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昱闻言皱眉,询问道“派人去找了么”
“家里能派的都派去了。”子舒低声回道“只是此事不宜声张,大家找起来也是束手束脚的。”
赵昱微微颔首,吩咐道“快些下山。”
子舒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放下了帘子。
“侯爷要是不方便的话,不妨先放我下来。”李蘅含笑看着赵昱。
她眼底的幸灾乐祸明晃晃的。赵月茜丢了才好呢
赵昱瞧了她一眼,又转开了目光“不必,我先送你回家。”
“那就多谢侯爷了。”李蘅懒洋洋地靠在马车壁上,乌眸弯弯“侯爷这么遵循礼道的人,妹妹教导的好像不太成功啊。”
见赵昱不理她,她干脆将嘲讽拿到明面上来说了。
想当初,她在武安侯府,就什么规矩都要守,什么都有按照礼法来。
赵月茜作为赵昱的小妹妹,也是武安侯府的人,就可以不遵从任何规矩,想如何便如何。
那三年,她不知道被赵月茜以各种由头“借走”多少东西,到现在,还回来的都寥寥无几。反正到了赵月茜手里的东西,就是死的。
眼下,赵月茜做出这种“不得体”的事情,她当然要好好嘲讽嘲讽了。
赵昱点头“嗯,是我这几年不在府中,疏于管教,才让娘将她纵得如此没有规矩。
她可是欺负过你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他坦然且真诚,并未否认,更没有激动起来与她分辨。
李蘅见他神色平淡,便觉得有些无趣,双臂抱在胸前,收回目光看着马车顶“如今你管不管她,又与我何干”
她左右已经脱离火坑了,懒得那些人纠缠计较,白白浪费精力。
赵昱垂眸不语,放在膝盖处的手蜷了蜷,家里这些事当真叫他头疼。
他这只不过才管了几日而已。
想想李蘅当初在府中掌管中馈,一管就是三年。而且,那时候家中没钱,娘也故意刁难,李蘅的处境比他现在要艰难许多。
李蘅却没有和他抱怨一句。
其实,他宁愿她抱怨给他听,也算是给他机会改正。总胜过一言不发就收拾东西要同他和离。
他好像体会到了她的不容易了,心中愧疚更甚。
马车停在了梁国公府门口。
赵昱扶着李蘅下了马车,目送着她进大门去了,这才吩咐子舒继续赶车。
春妍跟上李蘅的步伐,不放心的询问“姑娘,您没事吧奴婢看您走路,怎么有些不对”
她看李蘅脚下,虽然不太明显,但能看出来有一只脚在让着走路。
“只是崴了一下,已经没事了。”李蘅顿了顿,朝她道“今日之事,你别和祖母说,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奴婢知道。”春妍点头答应了。
李蘅走了几步又想起来道“你去传甲院子里,和那
边守院子的小厮说一声,让他下值之后,到春山院来找我。”
她得和李传甲好好谈一谈了。
“奴婢送了姑娘回院子,就去少爷院子。”春妍上前扶着她。
*
赵昱从梁国公府赶回家武安侯府时,韩氏已经早他一步到府上了。
韩氏显然也是在半道上得了消息,所以速度才会这么快。
“承晢,你可算回来了”韩氏正急得团团转,看到赵昱回来,宛如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迎上去。
赵昱一言不发的进了正厅。
“承晢,茜茜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现在该怎么办”韩氏急得满心都是火,嘴上都起了水泡“她一个女儿家,能到哪里去”
更要紧的是,赵月茜就这样私自跑出去,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名声就全没了。
这也不怪她着急。女儿家要是丢了名声,再想嫁个好人家,那可就难了。
赵昱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一旁“石嬷嬷,你来说。”
他将人交给了石嬷嬷,赵月茜的去向,石嬷嬷应当是知晓的。
