风感觉自己抓到了关窍,强调,“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简青
天真。
也许哪天醒来,对方壳子底下就换了个人。
穿书者们口口声声说爱自己,实则却满心算计,他又如何能确定,眼前这一刻,贺临风究竟在想什么。
世界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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