“侯爷。”石嬷嬷走上前去,行了一礼,才道“四姑娘说要去集市量几身衣裳,老奴等人信以为真,便随四姑娘一同去了集市。
到了成衣铺,四姑娘借口要如厕,从成衣铺的后处出跑了。
老奴一发现,便禀报了侯爷的人,且留在集市将附近找了一遍,没有看到四姑娘的身影。
但是问过路边的摊铺,有人看到四姑娘跟着一个白净的儿郎走了。”
她一五一十的说着,不卑不亢,左脸上残留着巴掌的印记。
“你胡说什么”韩氏听不得她说赵月茜跟男子走了,忍不住呵斥。
赵昱扫了韩氏一眼。
韩氏顿时讪讪的,立刻安静下来。
赵昱看向石嬷嬷询问“谁对你动手了”
石嬷嬷看向韩氏。
韩氏连忙解释“承晢,娘是心里着急,怪她没有看好茜茜,一时急火攻心,才会”
“小妹自己不争气,蓄谋如此,娘何必牵连旁人”赵昱转身朝子舒吩咐“将他们几个召集回来。”
“不能啊,召回来谁找茜茜”韩氏闻言不由着急了。
赵昱转头看了她一眼“此次将她寻回来,娘不要再纵着她了,由我亲自管教。”
他说着抬步往外,站到楼下等着几个手下回来。他心中烦闷,生平最厌倦这样的事。赵月茜若不是他亲妹,他决计不会管此事。
“真是家门不幸啊”韩氏捂着脸哭起来。
她也知道赵月茜做出这样的事,太过丢人,叫全家人脸上无光。
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了,不只是赵月茜,整个府上都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赵昱,他原本就最是守礼,又在朝中为官,很是在意自己的官声。若真是有那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妹妹,以后还怎么
唉
惠嬷嬷,陪娘回院子去。赵昱听得心烦,回头吩咐了一句。
本作者不可方物提醒您最全的前夫他必有所长尽在,域名
惠嬷嬷赶忙扶着韩氏去了。
赵昱几个心腹受到召集,很快便都回来了。
赵昱分派了四人,分别去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守着,至少要保证不让赵月茜出城。
余下几人便随他,在上京城内仔细搜寻。
不过,赵昱再聪明,安排再周密,上京城也这样的大,想在一夕之内找到赵月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更何况,可用的人手本就不多。
韩氏在院子里坐了一整夜,都没有等到赵月茜被找回来的消息。
翌日晌午时分,前头终于有人到了玉堂院,告知韩氏赵月茜找到了,跟着赵昱往薛家去了。
韩氏心中焦急,一双眼睛都哭肿了“去薛家做什么”
黄素芬站在后面,两手捏着帕子看热闹。
过了七月半,她可以出院子了,一早就来给韩氏请安。
韩氏对她脸不脸,嘴不嘴的,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她想改嫁有错吗至少没有像赵月茜一样,跟男子跑了。
“属下不知。”
对方回了一句,便告退了。
韩氏百思不得其解,照着赵昱的性子,找到了赵月茜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带回家。
赵月茜和薛天行又没有婚约,就算是去找薛家算账,也没必要带着赵月茜啊。
*
赵昱其实也不想带着赵月茜去薛家。
他找到赵月茜时,赵月茜和薛天行正躲在一个小酒馆的简陋厢房里。
两人在这里坐了一夜。
“赵月茜,跟我回家。”赵昱站在屋子门口,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
赵月茜瞬间吓白了脸“二哥,我我”
她其实并没有想跟着薛天行走,也没有和薛天行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只是想好了两个人在外面待一夜。
这样,无论是薛家还是武安侯府,都得同意这门婚事,而且会尽快帮他们把婚事办了。
薛天行看到赵昱,也吓得不轻,站起身来看着赵昱,长嘴好几次却没有开口,几乎连话都不敢说了。
“过来。”赵昱微微拔高了声音。
赵月茜吓得浑身一颤,抱着薛天行的手臂“你说话”
薛天行又看赵昱,温温吞吞,犹豫不定。
赵昱上前拉过赵月茜。
他是战场上拼杀回来的人,自来便认为男儿该有男儿气概,女儿家该是女儿家的温婉。
薛天行这样窝窝囊囊,他真不太看好薛天行做自己的小妹夫。
“侯爷。”
薛楚才迎面而来,朝着赵昱见礼。
他是薛天行的父亲,时任翰林。
赵昱微微颔首,拉着赵月茜便要与他错身而过。
“侯爷,劳烦您等等。”薛楚才叫住了他。
赵昱回头看他,微微拧眉。
这件事情,赵月茜该受教训,薛天行也不是完全没有错。
他还没有找薛楚才说此事,薛楚才却叫住他,是何意
薛楚才朝着厢房里的薛天行呵斥了一声“孽障,还不快滚出来。”
薛天行畏畏缩缩的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薛楚才抬手去拧他耳朵。
薛天行早有准备,一下躲了过去。
薛楚才脸色铁青“你等着,回去再教训你。”
薛天行低着头不敢看他。
薛楚才扯出一抹笑,上前同赵昱说话“侯爷,我那女儿前年出嫁,这不是有了身孕吗
令妹前一阵子拿了十几副药给她,说是太医开的坐胎药,安胎也有奇效。
我拿女儿蠢笨,便信以为真,每日服用。
这几日腹中疼痛,请了大夫来说,孩子保不住了。
全家人都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赵昱听得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是舍妹给的药有问题”
薛楚才这圈子兜的不大,赵昱一下就听出来了。他扭头看赵月茜,意在询问她是不是有这回事。
赵月茜低下头,点了点头,声音小的不能再小“是是二哥之前开给李蘅的我想,放着也没用,就拿去给薛家姐姐了”
赵昱听得额头青筋直跳,李蘅都已经离开武安侯府里,赵月茜还惦记李蘅的东西连药都惦记,甚至真去偷出来了
不知道在那三年里,赵月茜到底是怎样对待李蘅的很难想象那时候李蘅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侯爷,您看看,是有这回事吧”薛楚才道“如今,那孩子确实是保不住了,既然在这里遇到了,我想请侯爷去看一看。正好,也商量一下看看这两人的事,该怎么做个了结。”
他看到赵月茜这没规矩的样子,就觉得头疼。说什么也不想让赵月茜进他家的大门。
可如今,薛天行这个不听话的小畜生,偏偏跟赵月茜在外面过了一夜。
就算什么也没做,赵昱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要是放在平时,这婚事就板上钉钉了。
还好,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了问题,是赵月茜拿去的药造成的。
他喊赵昱到薛家去,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两件事情抵消。
他们家就不用娶赵月茜做儿媳妇了。
“不可能。”赵月茜小声反驳道“那药是太医院来的,不会出错。”
“别狡辩。”赵昱若有所思,朝着薛楚才道“还请薛大人带路。”
*
他一开口,赵月茜顿时不敢说话了,低着头老实跟着他。
薛府。
薛楚才将赵昱和赵月茜带进了薛家的一个院子。
屋子里,满是浓郁的药味。几个婢女在屋子里外忙碌,见到薛楚才来,纷纷见礼。
赵月茜呛
得咳嗽了两声,忍不住伸手在面前扇来扇去。
赵昱回头看了她一眼。
赵月茜吓得立刻收回手,站直了身子。
“小女归家小住,一直在这个院子居住,眼下腹痛难忍,正在里间卧床休息。”
薛楚才解释了一句,从桌上提起两包药来。
“侯爷,您看看,这就是当初令妹送来的坐胎药,原本是十数包,小女吃的只剩这两包了。
您可以看看,问问是不是她送来的。”
薛楚才说着,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赵昱。
赵昱拿到手,扫了一眼便知,这确实是太医院出来的,太医院包药用的纸,材质与外面不同,且有印记。
是不是他拿回家的坐胎药,他不能肯定,毕竟这里面的药可以随意调包。
他将药递给赵月茜。
赵月茜接过去,点点头,小声道“是这个,这上面的结我全部重新打过。”
因为是送给薛天行姐姐的,要经过薛天行的手,所以她亲手把每一个药包上的结全部解开,重新绑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所以她认得,这两包药正是她送来的。
“让大夫来。”
薛楚才见她承认了,立刻吩咐了下去。
片刻之后,头发斑白的老大夫背着药箱来了。
“大夫,麻烦你帮忙看看,这药里面都是些什么草药。”薛楚才朝赵月茜的方向示意。
赵月茜将手里的药包递给了大夫,很有信心地看了大夫一眼。
她亲手去李蘅房中拿的,不可能出错。
那大夫接过药包,打开了一个,放在面前不用细看,便道“薛大人,这不是和前几日您给我看的那一包药渣方子一样吗
之前,我都和您详细说过了,这里面就是紫草、红花,还有白术、半夏这一类的东西。
外面医馆里或是药房里都有的卖,熬起来就是避子汤。
夫妇同房之后,不想要孩子时,就吃这个。”
大夫摸了摸胡须,这薛大人也是糊涂了,拿避子汤给女儿安胎,那孩子不掉才怪了。
赵昱听着大夫的话,心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神色冷硬地站在那处,面色逐渐苍白。
避子药。
他好像知道他拿回去的坐胎药,是怎么变成避子药的了。
李蘅根本没有想过和他要孩子,她将药包里的坐胎药换成了避子药,这样就可以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喝了。
所以,每次事后,李蘅哪怕再乏再累,也不肯睡去,坚持要喝“坐胎药”。
可笑他竟信以为真,觉得李蘅对他死心塌地。
眼下才知,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一厢情愿,想和李蘅要个孩子。
也是,李蘅早在盘算着如何离开他,她那么聪慧清醒,又怎会糊涂到怀着孩子离开
李蘅没有怀上孩子。
也就不存在落胎之事。
刘雅箐
跑来骂他,不过是两人商量好了,戏弄他罢了
今日这一路回来,他一直在担心李蘅的身子。
想着她才落了孩子没有几日。原本乘着马车直抵山神土地庙,一路上不吹风,也不用下来走路,还好。
却不想半路出了这样的事情,李蘅吹了风,又崴了脚,将来也不知会不会坐下病根。
现在才知道,一切都是李蘅骗他的。
他向来出色,无论在何处,所见都是一片追捧之声。如今在李蘅身上屡屡碰壁,一股挫败之感涌上心头。他心中酸涩难言,五味杂陈。
“这药拿错了,有劳大夫了。”薛楚才连忙吩咐人送一送大夫,转而看向赵昱“侯爷,您看这事”
他这是向赵昱讨说法了。
“的确是舍妹的错。”赵昱回过神来,口吻平静,所出皆是公正之言“此事,我会惩戒赵月茜。
令媛那处,该如何赔偿,薛大人提便是。”
赵月茜做错了事情,理所应当承担责任,他并没有半分包庇的意思。
薛楚才点了点头“人人都道武安侯奉公执法,从不徇私,此言不假。”
赵昱不言不语,等着他的下文。
薛楚才看了赵月茜一眼“侯爷,可否进一步说话”
赵昱转头朝赵月茜吩咐道“你到外面去等我。”
赵月茜听话地走了出去。
“薛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言。”赵昱转而朝着薛楚才开口。
薛楚才摸了摸胡须道“犬子不懂事,昨夜之事,还请侯爷谅解。”
赵昱站立不动,静静望着他。
薛楚才受不住他的目光,定了定神道“好在犬子还有分寸,并未酿成大错。
昨夜之事,也无人知晓。
下官想着,不如这两件事情就一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赵昱是聪明人,他这么说,赵昱应该明白吧
他不追究赵月茜弄掉了他女儿肚子里孩子事,赵昱也就不要再追究薛天行带着赵月茜在外面过了一夜的事了。
等于两相抵消。
“薛大人说错了,这是两件事,一码归一码。”赵昱乌浓的眸子里没有情绪,只公事公办道“赵月茜做错了事情,我会让她一律承担。
同样,薛天行做下的事,薛家也该承担。
成亲事宜请薛大人尽快预备。
没有别的事情,我便先告辞了,我在武安侯府静候佳音。”
他说罢瞥了薛楚才一眼,转身到门口叫了赵月茜,兄妹二人一起离去了。
“薛天行,你给我滚出来”薛天行怒气冲冲的回了主院。
赵昱什么性子,满朝堂都知道。赵昱既然开了这个口,便不可能让步。
他只能将怒气都宣泄在儿子身上。
“祖母,父亲回来了,祖母救我”
薛天行在屋子里听见了,只往自家祖母身后躲。
“孽障,你做的好事,给老子滚出来”薛楚才进门怒斥。
“祖母,救我”薛天行抱着祖母哭起来。
“薛楚才你做什么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在这里大吼大叫
是那丫头引他出去的,关他什么事”
薛家老夫人指着薛天行骂起来。
薛楚才见自家老母亲动怒,只能受了怒气,连连陪罪。
*
韩氏守在武安侯府门口。
黄素芬跟在后面,也伸着脖子张望。禁足之后,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见到赵昱的面了。很想多看看赵昱。
明知道不可能得到的人,多看看心里也是舒坦的。
“回来了。”
韩氏远远看到赵昱带着赵月茜回来了,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女儿平安回来了就好,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黄素芬一双眼睛只盯在赵昱身上,身量高挑,肩宽腿长,尤其是那副窄腰,系着腰带,线条流畅,让人看着便忍不住想入非非。
赵昱面无表情的从韩氏和黄素芬二人面前走了过去。
“娘”
赵月茜进门,眼含泪花喊了韩氏一声。
“你别喊我娘,我不是你娘,做下这种丢人的事,你还好意思回来”
韩氏斥责她。
赵月茜哭起来。
“来人。”赵昱径直往里走“将四姑娘带过来,请家法。”
“娘,救命啊,我知道错了,别打我,您快叫二哥别打我”
赵月茜听到赵昱说取家法,顿时吓得小脸煞白,额头上的汗珠直往下滚。
家法她挨过的,之前二哥没出征,时常在家中。她做错了事情,二哥斥责她品行不端,从小到大打过她好几次。
她太怕那根家法鞭子了。
“带走。”
子舒吩咐婢女。
几个婢女一拥而上,将赵月茜推到了正厅。
赵月茜奋力挣扎,她见哀求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朝着赵昱叫嚷起来“放开我,我已经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赵昱你凭什么打我”
韩氏看得心都揪起来了,上前想要和赵昱求情“承晢,你小妹已经知道错了,这次也受了惊吓,要不然”
“娘。”赵昱漠然打断她的话“先前和您说过了,我管教她您不要插手。
您若执意要插手,那我便不管了。”
韩氏叫他一噎,不敢再多言“你管教她吧,管管也好。”
她目中流露出伤心,心里很是难过。
赵昱近日对她极不耐烦,从罚赵月茜跪祠堂那日起到今天,赵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表面上看,赵昱是因为这些事情烦的。
但其实,她看透了,赵昱就是怪她逼走了李蘅。
她就不明白,李蘅有什么好,怎么就这么让赵昱留恋
“
侯爷。”
此刻,子舒捧着家法鞭子进来了。
这鞭子由牛皮所编制,鞭把上缠着红布条,平日便供奉在武安侯府的祠堂内。
赵昱起身,将腰间悬着的金印、荷包一类的东西悉数取下,撩起袍摆掖在腰带中,上前接过子舒手里的家法鞭子。
黄素芬一时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样的赵昱,威风凛凛。她可以想见,在战场之上,赵昱该是怎样的气盖云霄
她这辈子是没有福气,没能嫁个赵昱这样的男人。
“不要,救命啊,赵昱要杀人了”赵月茜被摁在宽凳上,见赵昱拿着鞭子走过来,顿时放声尖叫,拼命挣扎。
但那么多人一起控制她,她如何能挣脱
她见赵昱走到近前,没有法子了,便又开始哭着哀求“二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别耽误,求求你了,别打我”
她太怕这鞭子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她不想再来一次。
而且这一次,赵昱居然要亲自动手打她之前,都是婢女和嬷嬷,她们对她手底下是会容情的。
而赵昱,会实实在在的打她。
她恐慌极了,到后来也不说话了,便只惊恐地大叫。
“嘴堵住。”
赵昱眉目之间有厌色,走上近前。
赵月茜很快便只能发“呜呜”的声音了,她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挣脱不开这么多人的手,只能犹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人宰割。
赵昱挽起袖子,手里的鞭子扬起在毫不迟疑的落下。
辫子在空气中挥舞出来的呼啸声清晰可闻,最后“啪”的一声,抽在赵月茜后腰处。
赵昱手底下没有丝毫留情。
赵月茜吃了一鞭子,浑身猛地一震,绷直了身子,紧接着浑身颤抖,涕泗横流。
赵昱冷着脸,扬起鞭子再次落下一鞭。
赵月茜拼命扭动身子,想缓解疼痛,一张脸都扭曲了。
赵昱丝毫不心软,二十鞭子鞭鞭到肉,将赵月茜狠狠教训了一顿。
韩氏跪坐在赵月茜面前,心疼的抱着赵月茜的,泪眼婆娑,求赵昱求得嗓子都哑了。
赵昱停下来,赵月茜也疼的快昏厥了,已然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软软的瘫在宽凳上。
“茜茜”韩氏心疼的直掉眼泪,朝着赵昱骂道“你好狠的心”
黄素芬面上带着不忍之色,心里却觉得赵月茜活该。
赵月茜平日里总仗着韩氏作威作福的,她不仅不能说什么,还得讨好着赵月茜。有什么好东西,都要紧着赵月茜挑,无论何时都要无条件让着赵月茜。
黄素芬早就受够了赵月茜。今日真是痛快,赵昱这是替她出了一口气啊。
她想着,再一次看向赵昱。
赵昱并不理会韩氏,放下袍子,慢条斯理的将方才从腰带上取下来的东西,一样一样挂了回去。
黄素芬看得心怦怦直跳,好像赵昱一举一动都
扣着她心弦一般。
“将四姑娘抬回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院子。”赵昱吩咐了一句,忽然转头看黄素芬。
黄素芬正盯着他瞧呢,不察他忽然转头,一时来不及收回目光,顿时惊慌失措。
“大嫂若无事,可带着佟黛娘一起,到集市去转转。”
赵昱淡淡开口。
他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此情此景用这样的神情对黄素芬说话,比之方才对着赵月茜,已然可以算是“和颜悦色”了。
黄素芬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是,是。”
她反应过来,不禁想,赵昱这些日子也没往佟黛娘院子去啊。
她虽然人在院子里,家里的事情却打听的一清二楚的。
知道佟黛娘几次晚上梳妆打扮好了去找赵昱,都是碰壁而归。
今日赵昱怎么突然疼起佟黛娘来了还叫她带佟黛娘出去逛逛
*
整顿好家里的事之后,赵昱回了清尘院,在书房一坐就是大半日。
夕阳西下,泛红的阳光透过轩窗,照在书案前的地面上。
赵昱坐在那处出神,面前的书半晌也没翻一页。
到这会儿,他还是不敢相信,李蘅竟然会那样对待他。
往日种种浮上心头,她哭的,她笑的,她温良贤淑的,她肆意张扬的,她哼哼唧唧求饶,她小声和他说“你能不能亲亲我”
种种件件,在心头反复翻滚萦绕,难以忘怀。
“侯爷,该用晚饭了。”
子舒在门口提醒。
主子中午就没有吃饭,晚上再不吃,如何吃得消
他当然能猜到主子心里不好受,侯夫人忽然离去,好像变了个人一般,他都不能适应,更别说心里一直有侯夫人的主子了。
眼下,连要孩子都是侯夫人骗人的,主子能不伤心吗
赵昱回过神来,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最近似乎不论他最初是在想什么,最后总是要以想起李蘅作为结尾。
他起身,打开了门。
子舒一喜“侯爷,饭属下已经拿来了。”
他提起一旁的食盒。
“不吃了。”赵昱径直往外走去。
“侯爷,您去哪儿”子舒连忙问。
“梁国公府。”
赵昱没有回头,回了他一句。
子舒放下手里的食盒,跟了上去。
*
春妍领着赵昱到春山院时,李蘅正在用晚饭。
女儿家随意坐在桌边,大概是嫌外裳累赘,并且穿着外裳,只在中衣上套着一件粉色缎绣兰花的半袖马褂,手里捏着勺子,不时吃一口。
另一侧手边放着一册话本子,不时翻一页。
赵昱静静注视着她。
李蘅惬意又自在的样子,生动自在,与在武安侯府大气不出一口时判若两人。
“姑娘,侯爷来了。”春妍招呼她。
“侯爷吃了吗”李蘅抬起黑亮桃花眸,笑着招呼赵昱“一起用点”
赵昱脸色挺难看的,大概是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她并不关心。
对赵昱以礼相待,是因为赵昱答应给她查爹的事情。
赵昱原本气闷又难过,但一瞧她乌眸笑意盈盈顾盼生姿,心里的气莫名就下去了一大半。
他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在她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春妍,将我拿回来的好酒取一坛来给侯爷尝尝。再让厨房做几道好菜,送过来。”李蘅乌眸闪了闪,瞧了赵昱一眼,吩咐了下去。
这酒是她特意从酒坊拿回来的。
原本想着找个借口让赵昱来,把赵昱灌醉了,再让他把和离书签了。
没想到赵昱自己送上门来了。
捡日不如撞日,那就今日。
春妍应了一声之后,屋子里便安静下了。
赵昱静静看着李蘅,不言不语。
李蘅被他看得不耐烦,耐着性子笑稳道“侯爷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赵昱目光流连在她如画的眉目之间,一时不曾言语。
春妍拿着酒进来了。
“这天也不算冷,酒就不给侯爷温了。”李蘅提起酒壶,给赵昱斟了一酒盅。
从前,赵昱吃酒,无论冬夏,她都是会温了酒给赵昱吃。
外头人家都说,冷酒吃了伤身。如今赵昱已经不是她夫君了,爱伤不伤。
赵昱并不在意,举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李蘅看得目露喜色,看样子赵昱真的有烦心事,这酒性烈,吃个几壶下去,不愁赵昱不醉。
她又笑着的给赵昱斟了一盅,自个儿则斟了一盅果酒。
“薛翰林的女儿有身孕,孩子掉了。”赵昱望着她,忽然开口。
李蘅听得莫名其妙,什么薛翰林的女儿,她根本不认得。才吃一盅酒,赵昱酒醉了
她疑惑地看着赵昱,忽然想起来,薛翰林好像就是薛天行的父亲
薛天行则是赵月茜的心上人,这个他知道。
那就是薛天行的姐姐掉了孩子这和她有什么关联好端端的赵昱做什么同她说这个
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你回来之后,小妹偷偷拿了我从太医院给你开的坐胎药,送给了薛家的女儿,说是可以安胎。”赵昱又接着说了。
李蘅怔了怔,明白过来,轻轻笑了笑“我早说了,你小妹爱占便宜,如今连药都要偷。侯爷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将这个账算在我头上吧”
赵昱能和她说这件事,很明显已经猜到,是她将药包里的药换了。
但她换药只是不想有身孕而已,又没有想害人。
只能说,赵月茜贪便宜害死人,送点东西给未来的大姑姐,都舍不得自己掏些银子去买点好的坐胎药,反而选择去偷。
出了这种事,只能说是恶有恶报。
只可怜那薛家大姑娘,好好的孩子没了。
赵昱端起酒盅,又是一饮而尽我已经教训过她了,二十鞭。
本作者不可方物提醒您最全的前夫他必有所长尽在,域名
李蘅听得笑起来,一手托腮满面春风“这个,我听着心里倒是挺痛快的。”
赵月茜闯祸是早晚的事,早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了,真的被韩氏惯的不像样子。
“所以,你没有身孕,也没有落孩子。”
赵昱目光幽深,定定的落在李蘅莹白的脸上。
李蘅给他斟酒的手一顿,抬起含笑的乌眸望他,笑得坦然“我有和侯爷说过,我有身孕了吗”
她垂下眸子,继续给他斟酒,嗓音轻轻“是侯爷自己非要以为的。”
赵昱望了她片刻,端起酒盅又一口饮尽了,指尖因为太过用力握着酒盅而发白。
“侯爷这样吃酒,容易醉。”李蘅捏起筷子,给他布菜“来,吃些菜。”
赵昱空腹吃了好几盅酒,眼尾染上了薄薄的红,眼神落在李蘅白皙清透的手背上,手指微微蜷了蜷。
他有想握住眼前这只手的冲动,但克制住了。他知道李蘅不会喜欢。
“吃呀。”李蘅将筷子放进他手中,指尖无意中触到他手心。
赵昱活该,谁叫他做甩手掌柜,
赵昱望着她,接住了筷子,手心处被她触碰的痒痒的,心里也酥了一下。
李蘅含笑吃了一口菜,抿唇细嚼慢咽。
赵昱也吃了一口她布的菜,却吃不出是什么滋味。
“喏,吃酒。”李蘅端起果酒对着她。
赵昱叫她哄着,连着吃了好些酒。冷肃的面庞红扑扑的,乌浓沉静的眸子染上了几分迷蒙的醉意,这样的他沾上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不像平素那般难以接近。
“侯爷。”
李蘅瞧他似乎醉了,一手支着下巴,凑近了试探他,软软地唤了一声。
赵昱也凑近了一些看她,他嗅到了她身上特有的晚香玉香气,混杂着果酒的甜香,引得他口干啥燥,目光在她粉润的唇瓣上流连。
“你看什么呢”
李蘅瞧他彻底醉了,顿时笑起来,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预备起身去将重新写的和离书拿来,骗他签字。
不料,下一刻赵昱一把捉住了她的手。
李蘅下意识想甩开他,却没能甩脱。
转瞬,天旋地转,她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熟悉的松雪香气带着酒气裹挟而来,赵昱将她牢牢圈在了怀中。
“赵昱,你做什”李蘅仰起脑袋质问他,下一刻惊呼出声。
赵昱低头,唇瓣贴上来,噙住她唇瓣狠狠的碾上去。
李蘅不曾说出来的话,全都叫他吞了下去。
从李蘅说“是侯爷自己非要以为的”,他就在盯着她唇瓣了,他想不通,这么柔软香甜的唇,是怎么说出这样叫他难过的话的。
李蘅就是个可恨的小骗子
她骗他说什么都由他做主,骗他说和他齐心协力只为了他们的家,还骗他说避子汤是坐胎药,想给他生孩子
骗子
他不禁的想起第一次同她亲吻,他想堵住她的唇,狠狠吻她,叫她再说不出那些气人之言。
他气恼,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唇齿之间含了惩戒之意,急切地、热烈地攻城略地,贪婪的攫取她的甜美滋味从第一次亲吻之后,他一直念念不忘。
她离家好久好久了,他好想她,真的好想好想她
李蘅毫无防备,被他长驱直入,脑子里空空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她双手推在他胸膛上,想拒绝他。但因为动作太过绵软无力,反倒像是欲拒还迎。
她快要窒息了,捏起拳头在他肩头锤了一下。
赵昱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垂眸看她。
李蘅眼角眉梢攀上了一片嫣红,一张昳丽的脸好似春日里开得恰到好处的牡丹。
赵昱心剧烈的跳动着,乌浓的眸底盛满了本能,喘息着将她一把抱起身,阔步往卧室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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